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回头爱而不得的古言(男主回头爱而不得)
第一章相敬如宾京城,定远侯府,楚婳站在凉亭之中,雪一片片落在身上,化开在肩头,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男主回头爱而不得的古言?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男主回头爱而不得的古言
第一章相敬如宾
京城,定远侯府,楚婳站在凉亭之中,雪一片片落在身上,化开在肩头
这场雪,似乎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大,大街小巷挂满了大红灯笼,今日是守岁夜。
楚婳有些恍惚地听着远处街角热闹的喧嚣声,耳畔却回旋着昨日大夫说过的话
“半月有余,已是强弩之末。”
掐指算来,她还有十四日。
一道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怎么在这里?”
身穿玄袍的霍时洲走了过来,同她并肩站在凉亭之中。
楚婳抬手接了片雪花,喃喃道:“下雪了。”
“天冷,你别冻着。”
听着他温柔却不带一丝男女之情的嗓音,楚婳心头涌上一抹惆怅。她和霍时洲是世交之家,两人青梅竹马多年,六年前一纸婚书,结为夫妻,他们,是家人,是友人,却唯独算不上爱人。
六年来,他们相敬如宾,从未吵过闹过,亦如君子之交,霍时洲待人恭敬,谦谦有礼,万般都好。
唯一的缺点,大抵是……不爱她。
楚婳将心中酸涩收敛,半晌才回应道:“你也是。”
正在此时,霍时洲的随从金宝匆匆走来,在他耳旁低语了两句。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霍时洲对楚婳说道,与金宝一并离去。
楚婳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新年快乐。”
……
入夜,子时。
府外的喧嚣已渐渐的淡去,空旷偌大的定远侯府却依旧冷清,桌上的晚膳热了又热,早已凉透。
楚婳看着屋檐上被厚雪覆盖的灯笼,神色苍白有些空洞,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房门被推开,霍时洲披着一身寒意进了屋。
他看了看楚婳,又看了眼桌上的菜肴:“怎么还没睡?”
“想等你一同守岁。”
楚婳说着,走过去接下他褪下的披风,上面陌生的胭脂香味萦绕在她鼻翼边,她当场愣住。
霍时洲向来是不喜胭脂俗粉气,她也习惯素净淡雅的打扮,从不用那些东西。
一时间,楚婳的心仿佛被扎下根刺,将嘴中未尽的话咽了回去,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抬手将披风挂好,背后传来霍时洲的声音。
“你还记得成亲那日你我之约吗?”楚婳动作一僵,手中的披风骤然变得千斤重。
她怎会不记得,他说过的每句话她都记得,成亲那日,他掀开她的红盖头,眼神温柔却无半点男女之情。
“日后,你我谁先遇到心仪之人,便和离。”
楚婳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所以,你遇到了?”
成婚这些年,她总被梦魇惊醒,梦见霍时洲有了心悦之人,将她抛弃。
可每次醒来,她总会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安慰。
整整六年他都不曾离开,余下岁月,他定会还在……
但直到这一刻,楚婳才发现她错了。
她看见霍时洲那清朗的面容,涌上一抹从未见过的情愫,随即他点了点头。
“是。”
第二章 故友
这一夜,楚婳又被梦魇惊醒。
霍时洲离开的画面不断的在她脑海中重演,那决绝的背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睁开眼,整张脸布满了泪痕。
窗外一片漆黑,楚婳蜷缩在床榻角落,消瘦的双臂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坐到天亮,起床后,她和往常一样,亲自去了厨房给霍时洲准备早膳。
只是今日,她还多了一件事——
收拾行囊,择日离开,整理过一番后,楚婳发现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六年,除却一些衣物首饰,能带走的只有一个轻便包裹。
侧厅,楚婳刚布好碗筷,便看见霍时洲走了过来。
她故作轻松道:“待春节过完,我们便执婚书和生辰贴去官府印章吧。”
霍时洲执筷的动作一顿,眼底的情绪稍纵即逝。
“嗯。”
二人皆是沉默着用膳,再无一丝多余声音。
良久,楚婳低着头,敛去语间的苦涩:“若你早些告诉我,也不会耽误你至今……”
霍时洲眸色微变,张了张薄唇似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缄默。
用过早膳,霍时洲如常去了德臻阁办公,金宝跟随左右。
院子里有忙碌的下人,楚婳却依然觉得自己孑然一身,突然,下人来报,吏部千金北茉来访。
北茉是楚婳多年好友,二人时常一同品茶赋诗。
热络一番后,北茉感叹道:“我真羡慕你,能嫁给霍时洲这样好的男人,年纪轻轻便被今上封为定远侯,楚婳微微一怔,苦笑着未做任何回应。
世人皆知霍时洲的好,却无人知她的苦。
“小婳,你也莫要执着爱与不爱的,至少这些年他一无妾室二无通房,人是你的便好了。”
楚婳扯了扯嘴角,一时间没了继续同她寒暄的心思。
北茉走后,灰蒙蒙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楚婳想起霍时洲出门前未曾带伞,她拿上伞出了门。
德臻阁
透过雨幕,楚婳清楚的看到霍时洲和一个娇小的白衣女子站在屋檐之下,那女子她认得,是京城中最大盐商之女苏环儿。
楚婳握着伞柄的手攥紧了几分,正要走过去,忽的看见苏环儿拿着手帕擦拭霍时洲脸上的雨水,霍时洲没有躲开,更没有丝毫不悦。
刹那间,楚婳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她与霍时洲,不知多久都没有这般亲昵的举止了。
苏环儿不知说了什么,霍时洲点了点头,她便乖巧的转身往德臻阁内走去,楚婳紧抿着唇,抬腿迈着沉重的步子艰难走过去。
“时洲。”楚婳收敛情绪,将伞递过去,“我来给你送伞。”
霍时洲看着她,微微蹙眉:“下着雨,以后这种事让下人来即可。”
楚婳看着苏环儿离开的方向,轻声问道:“她……便是你的心仪之人吗?”
霍时洲蹙着的眉舒展开,坦然点头。
楚婳知道他没有说谎,那带着悸动的眼神骗不了人,“时洲,环儿借到伞了,我们走吧。”
苏环儿抱着一把油纸伞走来,看到楚婳顿住了脚步。
“时洲,她是?”
霍时洲正要开口,楚婳抢先应道:“故友,偶然遇上而已。”
霍时洲静静看着撒谎的她,清冷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苏环儿闻言,不失礼节的对着楚婳笑了笑:“你好。”
楚婳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霍时洲,“我先走了,改日再叙。”
说完,她转身撑伞,一步步走进雨幕。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血从鼻腔慢慢滑过下颌。
她知道,自己只有十三日了……
第三章 胭脂香
楚婳没有回府,而是将血渍擦拭干净,独自将她和霍时洲曾经一起走过的街头小巷又走了一遍,
可无论走到哪里,她发现记忆中的霍时洲永远都是不苟言笑,欢喜的只有自己一人。
天色渐暗,楚婳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府,厅内,霍时洲看着她,一向温和的神情带着一丝不悦。
“去哪儿了?”
楚婳垂眸:“雨太大,我回不来。”
霍时洲一怔,这才看见她身上还湿漉着的裙摆和鞋子。
“去给夫人准备姜糖水,再备好热水沐浴。”
霍时洲对下人吩咐道,随即将楚婳拦腰横抱起来,回了厢房,怀中人清瘦如鸿羽,空荡荡的让霍时洲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怎么瘦了这么多?晚上让厨房多准备些菜肴补补身子。”
楚婳笑了笑:“你也一起,可好?”
霍时洲双眸深邃:“好。”
傍晚时分,霍时洲说令牌落在德臻阁,要去一趟。
“我很快便回来。”他匆匆出门,可过去两个时辰,他却依旧不见人影。
桌上的饭菜已冷,楚婳心底升起一抹不安。
霍时洲从未对她食言过,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楚婳心中一紧,连忙撑伞朝徳臻阁走去。
可到了徳臻阁,整个阁楼上下三层全是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楚婳心慌不已,又去了与霍时洲常有来往的几个世家问询。
皆是杳无音信,雨大如瓢泼,无助感近乎让楚婳窒息。
回了侯府,楚婳无措的蹲在门口的石阶上。
时间流逝一分,她的心脏就被莫名的恐惧攥紧一分。
直到天明,一辆马车停在府前,霍时洲从车上走了下来。
楚婳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疲惫与委屈接踵而至。
“怎么坐在外面?”霍时洲看到楚婳,大步走来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到她身上。
“你……”楚婳刚要说话,却清晰闻到了披风上萦绕着的胭脂香。
她瞬间噎住,又是那抹胭脂香,所以霍时洲才整夜未归,不是因为出事,而是去找苏环儿了。
楚婳倚靠着柱子站起来,伸手将披风还给霍时洲:“多谢侯爷,我不冷。”
霍时洲蹙眉看着她:“怎么了?”
楚婳压下涩意,一字一顿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整整一宿……”
霍时洲黑如深潭的眼眸之中有一丝波动:“突然有事不能回府,忘了与你说。”
楚婳心脏一阵阵抽痛,仿若置身寒冰地窖,她转身往屋内走,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眼眶中的水雾。
只是才走没几步,她便感觉一阵气血翻涌,喉间有腥味。
“咳……”
楚婳拿着帕子掩嘴而咳,强烈的眩晕感让她视线再次模糊不清。
药……
她紧咬下唇,慌乱地在袖中摸索,想寻到药袋。
好不容易摸到,却因手抖无力,袋中的漆黑药丸尽数洒落。
“你病了?”
霍时洲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药丸,眼神晦暗不明。
“滋补身子的罢了。”楚婳从他手中接过药丸,忍着疼痛镇静将药放回袋子里。
霍时洲一瞬不动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照顾好自己。”
听着他随风消散的声音,楚婳含泪将药丸塞进嘴中,嘴里的腥味伴随着药丸的苦涩,让她胃里一阵阵灼烧,前几日大夫说过的话,再次回响在她耳畔。
“头疾已无力回天,告知家人吧。”
第四章 悔意
楚婳躺在床榻上,煎熬地等待脑中的痛意消散,霍时洲回府不过一个时辰便又走了。
他说去处理公务,但实则作甚,楚婳心如明镜,守岁过后便是庆新岁,出嫁女子都要回娘家拜年,以往每年,霍时洲都会陪同楚婳一起回楚府,今年却只有她孤身一人。
楚婳换了身衣裳,画了个掩盖病态的妆容,乘坐马车回去,算算日子,她也有好几个月没有回去看望母亲了。
楚府
“婳儿回来了。”楚母看见楚婳,神色愉悦,看着楚婳身后空荡荡的府门,楚母又问道:“霍时洲怎么没和你一起?”
