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官奉亲的真实故事(寄人篱下的表姑娘)

东宫娇宠:太子的小良娣【Vincyx】

大雨滂沱,犹如千万的珠子从空中砸下来,噼里啪啦地砸在瓦片上。

电似火龙,霹雳震天,惊醒了做噩梦的少女。

唐锦汐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惊出一身冷汗,坐着大口喘息。她刚刚居然……居然梦见她与太子殿下在……在行周公之礼……

大红绸绣龙凤双喜的

精壮的背部,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耳边是男人的喘·息声,她不敢高声强皱着眉。“娇娇……晏宝儿……”低沉沙哑的声音,声声入耳。

惊醒过后,唐锦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梦到自己会嫁给太子哥哥?还……还做那么羞耻的梦……

太子殿下卫延卿,皇帝第三子,孝纯皇后嫡子,皇帝登基后便封为太子。崇安三年,皇后薨,便交由皇贵妃抚养。

太子五年前成婚,太子妃上官熙月出自永乐伯爵,曹氏所出嫡女。是唐锦汐的表姐,按礼唐锦汐可唤卫延卿为表姐夫。

可唐锦汐小时候是安平公主伴读,与太子殿下亦相熟,便跟着喊太子哥哥。

****

第二日一早,天已放晴,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的青草味与泥土的腥味。

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停在永乐伯爵府门口。身穿华服的夫人急忙下车入府,赶往梅宣园中。

“柳知,老祖宗可起了?”说话的妇人是二房上官向墨的正妻刘氏,唐锦汐的二舅母。长了一幅好面孔,只是此时脸上神色凝重。

守在门房处的柳知行了个礼回道:“回禀二夫人的话,老太太已经起了。还请二夫人稍候,奴婢为夫人通传一声。”

话毕转身撩开身侧的帘子,探身与房内的老太太道:“老太太,二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屋内传出一道朗声。

“哎”柳知应声,侧身避让道,“二夫人请进。”

正屋内,一位头发花白身着华服的老太太端正地坐在榻侧。手里端着杯热茶,细细品着。嘴角含笑望着刘氏,“琴岚来啦?元惠大师怎么说?”

因唐锦汐和二房嫡子上官铭鹤今日要订婚,昨日刘氏便去普宁寺,请元惠大师为他们二人算生辰八字。

“请老祖宗安。”刘氏请安后,便坐在下首的梨花椅中。

顾不得先歇会气,便开口道:“大师已算过了,大师说他们二人生辰八字不合,若婚嫁会……会……”刘氏支支吾吾的,脸上一片焦急。

老太太看她支支吾吾的,心里咯噔一下,“会如何?你如实道来。”

刘氏眼睛一闭,豁出去,“若婚嫁,女子会刑克男子,必会有血光之灾。老太太不若……”

“砰”一盏茶杯砸在刘氏脚边,“你住嘴,我的晏晏怎会刑克?”

晏晏是唐锦汐小名,是老太太唯一嫡女的遗孤。

唐锦汐的母亲年少时,执意下嫁江南皇商唐家嫡子。后为给老太太过寿,在赶往京都路上被土匪劫杀,留下仅五岁的唐锦汐。唐家内部勾心斗角,子嗣众多,无人养育唐锦汐。

老太太便派人去江南将其接回伯爵府,养在膝下。

取名晏晏寓意平安,安乐。是老太太失去女儿后,把唐锦汐视为上天送来的礼物。

刘氏被突如其来的茶杯吓了一大跳,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老太太,晏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与铭鹤青梅竹马。我亦疼爱晏晏如亲女呀!”

“可是老太太,媳妇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呀!他亦是您的嫡亲孙子呀!”

老太太额头传来阵阵刺痛,右手扶额。刑克?怎会如此?原本是想着二房风气好,二儿子只有刘氏一人,并无妾室。铭鹤亦对晏晏有情,知根知底,晏晏嫁与二房是极好的归宿。

可二人八字却是相克,她再疼爱晏晏,亦断不能不顾永乐伯爵府嫡孙性命。

老太太低叹一声,看俩这婚事也唯有作罢。

无奈道:“那就婚事便作罢吧!再有,若是到时候让我听到外面有甚流言蜚语,我老婆子可饶不了你。”

刑克命格本就不好婚配,若是此事再外传,估计唐锦汐名声便是毁了。

“是,媳妇省的。”见婚事解除,刘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刘氏生怕老太太反悔,赶忙道:“老太太若是无其他事,媳妇便告退了。”

老太太头疼得厉害,摆了摆手让刘氏离开。

刘氏走后,柳知在老太太身后为她细细捏着头部,安慰老太太,“老太太,表小姐一定会找到如意郎君的,表小姐命格贵着呢!”

柳知是家生子,伺候老太太好几年,知道怎么宽慰老太太。

柳知接着道:“定是那卦象不准的,老太太您想呀,表小姐有我们永乐伯爵一半的血脉。仅凭这点怎会是命格不好?”

老太太脸色缓了缓,“是,我们晏宝儿呀,是有福气的,什么刑克,贵不可言才是真的。”

老太太疼爱唐锦汐,听不得人家说她一句不好。柳知的话,让老太太心里宽慰了些。

老太太心里叹了口气,“如今婚事不成,晏宝儿已经及䈂,需快点为她找个如意郎君才是。”老太太心里把京都未娶亲的郎君,细细地过一遍。

*****

深夜,东宫

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拱手道:“主子,事情已办妥。”

太师椅上的男子缓缓抬起头,入目便是锐利的双瞳,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英气的剑眉。五官完美得无可挑剔。一只手慵懒地搭在把手上,缓缓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

“嗯,元惠如何说?”

“启禀殿下,元惠对那刘氏说那生辰八字:若是婚嫁,女子会刑克男子,男子必有血光之灾。”

“刘氏当时吓得脸都白了……”

暗七话没说完,便看见太子殿下站在他前方,眼神冷冷地盯着他,犹如盯着死物一般。

暗七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跪地告罪:“殿下息怒,属下只想着药下猛点,让刘氏和老太太断了订婚的念头,未曾想那……那元惠竟如此重手笔。”

暗七想起来,那位可是被卫延卿放置掌心护了多年的人儿。

暗七亦是被元惠坑惨了,谁知道元惠一张嘴便是····

多年前卫延卿救了元惠一命,元惠为答谢救命之恩,便为卫延卿效命。后来,看破红尘才遁入空门。

暗七则是卫延卿精心培养的近身暗卫统领。

“殿下,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恕罪。”暗七额上身上冷汗连连。

“元惠,孤会在他身上寻回来。”这般简单的事情都能搞砸。

“砰”太子一掌拍在案上,卫延卿冷冷地盯着他道:“至于你……”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下去领十军棍,滚。”

暗七吁出一口气,拱手领命下去了。

暗七退出后,书房内一片寂静,唯有院外虫鸣声响。

太子转身回到书案前,案上摆着一幅画,画中妙龄少女正是唐锦汐,身着白色狐貂披风,站在梅花树下,笑靥如花。太子手指微卷,轻拂着画中人。

“晏晏,等孤……”缠绵的低吟融在黑夜中……

六月初八

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和小菜,苦夏的唐锦汐一点胃口也没有。因前几天做的梦,这几天也没能睡好,更是精神不萎不想吃东西。

唐锦汐拿起手帕细细按压嘴角,神情恹恹道:“不吃了,换身衣裳过去给老祖宗请安吧。”

唐锦汐换了身淡蓝色的衣裙,外套一件轻纱。顺滑的墨发随意地飘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腰肢羸弱,显得楚楚动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们去梅宣园向老太太请安。

