人生若只如初见歌曲原唱女声版(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止是记者?就连她的阮先生也有一瞬间的错愕在他的印象里,恩静永远是个温文的女子,连话也不曾大声说过没想到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即将被送往全港各大电视台、报刊的镜头,她会这么说,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人生若只如初见歌曲原唱女声版?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歌曲原唱女声版(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歌曲原唱女声版

何止是记者?就连她的阮先生也有一瞬间的错愕。在他的印象里,恩静永远是个温文的女子,连话也不曾大声说过。没想到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即将被送往全港各大电视台、报刊的镜头,她会这么说。

不过错愕仅一瞬,待走到再无旁人的停车库时,牵着她的那只手便松开了,阮东廷拿出手机。那时的手机个头大,往耳朵上一贴,便挡住了他大半张脸。

只是声线里的冷冽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把录像全部调出来,查查中午是不是有人跟踪太太去了酒店。”

话刚说完,司机阿忠已经机灵地将车开了过来。他看也没看他的阮太太一眼,便上了车。恩静叹了口气,绕到另一边,默默地打开车门坐进去。

车厢里一片压抑。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冷着脸坐在她身旁。

旁人都说阮先生面瘫,百年如一日摆着一张严肃的脸。可她就是知道,当他浓眉拧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厌恶气息时,这一刻的阮东廷是危险的。

而这样的危险,他已持续了整整一下午。

阿忠在前座说:“先生,刚刚老夫人吩咐我,让您和太太务必要回家吃晚饭。”阮东廷也不回答,两眼只是盯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霓虹,徒留一个冷硬的轮廓印在她的眼中。

“阿忠说,妈咪让我们回家吃饭。”不忍让阿忠为难,恩静也开了口。

可阮东廷不买她的账,头也没转一下就发出命令:“阿忠,直接开去酒店。”

“可老夫人说···...”

“阿忠,你停车。”柔柔淡淡的声音又从后座传来,这回是太太。

阿忠如获大赦,连忙选了个地方将车停下,人也机灵地下了车。

阮东廷却像是没看到这变化一样,依旧盯着窗外。恩静看着他冷硬的侧脸,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中午那件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的意思是秋霜骗我?”淡淡的嘲讽从男人嘴里出来,这下子,他终于回“我和秋霜认识了十五年。十五年来,她从没对我说过一句过头,对上她的眼,假话。”

“所以,就是我在撒谎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这样好看的面孔,配上的却是那样冰冷的神色。

恩静垂下头,嘴边有自嘲的弧度淡淡勾起:“也是,再怎么错,也不会是她的错啊。”轻轻的话语溢出,再抬起头时,她已换上一副平静温柔的神色,“妈咪估计很生气,你还是先回家吧。如果不想见到我······”她顿了一下,努力维持着嘴角的温柔:“如果不想见到我,我先去商场买点东西,然后再回去吧。”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温和无害得如同她的面目、她的性子,如同嫁入阮家这几年来,平静如水的一千多个时日。

直到,她出现。

七个小时前-

恩静挂断电话时,掌心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大哥一个月前向她要不到的那三十万,何秋霜竟然汇给他了?

二十分钟还不到,她便出现在阮氏酒店里。三十八楼,12号房-恩静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房间在阮东廷的安排下永远是空着的,只为迎接每年的那么几个月,娇客光临,蓬荜生辉。

敲门声轻轻响起。

“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哪?”娇俏的嗓音从房里传出来,门一打开,恩静只觉有无尽惊艳的光从门缝里射出来,那人是何秋霜: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五官深邃,再加上一头永远像是从美发沙龙刚护理出来的长卷发。

门一打开,女子的欣喜便和着这艳光一同倾泻出来。只是在发现来人并不是阮东廷后,那笑意骤然一敛:“怎么是你?阿东呢?”