楚婳强撑着一抹笑意,故作淡然道:“娘,我跟他要和离了。”
母亲神色一僵,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看着楚婳,沉默许久之后沉沉叹息一声。
“想清楚便好。”楚母将楚婳轻轻抱住,亦如小时候那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娘永远在。”
简短几句话,一瞬间击溃了楚婳所有伪装的坚强,年幼之际,父亲随镇国将军出征边疆,战死沙场,是母亲独自一人将她拉扯大。
母亲知道孑然一身的不易与孤独,才一直希望她和霍时洲好好过一辈子,母亲现在这般淡然,定是不想自己伤心……
楚婳伸手抱紧母亲,心底的苦涩止不住的涌出。
“娘,若您早知父亲会走,您会选择别的人生吗?”
母亲摩挲着楚婳的头发,轻声道:“若能先知,母亲定会更加珍惜与你父亲在一起的每一刻。”
夜深,
楚婳躺在床榻上,回想着母亲说过的话,忽然,她心生了些许悔意,后悔没能在身体安康之时好好和霍时洲培养感情,认真告诉他‘我爱他’。
纵使,那只是她单方面的爱慕……
翌日,
楚婳和母亲道别,乘坐马车准备回侯府,她已时日无多,最后的几日她想再多陪陪霍时洲,此时马车却突然停下,下人告知是车轮坏了,需要修理,楚婳无奈,只能中途下车往回走。
雨后的京城街道透着泥土的清香,阳光很暖,却无法散去她心底的郁结,周围人群来来往往,都是结伴而行。
无人如她一般,孤独一身。
楚婳喉头莫名有些发涩,她多想能在这样的冬日暖阳下,和霍时洲一起走走,突然,霍时洲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时洲……”
楚婳心一颤,刚要出声唤,却看到霍时洲的另一侧站着苏环儿,两人并肩走着,刺痛了她的眼,看着两人边聊边往这边走,楚婳的心好似被倒刺刮过。
霍时洲突然抬眸,看向她所在的方向,楚婳转身躲进人群,落荒而逃,拐角处,她慌乱之中不慎撞到了人。
“对不起……”楚婳仓惶无措的道歉。
“小婳?”北茉的声音传来,楚婳抬头,看见好友关切的眼神,北茉扶着楚婳到茶楼休息,担忧问她刚才怎么了。
楚婳始终没法将她与霍时洲的难堪局面告诉北茉,“刚听说书先生讲了个故事,让我有些惆怅。”楚婳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方式宣泄。
“先生说:一女子与其夫君只有君子之交而无夫妻之情,但女子一直偷偷爱着她的夫君,可如今那女子身患不治之症,她的夫君却爱上了别人。”
“我听后好生心疼,忍不住想,如若换做是我,我该怎么办?”
北茉听着楚婳的话,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人生短短几十载,总要为自己考虑,我若是她,定会追求我想要的,我可不想到死还留下遗憾。”
北茉的话让楚婳茅塞顿开,她卑微小心地爱了霍时洲近十年,为何不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好好圆了自己的心愿?
这一次,她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第五章 我做不到
和北茉道别后,楚婳整顿好心情,去了附近的商铺,她买了上好的云锦绸缎衣裳,第一次用上了胭脂水粉,她瞧着铜镜中面容精致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初嫁之时,回府之后,楚婳命人去寻霍时洲,要他今日早些回府。
日落余晖。
霍时洲处理完公务回府,远远的听到厢房传来琴音袅袅。
他怔了怔,踱步走去,楚婳坐在古琴边,纤纤玉指灵动抚琴,细微悠长,缥缈多变,霍时洲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在楚婳抬眸之际,稍纵即逝。
“怎么突然想起弹琴了?”他走了过来,垂眸看着案台上的古琴。
“心血来潮想弹给你听,喜欢吗?”楚婳盈盈一笑,霍时洲怔了怔,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见状,楚婳笑意渐浓,带着撒娇口吻的挽上了霍时洲的手臂:“那……我可不可以讨要一个奖赏,我想去习武场看看,可好?”楚父虽征战沙场,但从不让她习武骑马,说大家闺秀只要会琴棋书画即可。
最后的时间里,她想去看看那些将士们,去看看父亲曾有过的影子,霍时洲手臂微微一僵,看着楚婳眼中藏着期待,再次点了头。
“好。”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楚婳笑了笑,她知道他一直都是个好夫君。
习武场
有人持枪操练,有人赛马奔腾,楚婳挽着霍时洲的手臂,在茫茫人群中感受着属于她的那一抹温暖。
“我想骑马。”她指着赛马区说道。
霍时洲看着驰骋的马匹,眉头微蹙。
“你不愿?”楚婳拉住他的手,带着些许力道,霍时洲看向她,面色如常:“没有,走吧。”
两人骑在同一匹马背上,缰绳被楚婳不停的扯动,风在耳边呼呼的吹,她感受道了从未有过的快乐,楚婳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眼霍时洲,发现他那深邃的眼眸里是自己看不清的情绪。
她垂下眼,轻声说道:“谢谢,你愿随我荒唐。”
霍时洲看着她的侧脸,环住她腰肢的手不由得加紧了几分,骑完马,两人又一并射箭,玩蹴鞠,投狼壶,霍时洲看着楚婳活蹦乱跳的样子,默默陪同左右。
天色渐暗。
二人从习武场出来,楚婳又在街头小贩处买了两串冰糖葫芦,霍时洲深邃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你。”
楚婳仰头看着他,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她忍不住问道。
霍时洲怔了怔,垂下了眼眸,楚婳递给他一串冰糖葫芦,笑着说道:“玩笑话而已,别在意。”
她低着头啃咬着手中的甜山楂,却感受不到一丝甜意。
“过不了多久,你我便要和离。这些年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做好侯府夫人,压抑了多久……”
霍时洲没说话,神色复杂,楚婳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最后这几日,我便这般洒脱与你相处,可好?”
霍时洲黑如深潭的眼眸有一丝波动:“好。”
听到他的回应,楚婳心底悬着的石块落地,笑着牵起了他的手。
“那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我当成真正的妻子,而不是定远侯夫人。你要疼惜我,照顾我,与我尽到夫妻之间的本分。”
这句话,早在成婚之日她便想说与他听。
霍时洲闻言蹙着眉,下颚角的线条绷紧了几分,“我做不到。”
第六章 对你不公
楚婳无视心底那一抹涩痛,轻轻倚靠在霍时洲怀中,“别说这种话,虽然我们对彼此都无爱慕之意,可毕竟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我希望最后几日能有一个完美的结束。”
霍时洲思忖许久,眼底情绪暗涌,最终抬手回搂住她,“好。”
一抹暖意涌上楚婳心头,她紧紧抱住他,渴望时光能永远这样停滞
……
回府
楚婳拉着开霍时洲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我饿了,想要你亲手为我做一顿饭。”楚婳眸底闪着星星,“你可知我的喜好?”
霍时洲顿了顿,稍作思考后沉声道:“桂花酥,八宝鸭,乌骨鸡汤,楚婳摇了摇头。“都不是,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所以我才吩咐厨房每日都做。”
霍时洲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你肠胃不好,素来口味清淡。而我一直都喜欢重口之食,我迁就了你这么多年,今日你可要照顾我一回。”楚婳笑着说道。
霍时洲看着她,眼中蕴藏温柔:“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膳房中,楚婳看着霍时洲认真地问询厨子调料放多放少,再笨手笨脚切菜入锅,静静坐在一侧执笔作画,她要将霍时洲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记录在画笔之下。
“我和夫君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他亲自给我做晚膳,这一刻我想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距离我们和离,还剩下三日。”
纵使心底落空,她却觉得心情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轻松,用过膳,霍时洲将楚婳送至厢房,悉心地将她肩上的披风拉严实。
“好好休息,明日我也在家陪你。”
说完,他转身要走,楚婳却拉住了他衣袖,“你我是夫妻,理应同塌而眠。”
霍时洲神情涌上一丝波动:“这般……对你不公。”
楚婳摇头,拉着他进了里房,“我现在是你真正的妻子,你不许说话不算数。”
霍时洲怔怔看着她,深邃眸光一抹隐忍的情绪一闪即过,这一夜,他们恍若回到了从前,默契到酣畅淋漓。
“时洲。”楚婳轻唤道,似要将他的名字融进骨血之中。
霍时洲低沉暗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我在。”
楚婳听着他怦然有力的心跳,眸底有太多不舍的羁绊,“这样的我,你会永远记得吗?”
霍时洲的心跳似乎沉闷了些许,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嗯’了一声。
楚婳上扬嘴角,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察觉鼻腔内一股热流涌出,她抬手捂住口鼻,却依旧没能止住血沾染枕巾。
“怎么了?”霍时洲神色一暗,连忙起身扶起楚婳,替她止血。
楚婳仰头靠在霍时洲臂弯里,认真凝视着他清朗的面容,他的眉眼,他的唇鼻,都是她爱的模样。
“我快死了。”一个情不自控,她脱口说道,霍时洲手臂一僵,看向楚婳的眼神变得有些错愕。
“不许说胡话。”他神态似有不悦之色。
楚婳艰难地点了点头,没再解释,真假,早就不重要了。
止住鼻血后,楚婳虚弱而又疲倦地倚靠在霍时洲怀中,霍时洲收拢手臂,将她抱的更紧,彼此无言。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屋内的缄默打破。
第七章 夫君
“侯爷,苏家派人过来了。”
金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楚婳心一滞,她不用想都知道那所谓的苏家人是谁,压下心里的慌乱,她小心翼翼地抓紧了霍时洲的手,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道。
“这三日里你都是我的,不许见任何人。不然我便将婚书藏起来,不与你和离。
霍时洲温和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转瞬即逝,“好,不见。”
他让金宝退下,随即抱着楚婳睡下。
第二天
楚婳起了个大早,拉着霍时洲去了京城最为繁华的商业街。
二人逛了一个多时辰,楚婳却丝毫不累。
“先休息会儿。”霍时洲伸手接过了楚婳新采购的物品,语气有些无奈。
楚婳笑了笑,眼眸顾盼生姿:“给你买东西怎会累?”
