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菜都很油他们吃了要紧吗(四川人在厨房里煵煸烘燎溅渎煳)
四川话的博大精深,有一大半要归功于厨房里面的那些喳喳哇哇的话。
说来也还是多有意思的,像是蒸、焖、炒、炖、拌这种工序,大都逃不开火字旁、水字边还有提手旁。也就是说,早在人类文明发展初期的象形文字时代,原始人朋友就已经给你交代得清清楚楚:厨房头这些事,离不开水、火还有自己这双手。
四川话显然在这里面属于调皮又好耍的一环。
比如你问一个四川人,回锅肉咋炒?他绝对会喊你“先把五花肉燎一哈”,你问他青椒肉丝咋炒?他可能会让你“先把里脊肉切丝,rua点老抽”,你问他素椒杂酱面是咋来的?他的回答通常是:先煵一锅牛肉臊子……
外地人就听不懂了:都是把食物变熟,为啥子你们四川人要说得那么妖艳儿嘛?
对的,同样都是让食物变熟变好吃的过程,我们四川人说出来多少有点牙长,还有点nia。但同时,这些专用动词,也暗藏了四川人多年来在厨房里面积累下来的智慧。
不信,我们尖就拉起摊摊儿,来学习一下。(划个重点:本文所有注音以四川话读音为准)
开篇我们就说了,四川人把臊子变熟,就称为:煵臊子。
锅里面烧点儿油,油一热,就把生的牛肉渣渣和猪肉渣渣倒进去,然后翻炒、放两滴老抽,再稍微加点盐味,起锅。这个叫煵。
但是这个煵,一般我们会多用于把肉类断生的过程。比如“你把那个肉颗颗煵一哈”“辣子鸡的鸡块可能要先煵过才行”……这个字有点神奇,多说两遍,你都能看见四川人在厨房快乐掂锅的画面。
煸,在普通话的解释是,在烧、炖之前,把食物用少量的油稍微炒一下。四川人的“煸”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说起煸,最先想到的就是煸鸡、煸海椒。其实就是一个祛除水分的过程,而且这个水分,必须是用锅铲压干的。比如我们说的煸鸡,就是把切洗好并切小块的鸡,倒进没有放油的锅,然后不断地翻炒,让它出水、出油,再稍微变得干燥,就可以起锅了。
四川人在煸字上用的力道还是很猛的,听说有的屋头,煸个海椒再煸个鸡,锅铲都要压弯。
以前刚学弄饭的时候,我老是打起电话去问我妈,“为啥子这个土豆儿丝紧到炒不熟?”我妈从来都是一副“你这个死娃娃咋个一点儿都没体到我”的语气酸我:“总是土豆儿丝又切成船钉子了嘛”“烘点儿水嘛”。
注意,这里说的“烘”,是指菜在锅儿头炒了几转,然后加水之后再沸腾收水的过程。它的作用是让锅儿头的菜迅速变熟,盐味也可以跟到乖乖地钻进食材。同理的还有烘蛋。
都江堰有条街,专门有几家卖“烘菜”的馆子,用的,就是这个原理。其中有一家“张三烘”我去吃过,他们家的菜看起来和普通的炒菜没有太大区别,但吃起来非常入味,也耙和。这就是“烘”的功效。
这三个字我们放到一起说,都是过水的意思,用法略有区别。
“汆”,多用于肉类食物。比如“把那个五花肉汆一哈水”“那个猪耳朵是我汆过水的,直接下锅卤”。
但是“燎”和“泹”就不一样了,它一般用来形容蔬菜的断生过程。比如“四季豆儿要燎一哈才炒得熟”“瓢儿白要燎一哈才拌得香”“豆芽儿要泹一哈嚼起才脆”。
有些过水,就是单纯地等水煮开了,把食物丢下去断生;有些则需要过了热水之后,马上冲冷水,这种操作对食物的口感影响非常大,用好了锦上添花,用得不好就画蛇添足了。
其实严格说来,rua这个字不完全属于烹饪用语,但是在四川人的烹饪过程中,rua这个字经常存在且必不可少。