话虽这么问,可秋霜看上去一点讶异也没有。

倒是恩静有些尴尬:“他不知道我过来。何小姐,我是想来问问你那三十万······”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秋霜打断:“哦,给你哥的那些钱?”方才的欣喜已荡然无存,她边捋着泼墨般的长卷发,边转身回房。

恩静也跟着走了进去:“何小姐,那些钱还是请你收回去吧···.”

“哪有这种道理?送出去的钱就是泼出去的水,再说了,你这么帮我和阿东,我帮一帮你哥,也是应该的嘛。”

她娇媚地笑着,明明是正常道谢的话,可传到恩静耳朵里,那个“帮”字却似灌入了无限讽刺。

她看着秋霜慵懒地坐到贵妃椅上。是的,与这间房一样,房内所有的一切都是特别布置的。她记得阮东廷跟下面的人吩咐过,秋霜喜欢软皮贵妃椅,秋霜爱喝炭焙的正山小种,秋霜要求房间里要有香奈儿五号香水的气味-如今看来,员工们的办事效率还真是很高呢。

她在荡漾着香奈儿五号香水气味的房间里听着秋霜说:“恩静啊,我才真是要谢谢你呢。谢你这么识相,替我和阿东掩护了那么久,却一点非分之想也没有。昨晚他在我这儿时就说过了呢。”说到这里,她轻轻一笑,“在我这儿”等字眼被咬得暖昧而缠绵,“他说你始终谨记自己的出身,知道在渡轮上唱戏的就算穿上了名牌,也只是个穿名牌的歌女,对他半点小女生的幻想也不敢有呢。”

恩静的面色微微白了白,却被何秋霜热络地握住手:“这么有自知之明,你说我该不该谢你?当年阿东选你来替我们打掩护,可真是一点也没选错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却越来越清晰。

原来时隔那么久,当年她是怎么来的、她是为什么才跟他来香港的,她依旧坚定不移地记着-

“我知道你哥欠了一笔债,我知道你家里情况不好。”

“如果你需要,礼金多少都不是问题。”

“嫁给我,你会有更好的生活。”

“你的家人我也会打点好,生活费、房子、车,一样不少,一定会让他们满意的。”

“唯一不足的是,我已经有爱的人了,所以,我无法给你爱情。”

原来她自己也都记得,刻骨铭心地记得那年厦门海边冰凉入骨的雨,一阵风

吹过,她说:“阮先生,我答应你。”

不是“阿东,我愿意”,而是“阮先生,我答应你”。

答应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恩静一家过上了好上不止几个档次的生活,他因此心安理得地带着她回香港,让她成为阮太太。然后,他在这位阮太太的掩护下,继续过他与秋霜的二人世界。

你看,她与他之间,说穿了,不过是场交易。

只因是场交易,所以从那年至今,无论在外界看来两人怎么举案齐眉、怎么恩爱有加,在私底下,她永远叫他“阮先生”-“你已经是我太太,以后家里怎么叫我,你也跟着叫吧。”那年新婚,他这样说过。可永远对他言听计从的她只是笑笑,转头看向窗外盛开的紫罗兰:“阮先生你看,它们开得真美。”

如此固执,不过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她与他之间,掀开表面看本质,亦不过是“阮先生”与“陈小姐”的关系。

还能再妄想些什么呢?

何秋霜陡然变调的尖叫声拉回了她的思绪:“陈恩静,你不要太过分了!”

恩静一怔,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已经被何秋霜狠狠地甩开了手:“三十万我已经给过你了,够仁至义尽了!现在你竟然还想狮子大开口?”

“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疑惑自恩静的喉间溢出时,门那边也传来了含怒的冷冽的声音。

一时间,恩静只觉得千年寒冰朝着她迎头砸下。

是阮东廷!那是阮东廷的声音!

电光石火只一瞬,她立刻就反应过来-难怪这女人会莫名其妙就勃然变色呢!难怪会说那段莫名其妙的话呢!

彻骨的寒意瞬间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而何秋霜已朝着阮东廷扑过去:“阿东,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一定要告诉你!”

