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吃出难忘的回忆(故乡的那碗油面)

一碗面吃出难忘的回忆(故乡的那碗油面)(1)

故乡的那碗油面

陈艳萍

儿时, 我家住在小街上,正好在食堂后面。食堂就是现在的餐馆,卖锅盔油条,包面油面。

一碗油面,一角钱。现在看来,是便宜。可那时候,大家吃不起。只能是很特别的时候,比如秋季卖粮,冬季卖猪,也或卖一担草包,才能下一碗油面,打牙祭。或者孩子老人病了,实在想,咬牙买一碗,慰肠胃。也或者,家里来了贵客,拿个大茶缸,端一碗油面回去招待。

俗语说,吃肉不如喝汤,吃烤苕不如闻香。住在小街上的孩子,虽不能时常吃到油面,但那飘出来的面香,一年四季在小街飞扬。孩子们的眼睛,时不时地,被面香牵引,往食堂的方向看。孩子们端着的饭碗,几样小菜,但就着面香吃,滋味就很不一样了。

食堂的后门破了,有一个很大的缝,我趴在破缝往里瞧。院子里,堆着小山样的煤块。里面,摆着一台和面机,师傅正在忙碌。秋秋家有条大黑狗,常常卧在破门口巴望。只那猫儿划得来,往里一拱,寻食去了。

故乡的这碗油面,制作非常讲究。

凌晨,食堂里就灯火通明起来。订好的猪头送来了,师傅把它清理干净后放在炭火炉上煨。很多地方,大多用骨头熬汤。其实,猪头熬制,更鲜美更浓稠。

扯油面,正规的大师傅才会。将揉好的面团倒在面板上,用手盘成条状。然后静置三十分钟,让面条发酵。时辰到了后,将面条环绕在两根长约50厘米的竹筷子上慢慢拉长,拉细。

一碗面吃出难忘的回忆(故乡的那碗油面)(2)

师傅抓起一把面,丢进大铁锅里。火大,那面在锅里翻腾起很大的浪花,热气合着碱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按理,碱味并不好闻,可它和面在一起揉捏发酵后,有了特别的气息。面在锅里滚七八成孰后,师傅吹开眼前的热气,拿两根长木筷,把面搅几下,再用捞子起锅,放凉水里浸着。

过凉水的过程,如同打铁。趁火打好的铁器,最后一步就是淬火。经过凉水一焌后,铁器的钢口更有韧性。面也一样,吃起来更筋道。

准备工作就绪,天才麻麻亮。乡村的集市早,有人前来吃油面。师傅抓起一把凉水里浸着的面,放进大铁锅里,再让它在开水里滚几滚。

炖着猪头的铁锅就在旁边,师傅揭开锅盖,舀一勺肉汤,倒进瓷碗,加点儿猪油,倒点儿酱油,把煮熟的面条捞出来,用长木筷子配合着,灵灵醒醒地摆进大瓷碗,抓把葱花一洒,一碗油面就下好了。

带着酱色的汤,浮着葱花和油花,面条油油的,在碗底招摇,画儿一样美。一般情况下,这碗面条吃到最后,连汤也不会剩下一滴。

小街上有个人,小时候家里失火,他受了惊吓,神经错乱。父母去世后,和哥哥一起过活。哥哥自身难保,他也就吃了上顿没下顿。老实得出奇,衣服脏得如抹布。除帮别人挑水换点饭吃外,就在食堂外面守着。遇到那食量小的,剩下一点面汤,等人刚放下碗准备走,他就赶紧奔过去,抢那碗面汤喝。

一碗面吃出难忘的回忆(故乡的那碗油面)(3)

这碗汤的滋味好,大家都知道。故乡的孩子们调皮,上课不好好听讲,老师就会说:读书不行,长大了就像某某人那样,去食堂喝面汤。

味道最不能把握,明明在嘴边,在鼻息,明明感受到了。味道最不能描述,用多少文字,也写不出故乡那碗油面有多好吃。我只能靠闻,有时走在路上,似乎闻到了那缕面香,凑过去,那滋味忽地飘渺起来,变了。仿佛梦,醒了,碎了。

老食物是有灵韵的,过了那时那地,就再也没有了。

喝面汤的那个人,名字叫小春。虽说在外面喝面汤,但家里的房子却带天井。以前很有钱,也被娇生富养过。后来破落了。弟兄俩人,他如此,哥哥也就顾不上他。

四邻八乡,家里有婚丧嫁娶,他闻讯后赶过去挑水。五十几岁,得了一场病,去世得很快。破棉袄里的裤腰带上拴着一个钱袋,最大的面额是两角,最小的是一分,共计一百三十元。这是他几十年间捡来的一笔收入,哥哥用这笔钱安葬了他。

一碗面吃出难忘的回忆(故乡的那碗油面)(4)

陈艳萍,笔名心然,湖北天门人,现居武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自由写作者,出版了散文集《故乡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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