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宴月(移星宴月一)

我是京城第一美人沈星移当今太傅沈梁是我爹,人称“大夏珠玉”的大夏第一帅哥沈玉衡是我亲哥,当今圣上陆闻喜,他是我青梅竹马,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星移宴月?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星移宴月(移星宴月一)

星移宴月

我是京城第一美人沈星移。

当今太傅沈梁是我爹,人称“大夏珠玉”的大夏第一帅哥沈玉衡是我亲哥,当今圣上陆闻喜,他是我青梅竹马。

听我这么说的时候,邱邱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你这么能耐,怎么连个男人也搞不定?”

我垮下脸。

“你好意思说我?你搞定了?”

于是我俩双双垮下脸,星移邱邱对愁颜。

一、

谢邀,人在邱府,刚被退婚。

退婚这事大概半月前就有传闻。说之前在拱卫新皇时立下大功的宋将军独女宋秋霜死而复生,深得皇上宠爱,皇上为哄佳人开心要退掉我和柳家大小姐柳叶儿的婚事。

今天圣旨终于下来了,虽然没明说退婚的事,但直接给宋秋霜封后了。

宋秋霜在宫变的时候干的事,外人不知道,我们几个圈内人可是有所耳闻。

“宋秋霜,有一手。”我和邱邱交换了一下眼色,默默地竖起大拇指。

于是我迅速回府换了身衣服,梳理了一下头发,仪态万方地……噔噔噔地跑进了宫。

“臣女参见皇上。”我保持着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向我那青梅竹马的皇上行礼。

“平身。”皇上正在画画,见我来了乐呵呵地叫我过去看。

是幅美人图。只见那美人身姿窈窕,体态婀娜,正靠在一棵树上小憩,脚下片片树叶翻飞,似随风而动。

可以了可以了,我捂住眼睛,忿忿道:“别秀了别秀了,臣女的钛合金狗眼都要闪瞎了。”

皇上不理我,仍自顾自地欣赏美人图。

欣赏了半晌,才发现居然有个我在屋里。连忙收起痴汉表情,咳嗽两声:“星移过来找朕有什么事啊?”

我连忙端起架子,换上一副泪汪汪的表情:“皇上,您之前说过登基之后便许沈家一个贵妃之位的,如今妃位未封,又要立宋姑娘为后,岂不是……”

皇上又咳嗽两声:“适可而止哈,茶味有点重。”

“什么茶?”

“算了。”皇上摆出一副“懒得和你解释”的表情,“朕就是要立秋霜为后,你们有什么意见吗?你想说岂不是什么?”

“岂不是……”我突然上前抱住皇上的大腿,“岂不是太好了!!!”

皇上:?

我再接再厉,向皇上一拜道:“星移求皇上赐婚臣女与户部尚书之子卢宴月。”

二、

说起我追卢宴月的心酸往事,饶是神经粗大如邱邱,也不得不长叹一声天意弄人。

我是在八岁的时候,裕王迎娶王妃的宴会上认识卢宴月的。

那时候我哥走在街上就已经掷果盈车引得无数姑娘为之倾倒了,所以参加宴会的达官显贵们无一不要扯着我爹的袖子称赞他的好基因,并且把他们的女儿引荐给我爹瞧瞧。在挖空肚子想夸人的话的时候,哎,看见了在一旁乖巧站着的我,于是各种天花乱坠的词语就堆到了我的头上,给我预约了一个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拜托,那时候我才八岁哎,长都还没长开哎,他们愣是把我夸成了几千年一遇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让我直接飘了。

于是乎,我就成了一只骄傲的孔雀,在各桌间走来走去,接受着人们的夸奖。

听多了夸张的夸奖,一般的夸奖就入不了我的耳了,而一般的批评听起来就会非常刺耳——即使可能并不针对我。

“观其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醴而饫肥鲜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哉?”

