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丝绒生产(拉开丝绒大幕长报道)
这是一篇迷失了的报道。
最初,编辑报的选题,是在莎士比亚和汤显祖逝世400周年之际,用“回到舞台上的影视明星”来呈现戏剧的魅力与价值。
因此,我想要的采访对象是胡歌、黄渤、黄磊、袁泉、郝蕾,前两位的商业价值高,黄磊在戏剧领域做了很多工作且不限于演员身份,后两位是大众心目中的话剧女神。
选择他们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不想把中国戏剧和戏剧人的现状写得悲观灰暗。
两位女演员直接拒绝了采访,三位男演员都表示有兴趣,但采访时间需要等大约一个月。
杂志不愿意等,在有限的时间里,只能约到谁就采谁,边采访边调整报道角度和主线。
最后写成这样,我也不能说“我尽力了”。
戏剧也好,报道也好,一个手艺人或者一个行业要做出好东西,时间、心思、适合的人都不能少,流程也不能乱。
梅婷在《我爱桃花》演出中
梅婷去了上海,天天排练。王京花三天两头飞过去,跟她说有哪些影视剧在谈。
找过来的影视剧,给梅婷的几乎都是以往那种“挺顺眼”的角色。从《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妻子往后数,她一直在演类似的温婉女性。“其实每个人都是多层次、多面的,我的性格也不是什么温柔顺从,一直演这种,对演员来说是一种消耗。”
有时候,梅婷试图在同类角色上做一些创新,和导演商量“这次我想这么演”,“导演说,请你来就是让你(像以前)那么演,你别这么演,行吗?”
“算了,太累,怎么掰也掰不了。”
这些情绪积累到2009年底,导致梅婷铁了心要演《我爱桃花》。“越是别人说,这不是你的角色,你演不好,我越觉得我就是可以,我就去证明,演给你们看,疯了一样。”
在舞台上转变角色类型,是相对可行的路径。“电影电视剧,导演是核心,演员想怎么演,导演说不行,有时候导演说‘行,你演吧’,回头给你剪掉,你有什么办法?但是在舞台上,演员比较主导,上台了我们就演了,导演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个是我心里特别过瘾的部分。”
然而,转变有风险,这是身为经纪人的王京花的担心。她和梅婷僵持着,终于到了故事开头的这一天,电话在大雪的窗前打了好长时间,王京花说:“我服了,你的决心太强了,你去吧。”
速效救心丸事实上,王京花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表演系,她旗下的很多演员有舞台演出经验,“哪怕有一些演员没有,她也鼓励他们到舞台上去尝试,”梅婷说,“我觉得这特别对。”
《我爱桃花》进入彩排阶段,王京花到上海陪着梅婷,边看边给建议。那年3月,红肚兜、翠衫儿的梅婷一脸桃花妆,捏着粉手绢,叫一声“哥哥,不想让你走”,从上海演到了北京,袁泉、赵宝刚、胡军、辛柏青、朱媛媛、秦海璐、吴越等圈内人到场观看。
梅婷越发上了瘾,《我爱桃花》全国巡演完,又排演了话剧《天堂隔壁是疯人院》和《人面桃花》,演完就到了2011年底,梅婷还要去德国看戏剧节,“还想再看看有什么(好戏),回来继续演舞台。”王京花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到了德国,梅婷看戏,王京花坐在旁边,递过来一个电视剧剧本:“你看看,还行吗?”她说“还行”,“导演也不错。”“嗯。”“那我就走合同了啊。”“啊?都走合同了?”“你不能老这样!”两年间,梅婷推掉的影视剧中有不少播出后大受欢迎的,王京花痛心疾首:“你知道那几个剧多火吗?”从德国回来,歇了两天,梅婷就进剧组了。