刚进入正屋听到里面传来的谈笑声,一妙龄少女坐在老太太身侧,容貌秀丽,笑容甜美。那是大房嫡次女上官熙琳,太子妃的妹妹。

右侧下首坐的是大房曹氏,上官律修的正妻,育有一子二女。旁边还坐着位姨娘,育有一子。

左侧下首则是二夫人刘氏。

“晏晏来,快来老祖宗身边坐着。”老太太看见唐锦汐面上含笑,眉眼都舒缓了几分。

唐锦汐莞尔:“晏晏向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万福金安。”

“好。”老太太含笑应声。

唐锦汐随后转身向大房曹氏行礼:“大舅母。”

曹氏应了一声,眼神带着探究看着唐锦汐。

唐锦汐又转向左侧行礼:“二舅母”

刘氏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应了句。

唐锦汐觉得这两人今日态度有些怪异,一头雾水地转身走向老太太身旁坐下。侧头对着上官熙琳唤了声:“表妹。”

“表姐”上官熙琳淡淡地回了一声。

“好了,你们没其他事,便各自忙去吧。我跟晏晏说会子话。”老太太见话也说差不多,便让他们各自回去。

众人退出内室,临走前,上官熙琳不着痕迹看了唐锦汐一眼。

曹氏和上官熙琳走在后头,见刘氏已走远。

上官熙琳打发丫鬟婆子们落在后头,开口道:“娘,您看每次都这样,唐锦汐一来便没有其他人什么事。老祖宗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老祖宗的嫡亲孙女呢!”

“啧啧!不过就是一介商户之女罢了,老祖宗总是把她当成金疙瘩,连兄长亦落在她后头。”

上官熙琳的兄长,便是曹氏所出的嫡子。

唐锦汐自从养在老太太膝下,老太太可谓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吃穿用度更是奢华至极,费尽心思把她送进宫中成为安平公主侍读。

安平公主卫乐菱刚及笄,是皇帝的二女儿,太后侄女德妃的唯一女儿。

“呵“曹氏轻笑道:“乖女儿何必自降身份去与商户女作比较呢?唐锦汐是你姑姑的孩子,又与你姑姑长得神似,老祖宗不过是失了女儿找个替代品罢了。”

上官熙琳不屑道:“她自是比不上女儿的,只是她日后与三哥成亲,便成了我三嫂嫂。”

“哼!三哥岂是她配得上的?”上官熙琳愤愤道。

曹氏嘲笑一声,开口道:“她与三郎的婚事告吹了。”

“娘说的可是真的?”上官熙琳瞪大双眸,满脸诧异:“二伯母怎么会同意退婚呢?”

上官熙琳困惑不已,刘氏平时可是把唐锦汐当作儿媳看待。况且上官铭鹤又是真心喜欢唐锦汐的,这怎么又会婚事不成呢?

曹氏也想不明白,二房的人嘴巴又甚是严密。也打探不出缘由。摇了摇头道:“娘也不知道。”

“娘,其中定有问题,此事我们要查个究竟。”上官熙琳眼里闪过精光。

“嗯,娘知道。”

母女二人穿过庭院渐渐走远···

大房二房走后,老太太把丫鬟们也打发走了,内室只剩老太太和唐锦汐。

老太太搂着唐锦汐,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想起刚从唐家把她接回的时候,唐锦汐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像只小奶猫。

这些年来,她一直精心养着她的晏宝儿。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为她筹谋,眼看着就要出嫁了。

谁知····

老太太开口道:“晏宝儿,老祖宗想你留在身边多陪陪老祖宗可好?婚事亦无须急,祖宗到时候再为你找好人家,送你出嫁可好?”

听到老太太说以后再为自己找好人家,唐锦汐估摸着是自己与表哥的婚事告吹了。

唐锦汐搂着老太太,细糯地撒着娇,“不好。”

“嗯?”

“晏宝儿不想嫁人,晏宝儿只想陪着老祖宗,侍奉老祖宗呢。”

唐锦汐把头埋进老太太怀里,“老祖宗含辛茹苦的把晏宝儿教养长大,舍得把晏宝儿送到别人家去么?”

“嗯,舍不得”老太太把小姑娘搂紧疼惜道。

“哪里都没有梅宣园好,老祖宗在哪,我就在哪。”少女声音软糯撒着娇,“老祖宗可不许嫌弃我。”

老太太轻轻摸着唐锦汐的头,温柔的回道:“好,不嫌弃晏宝儿。”

“老祖宗,我今晚想跟您睡,在这住几天陪陪您可好?”

“老祖宗”唐锦汐抱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尾音拖得长长的。

“好”老太太含笑答应。

比起婚事,唐锦汐更在意老太太,老太太一向认为二房是唐锦汐最好的归宿。如今婚事告吹,最难过的定是老太太,唐锦汐想留在梅宣园陪着她,哄她开心。

“好~都依你。午膳想食什么,吩咐他们去给你备着”

“想吃水晶肘子,碧玉冬瓜饺,老鸭汤,还有桂花糯米糕····”

老太太看着笑靥如花的少女,忧郁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了。

唐锦汐在梅宣园住了几天后,上官铭鹤便从学院休假回来了。

上官铭鹤拜见老祖宗后,过来寻刘氏。

“母亲,儿子想问我与表妹的婚事如何了?”

刘氏望着儿子,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便柔声的开口:“铭儿……”

上官铭鹤看着母亲的神情,莫名的心里不安。

“铭儿,你与晏晏的婚事已经作废!你就···”

“母亲”上官铭鹤急忙打断母亲,“母亲,您知道儿子对晏晏的心意。”

“娘是知道的。可是,可是你们八字不合,强行婚嫁你会有血光之灾呀!”

上官铭鹤努力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出口的声音沙哑苍白:“母亲,儿子自幼便喜欢晏宝儿。”

“从第一次见她,她怯怯地喊我三表哥的时候,儿子已经喜欢上她。儿子一直在等她长大。”

上官铭鹤感觉自己的视线慢慢模糊,心里犹如有双巨手捏住他的心脏,一点一点的慢慢收紧。

“晏晏她刑克,她会克着你。娘只有你一个儿子呀!”刘氏眼尾泛红,声音已经沙哑。

“娘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还是趁早断了这心思!”刘氏坚定道。

看着母亲,上官鸣鹤知道母亲与老祖宗断是不会再答应这门婚事,他们不会拿他的命来做赌注。

他与晏晏再无可能!只因刑克命格,他便要永远失去他爱慕多年的人。

上官铭鹤缓缓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铭儿,铭儿……”刘氏坐在地上,泣不可抑。刘氏心里暗道:她定不会让儿子娶唐锦汐的,绝不能让唐锦汐毁了他儿子。

***

夏日炎热,唐锦汐躺在塌上。地上摆着数个冰盘,吃着冰冻水果,甚是舒坦……

“小姐”鸾儿急冲冲推门而入,大口喘着气。

“怎的了?跑那么急做什么?”唐锦汐漫不经心地睨了鸾儿一眼。

“小姐,外面都在传,说您……”

唐锦汐疑惑问鸾儿,“说吧,外面传我什么?”