我浑身一激灵,向声音传来处望去。

一个和我哥差不多大的少年站在角落里,朝着我的方向念念有词。

其他的话我没有听懂,倒是听见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词。这词哥哥给我讲过,形容人外貌出色或看似身居高位实则没有才干,德不配位。

好啊,这小子居然内涵我,还直直地朝着我的方向说,生怕我听不见。

我小小的自尊心被激发了,我想,你看不起我可以,但不能辱没我们沈家的教育,咱们沈家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我看见附近放着一张古琴,一屁股坐了过去,伸手就弹起了最近新学的曲子《鹊踏枝》。

琴曲悠扬,附近的达官贵人们又纷纷鼓着掌夸我才貌俱佳,定能成为一代才女。我一得意,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

我缩了一下脑袋,心虚地向四周望去,好在没有人发现的样子,他们继续欣赏鼓掌。

一曲罢,我乖巧施礼,又引得四周一片叫好声。

我抬头向那个少年的方向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看吧,我才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那少年也正在看我,他见我看他愣了一下,走了过来,微微施了个礼。

态度还挺好,我心里满意道,你要是道个歉,我就原谅你啦!

却见他的手抚上琴弦,弹了一个音,道:“姑娘方才这个音弹错了。”

我直接呆在原地,敢情他不是来道歉的,是来找茬的!

我又羞又恼,想骂他可是他说得不错,但不骂他我的面子又挂不住,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来。朦胧间我看见我哥过来了。

“哥!”我连忙跑过去抱住我哥,埋在他的胸前拿他的衣服偷偷擦眼泪。

“卢兄。”我哥拍拍我的头把我拔了下来,向前站定施了个礼。

“沈兄。”那少年也向我哥回了个礼。

我刚想向我哥告状的嘴张在了半空。

“小妹顽劣,让卢兄见笑了。”

三、

“什么?你说卢宴月骂你?”回去的马车上,我哥听着我说的话哈哈大笑。“你凑到他面前打他一顿他都不一定会骂你。”

“哥,你居然不相信我!”我撅起嘴瞪他。

“好好好,那你说说他是怎么骂你的?”我哥无奈。

“他说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叉腰忿忿道,“这不仅是在骂我,更是在骂我们沈家!”

我哥笑得更开心了:“他骂你的时候,是否目不斜视、双目无神、口中念念有词?”

“就是就是!”我叫道,“可目中无人了!”

我哥笑得捂住了肚子:“小星移,这是我们的功课,他这是在背书呢。”

“怎……怎么有人去宴会还要背书啊!”

“宴月是我们几个里最勤奋的,别说出席宴会了,就是吃饭时也是要看书的。”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哥,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我又想了想:“不对,他还揪着我弹错了音呢。”

“那你弹错没有?”

“弹、弹错了。”我垂下头,弱弱地说,“但是他直接指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哥哥刮了刮我的鼻子:“星移,能指出你的错误是好事,你要听得进去,否则就真成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他又揉揉我的头发:“再说,卢兄对音律也颇有造诣,平常曲子根本入不了他的耳。能让他静下心来听还给你指出问题,说明你的水平还不错。”

本来我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将信将疑,担心他是骗我,但不久我就知道他说的确是真的了。

溜进宫里找陆闻喜玩的时候,我发现他正抱着本册子艰难地读着。

“……孰不……巍巍乎可畏,……赤赤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哉?”

这还真是夫子布置的任务啊。不过让陆闻喜这个小不点跟他们一起学这么难的古文实在是丧心病狂。……等等,他们的夫子好像是我爹?

我把糕点塞给陆闻喜:“闻喜你吃点,我娘亲自做的。”

面露绝望的陆闻喜看到糕点,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下来。他抓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去,一边嘟囔道:“这要是记忆糕点就好了,吃下去书里的内容就自动到脑子里了。”

他一边吃,一边含泪控诉道:“星移,你爹太狠了,三天就要背一篇古文,我现在字都认不全呢呜呜呜……”

“本来我是想大家都背不下来的话,就一起央求你爹延长一点期限,没想到啊,那个卢宴月,第二天就倒背如流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还有你哥,明明说好的都不背,结果昨日抽查,他居然背得滚瓜烂熟!只有我还没背下来,呜呜呜……”

他擦了一把鼻涕眼泪,攥紧拳头:“学霸学婊什么的,也太讨厌了吧!!!”

我想着那个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攥紧拳头:“太讨厌了吧!!!”