阮东廷没有推开她,只是在看到不应出现在这个房间的身影时,浓眉一皱:“你怎么过来了?”

“我·····”

“当然是为了她哥!”恩静还没开口,何秋霜已经抢在了前头,意失败,之前她来找我要钱时,我已经给过她三十万了,谁知今天....”

“你胡说什么?”恩静震惊地转过头,可对上的,是阮东廷已然皱起的眉头:“你哥的事?”

他看向恩静,满眼不赞许的神色:“我不是说过这件事不准再提了吗?”

“是啊,就因为你不准她提又不给她钱,她才会来找我嘛!”这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可真是义愤填膺,“她那天说得可惨了,说自己当了这么多年有名无实的阮太太,全拜我这破烂病所赐,我心一软就开支票给她了。可谁知她今天、今天竟然又来要钱,还一开口就是五百万!开什么玩笑,当我是印钞厂啊?”

何秋霜声色俱厉,抓狂的表情看上去那么逼真。恩静站在这两人对面,一个义愤填膺地控诉,一个浓眉越拧越紧,那双永远冷峻的眼里仿佛夹杂着千年寒冰,射向她、射向她,寒意统统射向她,似乎已不必再分青红与皂白。

恩静只觉得心一紧:“我没有··....”

声音却被何秋霜的高分贝盖过:“还敢狡辩?阿东,你不知道她刚刚说的话有多难听!她甚至还威胁我,说我要是不给她钱,就要把她当年嫁给你的原因公之于众,让你在媒体面前出丑!阿东······”

“够了。”低沉的声音从男人的胸腔里震出,随便一听也知道那里头含了多少压抑的怒火。恩静只觉得他眼里夹冰,话中冒火,冷与热复杂交融对着她,“出去。”

“阮先生····”

“别让我说第二次。”

她僵直地站着。

对面的何秋霜正偷偷朝她愉快地眨眼睛,在阮东廷看不到的角度,就像看了一场有意思的戏:“走吧妹妹,别再惹阿东生气了。”

恩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

阮东廷还冷着脸站在那儿,秋霜已经像个好心的和事佬,半拉半推着恩静出了房间:“好啦,别再惹阿东生气,你也知道他那性子·.·.··”直到走出房间一大段距离,快到电梯口了,她才笑吟吟地松开手,“看到了吧?不管怎么样,阿东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那张娇艳浓烈的脸,笑得多么无邪。

恩静脸上已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何秋霜,若不是事情荒唐,她简直要佩服这女子的演技:“为什么?”

这些年以来,阮太太的位子即使她坐着,可她、她、他皆知,这不过是个名存实亡的空壳-他爱的是何秋霜,一直藏在心里的人也是何秋霜。地位已经如此稳定了,这女子到底为什么还要给她这个毫不重要的角色一个下马威呢?

“为什么?你想知道吗?”何秋霜的声音低了下来。瞬间,对话从粤语转换成只有彼此熟悉的闽南语,“从那天你不识相地到酒店给阿东送汤起我就觉得,很有必要帮你重新认清自己的位置。”她轻轻一笑,口吻几乎是温和的,越发靠近她:“歌女陈恩静,因为被阮东廷和何秋霜看中,带回香港打掩护,当了阮太太,穿了名牌,学了粤语,可她依旧只是个歌女!”

十个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恩静的眼眶里似有什么东西要溢出。看清楚了,才发现那不是泪,而是怒气。

她这个人,二十几年来都是一个软柿子,温温柔柔的,任人拿捏操纵。十几岁时被父母安排到渡轮上唱南音,二十几岁时被阮东廷看中,来当了这个名不副实的阮太太。

以至于何秋霜所说的这些话,她无法反驳-她竟无法反驳一句!

恩静转过身,大步走向电梯。

却很快又被何秋霜拉住:“你以为这就够了吗?”

“放开我!”

“很快就能放开你。”何秋霜的表情森冷。说完这一句,她突然抓住恩静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掴来-是的,她拉着恩静的手,掴到自己的脸上!