“说您……小姐,也不知道哪个黑心肝地传您刑克命格。说您克父克母克夫,所以才被府里三少爷退婚的。如今整个京都都传遍了!”鸾儿咽了口水,小心翼翼的看着唐锦汐的脸色。

“呵”唐锦汐低笑一声,刑克命格?她……

唐锦汐还来不及多想,守在门房的小丫鬟进来通报。“小姐,不好了,老太太昏倒了。”

“什么?”唐锦汐惊呼起身,随后赶忙带着人疾步赶往梅宣园。在门口遇到了大房二房的人。

内室老太太躺在床榻上,脸色蜡黄惨白。

“大夫呢?”曹氏上前问柳知

柳知回道:“已经去请了”

唐锦汐看着老太太,眼睛微红哑声问道:“老祖宗为何会晕倒?今早还好好的。”

柳知恭敬回道:“回禀表小姐,老太太是……是被外面的流言气晕的……”

唐锦汐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抓着老太太满是皱纹的手“老祖宗····”哽咽到说不出话。

曹氏的陪嫁白嬷嬷从前院赶来道:“大夫人,太子殿下驾临府上,已迎进正厅。管家带着刘公公与太医正过来为老太太号脉。”

“殿下带着太医来了?”曹氏惊呼道,怎的这时候带着太医前来府上,来得这般及时?

曹氏压下心思,开口道:“我去前院看看。”

曹氏见太子突然驾临,家里全是女眷。便吩咐白嬷嬷:“嬷嬷,你让小厮去礼部找老爷回来。”

话毕,曹氏领着人前往前院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太医来到内室。为老太太诊脉,唐锦汐在旁候了片刻。忍不住上前问道:“王太医,老祖宗如何了?”

王太医抚了抚花白的胡子道:“病人急火攻心,肝郁气滞。”

“待老夫开几副药,明日便能醒过来,平时亦要调节膳食。”

“谢太医”听闻老太太无甚大碍,众人齐声道谢。

唐锦汐高悬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了些。

太医开好药后,刘公公与太医便要回去向太子复命。刘公公突然恭敬地开口道:“唐姑娘,安平公主有信给您。托殿下给您带来,烦请唐姑娘跟奴婢前去取信可好?”

唐锦汐与安平公主时常有书信往来,因两人性情相近,自小便玩得很是要好。

唐锦汐轻轻颔首,跟着来到正厅。卫延卿坐在主位上,头戴精美的玉冠,一袭墨色华服。手托茶盏品茗,浑身散发着疏离勿近的气息。

唐锦汐福身行礼,喊了声:“太子哥哥”

“参见太子殿下。”刘公公和王太医亦一起行礼。

“免礼”

“老夫人如何了?”卫延卿望向王太医询问道。

王太医将老太太的病情向卫延卿复述了一遍,太子细细询问,确认无大碍后才离开伯爵府。

唐锦汐将卫延卿众人送至府外。

“上车,孤有些话与你说。”卫延卿说完便先上了马车。

马车内卫延卿看着对面的少女,唐锦汐低着小脑袋,通红的双眸,紧闭着小嘴,静静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卫延卿静静看着她,深邃的眼里满是爱怜。柔声道:“莫要难过了,老夫人的病好好休养会好起来的。”

“嗯”唐锦汐闷闷地应了一声,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希望老祖宗快点醒过来,养好身体。

她刚刚真的怕极了,好怕老祖宗再也醒不过来。她会失去唯一疼爱她的人,怕她真的会刑克老祖宗。

想着想着眼眶中积满了水雾,泪珠子一下子便滑了下来。

卫延卿伸出指腹为她擦泪,指腹传来的炙热,让他心里一阵麻麻的,犹如被千万只虫啃一般。

半晌,卫延卿哑声开口道:“小哭包,莫哭了。老太太会没事的,这几日王太医还会来为老夫人号脉。”

唐锦汐瘪了瘪嘴,可怜巴巴道:“嗯,谢谢太子哥哥,只是想到老祖宗因我而病倒,心里很是难过·····”

唐锦汐“嗝”的一声,打了个哭嗝,“我真怕自己会如传闻所言,刑克老祖宗。”

卫延卿沉声道:“说什么浑话,你养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老夫人身体一直好好的。”

护短的卫延卿,看不得小姑娘这般说自个。

卫延卿低叹一声,劝道:“你自幼与孤相识,孤亦算是看着你长大。孤亦好好的,你又岂会是刑克命格?”

看着眼前哭得惨兮兮的姑娘,卫延卿边为她抹泪边在哄她,“流言一事,孤会处理好的。”

“乖,莫哭了……”

卫延卿眼里闪过一抹杀意,在想究竟是谁这般歹毒,散播流言诋毁一个小姑娘。

无论是谁散播的谣言,他定是不会放过的。

卫延卿好不容易哄好唐锦汐,拿出信件交到她手上。嘱咐道:“你先回去,莫要担忧。流言一事孤会解决的,过几日孤再来看老夫人。”

“嗯,谢谢太子哥哥。”卫延卿劝解一番后,唐锦汐的心情缓和了许多。

“太子哥哥平日公务繁忙,亦要顾着自个身子。”

“孤省得,回去吧!莫哭了”卫延卿宽大手掌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

卫延卿坐在车里看着她走进去,直到背影消失才吩咐宫人驾车回宫。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后回到东宫,刘德全眼看天色已暗,便垂首低声询问:“殿下,是否传膳正殿?”

这几年太子甚少去太子妃临秋宫中,良娣与其他妾室那也甚少去的。因此,刘德全也没问卫延卿是否要去后院。

“不必传膳,孤去永宁宫。”

永宁宫五年前便开始兴建,直至去岁才完工,奢华至极。上好的白玉铺在地面,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而成的墙板。里面堆满了绫罗宝石。

暗七来到正厅的时候,卫延卿端坐在梨花木椅上,蹙眉沉思,周身与墨色的黑夜融在一起。

暗七拱手行礼,轻声道:“殿下。”

卫延卿抬首看向他:“如何?查清楚了吗?”

“启禀殿下,属下已抓获传流言之人。眼下已关押在牢里,相信很快抓出幕后之人。”

“嗯,此事尽快办妥。孤倒要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卫延卿的声音阴鸷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

梅宣园正屋,屋内一片寂静,众人皆正襟危坐在自个位置上,大气不敢出。

老太太端坐上首,冷眸望向下方的众人,冷冷开口:“关于近日府里的谣言,钟嬷嬷已抓住传流言之人。”

“烟儿,把人带上来。”

钟嬷嬷是老太太陪嫁丫鬟,闺名烟儿。

“是”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半刻钟后钟嬷嬷领着两小厮拖着一个婆子进来。

“砰”——那两小厮直接把人扔在地上。

上官熙琳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正用杯盖轻划茶叶。听到声响,手颤了下,杯盖碰在茶杯,发出细微的轻响。

“抬起头来。”老太太沉着脸,沉声道。

提进来的是梅宣园的粗使婆子,看见这婆子,老太太怒不可遏,厉声道:“说,究竟是谁让你在外面乱传流言,诋毁表小姐?”

好呀!居然有人胆敢把手伸进她的院中,她用的俱是府里老人,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么个黑心肝东西。

婆子连连磕头求饶,“老太太,是老奴,老奴被猪油蒙了心。流言是老奴传的,并无人指使。”

“求老太太开恩,老奴知错。”

老太太管家多年,那婆子这般轻易招供,还将责任都揽到自个身上。老太太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看来,不用刑是不肯招了。

“烟儿,用刑吧!拉下去,莫吓着晏晏。”既然不招,老太太亦懒理那婆子。

唐锦汐垂首思索,在想究竟是谁要诋毁她?目的是什么?

曹氏与上官熙琳平时为人高傲,不喜出自商户的自己。且曹氏掌家多年,要把手伸进梅宣园不难。若是她们诋毁自个,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看自己不顺眼吗?

她名声受损于她们有何好处?

刘氏平时疼她如亲女,即便做不成婆媳,应当不会这么狠心要诋毁她。莫不是婚事一事,心生怨愤?