霍时洲闻言一愣,低头看向手中的物品,云锦成衣,笔墨纸砚,皆是男子用品。
“为何给我买?”他不解道。
楚婳嘴角依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因为以后……我便不能再给你买了。”
霍时洲脸上的神色骤然绷紧,楚婳没有看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你我六年夫妻情,虽有缘无分但也相敬如宾。我还给你准备了六件礼物,都存在这铺子里,往后每年守岁你便来取一个吧。”
楚婳说着,又往铺子里走,她找掌柜的要了宣纸和毛笔,站立柜台前俯首静静写下她想对霍时洲说的话。
第一封信:“侯爷,新年快乐。我离开第一年,现在的你应该过得很幸福,请原谅我的自私,用这种方式让你记住我。如若你不愿,后续的礼物你都可一并扔掉……”
第二封信:“此去离开第二年,侯爷应该和她已成神仙眷侣。这件礼物,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吧……”
第三封信:“……”
楚婳一边写着,泪水无声淌落而下,晕染了笔墨。
一旁的掌柜走了过来:“夫人,您没事吧?”
楚婳吸了吸鼻子,笑着擦掉眼泪:“没事,喜极而泣而已。”
她匆匆写完,再一一塞进对应的锦盒中,让掌柜编号入库。
楚婳拿着编号牌走出来,郑重放到霍时洲手中。
“记住,一年只能来取走一件礼物,这我对你的新年祝福。”
霍时洲眼底尽是无奈,但还是微扬着嘴角答应了她,出了商铺,楚婳正打算拉着霍时洲再去逛逛,却没曾想他们会和苏环儿迎面撞上。
看着苏环儿投来的视线,楚婳下意识的挽住霍时洲的手臂,清晰唤了一声:“夫君。”
苏环儿愣住,她身边的好友也神色各异,霍时洲脸色不佳,牵着楚婳的手松了开来。
楚婳呼吸一滞,有些无力地攥紧了他的手,小声道:“你答应过我的,这是第二日。”
霍时洲蹙着眉,最终什么也没说,牵着她离开,苏环儿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帕子绞的有些变形。
旁边的朋友八卦问道:“你当真能嫁给霍时洲吗?”
苏环儿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一字一顿道:“这世上,就没有我苏环儿得不到的。”
回府后
霍时洲径直走到楚婳的厢房,将他的衣物用品全都整理出来,楚婳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把屋子里属于他的气息清理干净。
莫大的无力感,让她手足无措。
“你一定要这样吗?”她卑微问道。
霍时洲没有抬头,一丝不苟的将他的衣物叠放整齐。
“早清早离,对彼此都好。”
第八章 生辰
楚婳强撑了几天的信念轰然坍塌,酸楚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们明明说好的,为何你连短短三日都不愿成全我……”
这是她六年来第一次在霍时洲面前情绪失控,霍时洲看见楚婳脸上的泪痕,微微一愣,随即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哭了?”
他伸手想给她擦眼泪,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后停住动作,而是将手帕递给了她,楚婳接过手帕,也顺势拉住了霍时洲的手,带着几分小心谨慎的任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过我的不许反悔。”
霍时洲眉宇拧紧了几分,沉默了半响才低声道:“好,不反悔。”
往后半日,霍时洲静心陪在楚婳左右,她想吃什么,他便命人去买,她想要什么,他便差人寻来。
楚婳依靠在霍时洲肩头,贪恋着这一刻的美好,“再抱抱我……”她呢喃道。
霍时洲没有拒绝,轻柔的抬臂将她紧紧搂住。
“怎么又瘦了?”大掌之下骨骼膈得慌,让霍时洲神色一凝。
楚婳抬手描绘着他的五官,笑道,“都说了我命不久矣,你又不信。”
霍时洲瞳孔一缩,伸手捂住她的唇。
“那种话,我不想再听到。”他嗓音严肃,恍若变了一个人。
楚婳一根一根掰开他修长的手指,仰头凝视着他:“为何?心疼我?还是舍不得我?”
霍时洲垂着眼眸,瞧不出眉宇间的情绪,楚婳紧了紧手心,小心翼翼的试探:“时洲,你可想过不和离了?”
霍时洲剑眉一紧,眸底的深沉加重,良久,他抬眸,看着楚婳带着期盼的视线。
“不曾。”
楚婳笑了笑:“如此,甚好。”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伤痛。
……翌日,是霍时洲母亲的生辰。
二人刚到老宅,还未进门,一盆夹着冰渣的凉水就直直泼了出来。
霍时洲将楚婳护在怀中,眼底的情绪起伏不断,“回来作甚?看我这当娘的死没死是吗?!我怎么有你这种不孝子!把整个霍家的脸都丢尽了!滚出去!”
霍时洲母亲站在府门内,那凶狠跋扈的样子,丝毫不像个母亲,楚婳担忧的看了霍时洲一眼,自他父亲死后,母亲对他的态度便日渐恶劣,非打即骂。
她不止一次听见霍母用这种恶劣粗鄙的话语辱骂霍时洲。
这次,她不想再忍。
“今日母亲生辰,我们前来祝寿,母亲不欢迎大可直说,何必咄咄逼人?”
“这些年您从未关心过时洲,现如今您也没资格教训他!您待他不好,我待他好,您不爱他,我爱他!”
霍母瞪大眼睛听着楚婳说的话,恼羞成怒直接将手中的暖炉狠狠的砸了过去。
“闭嘴!没规矩的下贱丫头!”
瞧着那飞溅着火星的暖炉,楚婳惊得心中一紧。
但想象中的痛意并没有传来,一个高大的杏.独jia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暖炉坠地,发出一声巨响。
霍母见状,扬手又要给楚婳一巴掌解恨。
“母亲,适可而止。”霍时洲扼住了霍母的手腕。
楚婳望着面前宽阔的背,一时失神。
霍母气急败坏挣开手:“这样的女人留着作甚?赶紧休了!”
霍时洲没说话,楚婳径直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站。
“您放心,我们夫妻琴瑟和鸣,永远都不会分开。”
她她一字一顿大声说完,拉着霍时洲就往马车上走。
坐进马车,楚婳心底不解气,又掀开门帘扔下一句话:“母亲一日不跟时洲道歉,我们便一日不回!您保重!”
霍时洲怔怔看着她,眸底的情绪上下翻涌。
“你又不是第一日见母亲,她一直这样,何必计较。”
楚婳咧嘴笑了笑,掩去心底的涩意。
“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她,你才不好欺负。”
第九章 一别两宽
霍时洲身形一僵,缓缓收回了视线。
他伸手拿起马车角落方桌上的酒壶,熟稔地倒在酒杯中。
刚要端起来,被楚婳拦下。
“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吗?”
霍时洲一愣,薄唇动了动:“什么事?”
“我走后,把酒戒了吧。”楚婳喉头透着哽咽,“十年相识,六年夫妻,你连我都能戒掉,这才喝三年的酒有什么戒不掉的。”
霍时洲放下酒杯,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哭了?”
楚婳像受伤的小猫一般蹭了蹭他:“我本来就爱哭,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霍时洲叹了口气,轻柔摩挲着她的头发:“好,都依你。”
入夜。
两人相拥而眠。
楚婳贪恋地倚靠在霍时洲怀中,似要将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刻至骨髓。
“如果以前也如这般,该多好……”
霍时洲勾了勾嘴角,没有接话。
他抬手拂过她的五官,像在一遍遍描绘她的轮廓。
“今日你,很好看。”
楚婳笑道:“再好看,过了今夜就不属于你了。”
霍时洲一顿,拧着眉背过身躺下,情绪不明。
心中的锥刺感跟着脑子里的抽痛接踵折磨着楚婳,她小心轻柔地抬手环住霍时洲的后腰,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平淡无常。
“能告诉我,你喜欢她什么吗?”
“你们不一样。”霍时洲沉声回应。
“哪里不一样?说一说好吗?”楚婳的鼻尖抵着他的后颈,竭力让自己不去在意那蚀骨的疼痛。
冗长的沉默过后,传来了霍时洲低沉沙哑的嗓音。
“她让我想起了,十六岁那年的你。”
楚婳一怔,那刺痛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彻夜无言,直到天亮。
今日,是楚婳和霍时洲相约去官府印章和离之期。
楚婳拿好自己早就整理好的行李,走了出来。
霍时洲靠在马车边等她,深邃眼眸中藏着一抹浓郁的情绪。
“往后,你自己可以吗?”
楚婳怔了怔,若她还有以后,大抵可以吧。
她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道:“可以的。
她走到霍时洲跟前,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率先上了马车。
官府
两人将生辰贴与婚书一并递交上去,不过半个时辰,和离协议便办了下来。
“今定远侯霍时洲与楚府嫡女楚婳平和相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和离书上刺目的字眼让楚婳眼眶涩痛,她敛住情绪将和离书折叠收好,望向霍时洲。
“谢谢你这些年的相伴相知……往后余生,愿你喜乐。”
霍时洲眸光幽深了几分:“你也是。”
再无言,二人心照不宣的转身,向左走向右行,走了几步,楚婳心底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不甘,她转身叫住霍时洲。
“时洲,这些年,你对我真的没有半分爱意?”
她对他一见钟情,自然也希望这个男人能对她日久生情。
霍时洲看着楚婳,声音清晰而又温和:“抱歉,我知你心悦于我,但也知我对你无意。”
他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将楚婳狠狠劈中。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霍时洲从不知晓他的心意,所以他对自己的感情永远都停留在家人或者朋友之上!
楚婳身形晃了晃,差点没能站稳。
“你……何时知晓的?”
