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渍实验（从墨渍说起）

墨渍

作者 | 曾晓明

今天给钢笔吸墨水的时候，不小心将墨水弄到了手指上。用洗手液在自来水下冲洗了一会，还是会看到淡淡的墨渍，像两块胎记一样。

小时候，吸墨水的时候，也经常会把墨水弄到手指上，而我性格比较急躁，经常想着马上把墨水洗干净，但是事情却往往是事与愿违。最夸张的一次，竟然因为用力过度而将手擦破了皮。

现在想来，急于将手上的墨水洗掉这件事，本是无可厚非，就像一个人受了委屈，受了冤枉，总是想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给自己留下污点一样。可是往往在证明自己清白的这件事上，又像极了想把自己手上的墨渍洗掉，总难如愿。

鬼才导演姜文执导的电影《让子弹飞》里，有一个桥段非常经典，让人回味无穷。就是张麻子的义子六子在米粉店里吃完米粉结账时的那一段。

六子只吃了一碗粉，可黄四郎的管家胡万，却冤枉他吃了两碗粉。六子找旁边的人作证，可旁边的人都惧怕胡万手里的枪，所以没人敢给他作证。六子又让老板证明他只吃了一碗粉，可这时候的老板已经被胡万用家人性命威胁，只得声称六子吃了两碗粉。

胡万这一招，不可谓不厉害。如果六子用强只给一碗粉钱，就证明张麻子声称的为民作主是假的，他们和强盗一样；如果六子默认栽赃给了两碗粉钱，那么就证明他们欺负老百姓，而胡万则成了主持正义的一方。无论如何选择，六子和他和义父张麻子在这场较量中都会落于下风。

六子在情急之中用刀划开了自己的肚肠，将结果亮在众人眼前，证明自己的清白。事实证明，六子确实是只吃了一碗粉，但是结果却是六子也白白牺牲掉了自己的生命，恶人却依然逍遥法外。这个结果，像极了我们小时候急于把手上的墨渍洗掉而将手搓破了皮。

可难道这种情况就没有办法了吗？其实有一个反例，在林语堂著的《苏东坡传》里有这么一则故事：苏东坡去世一年后，其政治对手将苏东坡及其蜀党一共三百零九人列了一个名单，并将这些人的名字刻在了碑上，称为“元祐（宋哲宗的年号）党人碑”，规定碑上人员及其子孙永远不得为官，皇家子女亦不得与名单上的后人通婚姻，事实上就等于将这些人打入了“黑名单”，想让这些人遗臭万年。

但事实如何呢？随着社会的逐步衰乱，朝纲败坏，在那些立碑人将中国北方拱手让与金人之后，元祐党人碑给人的观感，和那些立碑的那群小人的想法，可就大不相同了。碑上的名字，竟成了流芳百世的英雄。随后一百多年间，碑上人的子孙，都以碑上有他们祖先的名字向人夸耀并引以为荣。

本来那些立碑的人是想让这碑上的人遗臭万年，可是事实却与他们的想法大相径庭，反而是让这些人流芳了百世。

所以有时候人生路上的荣辱得失、小人们的讥谗毁谤就像小时候滴在手上的墨水一样。我们大可不必急于把它洗清擦净，我们可以把它交给时间，让时间来证明它的清白。如果六子能明白这一点，继续张麻子的策略，继续为鹅城的百姓谋利益，即使被胡万冤枉一回，那又如何？时间总会证明他的清白。

曾晓明，临朐东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