老太太见唐锦汐一直沉思不说话,便柔声宽慰她:“莫担忧,有老祖宗在。”

“嗯,有老祖宗护着,晏晏不担忧。”

如今老太太身体恢复差不多,她也跟着松了口气。流言她并不担忧,不嫁人便不嫁人,她倒是愿意一直陪着老太太。

众人等了约摸一炷香,那婆子被重新拖了回来,进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人形。

老婆子趴在地上,缓了半晌,哆嗦的开口道:“我说,我说,是二夫人让老奴干的,不关老奴的事。”

“住嘴”刘氏拍案而起,心里有些慌乱。

“你住嘴”老太太冷喝刘氏。

刘氏强装镇定道:“老祖宗,此事与儿媳无关,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曹氏蔑了她一眼,冷眼看戏。

老太太无视刘氏,看向婆子,声音如同寒冰,“二夫人如何指使你的?如实道来。”

“五日前约莫卯时,二夫人身边柳红姑娘来寻老奴,让老奴把表小姐刑克命格在京都传开。”

刘氏从椅子上弹起身,指着婆子怒道:“你这老奴居然敢诬陷我。”

“二弟妹这是恼羞成怒了?”曹氏淡淡开口讽刺。

“都住嘴,你继续说。”老太太厉声道。

那婆子接着道:“二夫人给了老奴三百两银票,老奴一时鬼迷心窍,求老太太开恩,老奴知错了。”

“二弟妹,这是婚事不成,怀恨在心?你这是要毁了表小姐呀!”曹氏继续火上浇油。

“谁都知道三郎钟情表姑娘,据说前几日三郎回来,与你争吵后便再没回来。”曹氏说完勾唇一笑,仿佛认定刘氏便是散播流言之人。

老太太冷眼撇了一眼曹氏,示意她适可而止。遂后吩咐丫鬟:“把柳红押过来。”

“老祖宗,柳红前几日休假回家了”刘氏回道。

话罢,刘氏骤然脑子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开始她被那婆子污蔑的时候,心里是慌乱的。而现在···刘氏眯着眼睛盯着曹氏……

守在门外的丫鬟行至老太太身边耳语一番。

老太太对小丫鬟开口道:“带进来。”

一刻钟后,几个浑身是血的人拖了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看清为首的女子。上官熙琳眸光微微暗了一下。

“老夫人饶命呀……”为首的丫头趴在地上,眼睛看着上首的老太太求饶。

这女子是大房丫鬟,其余几人是其家人,都仅吊着一口气。

“奴婢……什么都招了……是……大夫人指使奴婢做的。”

她昨夜出府莫名被抓,不仅是她,她的家人也全部被抓进来。各种酷刑招呼他们身上,现在想想都不寒而栗。

她不敢再有所隐瞒,“是奴婢听到大少爷身边的小厮说表小姐刑克命格,告知大夫人。大夫人得知后,派奴婢在京都散播流言。”

原是上官鸣鹤因情伤在外面喝酒,遇上大房嫡子,醉酒后吐真言。那小厮无意听到,告知柳红此事。

“你这贱·婢,竟敢诋毁我母亲。”上官熙琳一茶杯直直朝那丫鬟砸了过去。

“的确,能把手伸进梅宣园的,除了大嫂还能有谁呢?我自问没这本事。”刘氏回敬曹氏道。

“老祖宗,她们是污蔑儿媳。儿媳这样做又有何好处?”曹氏赶忙开口道。

那丫鬟俱声泪下,“奴婢不敢隐瞒,老太太,那粗使婆子儿媳刚生下一对龙凤胎,大夫人拿她孙子的命要挟那婆子。”

丫鬟将得知的消息告知上官熙琳后,曹氏为谨慎起见,便让她联络那粗使婆子散播流言。

曹氏掌家多年,把手伸梅宣园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老太太把头转向曹氏,怒目而视。遂后看向那婆子道:“你的两个孙儿已安全送回家,还不从实招来。”

粗使婆子见孙儿救回,亦如实招供,是大夫人让她事败,把所有事情推到二夫人身上。

眼下证据确凿,至于二夫人的柳红寻不到踪迹……

“老祖宗,母亲也是一时想岔,求老祖宗原谅母亲一次。”证据确凿容不得抵赖,上官熙琳跪地为母亲求情,泪眼婆娑。

心里却在暗想,唐锦汐这个商户之女刑克命格一事已在京都盛传,看谁还敢娶唐锦汐?

老太太冷声问曹氏:“你还有何话说?”

见无法抵赖,曹氏恭敬地跪在地上,“是儿媳一时想岔,因老祖宗总是偏爱表姑娘。儿媳不忿,才想着诋毁表姑娘。”父母双亡的商户女比她女儿还受宠,曹氏早已怨恨唐锦汐已久。

老太太将茶杯砸在曹氏脚旁,骂道:“蠢妇,干出此等蠢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不懂吗?”

“晏晏名声被毁,你女儿还要不要嫁好人家?太子妃的脸面还要不要?”老太太真真是被林氏气得头顶冒烟,“事败后,你居然还敢栽赃给弟媳?”

曹氏心里不以为然,那个商户女的命格与她女儿有何关系?日后她女儿便是皇后,她的小女儿还愁嫁吗?

曹氏虽暗自腹诽,面上却是俱声泪下认错。她倒是明白,如今她再嘴硬亦无用。

不如干脆认错,她只是散播流言,又没真对唐锦汐怎么样,唐锦汐如今还好好地坐在这。

“既然如此,那便收回管家权,禁足一个月。”胆敢把手伸进她的院里,栽赃二房,这管家权便不能给曹氏。

处罚不轻不重,曹氏是伯爵夫人,嫡长女又是太子妃,儿子将来又承袭。老太太也只能这样轻拿轻放了。

“老祖宗,管家权……”曹氏没想到老太太要夺了她的管家权。

“今日是散播流言诋毁晏晏,栽赃二房,那他日是不是就要对付我这老婆子?”老太太质问道。

一个孝字压下来,曹氏不敢再多言,恭敬地回道:“儿媳不敢。”至于管家权,她再想办法拿回便是。

查明真相,事情已解决了,老太太便把人都赶走了。

众人离去后,唐锦汐抱着老太太闷闷道:“老祖宗……”

唐锦汐心里很乱,生气有的,难过有的,伤心亦有。可是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唐锦汐也知道老太太难做。

唐锦汐心想看在祖母的份上,看在伯爵府养育多年份上,此事便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想嫁人。

“是老祖宗委屈了晏宝儿……”老太太低叹一声……很是心疼,终究自己让她受委屈了。

她知道唐锦汐平日里乖巧懂事,活泼开朗。可是骨子里还是有些自卑,认为自个就是寄人篱下该看人眼色。

想到外面还盛传的流言,老太太就头疼,开口道:“流言一事已查清,如今还要想该如何摆平流言。”

“老祖宗,晏晏不想嫁人,后宅勾心斗角,晏晏这么笨,嫁人定是要受委屈的。”

老太太搂着唐锦汐没有回她,在想其他的事情。从抓住那丫鬟一家动刑,再救回那婆子的龙凤孙,让他们指证曹氏,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旭日遥遥升起,细碎的金光洒落在梅宣园院中。

老太太带着探究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墨色华服男子,想起那天门房丫鬟在耳旁说的话:“东宫的刘公公带了几个浑身是血的人过来,说是散播表姑娘谣言的人。另救回一对龙凤孩子,已经送还给他们家人。”

“上次流言一事,多亏太子查明真相。臣妇多谢殿下出手相助。”老太太说话间欲向太子殿下行大礼。

“老夫人,快快请起”卫延卿上前扶起老太太。

老太太轻声询问,“不知殿下今日驾临是因何事?”