霍时洲面色平静:“从一开始,便知。”
第十章 入土为安
从一开始便知,他只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一刻,从未有过的狼狈与不堪让楚婳近乎窒息。
“原来如此……”
楚婳转过身,慌乱离开。
不知拐过了多少个巷口,她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将包裹中所有和霍时洲有回忆的物品尽数扔进河中,恨不得将脑子里有关霍时洲的所有记忆一同扔下去,连霍时洲这三个字都应该在她短暂的生命中彻底抹去。
“咳咳……”
泪水混着血迹染湿了她的衣裳。
头又开始痛了,这一次的疼痛异常猛烈,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及其费力。
旁边有个好心的妇人走过来,扶住了她:“姑娘,你没事吧?”
楚婳用着最后一丝残力,对着妇人说道:“请您……将我送至……楚府……”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陷入了昏暗。
昏昏沉沉。
楚婳在混沌中睁眼,面前已经是自己熟悉的厢房内。
楚母坐在床榻边,紧闭的双目略显红肿。
楚婳看着楚母花白的鬓角,哑声唤道:“娘。”
楚母听到女儿的声音,立马睁开了通红的眼,轻轻抚摸着楚婳的脸,担忧问道:“头还疼吗?”
楚婳瞬间红了眼,母亲知道她的病情了。
她咬牙说着假话:“不疼……”
楚母哪能不懂,但没有拆穿,并为了缓解她的疼意,转移了话题。
“婳儿,嫁入侯府,你幸福过吗?”
楚婳喉头一紧。
她本以为她幸福过,但当霍时洲告诉她,他一直知道自己爱他却视而不见时,她一点都不幸福。
“娘……我好累。”她看着飘动的床幔,答非所问。
楚婳曾对和霍时洲一起生活满怀憧憬,也曾想和他携手相伴直至白首。
但事实让她明白,这只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梦而已,现在梦醒了。
楚母上前抱住楚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累了,就睡一觉,以后再也不会累了……”
此刻母亲的安慰却让楚婳更觉凄凉,她哽咽道:“您后悔吗?生我这个没用的女儿。”
后悔生下她这个和父亲一般早早离去的女儿。
不能尽孝床前,不能陪伴左右。
楚母握住楚婳的手,眼中慈爱的目光未动分毫。
“不后悔,婳儿儿永远都是母亲的骄傲。”
楚婳一愣,颤声喃喃道:“谢谢娘。”
……
之后的时间,楚婳的身体每况愈下。
她清醒的时间愈来愈少,几乎陷入了无止境的昏睡之中。
她知道,她就要死了……
这天,楚母搀着楚婳来到庭院之中。
太阳照在身上,楚婳却觉得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寒意:“娘,你……抱抱我吧。”
楚婳轻轻喘着气,呼吸都已变得虚弱艰难。
楚母抱住她,沙哑的声音如羽毛般轻轻荡漾。
“待你见到你父亲后,千万不要跟他顶嘴吵闹,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小时候不让你习武,是怕你疼怕你受苦……你爹爹真的很疼你……”
爹爹这个词,在楚婳五岁后,就没了印象。
她气若游丝:“嗯,我一定都听爹爹的……”
渐渐的,她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眼前刺眼的阳光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楚婳靠在楚母的肩膀上,慢慢的阖上了眼睛。
……
侯府,书房。
一地凌乱的奏折公册让冷清的房间显得分外压抑。
霍时洲狭长眼眸布满红血丝,拧眉望着桌上未动分毫的酒壶发呆。
金宝小心谨慎地敲响了门。
“主子,您好几天都没去德臻阁了。”
“出去。”霍时洲嗓音沙哑。
金宝叹了口气,站在门口未再言语。
霍时洲恍惚着,倾身拿起酒壶。
良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放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
霍时洲蹙眉正要训斥,金宝的话却让他倏地止声。
“主子,楚府老夫人到访。”
霍时洲猝地站起身,稳住虚沉的步子走去开门。
“母亲。”他拱手作揖。
楚婳母亲面色平寂,嗓音带着大悲后的嘶哑:“明日,定远侯可有空?”
霍时洲心一紧,莫名的不安如潮水般袭来。
“有空,母亲有何事?”他稳着语调问道。
楚婳母亲抬起红肿的眼眸看向他,一字一顿道:“那来送婳儿入土为安吧。”
第十一章 灵堂
霍时洲闻言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他眼中的红血丝骤然增加,霍时洲看着楚母,几乎快要站不稳脚步。
“婳儿她……”
话到嘴边,他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楚母看着他这副模样,缓缓开口:“婳儿与你和离后回到楚府,大夫告知我她患了头疾,已无力回天。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子便是你,我虽知你愧对于她,但我想,她应该是希望你能送她这最后一程的。”
说完,楚母转身便走,只留霍时洲一人立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霍时洲浑身脱力,他跌坐在地上,眼眶发红。
一旁的金宝慌忙上前扶起霍时洲,只见他摆了摆手,说道:“备车,去楚府。”
他一路上浑浑噩噩,想起之前楚婳数次对他说自己命不久矣,他却只当做玩笑话。
到了楚府,霍时洲紧抿薄唇,抬头便看见了府门大开,正中间的,便是楚婳的灵堂。
霍时洲近乎崩溃,他刚要迈步进去,便被一阵女声喝住。
“霍时洲,我不准你看她!”
他抬眼望去,平日里最喜花花绿绿各种衣裳的北茉此时正身着素衣。
她眼圈发红,张开双手拦在霍时洲面前。
“先前婳儿同我说了许多,骗我讲是说书先生说的故事,什么女子身患绝症,丈夫爱上他人,我早该明白,除了你,还有谁如此薄情!”
“六年,婳儿用六年光阴都没能换得了你的一丝爱意,你现如今凭什么来看她?假惺惺的做什么好人!这里不欢迎你!”
霍时洲看着极度悲伤的北茉,听完了她的一字一句,只觉得心中更加酸涩。
明明她已命不久矣,自己还做出这般事。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良久,霍时洲道:“让我看看她。”
北茉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更气,她不说话,只是抱臂站着,冷冷的望着霍时洲。
“不可能。”
北茉话音刚落,霍时洲却直接跪了下来。
这一世,他霍时洲跪天跪地,跪今上跪父母,今日,他便跪亡妻。
北茉被他动作一惊,眼中有些诧异,却依旧不肯放他进来。
她找来了下人,下命不准霍时洲进灵堂一步。
霍时洲就这样跪在灵堂之前,不声不响。
金宝见天色渐晚,他俯身试图拉起自家主子。
“别动我。”霍时洲冷冷的说道。
他便这样从天明跪到了夜里。
许久,楚母走了出来,见霍时洲跪在门口有些讶异。
末了,金宝将事情的起因缘由说给了楚母,她这才挥了挥手。
“北茉那孩子心直口快,你进去吧。”
“谢谢母亲。”
霍时洲道了谢,起身时有些趔趄。
他上前一步,楚母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还有,往后请侯爷莫再唤我为母亲,你我二人缘分已尽。”
霍时洲一愣,眉宇间的悲戚又添一道。
“母亲,不管您现在如何看我,但我霍时洲在此发誓,此生,我只有楚婳一位妻子。”
说完,霍时洲径直走向了灵堂。
第十二章 信件
半月后。
“主子,您从与夫人和离之后再也没处理过公务。从楚府回来之后便不眠不休,这样可不行啊主子!”
金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霍时洲满脸憔悴,他靠在木椅上,闭眼便是楚婳的一颦一笑。
他与她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从一开始,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楚婳只是友谊。
大婚当天,他对楚婳说那番话,也只是不想耽误彼此。
六年来,他偶尔也会觉得离不开楚婳,心中也一直把这定义为亲情。
提出和离,只是因为他身中剧毒,他那便宜母亲看不得他,从小便给他下了毒,不过是现在才毒发。
他不愿耽误楚婳,他想让她另寻一个好人家,可是就在和离当天,霍时洲一夜未眠。
可现在认清楚自己的心意有什么用?
楚婳已香消玉损。
“懦夫。”
霍时洲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自言自语道,他看着眼前已经空了的酒壶,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那日在马车上,楚婳要他将酒戒了。
霍时洲伸手拿过酒壶,重重的将酒壶摔向地面。
良久,霍时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起身推开门,外面的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
“备车,我要去城南商铺。”
金宝见霍时洲终于出了厢房,眉梢都染上了喜色,他连忙答应着,霍时洲上了马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没过多久,他便到达了城南。
霍时洲下了马车,看着繁华街景,又想起了那日同楚婳并肩同游,他心中一阵抽痛,不由得的攥紧了手中的编号牌。
霍时洲走进铺子,将编号牌拿给掌柜,一言不发,“客官稍等,您这编号牌是一年取一样的,小的这就给您去拿。”
他静静的等着,许久,掌柜捧着一件红色喜服与信件出来,他缓缓接过,倚着柜门打开信封。
上面赫然是楚婳的清秀字迹。
“展信佳。”
“看见这封信件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现如今你应该已经同自己心悦的女子大婚了吧?很抱歉我不能到场恭贺。”
“这喜服,是那日你与我大婚时的那件,你穿完之后便随手脱了,我一直心悦于你,自是收好了好好保管。你这次大婚,对方是你心悦之人,便要好好待她。穿过的喜服莫要扔,要好好收起来,这样她也会开心的。”
“祝贺你们白头偕老,新婚快乐。”
看完,霍时洲的泪已经沾湿了信件。
那件大红色的喜服现如今是如此晃眼。
原来自那时,他便已经开始伤她。
霍时洲捧着东西走出商铺,正要上车,面前却突然出现了北茉的身影。
“你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般模样,难道婳儿便会回来吗?”
北茉见霍时洲憔悴的已快要不成人形,眼眸之中有些惊讶。
随后她又十分不屑,若霍时洲当真爱楚婳哪怕一分,结局都不会是这样。
“装模作样,侯爷当真是没必要。”北茉不屑道。
霍时洲不做言语,而下一秒,却有人挽上他的手臂。
“许久未见,环儿对侯爷甚是想念。”
第十三章 食言
霍时洲还没来得及说话,北茉便开口。
“这就是你要同婳儿和离的原因吧?”
她眼中满是愤怒。
霍时洲挣脱苏环儿,没有理会北茉的一字一句,而是对着苏环儿道:“先前麻烦你同我做戏,骗过夫人与我和离,多谢。现如今你我并无瓜葛,谈何想念?”