四、

随着我哥年纪越来越大,他也长得越来越帅了,与之相应的,也有越来越多的官家小姐钦慕于他。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钦慕于他的女子的心,于是也就没有严词拒绝过任何一个向他表白的女孩子——当然,也没答应过。

到了我都觉得他有点渣、提醒他不要处处留情的时候,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一池子的鱼了,他一拍大腿,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要帮这些寂寞的单身小姐们牵红线,她们有了良人,自然不会再钟情于他了。

虽然我对这个想法感到十分无语,但是对他实施这个方案的形式感到十分赞同。他要每年举办一次诗会,选在万物复苏的春日,邀请全京城的少爷小姐们参加,大家一起说说话聊聊天。

这不就是郊游么!不就是茶话会么!作为和每家的小姐关系都很好的新一代社交小达人,我自然十分高兴。

作为跟每家的小姐关系也很好的我哥得到了我的赞同,也十分高兴。

他开始着手写请帖,我自告奋勇,帮他写一部分。

我看到他名单上“卢宴月”的名字,皱起眉头:“他也要来吗?”

“怎么了?”他头也不抬继续写请帖,“我的同窗都要邀请啊。”

“他那人,跟木头似的,来了说不定会破坏气氛呢。”我嘟囔着。

“也是。”哥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去了估计也是读书,要不然就不请他了。”说着就要把他的名字划去。

“哎等等。”我拦住我哥的手,“还是先请着吧,单单不请他好像显得我们不懂礼数。”

“唔,有理,”他颔首,“还是妹妹想得周全。”

三月初七,各位公子小姐齐聚一堂……咳咳,宋秋霜没有来。当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平日里不喜欢抛头露面,也没进过我哥的池塘,不来属实合情合理。

但是……卢宴月来了,并且居然没带书,这不合理。

哦,我突然想起来这是名义上还是个诗会,那他来好像也挺合理的。

我胡思乱想着,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看什么呢?”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是陆闻喜。他这几年个子像竹子拔节一样长,面容也长开了,是个丰神俊朗的大小伙子。不少官家小姐悄悄议论,论外貌,也只有我哥能胜他一筹。

“我随便看看。你也来了?”

“我不能来吗?”陆闻喜有点不满意,“我作诗也不错的。”

“什么呀,”我压低声音说,“我哥这个会名义上是诗会,实际上就是个相亲会。”

“哦,怪不得,我一来就有好几个小姐拿着写了自我介绍的帕子塞给我,吓得我赶紧跑了。”陆闻喜左顾右盼,“秋霜呢?”

“她没来。”我说。

“哦。”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于是在我旁边坐定了,无聊地玩着手中的折扇。

我突然听见有琴声传来,侧耳听了一会儿,觉得挺有意思,便站起身来朝回廊中间走去。

是卢宴月。

他十指纤纤,拨弄着琴弦,时疾时徐,时轻时重,琴声也便时而悠扬婉转,时而古朴庄重。最后,他轻轻一按,琴声以一个沉稳的尾音收束。

真好。我心里想着,哥哥说他颇通音律果然并非虚言。又看他平日里板着的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弹琴时竟也柔和了许多。

“善哉!巍巍兮若太山!”未等我组织好称赞的语言,旁边一个清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五、

我转头看去,是户部侍郎的女儿杜晴容。她爹和卢宴月他爹是同僚,他们俩想必是很熟识的。

卢宴月有些惊讶,随后绽开了一个少见的笑容:“杜小姐居然识得这支曲子。”

杜小姐平日里说话轻言细语,刚刚想必也是沉浸去了曲子里才那样大声叫好。此时她俏脸飞红,小声道:“我也是曾听人弹奏过,才知道这首曲子。”

“这曲子生僻,我听说杜小姐学琴不久,居然已经识得这曲子,真是十分难得。”卢宴月道,“也只是我私心偏爱这首曲子,才多练了几回,有些自小学琴的人也未必知道它呢。”

卢宴月,很好,每次在我面前说话都能准确地内涵到我。若非哥哥说他这人就是有些古板,说话耿直,我定要认为他是故意针对我的。

不过不巧,我知道这首曲子,我还会后面半支。

卢宴月和杜小姐说着话,站到了一边去,我便坐到了那琴凳上。

他刚刚弹的是《高山》,我便弹一首《流水》。我心里想着,这次可不能再弹错,叫他看轻了去。

琴声铮铮,流水铮铮,琴声汩汩,流水汩汩,从小溪至江海,从风平浪静到惊涛骇浪,不过一把古琴、一双素手而已。

一曲终了,我急急抬头想看他的神色,却发现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跟杜小姐聊天走到别处去了是吧……

我咬咬牙,罢了,不听就不听,老娘下次不弹了。

“洋洋兮若江河。”一个轻轻的声音从我耳侧传来,“沈小姐琴艺进步非凡,宴月佩服。”