“不知关于府上流言一事,不知老太太是否有应对之策?”

老太太虽不知卫延卿何意,还是如实回答:“未曾有应对法子。”

一想起这事老太太就头痛,唐锦汐与上官鸣鹤退婚后。老太太已为唐锦汐相中定远将军府的嫡次子。家风极好,内宅亦是简单。

老太太门里清,从未曾想让唐锦汐嫁到侯门望族,只希望她嫁个真心疼爱郎君。

结果流言一出,婚事不仅黄了……两家还交恶……

老太太心里暗暗叹气:“晏晏已经及笄,如今因流言一事,晏晏还不知道要蹉跎到何时……”一说起这事她就发愁。

“孤也不与老太太兜圈子,孤今日来便是欲向老太太求娶府上表姑娘。”

老太太诧异地望着卫延卿,怀疑自个听岔了。半晌,反应不过来。“这……”

卫延卿起身向老太太行了个后辈之礼,“孤欲向老太太求娶府上表姑娘。”

老太太心里暗自思量一番:亲孙女是太子妃,太子殿下年长晏晏十岁。晏晏嫁过去便是为妾,晏晏如今又是刑克命格。普通人家亦不敢娶,更妄论天家,此事是否真的可行?

老太太迟疑开口,“晏晏的命格?”

“老太太无须担忧,孤会解决。”

听到卫延卿有法子解决,老太太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沉定下来。

流言是解决了,可是要嫁给太子这事……

老太太试探道:“可是晏晏并不适合皇室,臣妇原本是想为晏晏寻户简单人家。”

卫延卿回道:“老太太,寻常人家定能护得住表姑娘吗?她此次受流言所伤,孤能解决,日后亦能替她解决所有的事情。”

“小时候她在宫里顽皮,亦是孤在她身后护着。”卫延卿想到了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神情柔和了不少。

小时候唐锦汐小小一只,软软糯糯的,古灵精怪,甚是讨人喜欢。

大概除了大房嫉妒不喜之外,便没人不喜欢唐锦汐这糯米团子。

老太太想到如今的局面,好像除了太子殿下亦无其他人选,既然太子能解决,老太太唯有应下。

与老太太商定好后,卫延卿便离去。离开永乐伯爵府的时候健步如飞。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卫延卿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嘴角微微上扬……

刘德全在旁边扶额遮眼不忍直视,默默把脸转向车壁。

面壁思过……

卫延卿入了宫门,直奔太后处。

鸣鸾殿,太后寝居装饰颇为风雅,大多装饰玉器石玩。

“孙儿给祖母请安,敬叩祖母金安。”

太后慵懒躺在罗汉床上假寐,小宫女立在一旁摇团扇,掌事姑姑芍药蹲在榻处为太后涂蔻丹。

太后已是七十多岁高龄,却因保养得体,养尊处优,看起来犹如五十多岁。

“延卿,来啦?”太后睁开眼睛望向卫延卿,看见他脸上一脸喜色,嘴角微扬。

太后含笑开口问道:“延卿,可是有喜事?”

卫延卿经常一副生人莫近,冷峻如冰的模样,今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喜事才能让他这般眉开眼笑。

卫延卿笑了笑,道:“果然瞒不过祖母。”

卫延卿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眉眼柔和地开口道:“祖母,孙儿想让永乐伯爵府的表小姐唐锦汐入东宫为良娣。”他也不跟太后绕圈子。

太后眉头微皱,“那丫头?”

唐锦汐小时候经常和安平来鸣鸾殿,她对那丫头倒是挺有印象的。只是最近唐锦汐在京都的传言,她亦有所耳闻。

“最近京都盛传她刑克命格。”太后有些为难道。

“祖母,那是不过流言罢了。”

“你怎知是假?”

“那不过闹了个乌龙。”

太后看着眼前的孙子,明白过来了,“乌龙?那是出自你的手笔?”

卫延卿一顿,“祖母,流言并非孙儿的手笔。”

太后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说吧,要祖母做什么?”

“孙儿想让祖母出手化解流言,再为孙儿赐婚。”

太后挑了挑眉,以她对自个孙儿的了解。这恐是她的宝贝孙子把事情弄砸了,让她来给他收拾残局。

在卫乐菱小的时候,她为其选侍读。论出身本是不会选上那个小丫头,谁知卫延卿使唤卫乐菱来缠她,非要选唐锦汐为伴读。

那时她看唐锦汐那丫头性子不错,入得了卫延卿与卫乐菱的眼便同意了。

现在看来她的宝贝孙子,对那小丫头是蓄谋已久吧?

如今为了娶她,还冒出老什子刑克命格,传得人尽皆知,最后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真会给她来事……

太后暗道:莫气莫气,真正的嫡亲孙子,如假包换。

自己孙子自己疼……

太后无奈道:“知道了,哀家最近头昏脑涨,浑身甚是不舒坦,便让那丫头来侍疾吧!”

卫延卿眉头紧蹙赶忙拒绝,“祖母,晏晏哪能伺候好您,她不给您添乱就不错了。”

太后瞥了卫延卿一眼,心里暗自腹诽:这人还没进门就护上了,平时在她面前二十孝的好孙子,现在成那丫头二十孝夫君了。噢!不对,是二十四孝未婚夫才对。

“怎么?她还伺候不得你嫡亲祖母我呀?啊?合着她成你内人,我成外人了呗!”太后与卫延卿较真起来了。

太后的话让卫延卿有些头大,他的小心肝哪里会干这种侍疾的事。

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祖母,不是,不若孤让太子妃来伺候您成么?”

太后心里翻了个白眼,可拉倒吧!她才不想见那太子妃呢!整日里端着大家闺秀模样,老气横秋,跟个女夫子似的。她看见太子妃便浑身不得劲!

太后从小在边关马背上长大,而且儿时就是家里女霸王。琴棋书画勉勉强强,女红惨不忍睹,儿时最讨厌的便是夫子。

况且太子妃嫁入东宫四年,蛋都未下一个,她能喜欢太子妃才有鬼呢!

“晏晏伺候不好您,她……”

“行了行了”太后不耐烦跟卫延卿争辩。

“你闭嘴,让那丫头来,不然命格之事你自个儿解决。”

“是,孙儿遵命。”卫延卿乖乖闭嘴,不再与太后争辩。

“那孙儿便不打扰祖母,孙儿先行告退?”卫延卿待会还有政务处理,便开口告退。

太后问道:“不用完晚膳再走?”小兔崽子,想拍拍手就走,使唤完她老人家就想开溜。

……

翌日上午,宫中鸣鸾殿的大太监便来接唐锦汐入宫侍疾。

炎热的夏日,太阳当头照。唐锦汐跟着太监一路垂首举步来到鸣鸾殿,站在宫殿廊下等待宣召。

等宫女内侍进殿后,一盏茶的功夫,太后身边的芍药姑姑便出来引唐锦汐入内。

唐锦汐步入太后寝殿内,恰巧遇见皇贵妃。

皇贵妃林雁容与孝纯皇后出自赵国公府,皇贵妃母亲为赵国公继室。

当年孝纯皇后嫁与还是宸王的皇帝为正妃,四年无所出。

林雁容为家族利益嫁与宸王为侧妃,谁知林雁容嫁过去不久后。两姐妹双双怀孕,同时诞下儿子。崇安帝登基后,便册封林雁容为昭妃。

林雁容所出的二皇子在皇后薨后不久,便溺水身亡。林氏后来怜惜同样失去母亲的太子,便主动提出抚养太子。

后因养育太子有功,晋升为皇贵妃。

自孝纯皇后薨后,皇帝并无继后。如今,后宫由皇贵妃代掌凤印。

唐锦汐进入寝室的时候,太后倚在床上端着药碗刚喝完,将碗递给身边的皇贵妃。

唐锦汐恭敬的跪地请安,“臣女叩见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长乐无极。”

“起来吧”太后看着眼前少女,一袭白衣委地,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哀家身体不适,想让你在这里陪哀家几日可好?”太后嗓音有些沙哑道。

太后昨天刚说要称病,结果昨夜就寝时,寝室里太热冰盆放太多便染了风寒···

“是,能服侍太后是臣女的福分。”唐锦汐恭敬地回道。

“无需如此拘谨,来,坐到哀家身边。”

”是“唐锦汐走上前坐到床边的圆凳上。

皇贵妃看着眼前的少女,轻声询问:“太后,这是?”

