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01(青未了I黎明前的枪声)

青未了01(青未了I黎明前的枪声)(1)

黎 明 前 的 枪 声

初业生

1983年8月,我刚从潍坊军分区训练回武装部不久,全国的一场严打开始了。我被公社党委抽调参加严打工作队,负责给犯罪嫌疑人做笔录。工作队有几十人,分成若干小组,每组三个人,一人做笔录,两人审讯。被严打的目标由各村和厂矿企业向工作队提供名单,工作队派人到各单位按名单审问整材料。工作队根据单位提供名单的多少,安排一个讯问小组或多个讯问小组。

我和两位派出所的联防队员一组,这两位联防队员,一位是原民兵连长,一位是原民兵副连长。他俩负责审讯,我负责作笔录。他俩的审讯很厉害,让我很不适应,也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他俩每人手持一根桑条,让嫌疑人脱去上衣,跪在地上,然后用桑条轮番抽背。每抽一下,嫌疑人背上就出现一条长长的血印子,他就没命地惨叫:“哎呦!我的娘啊!”有时,他俩将桑条递给我,让我抽几下,我说:“我不抽,我的职责是作笔录。再说,你们这样抽打,是不是刑讯逼供?”他俩却说:“不往死里打,他不说实话。”他俩打一会,然后用绳子捆绑。一根绳子从嫌疑人后脖子处拉下,两端在胳膊上缠几圈,然后在背上系一个扣,膝盖顶住背部,两手用力一拉,绳子会越拉越紧,嫌疑人双臂和脖子往后一撮,倾刻间就没有了好人的样子。如果是靓丽漂亮的姑娘,被一绑一拉,就会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了原来的芳容。

我们小组第一位审讯的是河南村的李洪凯,经过抽打捆绑,他供出了如下犯罪事实:黑夜趁着月光,上大队山林盗伐了40根洋槐檩条,价值三百多元。他用火柴枪向生产队菜园屋子开了几枪,看园人吓得不敢出来,他趁机偷摘了生产队一蛇皮袋子黄瓜和西红柿。结果,他被判了九年有期徒刑。

这次严打判刑确实够严的,严得超乎人们的想象。石湾店的沈玉斌,刚初中毕业,他由于看了黄色书籍,中毒颇深,趁晚上手持一把剪子,强奸了两位嫂子。结果,沈玉斌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听说沈玉斌被枪毙后不久,他父母收到了某中专学校的入学通知书。

有时听他俩的审讯,我就像听小说。有一次,我们两个小组去县纺织厂审讯两名女工,一个小组一间屋。对女工的审讯稍微人性化,只用绳捆不用桑条抽。她交代的也干脆,她说:“我看了《少女之心》手抄本,觉得很刺激,就传给了我的闺蜜。她看了觉得不过瘾,就约了两位男同学看。我们四位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了,就照书上动作试着干。结果,一试快把我们爽死了,以后我们就连续试了若干次。”这两位女工最后被定了传播淫秽书籍罪,两位男的另案处理。

让我最头疼的审讯是熬鹰,就是不让嫌疑人睡觉,连续几十个小煎熬他们。他们两人审讯,轮番上阵,一人可以打个盹。而我,一人记录,没有打盹的时间。一夜下来,白天像打蔫的叶子,就是提不起精神。

最让我害怕的是,熬鹰熬到深夜两三点结束,嫌疑人被拉走到县看守所集中关押。我们就深夜往家走,每次都提心吊胆。为了壮胆,我就把五六式冲锋枪压满子弹,斜背在后肩上。这冲锋枪就是我的保护神,它可以保护我化险为夷。

有一天晚上,月色朦胧。我们小组熬完鹰已是深夜三点多钟,我背上冲锋枪,骑着自行车往家走。当走到卢家庄南时,有两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挡住了我的去路,一位说:“把身上的钱留下!”这时,我吓得心脏嘣嘣地跳,但我强装镇静,说:“我工资发下来,买了饭票,剩下的全部交给老婆,身上一分钱也没带。”另一位看着我的自行车,说:“那把自行车留下!”自行车?这可是我家最贵的财产,我来海源一年多,好不容易挨号,才发到一张自行车票,花了我近四个月的工资才买了这辆自行车。

但是,活命要紧,生命比任何贵重东西值钱。我无可奈何,说:“自行车,你推去吧!”当一人推着自行车走出五六米远的时候,我从背上取下冲锋枪,朝着推车人脚底就是一阵扫射。随着“哒、哒、哒……”的一阵枪响,那两人扔下自行车,就向路边的玉米地里逃窜了。我又端起冲锋枪向玉米地里打了几个点射,骑上自行车回了家。

在以后的熬鹰中,只要夜色晚了,我都背上压满子弹的冲锋枪回家。但也很奇怪,从那晚以后,劫道的歹徒再也没有出现过。

(文中人名为化名)

作者简介:初业生,男,1957年生,山东临朐人,退休干部,现在做初中数学辅导。退休后爱上文学,喜欢回忆回忆过去的事,并用文字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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