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翻译(假亦真时真亦假)
《康熙王朝》可以说是一部最具有影响力的清宫剧。虽然从整体水平上来讲,这部剧比《走向共和》、《大明王朝1566》差了一个层次,甚至在很多方面还不如《雍正王朝》,但是剧中的演员如陈道明、斯琴高娃、薛中锐、高蓝村等人的演技实在精彩到是不逊色于日本NHK大河剧或美国HBO系列历史剧——甚至可以说,《康熙王朝》这部剧即便是路人甲这种角色在演技上都没有掉链子的。
不过作为一部历史剧 ,《康熙王朝》的剧本对历史进行了非常大的改动,大到几乎是“本故事纯属虚构”的程度,但因为这部剧一被很多人认为是以“历史剧”,而大多数国人在从学校毕业后基本就是靠着看电视来补充历史知识,所以这部优秀的“清宫剧”就很不可避免对历史认知产生了混乱——尤其是剧中的人物和历史本尊之间,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接下来就把剧中的几位主要人物分别的扒一扒。
清圣祖仁皇帝
郑经
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郑经薨于清军陷思明州之前。青衣衔璧而降的是郑经的儿子郑克塽。当时的郑克塽还未成年,一来没什么大的作为,二来显得欺人孤儿寡母,康熙帝也胜之不武。所以就做了很大的改动——完全略去郑克塽的存在,只塑造郑经这一形象。
很多人认为这部剧对郑经抹黑了,其实却未必如此。因为客观而言,在《康熙王朝》中鳌拜、吴三桂、郑经、噶尔丹、朱三太子这些站在康熙帝敌人们基本上都没有脸谱化,所有这些“反派”角色基本上都是以乱世英雄的形象出现——而郑经这个角色在剧中基本上也是以大明孤忠的形象出现,人性上也是孝顺、义气,到最后的结局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绝对说不上一丁点的“抹黑”。更何况饰演郑经的演员就是本剧的制片人,也可以看得出剧组对这个角色的重视。
说完郑经,就不得不提与之密切相关的一个细节,那就是“迁界禁海“。可能是考虑到观众的接受程度,剧中将这个残酷的历史事件做了最程度上的轻描淡写,而真实的迁界禁海,实际上是非常非常的恐怖——基本上是在郑成功开拓东宁之后,大清朝就急眼了,为了防范沿海的百姓与岛子上的郑家将来往,清廷先是下令实施“海禁”政策。之后在康熙元年又下令迁界,即被原则是海岸线向内地纵深五十里之内不许见活人。先是广东饶平、澄海、揭阳、潮阳、惠来至廉江、合浦、钦州二十四州县居民被逼内迁,并将除澳门以外所有的海岛洲港,皆封港毁船。同时清廷还下旨,修建南方版的“柳条边”——东起饶平大城千户所上里尾,西迄钦州防城沿边筑墩台、树桩栅,派重兵防守。
最残忍的是迁界时间只有三天,这三天之内必须“尽夷其地,空其人”,不愿迁走的居民无分男女老幼一律斩首。粗略估算,仅粤东八郡死亡人数便达数十万。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沉痛地写道:
“自有粤东以来,生灵之祸,莫惨于此”。
可以说“新朝防海不防边”正是当时清廷海疆政策的真是写照。
后来,又怕迁界工作做的不彻底,清廷又下令再往内地迁三十里。这下子连顺德、番禺、南海及海阳这些离大海很远的地方也被算做了“弃地”。终于经过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迁界”,在死了百万计的平民以后清廷在沿海制造了一大片“无人区”。
大明延平文王
姚启圣
在《康熙王朝》中姚启圣几乎是一个“完人”,他和康熙帝的君臣知遇、和施琅的师生情谊颇有古人之风。最重头的一场戏是为了“迁界禁海”的大业,姚启圣的祖坟都被暴民们挖了,但是姚启圣却依旧毫不动摇,甚至依旧含泪劝说百姓们要提高觉悟······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姚启圣的祖坟根本不在福建,他是浙江会稽人。而且,康熙帝对姚启圣从来都是一万个看不起。姚启圣在担任香山知县时就曾经因“秽绩彰闻“而被”革职提问,永不叙用”;耿精忠反清之时又“以虚词为实事,以干没为己赀”;而且姚启圣督闽期间拥兵数万,三年不战,这种举动绝对是不正常的。所以康熙帝就曾经借都察院堂官徐元文之口提出姚启圣有七大“可骇”,并敲打道:
“总之姚启圣恣睢放诞,险诈欺诬,委以封疆,甚非八闽苍生之福。乞敕部确察严议,以为人臣诡谲行私者戒。”
在施琅攻思明州之后,姚启圣便暴死于任上,据说死于“背疽”——古代相术有汉大将军韩信"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贵不可言"的典故,所以“背疽”往往是政治谋杀的暗示。而且康熙帝也并未给他赐祭葬,赠谥号。次年九月,朝廷又追究姚启圣修造船舶、军械亏欠四万七千两银子,应追缴。虽然康熙帝曾下旨开恩免于追缴,但是身后哀荣却始终没有提及,所以在姚启圣的神道碑上有着这样的一段话:
“彤弓信圭移之别将,溘然长逝,并不蒙秬鬯黄肠之泽,虽在劳臣报国岂敢有言,而彼偃然开五等之封者,吾不知其何以自安矣!”