苏环儿瞬间面露难色,她没想到霍时洲会当街给她难堪。
而北茉却是皱紧了眉头,问道:“什么意思?你为何要骗婳儿与你和离?”
苏环儿看着北茉咄咄逼人的模样心生不快,她上前一步,拦在霍时洲面前。
“你一口一个婳儿,你口中的婳儿可知侯爷身中剧毒多年?现如今毒素沉积多年,只能靠着我家秘方缓解!侯爷只是不想拖累你口中的婳儿!”
北茉闻言一惊,目光看向她身后的霍时洲,“多谢环儿姑娘的恩情,我知你心悦于我才会帮我这么多,现如今家妻去世,我已发誓此生不会再娶,更何况我的心中一直只有她一人,抱歉。”
说完,霍时洲转身离去。
他不想与任何人去解释什么,说到底,他终究是对不起楚婳的,霍时洲回到侯府,又进了楚婳先前住过的厢房,他放下手中捧着的红色喜服,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他将楚婳留给他的信件小心翼翼的收好,回到床榻上,突然,五脏六腑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而霍时洲的第一反应却是,楚婳那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
他靠在床榻上,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此时,门外突然传出金宝慌张的声音:“诶……!苏小姐!您不能进去!”
下一秒,苏环儿便推门而入。
她看着神色痛苦却又颓唐的霍时洲,蹙了蹙眉。
“先前我爹和你说的协议,你现在可曾考虑?”
霍时洲看着她,道:“抱歉,霍某绝不会为了苟活而娶妻。”
“我以为你会答应我爹爹的,我才央求着他将秘方拿出来给你解毒,原来我只是让你和楚婳和离的一枚棋子!”
“抱歉。”
苏环儿眼眶微红,紧咬下唇。
看着霍时洲憔悴面容,她道:“你就不怕我往后不给你解毒了?”
霍时洲道:“生死有命。”
苏环儿言以至此,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拿给了霍时洲。
“这是我最后给你的东西,你这般绝情,活该承受丧妻之痛!”
说完,苏环儿转身便走,眼泪夺眶而出。
霍时洲看着手中的药丸,却没有吞下,他偏要感受当初楚婳到底有多痛。
霍时洲拿起书桌上的酒壶,突然动作一顿,他又想起那时马车上的情景,楚婳让他把酒借了。
而这次,他没有放下酒壶,而是自嘲的笑了笑,随即便打开了酒壶。
霍时洲饮了一口,喃喃自语:“我对你食言,你可要怪我?”
“来吧,我好想对你亲口说一句对不起……小婳……”
第十四章 莫要担心
楚婳再睁眼时,眼前的画面却让她诧异,或者是说,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她还能睁眼。
“小姐!小姐你醒了!”
而回答丫鬟的,却是她不解的眼神,“我这就去通知夫人和老爷!”
楚婳赶到莫名其妙,她下了床,却看见铜镜之中倒映出来的赫然是京城中有名的文墨世家千金许婳!
下一秒,楚婳只觉得头疼欲裂,而等这阵头疼消失时,脑海中却突然涌现了许婳的记忆。
她回到床榻上,看着这并不熟悉的装潢,心中有些欣喜,却又有些惆怅,楚婳闭上眼,记忆中,许婳是突然发了一场高烧,连着昏迷了将近一个月,许夫人与许老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她睁开眼,回想到楚母与她的点滴,“重新来过,楚婳已死,那我便做一回许婳吧。”
她笑了笑。
上天对她并非完全不公。
“婳儿,你醒了!”许夫人推开房门,神色欣喜的冲了进来。
她听见这声婳儿却有些出神。
“娘……”
她出声,瞬间便红了眼眶,“别怕别怕,娘在。”许夫人神色温柔,将许婳搂进怀中,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小婳,终于醒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许婳抬头看去,轻轻的唤了句:“爹爹,上一世,她能喊爹爹的机会少之又少。
“醒了便好。”许老爷和蔼的笑了笑。
下一刻,许老爷便招了招手,大夫便立马上前一步搭上了许婳的脉。
半晌,大夫转身朝许老爷说道:“小姐并无大碍,只是……”
“但讲无妨。”许老爷蹙了蹙眉。
“小姐先前可否患过头疾?现在看着已是痊愈,不过近段时间当心莫要受寒。”
许婳一愣
而许老爷与许夫人更是面面相觑,“小姐从未患过头疾。”
大夫笑了笑:“二位莫要紧张,我只是随意推测。因为小姐的脉听上去像是曾患过头疾,那脉搭在一起,若是未曾有过头疾,那便只是因为感染风寒。”
许婳松了一口气
“爹爹,娘,我好着呢,莫要担心。”许婳说道。
二人见女儿面色红润,便也不再多说,送着大夫一并退出了许婳的厢房。
翌日
许婳许久没有感受过不受疾病困扰的快乐,她起了个大早。
推开厢房的木门,外面晨光微露,她却突然想起了霍时洲,往日这个点,她已经在厨房为他制作早膳了。
许婳摇了摇头,像是要甩开霍时洲三个字,之前,她为他一往情深,却换来了他六年的视而不见,她与霍时洲早就一别两宽,现在她是许婳。
她只想为自己而活,“小姐,起那么早啊?丫鬟的声音将许婳飘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笑了笑:“嗯。”
“今日该去兵部尚书家呢,小姐要好好打扮。”
兵部尚书?许婳心中有些许疑惑,她上一世认识兵部尚书家的少爷简澈,她与简澈还有北茉在儿时一同玩耍过一段时日,不过后来简澈便不知为何疏远了她与北茉,当时年龄小,便也没有多问,一来二去,简澈与她们便断了联络。
许婳不解的看了看丫鬟,问:“为何要去?”
丫鬟捂着嘴笑了笑:“小姐昏迷一月,还不知兵部尚书家的少爷要与你订婚呢!今日是去商议婚事的,小姐放心,那少爷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小姐看了一定喜欢!”
第十五章 福分
许婳闻言愣了愣,又有些想笑,许久未见简澈,没想到再见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她抬头看了看这府中景色,一片阳光明媚,许婳心中有些惆怅,重来一世,她想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父母。
若是说许父许母想要她嫁给简澈,那便嫁吧,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能让许父许母安心,让她嫁给谁都可以,许婳心想,若是最后一面见的时候,霍时洲并没有告诉她,他一直知道自己心悦于他,那不管再来多少次,她都愿意再次为霍时洲付出一切。
可是相识十年,婚约六年,霍时洲都可以将她的一往情深视而不见,那她没有理由再去爱他,她不想,也不敢想,那是许婳的不可追忆,那冬日里,霍时洲的眼神杀死了她的春风。
“婳儿,来用早膳了。”
许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拉回了许婳的思绪万千。
“来了,娘亲!”她转头回道,用过早膳后,许老爷看着许婳,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拍了拍:“婳儿也长大了,该谈婚论嫁了,为父帮你挑选了一家公子,今日同为父上门吧。”
许婳笑着点了点头:“都听父亲和母亲的,二老和蔼的笑了笑。
兵部尚书府中
许婳下了马车,面前宅邸并不豪华,但十分广阔,透着股庄严与严肃,那侍卫不苟言笑,见了是许家二老与千金登门,自然放行,三人走进宅邸之中,便被兵部尚书简老爷迎了下来。
“未出门迎接,有失远迎啊!二位还莫要见怪!”
简老爷虽然看上去已上了年岁,但说到底宝刀未老,兵部的许多事宜仍旧是他在处理。
现在正值晌午,自然是刚刚下了训练场,许婳小时候见过简老爷,年轻时的简老爷更显得要意气风发,还未等许父出声,许婳便欠了欠身行了个礼。
“小婳见过简叔叔。”
许父许母见自家女儿如此懂事,脸上都出现了欣慰的笑容,简老爷看了许婳的模样更是满意,传闻之中这文墨世家的千金小姐明明性子闹腾,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简老爷满意的笑了笑,他微微点头捋了捋胡须:“小婳模样生的标志,现如今一看,当真是清秀动人!是个大家闺秀!能娶到你做夫人,是我家阿澈的福分!”
简老爷话音刚落,许婳只觉身后传来了“吱呀”一声,众人纷纷转头,只见简澈一袭黑衣,轮廓分明的俊俏脸庞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简澈见府中有生面孔,眉头微蹙,那双好看的桃花眸染上了别种意味不明的情绪,随即,他薄唇紧抿,片刻后缓缓开口。
“既然家中有客,那澈儿便不耽误父亲叙旧,先去习武场了。”
简澈作揖,正准备离开,却被简老爷叫住:“澈儿,你陪小婳去府中逛逛,我与你许叔叔还有许姨商量商量你们二人的婚事。”
简澈那双桃花眼在听见“小婳”二字后明显亮了亮,而那亮光转瞬即逝,他看着许婳,眸色愈发黯淡:“好。”
随即,他便带着许婳走进了后花园,许婳看着面前早已长成翩翩公子的简澈心中有些许感慨。
岁月当真是过的极快的,下一刻,简澈那低沉有力的声音传进她的耳畔:“我已有心悦之人,是不会娶你的。”
第十六章 心悦之人
许婳闻言一愣,随即失笑。
自己这位儿时玩伴还真是直言直语,一点也不害怕伤害姑娘家的心。
不过直接的拒绝也比那温水煮青蛙般的视而不见要好。
许婳笑了笑,点了点头:“那我便不耽误简公子了,若是这般如此,我会和爹爹说清楚,取消婚约的。只不过现在他们正在大厅叙旧,小婳不想扰了叔叔与爹爹的兴致,还是等我回去再说吧。”
简澈听完有些惊讶,没想到许家小姐并不是什么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反而温柔善解人意。
他眉目舒展,说出的话也不再冷冰冰:“谢谢。”
许婳摇了摇头,看向花丛,“不必,祝公子能早日娶到心悦女子,永结同心。”
简澈的眸色中却染上了些许悲戚。
沉默许久,简澈缓缓开口:“谢谢,但是不可能了。我所心悦之人,已经离世。”
许婳正想责骂自己嘴笨,不小心惹到了简澈的伤心事。
而还未等她开口,简澈又道:“说来也巧,我心悦之人与你同名,不过她姓楚。”
许婳呆在原地,张了张唇瓣,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怎么不知道简澈喜欢她?