她竟拉着恩静的手,掌掴她自己!

看上去是多么滑稽可笑的场面,可阴谋的味道也迅速窜入恩静的眼耳口鼻。很快,她就听到何秋霜一边将自己的脸掴得通红一边大叫:“啊-你这个女人!阿东、阿东你快出来!”

等阮东廷赶出来,秋霜早已放开恩静的手:“快看看你的好太太,你看看!我不过是劝她两句,她竟然动手打我!”晶莹的泪珠簌簌落下,点缀着她美丽的面孔。

恩静一开始还是错愕的,可是只一瞬间,那阴谋瞬间就明朗了-蓦地,她笑了。

那厢何秋霜还在声色俱厉地表演:“你这个女人,我告诉你,你哥那边一分钱都别想拿到······”嘲讽在恩静的脸上越扩越大,越扩越大。

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个演技绝伦的疯子,她只看向阮东廷:“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她自己掌掴自己·····”

“你以为她是傻子吗?还是你以为我才是傻子?”阮东廷的脸上已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不必查也不必问,他已经相信了她。

是谁说过爱就是无条件地信任啊。呵,说得真好!何秋霜不是傻子,阮东廷也不是傻子,她陈恩静才是傻子!傻得自投罗网来供这对相互信任的爱侣消遣娱乐,傻得竟还想在何秋霜面前向阮东廷索要公平!

已经无须再多说什么,恩静转过身,静静地按下电梯的按钮。

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跳动变化着,1、2、3······她在遥远的三十八楼,电梯迟钝而缓慢,终于升到三十七楼时,她转过头来,平静地看向何秋霜:“你好像忘了,酒店的每一层都有监控。”

何秋霜原本得意的脸一白。

恩静已走入电梯里。

十二月的风从车窗外冷冷地灌进来。很显然,他并没有去查监控,大抵是觉得没必要,于是至此,他的表情仍冷冽如这十二月里的风。

“阮先生,你先回去吧。”这是她的声音。

他沉默了。

“妈咪等久了,估计会生气的。”她推开车门,纤瘦娇小的背,着黑色晚礼服,戴着配套的精致首饰,融入夜色中。

“太太!太太!”阿忠在身后唤她,见她不回应,又将头探入车内:“先生,太太·····”

“开车。”一个平缓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这是他的回应。

香港的夜璀璨得就像是永远也不必有天明。明明地处亚热带,可被灯光点亮的这座城,到了十二月也还是冷。恩静脚踩三寸高跟鞋,极细的鞋跟踩在地上发出颤巍巍的声响,一下,两下······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终于,终于在路过的公园小石椅上,腿一软,瘫坐下去。

究竟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歌女陈恩静,因为被阮东廷和何秋霜看中,带回香港打掩护,当了阮太太,穿了名牌,学了粤语,可她依旧只是个歌女!”这一个难堪的中午,何秋霜如此一字一句。

而她无法反驳。

自那天在厦门的海边,他说“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而她回“阮先生,我答应你”,此后年岁漫漫,她守着一个婚姻的空壳,人生再坏,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

路是自己选的,谁说过的,就是跪,你也要跪着走下去。

公园另一处,竟回应般地响起喧闹的管弦乐器声,多么讽刺!她静心凝神听了好久,才发觉更讽刺的是,那方传来的悠悠唱声,竟是“一江秋,几番梦回”。

“一江秋,几番梦回,红豆暗抛,悲歌奏.···.·”那是1987年的厦门,她曾在阮东廷身旁唱了一整夜的南音。

恩静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晚上,月色冷冷地斜穿过别墅庭院-曾厝垵这边有户富人家的公子过世了,招她来唱南音。满堂静寂的凄哀,越到深夜越是寂寥,只靠着她在一旁弹着琵琶唱着曲,哀哀作为遗孀孤冷的背景。