我一转头,便看见他站在我身后离我极近的地方,微微垂着头,我一转过去就与他四目相对,我的额头差点碰到他的鼻子。

他如果不是老是板着一张脸的话,还是挺好看的嘛……我这样想着,却看见他的脸上蓦地染上一抹绯色,然后飞快地向后退了几步。

“宴月逾矩,请沈小姐见谅。”

……真扫兴。我刚觉得他顺眼了点,结果他马上又恢复了那老古板的样子。

“嗯……”我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便岔开话题道,“卢公子才是琴艺高超,星移献丑了。”

只见卢宴月头低得更低,道:“沈小姐谬赞。”

“星移,你干嘛呢?”陆闻喜突然出现,“哎,学霸也在啊。”

他看看我又看看卢宴月,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不愧是学霸,居然在这里切磋琴技,厉害厉害。”

卢宴月被他这么一挤兑,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我刚想张口说句什么解围,陆闻喜扯着我道:“星移,你看看那是不是杏花酿,你不是想喝好久了吗?咱们去喝点?”

没等我回话,卢宴月就分别向我们俩行了个礼,告辞了。

“你……”我指着陆闻喜,一口气提不上来,“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喝杏花酿了!”

“这不是看你被迫和学霸讨论功课,来解救你了吗!”陆闻喜道,“就你那点墨水,准要被他怼得姓啥都不知道。”

“你……”我攥紧了拳头,内心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大方得体,要大方得体……

“难道……”陆闻喜看着我的表情,恍然大悟,“你居然喜欢讨论功课?”说着表情沉痛起来:“唉,你终究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居然也变成了一个爱讨论功课的学霸。”

我没忍住,还是打了他一拳。

六、

不知不觉,我就快要及笄了。

比我大一岁的邱邱去年办了及笄礼,搞得很盛大,还请了全国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我也不甘示弱,央着我爹请了皇上亲封的“天下第一舞姬”来跳舞,还请了“国乐圣手”万先生来奏乐一曲。

万先生各类乐器均精通,尤擅抚琴,是大夏所有学琴之人的偶像,但年事已高,数年前就已经不收弟子了。这次还是看在他侄子与我爹有交情的份上才好不容易将他请来,我少不得向他好好请教一番。我心里琢磨着,要是得了万先生同意,我便在及笄礼上与他合奏一曲,这也算是我学琴生涯的高光时刻了。

当然,还有一点小心思。

邱邱及笄礼的时候我没看见卢宴月,旁敲侧击地问了问,说是卢公子准备参加下一届的科举,正在家埋头苦读呢。除了皇上的邀约,其他活动一概婉拒,只由他父亲带了礼品来。

我想,科举在两年之后了,我的及笄礼,他岂不是也不来?

那可不行。我心里暗想,如果把万先生请过来,作为一个学琴之人,怎么的也得来看两眼吧?

及笄礼当天,我穿着大红色的长裙,戴着满头的金色首饰,脸上被涂满了脂粉。从小教养的嬷嬷一边给我梳头一边笑道:“我们星移出落成大姑娘喽,真漂亮。”我望着镜子里的美人,美人羞涩一笑。嬷嬷又道:“及笄礼毕,就要谈婚论嫁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少爷有福气娶到我们星移大小姐。”这下我的脸是真红了,连忙拍着嬷嬷的手:“嬷嬷别乱说,星移才不想嫁人呢,星移只想待在沈府,和爹娘哥哥和嬷嬷一起。”

“是吗?星移不想嫁人,想跟哥哥待在一起?”哥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可惜了,你哥哥急着娶嫂子,没办法陪你。”

“什么?你要娶亲了?”我瞪大眼睛,一下子蹿到他身前。

“骗你的。”哥哥眨眨眼睛,“哥哥肯定在家里看着你风风光光嫁人,好吧?”