“每次排完一个话剧,我就会觉得生命里补充了很多能量,”梅婷说,“拍了一个电视剧就觉得,太累了!拍电影又不一样,得看是什么样的电影。”
因电视剧成名的梅婷,接到的电视剧邀约比舞台剧多得多,“直白地说,就是各种机会和诱惑,但是另一方面来说,我觉得演员最放不下的,是好角色。”要做取舍的时候,梅婷就看做好的计划,“这两年我们说好了演什么戏,版权谈下来,各方面都弄好了,就没有太多纠结了。”
“你说有野心、名利,都是好的,都是一种促进你往前走的动力。但我就是觉得,可能有些东西,比方说被行业内的人认可,对我来说也是挺看重的一件事。电视剧挺表面的,别人对你的好感或者认可就来源于那个角色,你怎么才能更加证明自己?所以我就想,先埋头把这事(舞台剧)干好,如果这个戏真的特别好,你不用去吆喝,恨不得半个圈里的人都来了。”
后来,她和中戏同学陈明昊一起做了一件“自己的事情”——成立蛇槃兔剧场。陈明昊毕业后一直致力于舞台剧,他俩经常交流,都喜欢有力量的、不局限于传统的戏。有了剧团,两人找到喜欢的剧本,就把平日各自分散的话剧圈朋友召集起来,谈版权、排练、演出,梅婷投资。
第一个孩子出生,梅婷积攒了很多感受和能量,陈明昊说:“你这个能量释放给电视剧太可惜了,应该上舞台。”
最终,释放的渠道是话剧《第二次别离》。他们排了两个版本,北京版古典,上海版现代。到了上海,白天重排,晚上演出,“什么都顾不上了,晚上也挺兴奋的,全国巡演也觉得只有几天,特别短,演完还想聊点什么,不聊就会忘了一样,比演电视剧还累,比在家带孩子还累。这段时间是特殊的。”
《第二次别离》剧照
《第二次别离》的每一部分都是梅婷的戏,第一场的对手是爱人,第二场是魔鬼,第三场是父亲,“特别丰富,又兴奋,又紧张,想演。”
有一天,离上场不到15分钟,梅婷感觉到了急速的心跳,就像《我爱桃花》首演之前,手脚发凉,声音发抖。这一次,她想演得更好,心跳得要冲出胸口。眼看大幕就要拉开了,她服下速效救心丸,走上台去。
成为顾香兰上台前,谭卓感觉嗓子特别干。喝水,还是干。原来不是口渴,是紧张。旗袍的衩开到大腿,盘花头,妆容浓艳,珠环玉翠,一上台,她就是上个世纪30年代上海天香阁的头牌名妓顾香兰。
谭卓是4年前认识顾香兰的。相比之下,她不喜欢说“我演了四年顾香兰”,而是“顾香兰和我相伴了四年”。四年里,顾香兰在她的身体内成长,每一个瞬间都可能勾起来,“有天梳头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她梳头发是这样的。”
谭卓饰演青年顾香兰
谭卓一开始的预想不是这样的。她没有正式演过话剧,也没有听说过《如梦之梦》。凭借娄烨导演的电影《春风沉醉的夜晚》出道并入围戛纳电影节“最佳女主角”之后,她接到的角色都是类似的文艺女青年:清汤挂面,眼神迷离,常常喝到宿醉。
经纪人把她推荐给《如梦之梦》剧组时,她刚好想让内在的自我变得开阔,“舞台剧比较夸张,我希望通过外在的打开,来解开我内在的绳索和束缚。”
解开绳索的过程比她想象的困难。两三个月的排练中,顾香兰的难以把握和这出舞台剧的宏大像一场海啸,让她逐步失控。
有一天,谭卓和金士杰排练到夜里,谭卓转过身去,金士杰把她拉回来,看见她满脸是泪,她在那一瞬间崩溃了,排不下去,只会哭。回到家,十二点了,又打电话给另一个对手演员闫楠,哭,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她在排练中发现,之前拍电影的表演风格和方式,到舞台上完全不灵,“我在台上变得什么都没有,因为没有镜头捕捉你的眼神,给你一个呼吸和表情的特写。”
她焦虑,熬夜看歌剧,“因为歌剧更夸张,把台词唱出来。OK,我就通过这种方式来改变我的表现形式。”
她还不停地问导演赖声川,问其他演员,问剧组的人:我演得有什么问题?你们怎么看?
