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宋徽宗的艺术（与艺术沾边艺术五帝本纪之四）

夏日午后，一帘幽梦，望着天边的雨渐次消歇，一位君主的感伤却弥漫开来。他指着“雨过天青云破处”，吩咐制瓷窑工照着“这般颜色作将来”。这位才华横溢同时也命途多舛的君主便是宋徽宗赵佶，那天青色的秀瓷就是大名鼎鼎的汝瓷。为什么这位艺术天子在这场幽梦后决定宫中用瓷“弃定用汝”，即放弃闪耀刺眼白光的定瓷，转而使用温婉的汝瓷呢？为何他对那神秘的天青色情有独钟呢？个中原因和徽宗对道教的崇尚以及宋代的五行学说密不可分。

宋·汝窑天青釉圆洗（故宫博物院藏）

宫廷用瓷的烧造不惜成本，文献记载汝窑用玛瑙作釉的原料，所以汝瓷的天蓝色中隐约可见葡萄紫般的红晕

宋·汝窑天青釉弦纹樽（目前所见传世宋代汝窑天青釉弦纹樽只有两件，除故宫博物院收藏的这件以外，英国伦敦大维德基金会亦收藏一件，此件为故宫博物院所藏）

“冰裂纹”、“香灰色胎”、“芝麻挣钉”是鉴别真假汝窑瓷器的重要依据

宋·定窑印花螭龙纹盘（故宫博物院藏）

左：宋·定窑白釉刻花直颈瓶（故宫博物院藏）

右： 宋·定窑白釉孩儿枕（故宫博物院藏）

与汝瓷相较，白定上的光芒的确耀目，这种张扬是不是对神灵的一种大不敬呢？

徽宗笃信道教，自称“教主道君皇帝”。虽说这位可爱的道君皇帝有点儿迷信，曾因为自己的生日“五月五日”不吉利，便听从道士之言索性把生日改为十全十美的“十月十日”，但也做了一些造福生灵的功德，例如他因为属狗，就下令汴梁城的老百姓谁都不许再屠狗吃狗肉了——当时的北宋一定是汪星人的天堂！在文化方面，宋徽宗也曾严肃地编纂刊行了我国第一部《道藏》——《政和万寿道藏》，还亲自为老子、庄子和列子的著作进行注释。琴棋书画，各种风雅之事，他不但样样精通，而且也处处都体现出浓厚的道家审美情趣。

道家崇尚青色，在斋蘸时献给上苍的奏章“青词”中便可略见一二。“青词”，又称“绿章”，一般用对仗工整、平仄和谐的四六骈文写成，并用朱砂誊写在青藤纸上。唐代李肇在《翰林志》里对此便有记载：“凡太清宫道观荐告词文，皆用青藤纸，朱字，谓之青词”。又如前蜀杜光庭《皇太子为皇帝修金箓斋词》：“青词奏御，俾金慧以韬光；丹表通真，致珠囊之叶度。”《道门宝制》认为：“青纸朱书，以代披肝沥血之谓也。”肝，五行属木，色青，血，色朱，表示虔诚。我们可以遥想，在道君皇帝主持的祭天典礼上，青色使整个斋蘸过程充满了神圣感和仪式感：天青色的汝瓷静静地端居在青玉案上，默默地听着皇帝吟诵完誊抄在青藤纸上的青词，那一缕焚化后袅起的青烟，沿着凤凰栖老的青青碧梧，升上苍穹，化为流过的缕缕青云……

宋徽宗赵佶《听琴图》（故宫博物院藏）

图中抚琴者即宋徽宗，着红袍持扇低头听琴者为宰相蔡京；画面上方有蔡京手书七言绝句一首，右上有徽宗瘦金书题“听琴图”三字

宋徽宗赵佶《芙蓉锦鸡图》（故宫博物院藏）

你发现这只锦鸡是个混血儿了吗？——它叫“金腹锦鸡”，是红腹锦鸡和白腹锦鸡杂交出来的宝宝！

宋徽宗赵佶《梅花绣眼图》（故宫博物院藏）

这位富贵天子有时还喜欢玩点儿小清新

再者，历代王朝皆有“尚色”之传统，而这一传统又源于阴阳五行学说。五代十国时纲常废弛、礼崩乐坏。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戡乱讨逆，平定天下。宋人认为五代后周据土德，宋克周，是为木克土，所以宋有木德，形胜于东南，得望苍龙，色尚青。的确，有宋一代，汉文明从中原大规模播迁于东南沿海，广州、泉州等海港城市方兴未艾，兼之制瓷业大盛，带动了海洋贸易的蓬勃发展，一时间东海南海舳舻相属、万里连樯。所以，渴望夺得那吴山越水中的“千峰翠色”的宋人，对一轮明月下的沧海青波也是望眼欲穿。

“南海一号”出水的宋瓷，其中也是青瓷居多

只可叹，这青如天、透红晕，既似雨过天晴，又如晨日出海的汝瓷，在徽宗的时代前前后后只兴盛了二十余年，从此便与这位沉湎于艺术幽梦的脱俗天子一道飞逝在历史的天空中了。

宋·汝窑天青釉碗（目前所见传世宋代汝窑碗仅有两件，除故宫博物院收藏的这件外，英国伦敦大维德基金会亦收藏一件，此件为故宫博物院所藏）

下期预告：第6篇 · 艺术五帝本纪之五

——奥古斯特·小强强不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