“你又取笑我!”我撅起嘴,佯装生气。

“好啦,时辰快到了,宾客都来了。”哥哥牵起我的手,“大小姐,出来吧。”

满目的红绸看得我眼花缭乱。一路走来,院子里已经堆满了送来的礼品。我随着哥哥走进大堂,诸位宾客的目光齐齐汇聚到我身上。此起彼伏的称赞声传来,大多是说“沈家有女初长成”“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啊”。

我保持微笑,大大方方地站在前方施了个礼,眼神扫视了一周。陆闻喜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他朝我笑笑,比了个大拇指;邱邱坐得稍微靠后,和宋秋霜坐对面,她用口型对我说“漂亮”。

我又看了看左边,忍不住又看了看右边。

卢宴月没有来。

我内心叹了口气。想来也该知道的,他那样连吃饭都要看书的性子,怎么会因为一个区区及笄礼浪费掉埋头苦读的时间呢。琴也有的是时间再听的。

七、

“星移,万先生已经在等了。”哥哥低声对我说。

我点点头,又十分规矩地向万先生行了师长之礼,而后坐在了万先生旁边的琴凳上。

琴是好琴,万先生身前的那把,是古代名琴“天枢”,我身前的这把是前朝名家亲制的琴“雅意”。

万先生朝我点头示意,拨响了第一根琴弦。

我勾起嘴角,起势跟上。

《鹊踏枝》。

明明没有排练过,但我与万先生合奏却并不吃力,万先生不愧是一代大家,不仅弹琴行云流水,还能照顾到我的水准,时缓时急,给我引导,又不至于锋芒太盛,使我被压制。

曲渐入高潮,在一片“铮铮”的鹊儿欢叫声中落下帷幕。

一曲终了,台下众人叫好,我依旧规矩施礼。

“丫头果然孺子可教。”众人将琴收起来时,万先生突然对我说。

“星移不过是初入门者,与万先生合奏真是班门弄斧了。”我连忙道。

“不用谦虚。”万先生说,“几年前同样的曲子还磕磕绊绊弹错音,今日再弹却已经内化于心,指法、节奏、情感都大有长进,除了沈小姐勤于练习之外,足见天赋过人了。”

我嘴上又谦虚了几句,心里却困惑万先生怎么知道我前几年弹《鹊踏枝》是什么样子?难道我爹之前告诉过他?

我扶着万先生走到雅间休息,突然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老师!”

我回头看去。

少年身长玉立,看起来比我哥还高上半分,他脸颊红扑扑的,还带着些薄汗,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

我心里有些欢喜,但面上还是淡淡的,施了个十二分规矩的礼:“卢公子。”

卢宴月顾不得擦头上的汗,也回了一礼:“沈小姐。”

“来坐来坐。”万先生朝他招招手。我和卢宴月一左一右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记得你一向守时,如今怎么误了时辰?”万先生笑吟吟地对他说。

原本是开玩笑的问话,卢宴月却马上显露出自责的表情:“抱歉,我……我来迟了。”

“原本也没有怪你,瞧你紧张成什么样了。”万先生眼尖,“你手里攥着的是什么呢?”

“哦,哦。”卢宴月手忙脚乱地把那东西拿出来,是一本小册子。

但我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四时歌》。上古的残章。

“沈……沈小姐,卢某身无长物,寻不来珍奇宝物,只有费尽心思搜罗了一本上古乐谱,贺沈小姐及笄之礼。”卢宴月双手将乐谱递过来。

我还在震惊中无法平复。一旁万先生道:“这小子有这等好东西不拿来给我,丫头,你要是不要,我可就拿走了。”

“这……”卢宴月连忙用手挡住乐谱,“学生刚刚在家誊抄了一本,老师想要学生立马回去取来送给老师。只是这本已经送给沈小姐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万没有再拿这本送给老师的道理。”

“你这小子!”万先生吹胡子瞪眼。

八、

“原来……万先生是卢公子的老师?”我持续震惊。

“介绍一下,卢宴月,我的关门弟子。五岁就跟我学琴了,我的毕生所学都教了他,如今也算是出师了。”万先生拍拍卢宴月的肩膀,说着又作势瞪了他一眼,“可惜这个小没良心的,得了好东西只想着哄美人高兴,都不知道献给老师。”

卢宴月的脸逐渐浮现出粉色。

万先生饮了一口酒,继续对我说:“我这个徒儿啊,弹琴读书悟性都好,就是不太会说话,他要是说了什么得罪你的话,千万别往心里去。”

“哦,我想起来了,”万先生一捋胡子,“你之前弹《鹊踏枝》的事,就是他写信跟我说的,他说发现了一个小姑娘,弹琴蛮有天赋,虽然问题很多,但是相对于她的年龄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说你很虚心,弹完还用眼神问他有没有什么问题,他于是当面指了出来。我当即就写信骂了他一顿。有一上来就说姑娘哪弹错了的吗?姑娘要是被你弄出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想弹琴了怎么办?”