太后莞尔道:“哦,这是永乐伯爵的表姑娘,安平的侍读,哀家召她进宫来陪陪哀家几日。”

皇贵妃一脸疑惑的看着唐锦汐,不明白太后为何会召她进宫。虽心里疑惑,还是没有问出来。

“林氏,你忙了一上午,也累了。先回去歇息,这儿有这孩子在。”

林氏今日一早便过来照顾太后了,忙活了一上午。

林氏已经四十出头,虽然看起来保养得体,却也是不比年轻人。一大早就过来,的确是累了,便不再推脱。

林氏笑道:“那娘娘好好歇息,妾先告退。”话毕,俯身行礼后带着宫人退了下去。

林氏前脚刚走,宫人通传太子来了。

卫延卿一身四爪蟒服,身姿挺拔,步履轻缓地走了进来。看见坐在太后身边的唐锦汐,眼角眉梢瞬间染上温柔气息。

卫延卿跪地请安:“孙儿向祖母请安。”

太后轻笑道:“起来吧。”心里却在想:人前脚刚到,他后脚便来。来得这么快,什么时候大晋的储君这么空闲?

“太子哥哥”唐锦汐起身行礼。

“嗯,晏晏也在?”卫延卿看向小姑娘明知故问。

在太后宫中卫延卿也不忌讳,直接喊唐锦汐小名。

太后看着唐锦汐,笑声双靥,温然道:“是哀家接她来宫里住几天,陪陪哀家的。”

卫延卿上前,直接坐在唐锦汐边上的空凳子。

“祖母哪里不舒坦,太医如何说的?”

“无甚大碍,老了·····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知道。”

卫延卿拉住太后的手掌轻握住,温声道:“祖母老当益壮,还能骑马跑几圈。”

卫延卿是最得太后宠爱的孙子,祖孙两个感情深厚。

“扑哧”一声,太后被卫延卿逗乐了··

“还骑马跑几圈,你当祖母还是像晏晏这般年纪么?”太后看唐锦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便主动把话题引到她身上。

太后年少时性格比较跳脱,与人相处喜欢凭感觉。唐锦汐莫名地让太后觉得合眼缘,又或许因为孙子而爱屋及乌。

唐锦汐甜甜一笑,俏道:听闻太后马术精湛,可惜民女生得晚,不然定是能目睹娘娘那英姿飒爽的马上身姿。”

“哎呦,瞧瞧这小嘴甜的。”太后笑着轻捏小姑娘的脸颊。

“太子马术甚好,得空便让他教你,哀家骑不动咯!也就只能带带曾孙。”

太后目光流连两人身上,开启日常催生,低叹道:“也不知道哀家能不能等太子的子嗣,齐王侧妃近日又怀上咯!”

大皇子卫延慎已封齐王,贤妃所出,已去封地居住。二十七岁,之前已生了两个孩子。

想着又有些埋怨太子妃,光占着正妻之位生不出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唐锦汐总觉得太后说到曾孙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卫延卿懂太后意思,笑着应道:“孙儿会努力的。”

三人又聊了会子闲话,药效发作。太后开始赶走两人。

“行了,哀家喝了药有些困觉。都快正午了,你们去用膳吧。”

两人行礼后,起身退下。太后坐在床上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背影,觉得甚是登对。

正午的烈日当空照,在狭长的长廊下洒下一片金光。

卫延卿与唐锦汐并排走着,卫延卿看着身边一袭白衣的小姑娘开口道:“随孤去东宫用膳?”

唐锦汐有些为难,她进宫是侍疾的,怎能去东宫用午膳呢?

“谢谢太子哥哥,我还是在鸣鸾殿用好了。”

“无须担心,祖母很和善的。东宫有做你爱吃的东西。”太子殿下笑了笑。本来,让她进宫侍疾也只是个幌子罢了。

“你已久未见太子妃了,嗯?”

唐锦汐小时候与上官熙月两人关系还挺融洽。

唐锦汐想到自己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表姐,“好,那我们去东宫用膳吧。”

卫延卿随后吩咐刘德全去临秋宫请太子妃来正大殿用膳。

正大殿偏殿内,太子妃上官氏一身华丽宫装,身姿丰姿婀娜。

上官氏没等多久,远远便看见卫延卿身边还有一位白衣少女。少女正微微抬头与卫延卿说话,身型高大的男人微低着头倾听,俊美的脸庞眉眼含笑。

人渐渐走近,看清那少女是唐锦汐的上官氏微愣……

为何,唐锦汐会出现在东宫?她不是在太后宫中侍疾么?

近日唐锦汐的流言她亦有所闻,却不知道太后为何会在这时候让唐锦汐入宫侍疾。更想不通,唐锦汐什么时候入了太后的青眼?

上官氏收敛心神屈膝行礼,“妾身拜见殿下。”

“起来吧”卫延卿看见上官氏,脸上温和的表情已收敛起来,淡淡的回道。

“晏晏向表姐请安,表姐金安。”

“晏晏来啦?”上官氏伸手扶起唐锦汐,莞尔道:“你我姐妹间,无须多礼。”

宫人很快布菜,上官氏看着桌上摆着清一色清淡的菜色,眼眸微暗,全都是唐锦汐爱吃的。

“用膳吧。”卫延卿发话,目光扫了一圈,“刘德全,百花糕呢?”

“回殿下的话,百花糕在做,要稍候才能上。”一旁侍奉的刘德全恭敬回道。

卫延卿轻轻颔首,“那我们先用。”

室内一片寂静,只剩清脆细微的碗筷碰撞声。不久后,百花糕便端上来了。

卫延卿和上官氏都喜辣,满桌清淡的菜,两人用了几道菜便停下来了。卫延卿剑目微敛,看着唐锦汐只吃眼前的百花糕,微蹙眉心,手臂横至唐锦汐面前,直接拿起碟子递给身旁刘德全,“拿走!”

唐锦汐吃得正欢,突然伸过来的大手将整碟糕点拿走,圆溜溜的杏眸跟着碟子转动视线。

看见小姑娘迷糊的小模样,卫延卿佯装生气,沉声道:“好好用膳。”

唐锦汐反应过来看向卫延卿,撅着小嘴,水眸一眨一眨地,可怜兮兮的看着卫延卿,也不说话。

从小到大唐锦汐都爱用这招,每次想要什么东西,都是这般委委屈屈地看着卫延卿,也不说话,卫延卿很快便心软,将东西双手奉上。

卫延卿心头一颤,哑声哄她:“先好好用膳,待会孤让人做好给你带着回去。”

“听话,嗯?”