苏麻喇姑
在剧中的苏麻喇姑是康熙帝的初恋,也是与之羁绊一生的人。但是历史上的苏麻喇姑却是一位深得生存之道政治家。
苏麻喇姑本名苏茉儿,蒙语意思是毛制的长口袋,满语则名为苏麻喇。科尔沁人,后来给贝勒寨桑博尔济吉特·布的二女儿本布泰,也就是后来的孝庄文后当侍女。而那各时代,又是一个主仆CP最辉煌的时代——西洋有路易大帝与亚历山大•邦当,而东方则有孝庄文后与苏茉儿。
苏茉儿对主子十分忠诚,除侍奉孝庄文后之外,也帮着照料,训迪,抚养了孝庄文后的儿子、孙子、曾孙。康熙四十四年(1705AD,此时孝庄文后已经归天十八年)旧历的九月初七,年逾九旬的苏茉儿,走完了自己漫长而辉煌的一生,清朝皇室为了尊崇这位卓越的女性,尊称为“苏麻喇姑”,并以皇室女性的礼仪将其安葬于孝钦文后的陵寝之旁。
也就是说,苏麻喇姑是康熙帝祖母一辈儿的人,决不可能是他的初恋。
朱国治
朱国治。朱国治在历史上是个恶贯满盈的贪官酷吏。其担任巡抚江苏之时为了杀人媚人,便屡兴大狱。奏销案、通海案、哭庙案不是由此人参与就是由此渠一手炮制。以至于被群众亲切的称为“朱白地”。据《研堂见识杂记》载:
“抚臣朱国治既以赋税兴大狱,又杀吴郡诸生一二十人,知外人怨之入骨,适以丁忧罢。故事:隶旗下者例不丁忧(朱国治为正黄旗汉军),守丧二十七日,即出视事。公守丧毕,具疏请进止,朝议许其终制,另推新抚韩公世琦。尚未莅位,朱恐吴人为变,仓猝离位,轻舟遁去,吴中为幸。朝议以大臣擅离汛地,拟降五级,而严旨切责,除名为民。”
因朝中有人,过了几年,因朝中有人,声名狼藉的朱国治被任命为云南巡抚,结果 老毛病不改,依旧贪赃枉法,于是被弹劾去职。康熙十年(1671A.D.)朱国治再任云南巡抚。依旧是放开胆子横征暴敛——光是见面礼,一等州府的知府每人都得三千两银子,其他州府每人两千,县令一级,一等县每人一千,二等县八百,三等县六百,许多不许少。这么干无外乎就是想向吴三桂表明自己是胸无大志,来着绝对不是和你平西王抢人心来的。
而对于吴三桂本人,朱国治是又恨又怕,所以极尽吹拍奉承之能事,以求避免冲突。每次见到吴三桂都是“望尘而拜”。但是,朱国治的胆子也太大了,简直是“文官爱才不怕死”,竟然开始克扣军饷,最终激发哗变,这种种举动让吴三桂对朱国治的为人十分鄙视。所以在日后捉弄朱国治时吴三桂简直如猫戏鼠,先是说自己年以老迈,只想做当初董卓那样打算,据守郿邬,做一个富家翁——之后又表示自己想到移藩锦州,衣锦还乡,风风光光的渡过晚年……
好吧,这种糊弄三岁小孩子的话,朱国治竟然信了!于是很热心的给康熙帝上折子,让朝廷准备沿途的驿站和相关的工作人员,好让平西王府上下一路顺风的移藩到锦州。人皆有侥幸之心,朱国治的昏聩让康熙帝轻信了“形势一片大好”,所以逐渐的放松了警惕。后来吴三桂在起兵之前三天,摆下鸿门宴请朱国治等清廷大员们赴宴,并在席间告诉他自己准备起兵反正。恼羞成怒的朱国治发现自己到底还是难逃一劫,于是对吴三桂破口大骂。吴三桂于是下令将朱国治斩首。
朱国治不肯投降的根本原因就是在最关键的几个月,他的轻信和姑息纵容,让吴三桂有了充足的时间做起事的准备,所以说朱国治真是误了清廷的大事。这种情况下即使有机会再次回到清廷,以康熙帝的刻薄寡恩不把他碎尸万段才怪!所以“英勇就义”落个痛快,实在是最明智的选择。
朱国治死后江南百姓几乎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这也许真算是吴三桂给天下人干了件好事。
蓝齐儿格格
历史上并没有“清孝慈仁后(也就是容妃)”和她的女儿“蓝齐儿格格”。而且也没有清朝公主嫁给黄金家族之外的蒙古王子——噶尔丹是绰罗斯部。
但历史上确实有一位荣宪公主,也就是康熙帝的第三个女儿,聪明可爱,很得父皇的疼爱。荣宪公主十九岁那年被封为和硕荣宪公主,并招二十一岁的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乌尔衮为驸马。乌尔衮性格温和开朗,而且是当时蒙古数一数二的勇士,之后在乌兰布通之役率军辅佐岳父打破准噶尔大汗噶尔丹的大军。从此更得到清廷的礼遇和信赖。故而荣宪公主出嫁后的生活也就像童话一样美满。
