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思不可言（微妙不能言）

微妙是恰当其时，是恰当其分，刚刚巧，刚刚好。微妙是细致的，如同长在岩缝深处的那枝花，恰巧从那道缝隙里升出希望的蕊。微妙还是空灵的，如同夕阳下的那朵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成透心的雨洒落大地。无法言说的微妙，真是一个禅意。

没有意思，不成微妙。在有意思的时候，又有意思的地方，微妙自然而然就有了。能说清能道明的事情不会是微妙。微妙不微妙，只有自知，只有品咂。觉得微妙还应该是很细致的东西，粗心人是感觉不到的。空山午夜但且慢咂，花色花语便入眼耳，其中自有几丝微妙在。

时有时无，若隐若现，那样的微妙只有自己知道。微妙，一定是细致的，而且是那种渗透到每一寸纹理的细致。微妙，通过每一个表情发出信号，交换感觉，留心反应，从此，润物细无声。

茶与水的关系真微妙：水唤醒茶，茶盈润水。茶在水中重生，水在茶中丰美。茶与水相遇，相遇得知己；水与茶相融，相融出滋味。茶凉水静，水静茶清。苦如茶水，甘如茶水，人生亦是茶水。一杯小茶水，千般大意境。

泪是水的另一种形式，或苦或甜，或悲或喜。泪自心田抵达眼眶，穿越过一条微妙的情感通道。泪远比水珍贵，珍贵就在其有情且无价。泪花于眼里闪烁，不似星光，胜似星光。有时候能忍住泪，却忍不住殇，我分明听到泪掺上了血的细细声响。从少年到暮年，无数的泪水，总在人后，总在夜里，总在心中。

一些东西消失了，但描述这些东西的词语依然还在，譬如恐龙，譬如朝代。关联的词语可以组成微妙的细节，可以形成特定的场景，可以构成宏大的史诗。功不可没的就是一个个不起眼的词语，在微不足道中演绎出一个个鲜活的形象。我在朦胧的黎明到来之前，安祥地注视着这些词语继续生动地排列组合。

风飞山川，雨落花树，都有或浅或深的痕迹。喜欢一个人也有痕迹，或留字里，或记心里。假如字里有过，必定心里疼过。见着了，不见了，一种微妙，两人知晓。看一眼残留痕迹，忆一场雕琢花事，大概是最为优雅的心态。

一个阴阴的早晨，花间有露，喂蕊，喂叶，又喂出一堆彩色的词语。和风微起，枝头隆起，让所有的花朵朝着炙热的盛夏方向。我想插叙一场雨，使到达妙龄的植物在这惬意的雨中发出微妙的呢喃。越过风声雨色，在竹林的那一头我听取了西边的第一个蝉鸣。如此的盛夏隐藏着某些湿润的词根，于眼眉处，于当下时。

秋光正盛，桂花却落，一地的黄，晃了眼，还惊了心。风也柔，花也柔，风里落花跟着你飘去。光线还在，香气还在，明亮中的浓郁像是一个白日梦。一旋一顿见踌躇，一闪一灭终归去，那些微微妙妙的亮晶晶。落花委婉分散着柔美的气质，落花静息保留着绰约的本性。我从书堆抬起头，秋色才满窗，心事已满怀。

感情这件事很微妙，想说又不想说。实际上不在于说与不说，一句话与十句话有时候的意义是一样的，关键在于对方能不能听懂。想念一个人不必说，因为想念本身就是在发芽。如果只纠结过去，会失去更多；如果不谋划当下，会迷路更久。

有时候你说，有时候我说，更多的时候谁也不说。不说多微妙，眼里尽是话，笑里更留情。现在才知道，看远比说还重要，千里万里，千言万语，仅仅是为了靠得近近的看一眼，看一眼就够，看一眼就好。在一起就生情，在一起就微妙，在一起终究有个缘。微妙地燃烧，微妙地合体，微妙终是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