不是模型啊2013年,《如梦之梦》开始亚太巡演,之后每年在国内重演。大概演了一百多场,在去年的某一瞬间,谭卓才感觉“对了”。
剧中有一幕,年老的顾香兰(卢燕饰演)在台上回顾一生,谭卓站在后面的坡上,让观众看到年轻时的顾香兰的美貌、婀娜、光彩照人。她穿着高跟鞋,把腰扭成S形,站上将近半小时,腿微微发颤。有时候,她会在卢燕的讲述中出一会儿神,“我觉得她就在说她自己,她非常沉浸在里面。我会跟着她进去,然后再回来,做一个好道具。”
老年顾香兰说完,谭卓配合着台词与音乐,从坡上缓缓走下来。她有次听到观众说:“原来不是3D模型啊,是活人。”接着,两边侧台涌出其他妓女,顾香兰回过头去,她们一起穿台而过。
《如梦之梦》演出现场
演出时还是会有很多意外。有次演到最后一幕,谭卓陷入了顾香兰的情绪里,把外衣脱掉,光着脚,开始哭,踉跄中踩到了裙角,差一点跌坐在观众的腿上。
她喜欢待在后台,前台的故事在演,声音传过来,每次听到的都是不同的信息,“每一次都不同,每一年都不同,都会有新的体悟。”演出时,她至少提前4小时去后台,化妆、做头发用掉两个多钟头,然后换衣服、走台、试麦。午夜12点演完,到家卸去浓妆和满头的发胶,两三点躺下,8点又起床,一天都放松不下来。
第一年,她不敢吃饭,不敢喝水,怕上台肚子发出声响,候场时也不睡觉,怕身体肿,怕自己的状态断掉,还怕错过上场。
演出结束很长时间,剧组微信群里还有人说,梦到忘词了或者拉场了。组里大都是话剧演员,也有许晴、胡歌、李宇春等影视演员,聚在一起的氛围让谭卓感觉“跟影视的氛围完全不一样”,“特别好,物以类聚,来的人都特别好。”
去年11月至今,谭卓的影视工作没停过,年底,她又要“回到”《如梦之梦》,那个环境让她感觉很安全,“不像外面,你随时要奔,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
“我们这群年轻人,这么长时间为这部戏的人物体验交织,第二年演的时候就是(剧中人)了,第三年大家开始生出自由的翅膀,有一些游刃有余。我很期待这一年。这对演员来讲是一个很奢侈的经历,人生中能有几次?”
千分之一秒2016年9月3日傍晚,香港原创话剧《最后作孽》在中国国家大剧院首演前,57岁的女主演余安安有点担心:内地的观众听不懂广东话,看字幕的时候会不会顾不上看表演?对白特意调慢了一点,会不会感觉不对?这个场地比较宽,我们会把情绪放大一点,能不能照顾到所有观众?
5个月前,她凭此剧拿下香港舞台剧最佳女主角奖,刘嘉玲、曾志伟设宴陪她庆祝,梁家辉夫妇赠送花果篮,黄秋生、钟镇涛前来观剧。
刘嘉玲、曾志伟等人共贺余安安(前排居中者)获2016香港舞台剧最佳女主角
80年代,余安安是香港影视红星,深入人心的角色是TVB电视剧《书剑恩仇录》中的香香公主和《陈真》里的方志新。结婚息影17年后复出,之后两度被提名金像奖最佳女配角。
《最后作孽》是余安安的第三部舞台剧,她自称“学生”,接了舞台剧就把朋友聚会喝点小酒的爱好戒了,演出期间不出门,演完就回家休养。她饰演的薛太太要和亿万富翁老公闹离婚、争家产,几个回合下来,对白多且密集,情绪持续高涨,在香港演的时候,粤语飙得更快,“千分之一秒让你去想下一句对白都没有的,所以一定要精神很好,百分之一百地集中。”
最初,引领她涉足舞台剧的是好奇感:为什么很多优秀的电影演员是舞台剧出身?为什么外国最棒的演员,演一段时间电影,又会去演舞台剧?一上台,她就明白了,“舞台剧给演员的满足感很大,反应都是现场的,做得好,做得不好,谢幕的时候就会知道。”
另一重满足感来自剧本围读,“大家坐在一起,研究每一场戏为什么要这样处理,那种对剧本、角色的要求,是拍电影、电视比较少去做的事情。”
电影没得比接到《最后作孽》时,余安安已经对舞台剧着了迷,正盼着一部好剧大施拳脚,读完剧本又惊又喜——戏好,却也难演。
排练一个半月,每天早十晚六,一个钟头吃午饭。《最后作孽》只有4个人物,剧情错综复杂,角色心态扭曲。全组一起研究剧中人的身份背景和人生经历,夫妻为何反目至此,“我们以前是怎么样,穷的时候是怎么生活,后来怎么有钱,我们做过什么事情,每一句台词我们都会深深地研究,她为什么这样讲?”一对香港夫妻穷苦起家,男主人在90年代北上内地以房地产业赚得10亿家产、包养小三的故事,细枝末节都被条分缕析。排练完到家,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讲。