像肉丝、肉片这种,在下锅炒之前,一般需要码味,我们通常会加入像是老抽、盐、胡椒、生粉一类的食物,祛除它们本有的肉腥味,并且让它们在下锅烹制的时候,迅速又均匀地沾染上锅气和佐料的香气,这个时候就需要翻拌。rua,就是一种妥当又不失优雅的翻拌方法。
一般我们是用手,直接把肉和调料揉捏在一起,然后通过指缝间的空隙,让它们彼此均匀交裹,最后达到均匀的效果。比筷子来得实在,也更迅速有效。
这个字,好多四川人都不陌生。
我们说的“渎鱼”“渎豆腐”就是这个“渎”。通常是指,把肉和菜放到加了佐料的汤汤头一起煮。虽然这么说有点不专业,但我一般会简单粗暴地理解为:豆瓣水水煮一切。
麻婆豆腐,要放豆瓣吧?豆瓣炒香了要加水煮吧?这个过程就是“渎”。豆瓣鱼也是同理,家常豆瓣过油炒香之后加水,待“豆瓣水水”煮开,再下鱼。
这个字来得巧妙。如果你没搁佐料,就叫煮。但你要是搁了佐料,在外地还叫煮,qia进四川,就必须叫“渎”。所以,在所有自贡菜馆的菜单上,活渡花鲢,都应该写作“活渎花鲢”
之前我专门写过一个溅熟油海椒的稿子,当时就有人说,应该是“煎”熟油海椒才正确,但我坚持认为,“溅”这个字,更能表现四川人在这道工序上下的功夫。
菜籽油烧至七八成熟,看到油烟有变浓变大的趋势的时候,关火,等油在锅里面稍微冷却一下,然后再一瓢一瓢地浇到海椒面儿里面,一边浇一边拷,你甚至还能听到海椒面儿过油之后,呲啦呲啦的响声。这个叫溅。
和炒、煎不一样,“溅”需要的油更多。比如炒某些菜的时候,我妈就会专门提醒我“等油溅熟点儿再下锅”,这种烧油的过程,有点刀尖舔血的感觉,因为一不小心,油温过了,就会溅……得黢黑。
看字面意思,总觉得“煳”这个字是被人们丢弃的反面烹饪手法,因为一煳,就糊。但是在四川,不是这样的。
羊肉串总是烤焦的那一坨肥肉最好吃,烤鱿鱼也总是黑黢黢的那一截虚子最好吃,为啥子?因为焦、糊所带来的香气。这种香气介于过于熟和熟到吃不得之间,也是一种徘徊在危险边缘的美好。
煳,也多用于在辣椒的烹制中。海椒面舂得二粗二粗的,放在火上烧,等颜色烧得不那么鲜艳就出锅。吸收了锅气的干海椒顿时有了老成又古早的味道。这种海椒,不燥。
还有晒干的二荆条,直接放到锅里面煳,等到稍有变色的时候,捞到碗头放点儿盐巴,就这样子干吃,越嚼越香。
不然你以为腊肉那么香是咋个来的?都是煍出来的。
“煍”相当于普通话的“熏”,就是把稻草、柴火点燃,然后把晒了半个月的鲜肉,吊到这堆烟子的上方接受熏陶。煍过的腊肉,久藏不腐,棕红有光泽,吃起来有一种又糊又香的味道。
我想了一哈,这个煍,好像只用于香肠腊肉的制作,感觉这是一种时间和食物之间发生的微妙关系,它真挚,它热烈,有点像耍朋友,还不是苍蝇儿耍蚂蚁儿那种。
四川人一说起“冒”字,就总有一种浓汤咕嘟开的既视感。
四川人完成“冒”这个动作,通常会用到一种专有的特制漏瓢。它是用藤藤编的篓状物,手柄很长。
你在一个冒菜、冒鸭子的摊前下单,老板儿通常会迅速地把食物抓进这种藤编的漏篓里面,然后就着面前那口又深开得又跳站的汤,dong下切,又拿起来筛两哈,然后再dong下切。有点像我们在火锅里面烫毛肚、鸭肠,七上,八下,起锅,归意。
你看是不是,四川人一说起吃,语言多得很。
掌握了以上四川人厨房里的“行话”,以后给四川人弄饭就莫得障碍了。他问你吃啥子,你就大大方方地回答:冒个鸭子煵个牛肉煍个腊肉煸个兔肉烘个血旺儿,xuan溅的熟油煳辣椒拌鸡,才晒的新xuan豆瓣儿渎鱼,汆个豆芽儿凉拌……巴适了撒,丰富了撒,稳当了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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