“好的吧”唐锦汐呐呐地应了一声。

百花糕是东宫厨子独门秘方,唯有东宫才有。唐锦汐可以说是从小吃到大,在宫中伴读,卫延卿便经常投喂她。

唐锦汐骤然嫣然巧笑看着卫延卿,问道:“太子哥哥,可以多带一些么?太后娘娘生病了,吃药嘴巴会苦,我想多带些回去给太后尝尝。”

“好,这几日孤让人每天送些过去鸣鸾殿。”

“谢谢太子哥哥。”唐锦汐甜甜一笑,俏道。

上官氏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互动,端着清茶慢慢品尝,心里一阵复杂……

她嫁入东宫四年,从来不知道东宫还有百花糕这种糕点。她亦从未见过这样温和的太子。

用完膳,卫延卿便把唐锦汐送到鸣鸾殿。

上官氏从正殿回来便一直站在楹窗边,细细的柳眉紧蹙,站了小半个时辰。

乳母苏嬷嬷忍不住上前柔声询问:“娘娘怎么了?”

“本宫,只是在想,太子何时会把表妹接入东宫?”

“这……”苏嬷嬷方才在场,太子的举动,任谁都能看出来太子对唐锦汐的心思,唐锦汐入东宫是迟早的事。

“呵”上官氏低声轻笑一声,“也好,不是表妹亦会是别人,我与表妹多少也有些情分在,她性子单纯,好相处。”

“娘娘,即便表姑娘入东宫,您才是太子妃,她终究越不过您。”苏嬷嬷温声宽慰上官氏。

****

唐锦汐回到鸣鸾殿的时候,看到芍药拿着本书在太后床边读着。

唐锦汐蹲身行礼:“民女,请太后娘娘安。”

“起来吧,宫人说你与太子去东宫了?”

虽然大晋如今民风比较开放,男大女防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唐锦汐还是个未出阁闺女。若是传出流言,对唐锦汐名声亦是有损的。

唐锦汐莞尔回道:“回禀娘娘,民女与家人久未见太子妃,甚是想念,所以才斗胆去东宫求见太子妃。”

“请娘娘恕罪。”

太后看见眼前的少女,心想:这丫头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要不是知道真相,她早就信了她的邪了……

“起来吧,哀家没有怪罪你,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过来,坐哀家身旁,一起来听话本子。”

“是”

芍药便接着读起来,突然唐锦汐低呼一声,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众人齐齐望向她。

“怎么了?”太后茫然的看着她。

唐锦汐面带歉意开口道:“太后娘娘,民女从东宫给您带了百花糕,您喝药嘴巴苦,要不要尝尝呀?”

“百花糕可好吃了。”

“好呀!刚好听话本子吃点零嘴。”太后是个吃货,这点心正合她心意。

碟中的糕点做成精美的花朵形状,太后一口咬下去,味蕾完全被惊艳了。丰富的花香果香干果香,软糯且多层次的口感。

“是不是很美味呀?”唐锦汐边吃边问太后。

“嗯,确实美味,这是东宫新做的糕点么?”即便尝遍天下美食的太后亦是赞不绝口。

她年纪大了,味蕾不如以前灵敏。很久没有吃到这般好吃的糕点。

她有些醋了,这么美味的糕点她那二十孝孙子居然不拿来孝敬她。

“不是呢。嗯?应该有··”唐锦汐伸出白·嫩的右手卷着手指头在数,“应该有八年了吧……”

……

太后一口百花糕卡在嘴里,瞬间不香了……

嫡亲孙子甚的也不香了……

六月十五

阳光透过茂盛的树叶洒落在草地上,树影斑驳,鸟语花香。

官道上悠悠的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黑楠木的车身,雕梁画栋,巧夺天工。一俊美男子在前,领着几千精兵随行护送。

马车内榻上置青玉抱香枕,铺软蚕冰簟。安平公主与唐锦汐贴坐一处,绘声绘色的在读着同一本话本子,太后听得如痴如醉。

“郎君,奴家唯愿与郎君长相厮守,一生一世一双人……”安平公主空灵动听的声音收尾,雅致的玉颜上画着精致的梅花妆,眼眶泛红。

这话本子写的是富家小姐与穷书生的爱情故事。

“确实有趣,比芍药讲得有趣多了”

“奴婢自是比不上公主与唐姑娘讲得绘声绘色的。”芍药莞尔一笑,还是年轻人热闹,两人哄得太后眉开眼笑。

唐锦汐看着卫乐菱眼眶泛红,笑逗她,俏声道:“呦,呦,我们公主再哭就有核桃吃咯!”

卫乐菱娇哼一声,用指腹轻抹眼眸。

随后娇嗔道:“也不知道是谁,在王太傅的课上看话本子哭得稀里哗啦的,然后……”

“呜呜呜……”唐锦汐一把捂住卫乐菱喋喋不休的小嘴。

太后正听得有趣,接嘴问道:“然后呢?”

卫乐菱轻拍开唐锦汐的小手,娇瞪了她一眼,笑道:“然后王太傅看着晏晏,一脸的莫名其妙。便过来她的桌子里揪出了一本话本子。”

“可是那个老古板王太傅?”

“那可不,然后把晏晏赶出去站了一个课节。小哭包还在外面哭了一个课节,最后还是太子哥哥哄好的。”

“我哪有……”眼下想起来都觉得丢脸,唐锦汐嘴硬不肯承认。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话本子讲的是,表兄妹的爱情故事。那话本子是她随卫乐菱去东宫玩的时候,在太子藏书阁看到,太子送给她的。

几人说说笑笑就到了普宁山,卫延卿早已派人打点好。

几人下了下了马车,看到官兵拦住了许多达官贵人,这些人都是为了了空大师而来。

众人看见太后太子,一行人皆跪地叩首请安。

人群中一贵妇人嘟囔,“太后不是前几日病了么?怎地还来皇恩寺礼佛?还有那永乐伯爵府的表姑娘怎么也随行?”

大晋比起前朝民风较为开放,女子无须遮面出行。因此,贵妇人认出了随行中的唐锦汐。

旁边有人压低嗓音接话,“嗐,那都是几日前的事了,听说前几日夜里太后病了。第二日,唤了那唐姑娘入宫侍疾,就好了。”

原先说话的妇人一脸诧异地看着接话的妇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遂后岔开话题开口道:“也不知道,今年了空大师的有缘人会不会出现?”

接话的妇人接着道:“谁知道呢?这太后礼佛今日估计也不会走了,我还是明天再来吧!”话毕,妇人看着太后一行人走远,起身离去了。

离去的妇人,夫君在太子门下效命,名副其实的太子党……

皇恩寺建在普宁山山顶,临近京都,香火鼎盛。每五年神僧了空大师都会在此寺庙坐禅一段时日,了空大师经常云游,近日才归京坐禅。

神僧大师观面相其准。可算七星运行,可堪生死未来。

了空大师只为有缘人算命,即便是崇安帝来了亦不例外。距离上一个有缘人,已有二十年之久。

众人乘轿辇上山,到达寺庙门口,主持已携同众位大师在门口等候。

主持大师双手合十:“诸位施主有礼。”

众人齐声道礼,便随主持大师进大殿。大殿内庄严宏伟,让人心生敬畏,众人虔诚参拜。

“阿弥陀佛,本寺已在后院为诸位安排好房间,诸位施主是想在后殿听高僧讲佛,亦是先行休息?”

太后想着这些年青人没耐心听佛,便开口道:“哀家去后殿,你们小的几个先行去歇息吧!”

太后随着主持去后殿后,其他人便各自先行回去休息。

反正了空大师明日方至京都,今日他们便在皇恩寺住一宿,希望有缘能见了空大师一面。

黄昏夕下,淡淡的夕阳笼罩整个普宁山,深沉而悠远的钟声响彻皇恩寺。

“太子哥哥,哪里有捻子呀?”