直到夜很深很沉之时,别墅的大门终于被人推开,高挺的男子风尘仆仆赶到灵堂里。

那时弹琵琶的女子正好唱到了“一江秋,几番梦回”,而他置若罔闻,亦不顾她见到他时满眼欣喜过后的呆滞,他只顾拉着遗孀的手,冷峻却不容置疑:“秋霜,阿陈临终前我答应过他,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永远照顾你。”

弹琴女子的琵琶声断了一拍,却没有人在意。

弹琴女子呆呆地看着男人高挺的身姿,却没有人在意。

弹琴女子过了两三秒才重新拨起乐器来,还是没有人在意。

夜深知琴重,只衬得遗孀的声音更加孤独:“你妈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你怎么可能一直陪着我,陪到我死了再去考虑终身大事吗?”

琴声悠悠,凄哀如同背景,唱南音的女子也只是个背景,只用来衬托阮、何二人可歌可泣的爱情。

那晚她在灵堂、听着男客人与遨孀谈了大半生的旧事:八年前,共同自剑桥毕业回国时,她因查出身患尿毒症,被阮妈妈逼着离开他、嫁给了他的好友;八年后,她丧偶病重,尿毒症反复发作,他仍固执地想要挽回她。

那是1987年,落着雨的夜,整个灵堂里只有那对感人的男女和如背景般的唱着南音的女子。

可没有想到的是,也就是在那一夜,背景女子的命运却全然改变了-阮妈妈出现了。是的,就是她如今的婆婆张秀玉-几乎就在阮东延和何秋霜聊完旧事没多久,她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灵堂里:“阿东,这女人我是不会同意的,快跟我回去!”

可他怎会愿意就这样回去?一回去就代表了什么,后来恩静也从张秀玉口中得知:原来当时她老人家已经在香港为阮东廷安排了好几场相亲。

只是,他怎么可能同意呢?

也就是在那一瞬,那双森冷的、精明的、锐利的眼盯上了她,盯上了一看就知家庭情况并不好的她。

一分钟后,他朝着她走来,拉起她弹着琵琶的手:“妈,是她,我想娶的不是秋霜,是她。”

命运更迭,原来不过是一瞬。

不过是男主角的母亲不喜欢女主角,不过是他阮东廷和她何秋霜需要一个掩护,以偷天换日、暗度陈仓,成全两人矢志不渝的爱情。

天亮时,这个还来不及认识便说要娶她的男子带着她去到海边,走了好久,才开口:“不好意思,请问小姐名姓?”

“耳东陈,恩静。”

“陈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可不可以嫁给我?”

是了,这就是求婚的全过程-她嫁给他,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他的不情之请。

绵绵细雨还在下着,冰冷得如同男子有礼而生疏的问话。可他的问话并不只是有礼,还有着他惯有的不容置疑。

他说-

“陈小姐,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不太好。”

“如果你需要,礼金多少都不是问题。”

“你的家人我也会打点好。”.....

那是1987年,他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无数年后,当阮先生忆起最初相识的场景,脑中浮现的,总是那年女子听着他不像求婚的求婚词时,眼中慢慢生出的泪意。

而后她垂下头,安安静静地等他说完,才接话:“我十四岁那年,曾幻想过一个浪漫的求婚仪式,因为那时有人对我说,等我成年了,就来娶我。”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阮东廷愣了愣。

“后来呢?他来了吗?”

“没有,他没来。”

怎么还会来?那个在她十四岁那年说过要来娶她的男子,那个曾让她误以为是认真的男子,事情一过便将她遗忘了,又怎么还会来呢?

后来再来的,已是八年之后现实中的人,在清晨冷冷的海边,对她说:“嫁给我,你会有更好的生活。”

原来现实与记忆的差距如此之大,他再也不是十四岁那年在船上遇到的男子。

再也不是。

恩静的泪水突然滚出眼眶,止也止不住。她尴尬得忙用手揩去那些泪,可男子的手帕已经贴上她的脸颊,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擦拭着那滚烫的液体。

半晌,低沉的嗓音才溢出喉:“别难过了,也许,他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他的人生里,始终都有更重要的事啊。

恩静的心一沉:“阮先生,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

“你能不能······抱一抱我?”