《最后作孽》剧照
这和拍电影“完全没得比”,“舞台剧一出场就要保持最高的水平,那两个钟头,精神跟体力都要熬掉很多。如果拍电影,一场戏是分开来的,拍完一个镜头可以休息,想一想下一个反应要怎么样。”
演完第一轮,余安安自掏腰包去阿维尼翁戏剧节待了一个礼拜,一天看两场舞台剧,后来又去法国上过两次舞台剧技巧课。
“对一个演员来说,我觉得做舞台剧是最难的,而且真的很辛苦。可是它给我的满足感,它那种专业,做戏做了那么多年,我也是追求这些的。”
今年,黄秋生邀请她出演《仲夏夜之梦》,她的时间被舞台剧占去了大半。反正两个女儿已经工作,她没有经济负担,干脆把影视剧延后,商业活动推掉,只做自己喜欢的戏。
推荐信没了北京东四的一条胡同里,一个老旧的平房小院就是“丰硕果实”林兆华戏剧创作中心。然而,80岁的大导却越来越请不起演员了。
戏剧界人称“大导”的林兆华,从80年代初至今,在中国的实验戏剧、前卫戏剧、现实主义戏剧以及经典剧目等领域都留下了响当当的作品。早些年,林兆华经常收到经纪人发来的推荐信,他们想让旗下的演员跟着大导到舞台上磨练演技。高圆圆在《哈姆雷特》中出演奥菲利亚,就是经纪人王芸推荐的。
从2012年起,再也没有推荐信来了,再后来,反过来请明星、卡档期,也没能请来新的影视明星。“原来那批经纪人希望演员有演技,靠作品说话,”林兆华戏剧创作中心的舞台监督王楠说,“现在经纪人说‘我们艺人现在是上升期啊,千万不要跟我们聊话剧’,有的问‘你们是林奕华(香港戏剧导演)吗’,还有人问‘是不是刘德华?’”
林兆华和演员说戏
林兆华需要的演员,不仅要有观众号召力,还要有戏剧演出的能力。没有舞台剧功底的演员需要接受训练,但不是每一个都能训练出来。
排练《哈姆雷特》的时候,高圆圆每天去人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跟着濮存昕练台词、练气息、练绕口令。演话剧第一条,嘴皮子得紧,轻重音分明,声音小了,观众听不清,声音大了,麦克风就呲了。基本功“声台形表”,后面还有三条。
排练和巡演占去的大量时间也令明星们和经纪人皱眉,但这是舞台剧的必经过程,“就像十月怀胎,”王楠说,“其实怀了不一定能生出来,生出来也不一定好看,但是先得怀。”
王楠看着小院里的演员走了一批又一批,大多转去影视或者综艺,“光靠话剧的收入,在北京生活非常困难,出去随便接一个活,轻轻松松挣十万。”
徐帆的工作关系至今还在人艺,说到收入,她得“靠别的去补给”,“但是呢,不去算这些了吧,我喜欢(演话剧),就答应下来,如果没答应下来,多喜欢那也就只是喜欢,”徐帆说,“(在舞台上)享受是有的,要是连这点没了,那我就彻底不干了。”
她也理解离开舞台的演员,“什么样的环境培养什么样的演员,我们那个年代,演员有单位、有分房、有医疗,这些让人把心都放下来了,不为最基本的东西奔了,一门心思演好戏,光拿工资也行。”
挡不住的是时代的变化和现实的压力,“现在这些演员啊,确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自己去奔,”徐帆说,“而且这个行业容易‘一带一串’,一个人出来了,把七大姑八大姨、全村的人都带出来,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养家糊口。”
演员与艺人当演员四十多年,杨立新发现:今天演员的概念模糊了,有的直接叫“艺人”了。
他年轻时接受的教育是:演员不能靠脸吃饭,必须不断磨练演技,“能够今天演城市戏,明天演农村戏,后天演商人或者军人,千变万化,才算一个成熟的演员。”
这种功力是多年在舞台上练就的,“能够连续现场表演两个多小时,是很重要的能力,不是每个演员都能做到的。这样的演员,在镜头前连着演一场戏当然不是问题。”然而,这样的标准和门槛在如火如荼的影视市场不再被坚持。
杨立新和陈佩斯在话剧《戏台》演出中
这些年,杨立新在影视圈遇到的好机会和好剧本也越来越少,“经常是这样,接到五个剧本,四个半是写1949年之前的,现在不大好写。”
更让他不适应的,是观众的变化。话剧《雷雨》公益场演出时,台下的中学生不断爆发出哄堂大笑,他很恼火,“现在年轻人中流传着一个说法:愿天下的有情人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雷雨》就是这样,所以舞台上的纠结痛苦,台下的人觉得很可笑。”