“我与她是打小便认识,年少时不懂事,暗生情愫却不敢讲,还要躲着她。”
“后来便只能眼睁睁的见她嫁人。”
简澈又道。
许婳这才明白,原来当初简澈躲着她与北茉竟是这个原因。
“许姑娘为何如此听从家里人的话?”
回忆完往事,简澈眼中一片清明,他望向许婳,问道。
许婳愣了愣,又想起了霍时洲。
随即,她回了神:“我只是希望我的父母能够安心,他们亲手挑选的夫家,一定不会错。”
“姑娘难道就没有什么心悦之人?”简澈又问。
“往前有,现在没有了。”
许婳笑了笑,不愿再继续话题。
二人沉默着赏着花。
傍晚时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许父许母带着许婳告别兵部尚书府。
上了马车,许母眉梢都带着些喜意。
“那简家公子当真也是一表人才,只不过婳儿当嫁,为娘真是不舍。”
一旁的许父闻言道:“你啊!一介妇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要婳儿幸福,有什么不舍的?”
许婳实在不好现在说要取消婚约,只好笑了笑,便没再作声。
另一边,侯府。
“这做的杏.独jia都是什么?重新做。”
霍时洲看着桌上的轻淡菜肴,想起那时候楚婳同他说的话。
这些都是他爱吃的,她便陪着他吃了六年。
突然!霍时洲赶到五脏六腑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几乎快要倒地。
“主子!怎么了主子!”金宝见状,慌忙上前扶着霍时洲。
而霍时洲只是不说话,紧拧着眉。
金宝急的几乎快要掉眼泪,自家主子自夫人走后不吃不喝,身上的毒也不愿解。
这时,门外突然传出了一阵尖锐的妇人声音
“那个没教养的贱丫头终于死了?”
霍母突然出现在了霍时洲背后。
霍时洲转头看去,他深深的望着自己的母亲,“母亲,不要这样说小婳。”
“我偏要这样说她你又要拿我怎样?”霍母瞪着霍时洲,脸色刻薄。
霍时洲快要挡不住体内那阵翻涌的疼痛,他单手撑桌,止不住咳出了鲜血。
金宝见状,大惊失色,他望向一旁的霍母,却从霍母的神色中瞧出了些许得意。
“从你小时候,这毒便跟随着你,现如今再也没法解了!”
“你这般维护那个贱丫头,用不了多久,你便可以随她去了!”
第十七章 过往云烟
“我一直知道这毒是母亲下的,我也知道母亲不愿帮我解毒。”
毒发时期快要过去,霍时洲的脸色慢慢恢复平静,巨大的疼痛使霍时洲背后的衣襟汗湿。
他神色如常的看着霍母那刻薄的嘴脸:“时洲一向相信生死有命,恶有恶报,母亲。”
霍时洲心中一阵凄凉,他并不指望霍母能替他解毒,他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早就恨毒了他。
只因为他是父亲与小妾所生,生母生他时便难产而死,于是从小,霍时洲便寄养在了现在的霍母膝下。
霍母膝下无子,每每看见霍时洲,便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她被背叛的事实。
当下,她冷哼一声:“你早该随你那轻贱的额娘去了!”
霍时洲不再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出了定远侯府。
他现如今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世上无牵挂,他不怕死,街道上繁华的景象在霍时洲眼中模糊不清,他摇摇晃晃的走着,只当这繁华人间当做过往云烟。
霍时洲看着那买冰糖山楂的小贩,神情恍惚的掏出银两,买下了全部,他看着红润的冰糖葫芦,脑海中全是楚婳。
“小婳……”霍时洲喃喃道。
他终究是明白的太晚,他的爱意与悔意交织,近乎崩溃。
许府
“小婳,你再说一遍?!”许父平日里都一直和蔼的脸上带着些许怒意。
“爹爹,女儿不想与他成亲,简澈已有心悦之人了,嫁给他,女儿不会幸福的。”
许婳见许父快要发怒,又道:“婚嫁之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最重要的也是我与他都情愿才对,我知道爹爹是想要婳儿幸福,可是嫁给一个不爱婳儿的人,我怎么会幸福呢?”
许久,许父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事早已说定,现如今并不是我们一家说了算的。你简叔叔的脾性大,若是让他知道,不仅婚事不变,简澈还难逃一顿揍。婳儿还是好好劝劝阿澈吧。”
说完,许父不等许婳说话,便直接摆了摆手走出了厢房。
许婳见状,皱了皱眉。
不过楚婳也已经过世,简澈若是真的心悦于她,那娶了许婳对他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她叹了口气,正值晌午,许婳关上了窗户,准备小憩一会儿。
床榻上十分柔软,许婳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许婳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的起了身。
她推开门,天色已彻底暗下去,许婳这才知自己睡了一个下午。
“简公子!你不能进去!我家小姐正在休息!”
“我要见你们小姐。”
“简公子!”
许婳听见声响,快步的来到了庭院中央。
她让丫鬟下去,许婳看着面色不佳的简澈缓缓开口:“找我何事?”
简澈抬眼瞧了瞧许婳,语调之中还是他一贯的冷漠:“许小姐当真有提过取消婚约之事?为何家父仍旧在准备婚礼?”
许婳虽然已猜到简澈是为这事而来,但此刻她还是被简澈的气势有些吓到。
“我已经同我爹爹说过此事,爹爹说简叔叔不会答应的,还让我好生劝你。”许婳缓缓道。
简澈闻言,眸色更冷几分。
良久,他缓缓开口:“在下实在不能娶你,我这条命,是用来给小婳复仇用的。”
许婳一怔。
复仇?复什么仇?
第十八章 受到牵连
“复什么仇?”许婳那清秀的脸上出现了些许困惑。
她并不记得上一世有谁与她结下了仇。
简澈闻言,抬眼看了看许婳,道:“她先前便是嫁入了定远侯府,她的死,一定同霍时洲有关。”
许婳有些发懵,她看着简澈,明白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你要怎样复仇?”
“杀了他。”
兵部尚书之子刺杀当今定远侯,受牵连的可不止是他简澈一人!
许婳连忙拉住了简澈的手,神色凝重:“简公子,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你身份特殊,冲动行事,牵扯进来的人可不止是你一人!”
“所以我定是不能与许姑娘成婚的。”
“难道简叔叔就不会受到牵连吗?!”
许婳大声道。
不知为何,从他人口中听见霍时洲的名字,她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
简澈被许婳问的无法回答,她顿了顿,放缓了语调。
“你也不知你心悦女子到底为何而死,贸然下了决断,还要冲动行事,这样不行。”
简澈闻言,紧皱着眉。
末了,他转身离去。
许婳看着简澈挺拔的背影松了口气,她并非是不舍霍时洲。
只是他除了不爱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翌日
简澈一夜未眠,脑海中回响着许婳同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今日习武场关闭整修,简澈没处可去,他也知道他与许婳的婚约无法再推,心中烦闷,决定出门走走。
简澈出了门,看着街道来往人群,又觉得索然无味,突然,一个冒失身影闯入视线,下一刻便撞进了简澈的怀中。
“撞了我们家小姐,还不道歉?”
简澈抬眼看了看那说话的丫鬟,只一眼,她便噤了声不敢再出声。
“疼死我了……简澈?!”
他这才回过神,看了看刚刚撞上自己的姑娘,居然是北茉!
简澈点了点头,并未出声,他原以为这京城之大,自从决定躲开北茉与楚婳之后,便再也没有与她们二人碰过面。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并不是什么京城之大,只是单单的二人无缘。
北茉向来性格直爽,她与简澈许久未见,便带着他来到了茶楼。
二人面对面坐下,北茉问道:“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不仗义!”
简澈笑了笑,道:“这不是又碰上了吗?当年家父调遣,没来得及与你们说便走了。”
北茉闻言,不屑的笑了一声:“你我是打小便认识,有什么事还想着瞒我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悦于小婳,所以才躲着我二人吧?”
见简澈不说话,北茉眉间染上了一抹忧愁。
“小婳走了,你知道吗?”
“我也是才知道。小婳是为何走的?”简澈问道。
北茉摇了摇头。
“婳儿是因为头疾走的,她生前在定远侯府,过的并不幸福。说到这个我便来气,好端端的人,嫁给了霍时洲,便患了头疾!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过了六年,若是换了我,我便也要气出头疾了!”
第十九章 杀意
简澈闻言,深深的皱了皱眉。
告别了北茉之后,他心中越想越是愤怒,楚婳的六年时光便这样白费在霍时洲身上,最后身患头疾便这样去了。
此仇他一定要报!
许府。
“小姐,这套广袖流纱裙特别适合你呢!穿起来真好看!”
许婳笑了笑,看着身上有些鲜艳的颜色并未出声。
之前她向来喜爱素雅,可是许家小姐才芳龄二八,怎能穿的那样沉闷。
许婳转了个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婳儿,别瞧镜子了,为娘有事要同你说。”
许婳转头看去,许母不知何时进了房里,她走到了许母面前,“额娘,怎么了?”
“明日你爹爹有个宴会,朝中有官职的大多都会去,你爹爹说想带你一同前往见见世面,你想去吗?”许母问道。
许婳一愣
有官职的大多数都会去,那霍时洲也在吗?
见许婳不说话,许母又道:“简澈也会和你简叔叔一同前往。”
许婳听了这话,突然想起那日在庭院中,简澈说要为了自己复仇之事。
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复仇不复仇,许婳自是不看重,只是她并不希望简澈冲动行事毁了自己,也毁了简家,想到这里,许婳道:“那明日我同爹爹一起去吧。”
许母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听了简澈的名字,便决定要去了?”
许婳笑了笑,嗔道:“婳儿本就是想去见见世面,额娘莫要取笑我了。”
翌日
许婳起了早,待梳妆打扮完,许父早已在府门等她。
“我还以为婳儿今日又要贪睡一会儿,没想到起的这么早,果真是长大了。”
“婳儿可不敢耽误爹爹的事。”
许婳笑着,与许父一同上了马车,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住了摇晃,许婳下了马车,看着面前装潢华丽的殿堂,和许父一同走了进去。
她穿着一身素装,今日实在不好过于张扬。
可许婳面容姣好,还是引得许多人侧目,她和许父入座,这才发现简澈与简叔叔就在他们二人对面的席位。
目光交织,许婳微笑着点了点头向他们二人致意,简澈看见许婳就在自己的正对面,蹙了蹙眉。
她怎来了?