替她擦拭着眼泪的大手一僵。

他怎么会知道这一抱之于陈恩静的意义?

到底他早已经忘了:关于他和她的初遇,怎么会是1987年、在阿陈过世的这一年?

1979年,她十四岁,头一回在豪华游轮上给人唱南音。而那晚,正是何秋霜与阿陈的婚礼。

是,何秋霜与阿陈。

爱人他嫁,新郎不是他。

而她,遇到了他。

即使后来大家都知道,何秋霜之所以会下嫁给阿陈,不过是查出自己患了尿毒症-听说那时的她惊慌失措,只想着如何才能不连累深爱的他,想着想着,再加上阮妈妈的威逼,最终,她嫁给了别人。

可彼时的阮东廷并不知情。

在那场游轮喜宴上,觥筹交错间,乐声哀凄婉转,明明是南音一贯的曲调,却被满船不懂南音的宾客批成了“丧乐”。而就在她因这“丧乐”遭到一席乘客投诉时,他朝她招了招手:“到我房间唱吧,小费双倍。”

众人眼中的暖昧如潮涌,何秋霜的眼里更像是能射出刀子,却阻止不了他将她带入房间。

只是进了房间后,他又不说话了,顾长的身躯只是伫立在窗口,一直沉默。

恩静站在他身后,无数次想开口,却又不忍打破这宁静。

许久后才听到他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马上要下雨了。”

话音甫落,甲板上就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你是厦门人?”他又问。

恩静轻声回答:“泉州人。”

“无妨,说的都是闽南话。”这下,颀长的身子终于转了过来,那张冷峻的脸直直地对向她,“听说在你们闽南话里,“美”和“水”同音?”

不知为什么,恩静突然有点紧张,不过她仍是点头:“是。”

“那“你好美”怎么说?”

“是“里雅水'。”

多奇怪的音啊!软软的,柔柔的,阮东廷学着她念了一遍。又念一遍,嘴角渐渐僵了起来:“没机会说给她听了。”

那是她这一生中第一次看到爱情的样子,罩在冷峻男子的身上。原来,连旁观者也会跟着心碎。

那一次,她在他的房里整整唱了一夜。他坐着,她站着,后来变成他和她都坐着。琴声悠悠,曲调哀哀,有时一曲终了,他会问:“累了吗?休息一会儿吧。”于是两人便静静地坐着,坐到她觉得奇怪,开口:“继续吗,先生?”

“继续吧。”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她拨动琴弦,凄婉的琴音绕着男子冷峻的脸。伴着雨,她悠悠地唱起:“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天明时再出阮东廷的房间,旁人看她的目光已然不同。那群狐朋狗友一见阮东廷便围了上来,口吻暖昧:“昨晚还尽兴吗?”

不怀好意的口气让恩静又惊慌又尴尬,还好阮东廷懒得理,扭头就要吩咐她离开时,目光一转,却瞥到一抹越走越近的红色身影。

一时间他换了表情,大手突然伸过来握住恩静的手,薄唇移到她的耳边:“他们问我尽不尽兴呢,你说我尽不尽兴?”

原来这样冷峻的人,在某种时刻,面部表情也能变得这么邪气。

恩静被握住的手整个灼烫了起来,刚要挣扎,又被阮东廷更紧地握住。

直到那抹红款款走到两人身边,略带鄙夷地说:“阿东,你这是饥不择食吗?”

恩静挣扎的手一僵。

可阮东廷只是冷冷地勾了勾唇,深幽如海水的眼看似定在了恩静身上:“饥不择食?呵,这样漂亮的孩子,陈太太却用饥不择食来形容,是不是太过分了?”

何秋霜的脸几乎气到变形,完全没有别人家太太的自知:“阮东廷,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阮东廷却像是听到了笑话:“陈太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人皆有之?呵,要真那么喜欢,你把她娶回去啊!”