卫延卿带着唐锦汐与卫乐菱出来后山游玩,摘一种名捻子的黑色小野果。

卫乐菱路上捡了只受伤的小兔子便先带回去,只剩下唐锦汐和卫延卿还在找。

“不如就先回去吧?孤明日再派人过来寻?”

小时候唐父夏日总会带着唐锦汐与其母上官氏上山游玩摘捻子。

“不若再找会吧?”捻子对于唐锦汐是童年温馨的回忆,她来京都后便没有再吃过。都已经找了那么久,唐锦汐不想这么轻易便放弃。

卫延卿看天色还早,便答应她再找找,“好,若是再找不到,孤明日再派人来寻。”

“我们再往前走一些。”唐锦汐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往前。

“晏晏,当心些。”

夕阳照在山间小路,山路蜿蜒,两边青草野花。唐锦汐娇小的身影忙碌的在路边寻找。

“啊”唐锦汐痛呼一声,脚腕处一阵刺痛。小脸一下惨白,跌落在地。

“晏晏”卫延卿眉头紧蹙疾步走向小姑娘。

小姑娘跌落在草地上,以手撑地,衣摆稍乱,白皙细腻的脚腕已是红肿一片。

卫延卿扶着她,垂首看见她额头溢出的细汗,带着一种别样的美。看得卫延卿眸色一暗,若无其事将视线转移开,轻声问道:“站得起来么?”

“嗯”唐锦汐咬牙站了起来。

卫延卿看着眼前脸色惨白还在逞能的小姑娘,扶着她转个方向。

“孤背你回去吧!”卫延卿蹲在唐锦汐面前,拉住她纤细手腕搭在肩上,双手穿过她腿弯,将她背起来。

“太,太子哥哥……”唐锦汐低呼出声,想要从背上下来。

背上柔软的触碰,随风飘来的女子馨香,勾得男人心下一阵悸动。

卫延卿喉咙发紧,嗓音低哑道:“莫动,等下又摔下来,腿还要不要了?”

“太子哥哥,让我下来。慢些走,我能走回去的。”唐锦汐面红耳赤回道。想到她在太子背上,就别扭,这也太亲密了,她怎么能让太子哥哥背着回去呢?

卫延卿沉声道:“走回去?你腿还要不要了?”早就应该带她回去,不该由着她胡闹。

“快些回去,再不回去,祖母担忧了。”他们出来时间有些久,已经出来两个时辰了。

唐锦汐一语不发轻咬下唇,有些懊恼。也是怪她,方才宫人随卫乐菱回去的时候,她就应该留个宫人下来,现在也不至于……

两人一路无言,卫延卿宽厚的脊背背着她行走在墨色山路间,唐锦汐看着眼前黑色的头颅,心里有股暖流涌上心头……

唐锦汐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卫延卿的场景,那是她第一次跟随老太太入宫赴宴。她与两位表姐在御花园游玩,追逐一只白如雪的狸猫。后来迷路,不知被狸猫带到何处。

在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一个翩翩少年出现在她面前,蹲在她面前轻声哄她,将她带回东宫。

“太子哥哥。”唐锦汐在卫延卿耳边娇娇糯糯地喊了一声。

唐锦汐说话的热气呵在耳边,卫延卿喉咙一紧,低应一声。

“太子哥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卫延卿想到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唐锦汐,小小只粉雕玉琢的丫头,头上梳着小抓髻,水眸通红,眼里蓄着泪,嘴巴鼻子红彤彤的。

看到他出现时那呆滞的小模样,让人看了想占为己有。卫延卿当即便把她带回东宫。

卫延卿低笑道:“记得,那时候孤捡了个小哭包带回东宫,那小哭包小小一只,吃了孤一整碟百花糕。”

“哪有……”

月光把地上两人的背影拉得欣长,晏声笑语融入山间。

小半个时辰后,唐锦汐坐在塌上,医女为她检查伤势。卫延卿一直守在门外,等她处理好伤口才回去。

翌日一早

香火缭绕,钟声绵长。众人正在大殿朝拜。

“阿弥陀佛”,只见一位老态龙钟,面目慈祥的高龄大师走进正殿。

来者正是了空大师。

“了空大师,您?”主持很是诧异了空大师出来正殿,了空大师唯有有缘人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在大殿,上一次出来大殿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诸位施主有礼,老衲出来见有缘人。”

有缘人?大殿内众人都很诧异,想不到他们之中居然有有缘人。

了空大师说罢没理众人反应,直接走到唐锦汐面前,双手合十道:“月德贵人。”

唐锦汐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的大师,用手指了指自己诧异问道:“我?”

了空大师露出慈祥的笑容,“是,汝乃月德贵人,福星降临。”

又转身看向一旁的卫延卿开口道“天德贵人,两位天月二德合照临,获天佑神助。善济利人、万福云集。”

卫延卿脑海里回响着了空大师的话,他垂眸望着一脸呆滞的唐锦汐,垂首沉思。

太后亦没想到唐锦汐的命格,居然与太子的命格这般般配。

真真是天作之合。

众人谢过了空大师后,离开皇恩寺下山。行至山脚,看见堆满了等候的人群。

唐锦汐一行人方离开,为避免山下的人群空等,寺庙便派小僧下山,将了空大师有缘人出现的消息告知众人。此一消息,在山下聚集的人群中炸开了锅。

了空大师五年等一有缘人,今年已遇,想见了空大师要等五年后。五年后还不一定能见到。

太后他们人还没有进京都,了空大师时隔了二十年再为有缘人算命格一事,已经传遍整个京都。其中亦包括了,唐锦汐与卫延卿两人是天月贵人,二德合照临的消息。

如此一来,唐锦汐刑克命格流言已破。

原本京都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给唐锦汐算的命格,但是无论是谁给算的,他们只信神僧说的话。

当天午后回到京都,唐锦汐便从宫中回到府里,因她侍疾有功,太后的赏赐了不少绫罗珠宝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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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黑暗,晚风轻拂,廊上高高挂起灯笼。

伯爵爷上官律修与二爷上官向墨疾步赶往梅宣园,今日消息一出,他们下值便赶回府中。

唐锦汐刚陪老太太用完膳,看见两道高大身影进来,起身行礼后便站在一旁。

“母亲,儿子有些事要与您相商。”上官律修话罢便偏头看立在一旁的外甥女,闭月羞花之貌,颜色确实比自己女儿优胜。

上官向墨看着外甥女,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上神色复杂,终究她与自己儿子有缘无分。

“晏晏,你先回去,早些歇息。”老太太叮嘱完,起身便跟儿子去正屋。

老太太坐在上首,只留柳知近身伺候。接过茶抿了抿,慢悠悠开口:“说吧,你们有何事?”

上官律修开口问道:“母亲,今日之事您如何看?”原本唐锦汐就入太后青眼,如今命格之事,唐锦汐入东宫的机会更大。最重要的是东宫无子嗣,新人入东宫是必然的事。

“不如何看。”老太太装聋作哑懒理他。

老太太知道上官律修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礼部尚书之位,看到唐锦汐有利可图,定是又想在唐锦汐身上筹谋什么。

“母亲,晏晏若是能进宫助月儿亦是极好的。”上官律修顿了顿,接着道:“您也知道,月儿如今子嗣艰难。”

老太太看向上官向墨,他一身华服坐在那,容色清雅,俊美卓绝。垂首品茶,烟雾朦胧看不清神色。

“墨儿如何看?”

“母亲,晏晏不合适东宫。”上官向墨直言道。老太太把唐锦汐护得太好,再者他并不是上官律修,不会拿晏晏去换取家族利益。

几人谈了许久,后面谁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商议,上官律修出梅宣园的时候脸色不虞,拂袖而去。

弃官奉亲的真实故事(寄人篱下的表姑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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