不知为何,简澈每每对上许婳的目光时,总不由自主的温柔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她的名字与楚婳相同吧,简澈暗暗想到。
“定远侯到!”
侍卫的声音同时吸引了许婳与简澈的目光,二人纷纷望去,却只见霍时洲面容憔悴,眉宇间的气势却一分不少。
许婳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许久不见,他消瘦了不少。
许婳阖了阖眼,不想再看霍时洲,“见过定远侯。”
简澈的声音突然想起,许婳不得不再次被那边吸引视线。
只见霍时洲点了点头,道:“早听闻兵部尚书家的公子风度翩翩,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霍时洲今日依旧是那一身白衣,温润如玉,而简澈的那抹黑色,正在那抹白的对立面。
“定远侯说笑了,我终究是不及您年少有为,许婳看着简澈,他一字一顿,眼中藏着浓重杀意。
第二十章 宴会
许婳看的心中一顿,趁着宴会空隙,她绕到了简澈的身边,“你跟我过来。”许婳小声的说道。
简澈不解的皱了皱眉,还没等他拒绝,许婳便拉住了他的胳膊,二人虽然已经定了婚,但是在众人睽睽之下,拉拉扯扯的实在不好看。
简澈没有办法,只好跟着许婳走出了殿堂内,“许姑娘找我何事?”简澈眉眼深邃,望着许婳,她拉着简澈来到了庭院,外面阳光明媚,想到霍时洲,许婳心中一紧,道:“我先前在家中同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当做了耳旁风?”
简澈闻言,偏了偏头,不再看许婳,而是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的花草之中。
“我先前见到了北茉,她是小婳生前时最好的朋友。
“从她口中,我得知小婳嫁给定远侯后并不快乐,定远侯从未爱过她。”
“一段没有爱的姻缘,够取一个女子的命了。”
一段没有爱的姻缘,够取一个女子的命了,许婳在心中默读了简澈的这番话,她沉默许久,才开口。
“我知道你想要为楚家小姐复仇,但是杀了定远侯难道楚家小姐就能活过来吗?你倒是快意解恩仇,可有考虑过简叔叔与整个兵部尚书府?定远侯并非常人。”
简澈闻言,又将视线放回了许婳身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家父甚至整个兵部尚书府。”
他言语坚定,眼神之中也透着笃定。
许婳见实在拦不下,又道:“幼稚,你以为你是何人?定远侯乃今上所封,你贸然行刺,今上必追责于你,子不教父之过,难道简叔叔能不受牵扯?”
简澈眸色越来越暗,眼底透着一丝怒气,许婳又要再次出声,简澈却直接打断:“我的事,不劳许姑娘费心!”
说完,简澈便甩开了许婳的手,大步离开,她看着简澈的背影,摇了摇头,终究是二十岁少年郎,行事冲动,回到殿内,许婳回到了许父身边坐下。
官场如战场,官场上的关系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霍时洲身居高位,自然是有许多人阿谀奉承,他向来对官场上的交际不感兴趣,此次宴会也是皇上下令,他才不得不来。
用膳时辰,霍时洲的赐座前终于散去了人,才得清闲,许婳便是在这时感受到人群之间有一道热烈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她抬头望去,看见霍时洲正看着自己,许婳愣住,眸中的迟疑转瞬即逝,她微笑着朝霍时洲点了点头。
“那位是?”霍时洲嗓音低沉。
“主子,那位是文墨世家的许小姐。”金宝回答道。
“叫什么名字?”霍时洲的眼神从未从许婳的身上移开过。
不知为何,那许家小姐容貌是自己不曾见过的,可那双如画般的眉目,总给霍时洲一股熟悉的安心感。
“回主子……她叫许婳。”金宝回答的有些犹豫,害怕又勾起了自家主子的伤心事。
霍时洲心中一顿,像是不能呼吸。
那股熟悉的安心感随着金宝的“小婳”二字一同在霍时洲心中愈发清晰。
安心感于他霍时洲来说,只在楚婳身上能得到。
第二十一章 牵挂
霍时洲看着许婳对自己点头致意,强迫自己回神。
怎么可能,小婳已经过世,不过是重名而已,霍时洲收回自己的目光,蹙了蹙眉,许婳紧悬着的心此刻才放下来。
末了,她看着正在对面的简澈起身,心又提了起来,果不其然,下一秒,简澈便端着酒杯朝霍时洲所在之处踱步走去。
殿堂之上来来往往,敬酒不过是礼数,许婳的视线紧跟着简澈,只见他立在霍时洲席前,道:“定远侯王爷并未长我几岁,却获得如此称号,在下实在是敬佩不已,前来敬杯酒,还望定远侯莫要嫌我叨扰。”
话已至此,霍时洲不好拒绝。
他正要端起酒杯,简澈却眯了眯眼,抬手阻拦。
“定远侯且慢,在下从家中带了上好的桂花酿,还请王爷赏脸,同我一起品尝。”
说罢,简澈挥了挥手,家中仆人便端上了两杯桂花酿。
简澈率先拿起酒杯,声线沉稳:“我先干了。”
随后,他便将空杯放在霍时洲面前,霍时洲看着简澈,嘴角带笑。
这是自从楚婳过世之后,霍时洲第一次有了笑颜,他心下了然简澈是什么心思,霍时洲懒得疑惑自己是什么时候与兵部尚书之子结下的怨,他能去陪楚婳,也算是得偿所愿。
他看了看简澈,随即便起身端起酒杯。
“等等!”
正当霍时洲就要入口时,许婳突然闯入了二人视线。
许婳伸手打翻霍时洲手中酒杯,瞪着眼睛去瞧简澈:“我早先前就说要尝尝简府的桂花酿,你总不答应我,现如今婳儿可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不愿赠我罢了!”
简澈看着那被打翻在地的银色酒杯,脸色晦暗不定。
他并未回许婳的话,而是转身离去。
“姑娘说笑了,简公子只是拿一杯来品尝,怎会不愿赠与你?”霍时洲看着面前的许婳,先是一愣,而后失笑道。
“婳儿,不得无礼。”
许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将许婳领回了坐席。
看着对面一直瞪着自己的简澈,许婳松了口气。
宴会结束,众人纷纷离去,简澈深深的看了一眼许婳,没再多说,便径直离去。
许婳摇了摇头,若这次不是她拦下,还不知道简澈要捅出什么篓子来。
“方才的事,霍某在这里谢过许姑娘了。”
霍时洲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许婳转身,看着那张熟悉的英俊脸庞,心中百感交集。
“你知道他要害你?”许婳声音中泛着清冷,方才打翻酒杯的冒失模样荡然无存。
霍时洲点了点头,“那你为何还要喝下那杯毒酒?”
“霍某在人世间并无牵挂,若是有人想要取霍某的命,那便取吧。”
霍时洲笑了笑,说道。
许婳一愣
他怎会了无牵挂?他不是已有心悦之人了吗?
末了,许婳回了神,她早已想清楚,霍时洲的事,不关她的事,今日救下霍时洲,也不过是因为不想简澈冲动行事。
“定远侯,天色已晚,人生在世,牵挂都是自行寻找。婳儿先走了,说完,许婳不再等霍时洲有回应,便径直走出了殿堂,上了自家马车。
第二十二章 荷花酥
宴会之事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里,许婳不知道简澈是否还有别的动作,她十分担忧,不知道到底该怎样才能劝住简澈,简叔叔向来对她不错,而简澈也是她儿时的玩伴。
许婳实在不忍看着因简澈的一时冲动,让整个简家家破人亡。
“小姐,你该出去走走了,上次宴会之后,便再也没瞧见你出过门了。”
丫鬟便清扫着花瓶上的灰,边说道。
“那今日你便陪我去听个话本吧?”
许婳笑了笑。
“好,小姐。”
许婳推开厢房门,阳光照射进来,她踱步走了出去,京城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许婳看着街边大大小小的摊贩叫卖着,不自觉的咧开嘴笑了笑,她带着丫鬟去了之前她经常与北茉同坐的茶馆,思绪万千。
“小姐?小姐!点茶了!”
丫鬟的声音让许婳回了神,“要壶桃花红茶,配份荷花酥吧。”
店里的小二闻言便退下了,丫鬟是第一次来这茶楼,免不了好奇,东张西望。
“小姐,你平日里经常来吗?这茶楼位置隐蔽,我看你倒是直奔这儿,怎么找到的?”
许婳笑了笑,回:“以前常来,和朋友听听话本喝喝茶。”
丫鬟心生疑惑,小姐什么时候有的朋友?以前也没见小姐有听话本的喜好,怎么现在对一家茶馆如此熟稔。
“好了,好好听先生的书,莫要东张西望的。”许婳笑道。
那说书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灵动,说的故事引人遐想又有趣,丫鬟听的直乐,许婳心思沉,却也已听进了故事当中。
突然,一道争吵声传入许婳的耳中,惹得她回头去看。
“荷花酥与桃花红茶怎的就都没有了?平日里我本就只爱这两样,卖完了要我吃什么?”
北茉此时正抱臂坐在位置上,语气冰冷。
小二一脸赔笑道:“北大小姐,您数日不来,小店便没有备好您的那份,刚刚最后一份荷花酥已经给那位客官了,真不好意思,要不北大小姐今日尝尝别的?”
许婳笑了笑,自己这位好友还是像往常一般脾气大。
“小姐,这是吏部千金北茉,脾气大得很,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丫鬟小声道。
“没事。”
许婳起身,她走到北茉面前,温和的笑了笑。
许久没见,北茉似乎消瘦了不少。
“姑娘,刚刚那份荷花酥是我点的,我一人也吃不完,不如去我那儿一同听吧?”
北茉闻声抬眼望去,看着许婳温婉模样有些出神。
她那双灵动的眼睛之中蕴着泪光,不知为何,看着面前女子,更让北茉想到了自己已经逝去的好友,良久,北茉才回过神来,她看着许婳道:“会不会打扰到姑娘?”