“好啊。”这话一落音,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恩静一副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阮东廷又调柔嗓音:“可惜太小了,这样吧,等你成年了,我就来娶你。”

没有人会信这种话的,富家子弟和卖唱女?呵!

可那时她十四岁,自知卑微却仍对这世界存有幻想。恩静睁大眼,瞪着这张本不应存在于她的世界的好看的脸,口吻是那么小心翼翼:“真的吗?”

握住她的那只手一僵,可很快,又传来他淡定的嗓音:“真的。”-

可后来呢?

后来,游轮抵岸,欢闹散场,那个说要回来娶她的人,一转身便将承诺抛到了海水里-

“等你成年了,我就来娶你。”

“真的吗?”

“真的。”

阮先生你看,你一笑我记了那么多天,你一句话我记了那么多年。

那是1979年,厦门海上落雨的夜。

即使最终的最终,你真的前来,将我娶走,也未曾发觉这场命运的更迭。

公园的那端还在唱,一曲又一曲,等恩静察觉到那隐约的丝竹管乐竟近在咫尺,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移步至这方热闹的场地。

原来是圣诞节将至,义工们在给一群阿婆提前过年。声势挺浩大,更令人惊讶的是,配着悠悠琴弦声的不是粤式南音,而是正宗的泉州南音-

“古代铜镜如月轮,磨得光亮照乾坤,才子为获好缘分,不惜将镜击陷痕······”

直到这一刻,恩静的嘴角才勾起发自内心的温存的笑-是的,原来她还是记得的,这一字一句的《陈三五娘》,当歌女的那几年她不知唱过多少遍的南音:才子为获好缘分,不惜将镜击陷痕。无情荒地有情天,执帚为奴苦三年·····

“无情荒地有情天···”她轻轻地跟着哼了起来。台上丝竹声悠扬婉转,一群阿婆听得醉了。

不知何时,她身边突然响起小女孩惊喜的声音:“原来姐姐也会唱,好好听啊!”

恩静低下头去,就看到一个混血小女孩,穿公主裙、绑公主辫,粉嫩的小脸上还嵌着一双蓝眼睛。

小姑娘这一嚷,全场的阿婆加义工,几十双眼睛竟齐刷刷地往恩静身上射来,就连台上那主唱也顿停了发音-然后,然后,再然后呢?

她原本是自嘲、忧郁,淡淡地哼着,这一刻却被几十双眼、几十张口鼓舞着上台唱一曲-

“靓女,给阿婆们唱一段啊!”

简直是哭笑不得啊!最后,最后竟连台上的主唱也走了下来:“来吧,靓女!”

这么近的距离下,恩静才发觉将一曲《陈三五娘》唱得如此委婉动人的男子,竟有着一张有个性的脸:剑眉刚毅,桃花眼含笑,薄唇一掀便有无数倜傥溢出来。

倜傥男子朝她伸出手:“懂得唱泉州南音,我估计你也是闽南人吧?正好,令晚聚在这儿的都是泉州那一带移民过来的阿婆。”

她错愕-这么多全是泉州人?

“是啊是啊,姐姐穿得好漂亮,要唱歌哦!”混血小女孩也使劲地拍掌鼓动。

十二月的天,晚来风疾,却抵不上众人灿烂的笑与热情。

恩静微微地笑了-是的,何秋霜说得对,她原本就是歌女啊,唱南音的歌女。

可歌女又怎么样?一不偷二不抢,凭什么“谨记自己的出身”?有什么好谨记的?再说了,这曲《陈三五娘》也已经在阮先生面前唱过了!

是的,唱过了。那年在渡轮的房间里,只他与她二人时,她问他:“阮先生,你想听什么?”

“随便吧。”

“我们这儿有一首《陈三五娘》挺受欢迎。”

“唱的是什么?”

“爱情。”

他点头。

那是1979年,早被阮东延选忘了的,关于恩静与阮先生的初遇。

无情荒地有情天-船甲上,雨声淅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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