至于准噶尔汗国的大汗葛尔丹,也就是博硕克图汗,则确实有一位勇敢而美丽的同梦之人——阿努哈屯。她是和硕特汗国鄂齐尔图彻辰汗的女儿。这对帝王伉俪都为了准噶尔的未来战至最后一刻,他们的故事也是可歌可泣的。
阿努可敦——准噶尔大汗噶尔丹的妻子。
康熙皇帝
康熙帝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在位六十一年,是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不仅雄才伟略,而且仁德圣明,在二月河先生的小说和阎崇年的电视讲座帮助下,我们现在提其康熙帝就能跟报菜名一样脱口而出:擒鳌拜、平三藩、收台湾、抗沙俄、亲征噶尔丹、六下江南……并“移情”的想象康熙帝是一位奠定了“多民族统一国家”的“千古一帝”。然而另一边也有充足的证据可以显示,康熙帝杀尽元、明两朝帝室,极尽盗憎主人之丑态;放纵官员贪墨,使晚明以来的吏治腐败变本加厉;严防汉、蒙,绝无殊无人君之度;破坏立储之法,使清代长期陷入动荡……无论是颂扬还是揭露,每一样都可以专门开一个课题来研究。鉴于篇幅有限,我们就谈谈康熙帝的个性。究竟是柏拉图想象中的“哲王”还是革命党人口中的衣冠禽兽?
其实我们现在想象中的康熙帝,基本上是影视剧中的康熙帝。
但是我们看看当时外国人的记载。
康熙八年,朝鲜冬至使闵鼎重记载了康熙帝生活中的一个片段:
“惩辅政诸臣专权植党之患,诛杀既多,猜疑积中,无论事之大小,必欲亲总。用人之际,先问贤否于宰执,宰执有荐引则疑其党私,皆不用,旋以己意自选。故宰执嫌惧,不敢发口。黜贪陟廉,用刑极严。而其所视听,多出于夤缘、姻戚之辈。有献貂者,问所从得,对以适买于人,毛甚好故来献。遂索其卖貂者,责之曰:'得好貂,不献而卖之何也?'杀之。幼时玩具,付之掌库,一日还索,多有遗失,即杀之。以此人人畏诛,颇忧萧墙之祸。”
非常细致入微的描述,并且总结康熙帝的性格是:
“性躁急、多暴怒,以察为明,喜杀人”。
而且一针见血的指出康熙帝之所以被群众认为贤明于乃父顺治帝的原因在于:
“但汉民久苦权臣之肆虐,颇以威暴摄下为快,谓贤于顺治矣。”
看来朝鲜君臣一方对康熙帝实在是佩服不起来。而更让康熙帝为难的是:大清国国内,尤其是旗人社会,则认为康熙帝“哈韩”。康熙六十一年,朝鲜领议政赵泰耉谈及:
“臣于昔年,奉使燕京,闻彼人称故胡皇,为朝鲜皇帝。盖以胡皇顾恤我东有别故也。”
鉴于朝鲜王朝因为自始至终因为以大明遗民自居,对清廷有偏见,所以将康熙帝塑造了一个刻薄自以为是的野蛮人实在是不足为凭。那我们就看看真正“国际友人”,曾服务于内廷的传教士马国贤留下这样的记录:
有时候,陛下高高地坐在一个形同宝座的位子上,观看他所喜爱的游戏。几个太监侍立于侧,宝座前方地毯上,聚集着一群妃嫔。突然,陛下将假造的蛇、癞蛤蟆及其他令人憎恶的小动物抛向妃嫔中间,她们跛脚(汉女缠足)疾跑,以求躲避,陛下看了十分开心。……还有的时候,陛下佯装得到长在树上的果实,于是让妃嫔们到附近小山上摘取,在他的催促下,可怜的跛子们争先恐后,叫嚷着朝山上奔去,以致有人摔倒在地,引起他的开怀大笑。”
比之于白晋、南怀仁等人的回忆,马国贤笔下的康熙帝和朝鲜使臣笔下的康熙帝十分相似。以至于白晋、南怀仁单一的溢美之词反而立刻显得极不可靠。在这里,青年的康熙帝是个性格外向、好玩闹、是个不招人喜欢也不想让人喜欢的大男孩,也就是我们每个人身边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的那种。
所以可以知道,康熙帝绝不算什么“天降伟人”也不是“混世魔王”,更不是现在人想想的“萌萌哒”的吉祥物——他精明、冷静、有分寸,同时也残忍、自私。他既不是近百年来国运艰难的罪魁祸首,也不是旷古绝今的“千古一帝”。也许只有康熙帝自己的话才能最好的总结自己的一生:
“朕之生也,并无灵异,及其长也,亦无非常。”

乾隆朝的朝鲜使臣以及外国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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