“我们现在天天开玩笑:如果我和你妈掉在河里了,你先救谁?这本来是曹禺先生在上个世纪写的《原野》当中的一句话,是特别精彩的一个质问,”他受不了年轻人用娱乐的心态消费经典话剧,“这样看,文化就没有意义了。”
杨立新成长的年代,戏剧是主要的娱乐方式,“出了胡同就是华北戏院,演的河北梆子;不远处是‘广河’,大人去看京剧的时候,自然就把你带着;还有中国戏校排演场,我在那儿看过《沙家浜》,到东城看过《海港》,看过《红灯记》,看过上海京剧院来演的《审椅子》,不管话剧还是舞剧,河北梆子还是平剧,看了太多。”
贫困线以下过士行也是在中国话剧最繁荣的1980年代投身编剧行业的。30年前,北京和上海举办莎士比亚戏剧节,几十台戏剧上演,负责戏剧报道多年的《北京晚报》记者过士行看完,顿生写一出戏的冲动。林兆华一听,“只要你写出来,我就导。”
“闲人三部曲”因而陆续面世,今天的老北京人还记得当年《鸟人》一放票就排长队的盛况,“过爷”的名号就这么传开了。
过士行
但到了前些年,过士行发现,曾经比媒体更自由的舞台剧创作开始受约束,一度意欲退出话剧界。那段时间,他写了几部知青题材、当代都市生活题材的小说,发表在杂志上。
“早年话剧的审查非常自由,都把权力下放到院团了。有演出资质的单位自己审剧本,文责自负。现在有专门的审查机构,”过士行说,“照这么审下去,以后就出不了好戏了。每一个好戏都是出格的,都是在当下的时代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在林兆华眼里,今天不再有好剧本,“第一,好作家不写戏了;第二,现在都不用剧本审查,自己就先审查了,更严格。”
大量编剧转向了影视,过士行听到他们吐槽:写影视剧本的过程令人恶心,但是收入高啊。“话剧这边是贫困线以下,那边可以生活得很好,”过士行说,“现在电视剧一般十万块一集,三十集就是三百万,我写一辈子话剧也挣不了三百万。”
2008年,过士行转做舞台剧导演,又遇上了演员的流失。
演员的收入落差更大。一名演员告诉过士行,自己演一集电视剧的价格是演一场舞台剧的66倍。“影视演员来演话剧,就是牺牲,”过士行说,“二三线演员一集的片酬也得三十万,小鲜肉演一部电视剧大概拿过上亿的片酬。”
一叶知秋8年过去,舞台剧演员更难找了。舞台剧的市场并没有迎来真正的繁荣,演出、排练的成本倒涨了。投资人越来越青睐商业化的项目,这又是一重对戏剧题材的限制。
《最后作孽》起源于编剧郑国伟在报纸上读到富二代荒诞生活的报道,国家大剧院邀请演出,正是因为此类题材的话剧内地少有。
该剧导演冯蔚衡说:“我们香港的文化从哪里来?是电视来的,TVB电视剧太影响每一个人的价值观了。然后有一天,你发觉世界不是这样的。”在她看来,舞台剧最重要的功能是“唤醒”,“大部分人每天都在睡觉,心灵的东西我们最缺乏。”
在过士行看来,戏剧是人类的精神源头,人们永远需要朝圣,需要从精神高地获得力量。
戏剧演出现场
早几年,杨立新参股投资了北京一家文化公司,打算出品多部北京历史题材话剧。然而,第一部戏就
梅婷第二次当妈妈之后,打算和上一次一样,“先用一个话剧来恢复所有的东西”。但话剧进展不顺利,其他工作就来了,积蓄已久的能量没来得及释放给舞台,释放给了真人秀,“更可惜。”她撇着嘴说。
退休后,过士行还在导演舞台剧,还在“想方设法地坚持”,“肯定会伤耗比较大,做很多无用功,不过总会剩下一点吧,”他在长久的停顿中抬起头,“你原来是想做一棵树,最后可能被削剪成一枝了,但是一叶知秋。”
深冬,保利剧院后台,《如梦之梦》每一场开幕前的几分钟,导演赖声川带领三十多位演员站在一起,每人说出剧中的一个地名、一个人名、一件物品,以及自己在这一场演出中希望带给观众什么,有人说“真诚”,有人说“快乐”,有人说“感动”,轮流说完,演员上台。
4个小时后,他们谢完幕回到后台,站在老地方齐声说:“我们很感激,能把这场演出呈现给大家”,然后依次祈祷,有人说“愿世界和平”,有人说“让贫困的孩子有饭吃”,有人说“下一场演出更好”,结束一天的演出。此时,大幕的另一边,观众还在意犹未尽地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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