卢宴月的脸持续变红。咳咳,我的脸也变红了。不过我脸上涂了粉,看不出来。

“好在你没有放弃练琴。后来你弹《流水》,他又马上写信向我邀功,说在他的激励下你的琴弹得更好了。”万先生越说越起劲,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喝了起来,“我就感兴趣了,我的爱徒称赞有天分弹琴好的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水准,所以我一把老骨头还是应了你爹的邀,来到京城来见一见你。”

说着他睨了卢宴月一眼,又笑呵呵地对我说:“果然是个漂亮丫头,懂礼貌,琴也弹得不错,怪不得我的小徒弟这么记挂。”

我的脸此时也烧起来了,我一不小心和卢宴月四目相对,眼中尽是尴尬,连忙转过了头。

我看见厢房门口丫鬟在探头探脑,便知道是叫我出去与客人们打招呼了。我便回头对万先生和卢宴月说道:“既然二位是师生,那星移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星移先失陪片刻。”

万先生多喝了两口酒,此时有些迷糊了:“哎丫头别走啊,反正他又不是看我来的。”

卢宴月的脸此刻已经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一样了,他拍了拍他老师的手,不自量力地想阻止他胡言乱语,对我道:“沈小姐别听我老师酒后胡诌,自去忙便好。”

九、

“星移,你有情况。”在我和邱邱促膝对谈第三次神游天外之时,邱邱严肃地对我说。

“说,是谁?”邱邱一双杏眼凑到我跟前,双手朝我胳肢窝下伸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哎呀,别别别!”我连忙扭着腰躲开她的手,“没有没有!”

“你就骗我吧,哼。”邱邱怒气冲冲,“你瞧瞧你,双目含春,脸色飞红,时不时神游天外,发出扑哧一声傻笑。我劝你还是老实交待。”

“哎呀哎呀!你住手,我招我招。”我被她挠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终于举手投降。

邱邱端正坐好,一只手仍然保持威胁的姿态。

“嗯,就是……”我眼神躲躲闪闪,“其实也算不上……”

“嗯?”邱邱说着又要上下其手。

“好啦!”我擦擦眼角的泪花,“就是……就是卢宴月嘛。”

邱邱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张成了“O”形。

“你再说一遍是谁来着?”

“你都听到了,还要我再说一遍干嘛啊。”我嗔道。

邱邱好歹把嘴闭上了。她挠着脑袋:“不会吧,你真喜欢他啊?”

“不行?”我挑起眉,眼含威胁,“你说他哪里不好?”

“额……那倒没有。毕竟是个一表人才的学霸嘛,正常正常。不过你以前不是说讨厌他吗?”

“那是以前不懂事嘛。”我绞着袖子,“后来看他顺眼了不行吗!”

“行行行,那自然是行。”邱邱幽幽叹了一口气,“就是有点费钱。”

“?什么费钱?”

邱邱又叹了一口气,语气凄凉:“我刚刚碰到你哥,和他打赌来着,我赌你喜欢的肯定是陆闻喜,不然就赔他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你可真够有钱的。”我嘲讽她,“我哥那个人精,不是必胜绝不打赌,你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邱邱欲哭无泪,“我被他一激,作为你最好的闺蜜的胜负欲就上来了嘛!哪知道我居然猜错了……”

“星移,要不然你就假装喜欢陆闻喜?挽救挽救我的银子?改天请你吃饭。”邱邱扯着我的袖子央求道。

“那可不行,这事哪能假装。”我将袖子一点点从她手里扯出来,拍拍她的脑袋,“耗子尾汁吧姐妹。”

“啧,如此冷酷无情,”邱邱哀怨道,“有了男人就忘了姐妹,沈星移你可太狠了。”

我朝她得意地笑。

“话说,明年三月卢公子就要考科举了?”邱邱突然说道,“我听说他近日都闭门不出,可用功了。”

“对啊。”我托着腮,“我准备送他个吉祥物来着,你说送什么好?”

“嗯……香囊?”邱邱说,“我不会做这些东西也没送过人哎,我不太知道。”

“香囊也太普通了?”我嘟起嘴,“而且他那个性子,肯定不会随便收女孩子香囊的啊,更不用说戴在身上了。”

“那……带钩?”

“香囊都不行,带钩还行?”

“那我真没主意了。”邱邱撅起嘴,“你让我选兵器我倒是在行。”

“有了!”我抓起邱邱的手,“你说做个古琴镇纸给他怎样?这样他每日作文时就能看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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