许婳摇了摇头:“姑娘既然与我一样喜欢那荷花酥与桃花红茶,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我没有什么朋友,今日来还是只有丫鬟陪同。”
北茉笑了笑,点了点头,跟着许婳去到了她的位置。
经此一事,那说书先生正在中场休息着,二人的耳朵都闲暇了起来,北茉望着木桌上的荷花酥,道:“我有位好友,已经逝去,她曾最爱的就是这里的荷花酥。她走后我便再也没来过。”
许婳心中一涩,她没想到北茉居然因为她的离去如此神伤。
“姑娘莫要过于伤感,她一定也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许婳道
北茉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端起杯茶一饮而尽。
“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我叫许婳,你唤我小婳便好。”
第二十三章 爱与不爱
北茉愣在原地许久,不知过了多久,才堪堪开口:“我那位故去的好友……也叫这个名字。”
许婳并没有接下这个话题。
“听说城南的芙蓉花开了,要不要同我一道去看看?”
北茉看着面前的许婳,笑着微微的点了点头。
二人正要起身前往城南,许府家中的仆人便上前,“小姐,简家公子正在府上,老爷和简老爷正在商议婚期,老爷派我来寻你,让你现在回去。”
许婳看了看北茉,只见她十分大气的抬了抬手:“那芙蓉花改日再看也一样,你家中有事便回去吧。”
许婳点了点头,起身正要离开,北茉的声音又在耳旁响起。
“对了,我叫北茉,有空的话来我府中玩。”
“有空一定会去的,北姑娘。”
告别了北茉,许婳上了马车。
路上,许婳阖上了双眸。
也不知道现在简澈放弃了他那荒唐想法没有,若是还没有,她怕是也无法日日夜夜看着简澈。
许婳再睁眼时,已到了府门口,她跳下马车,进了府门便看见了正在庭院中发呆的简澈。
“爹爹与简叔叔呢?”许婳上前一步,走到了简澈的跟前。
“在厅堂商议婚期。”简澈并未看她。
二人之间突然沉默了起来。
许婳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怕说的哪句不对,这大少爷动辄又是刺杀又是毒酒。
“你当真愿意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吗?”
良久,简澈突然开口问道,“爱与不爱,当真这么重要?”许婳回问。
简澈却迟迟答不上来,你我都是凡人,人生在世并没有十全十美,只求一世安稳便好。还要求爱,未免过于奢侈了些。”
“可若是我许不了你一世安稳呢?”简澈蹙了蹙眉。
许婳无奈:“你还是决定去杀了霍时洲?”
“晚些我便动手。”
许婳道:“那些道理我已说与你听两遍有多,为何你偏要执着于此?”
“我心悦之人因他而死,你那些道理在我这里不管用。”
许婳嘴角抽了抽
这破小子怎么总认定了她是因为霍时洲死的?
“你不必再劝我,今生怕是无法娶你了,许姑娘。”
许婳不说话,她正在放平自己的心态。
“我今日晚上,便会去定远侯府,杀了他。夜黑风高,没人会知道是我做的。”
“就算是知道,我也不怕。”
简澈见许婳不说话,觉得有些反常,他转身看向她,只见她娇媚面容此刻正阴晴不定。
“许姑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简澈拧了拧眉,深邃眼眸望向许婳。
“有些气郁不顺。”许婳冷冷回道。
“许姑娘,你我相识一场,若不是因为我心中早已有人,说不定我当真是会爱上你的。这定远侯,我是一定要杀的,他害死了我心悦之人,此仇不报非君子。”
许婳终于再也忍不住,她看着简澈,思忖半晌,“究竟是谁告知了简公子是定远侯杀了他的夫人的?”
“无人告知,只是我得知了她生前过的并不幸福。”
“简公子,我便是楚婳。”
“你要知道事情始末,我说与你听,莫要再赌上整个简家去报一个不知所谓的仇了,好吗?”
许婳一字一顿道
第二十四章 青涩字迹
简澈闻言,俊朗的面容并未发生任何改变。
他先是一愣,随即蹙了蹙眉,认真道:“还请许小姐莫要胡言乱语,这些荒唐话莫要再说。我知道姑娘是为我好,但是我不喜欢有人顶着她的名字来骗我。”
许婳顿了顿,她知道这的确很难让人相信。
她看着满园花草,脑海中不停的搜刮着儿时记忆。
“你十二岁那年,我想要树上的果子,我们三人当中只有北茉爬树厉害,可是北茉那时候随着她父亲去了江南游玩。你便逞能爬上了我家门外那棵树,最后果子没摘成,你还摔了一遭惨的,背上留了一道疤。”
许婳语速极慢,不肯放下一点细节。
简澈听完愣在原地,那轮廓分明的俊俏面容上染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还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听许婳又开口。
“你十五岁那年,染了风寒,简叔叔外出有事,不在家中,是我去照顾的你。喂你喝了三天的小米莲子粥,大夫说我们是青梅竹马,还开玩笑说我是你们简家童养媳。简公子,怎么就认不出你家童养媳了?”
许婳见简澈不说话,还要开口:“你十六岁那年……!”
“好了。莫要再说了。”
简澈打断了许婳的话,脸上神色不明,许婳看着他,语调带着些许好整似暇。
“简公子信了?”
“这些事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从何得知,但是简某从来不信鬼神之说,还请许姑娘莫要欺骗简某了。”
许婳闻言,叹了口气,随即伸手攥住了简澈的手腕,拉着他便往府外走。
“小姐!快到晚膳时间,你们去哪儿啊!”
“告诉爹爹一声,我与简公子不回来用膳了!”
许婳回头对着丫鬟说了一句。
“许姑娘,这是去哪儿?”
许婳看着简澈,“去城南寺庙的第二棵树下。”简澈闻言,面色终于有些松动。
城南寺庙的第二棵树下,是他儿时与许婳的二人秘密。
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时候简澈与许婳贪玩,二人拿了纸笔写下了愿望,埋在城南寺庙的第二棵树下,简澈不再说话,二人来到了城南,踏进寺庙。
许婳寻到那棵树,缓缓蹲下,简澈站在一旁,一身黑衣随风扬起,眉宇之间暗光流动,他看着蹲在树前的许婳,眸色突然变的温柔起来。
“怕你还不信,现在就把那字条挖出来吧。”
“我当时写的是,希望能与阿澈做一辈子好友。”
说完,许婳便抬手找了只树枝开始刨那地上的土,她纤纤玉指白皙又粉嫩,映着土色十分刺眼。
儿时心思浅,也没耐心将东西好好埋,不消一会儿,许婳便寻到了那两张字条。
她将简澈的那张递给他,随即打开了自己的那杏.独jia张,将它放在简澈面前。
简澈抬眼去看,那字条上赫然写着:希望能与阿澈做一辈子好友。
一字不差
许婳道:“现在总归信了吧,简公子?”
简澈掩着眸中的欣喜之色,点了点头:“你为何不早些同我说?”
“早些说你也不会信的,我们先回府吧,我和你慢慢说。”许婳眸色暗了暗。
简澈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字条放进了袖口。
许婳见状,有些好奇:“你当年写的是什么?”
简澈勾了勾嘴角,无声的笑了笑,他看向许婳,眼神带着些许侵略性与温柔
“已经实现了。”说着,简澈将刚收好的字条拿给了许婳。
许婳眨着眼慢慢展开字条,上面是简澈年少时青涩的字迹。
“希望能与小婳订婚,希望能娶小婳为妻。”青涩字迹,书写着少年郎青涩的心事
第二十五章 分房而眠
许婳看完,脸色一红,道:“快与我回府吧,天色渐晚,爹爹会骂我的。”
简澈见状,也知许婳脸皮薄容易害羞,便没再说这么一回事。
二人回到府中,许父许母还有简老爷已在厅堂等待半刻。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婳儿说城南处有花开,想要看看,我便同她去了。”简澈答道。
许婳没想到简澈会为她说话,笑了笑。
几位长辈见二人相处的如此浓情蜜意,眉梢都带着喜色。
“我们刚商议婚期,定在九月初九,你们二人可有意见?
二人皆是摇了摇头。
“都没有意见的话,婳儿要不便先搬来简府吧?我公务繁忙,阿澈的母亲又去的早,先让两个孩子做个伴。”简老爷道。
“这……”许母有些犹豫,还未成婚便直接去简府居住,她心中有些担忧。
“二位长辈请放心,简澈绝非登徒子,婳儿入住简府后会与我分房而眠,婳儿不愿,我定是不会动她一分的。”
简澈见许母神色犹豫,立马说道。
“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但是大婚当日,婳儿可得回家,被你们八抬大轿娶过去啊!”许父捋了捋胡子,笑道。
“哈哈哈!那是自然!”简老爷拍了拍许父的肩。
简老爷用过晚膳之后还有公务要处理,他告别许府后,简澈被许婳拉到了庭院之中。
现如今正是初春,天气渐暖,庭院之中许多花草都已冒出新的嫩芽。
“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简澈问道。
“我也不知具体为何,先前我患了头疾,大夫同我说过,我命不久矣。所以我的确非霍时洲所害。闭上眼之后,不知道陷入了无意识沉睡多久,我又睁了眼,便成了现在这样。”
“你可有告诉别人?”
“没有,此事过于不可思议,说出来怕不是会被人误以为得了癔症。”
许婳苦笑,她实在是无人可说。
若不是简澈执意要杀霍时洲,她将会带着这份秘密再死一次。
“北茉因为你的离去很伤心,若是可以,也请告知她吧。”
简澈道
“若是机遇到了,我自是会告知她的。”
说完,许婳伸手握住了简澈的手,“我明日想去楚府,看看母亲。我走之后,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简澈沉默半刻,随即点了点头
“我会替你安排的,
翌日
清晨,许婳便被丫鬟叫醒。
“小姐,起床了,简公子在门外等你呢?”
“等我做什么?”许婳揉了揉眼睛。
“简公子说他今日要去楚府拜访,让你一同前去,说来也真是,拜访别人家干嘛找小姐陪同呢……”
丫鬟话音未落,许婳便猛地坐起了身。
她神色匆匆的梳洗完毕,心中越发的不安。
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母亲了,也不知道母亲现在过得好不好。
都怪她不孝,没能让母亲过上好的生活也就作罢,还早早离去,只留母亲一人在这世上。
许婳推开房门,快步走出了府中,随着简澈一同上了马车,简澈看出了许婳心中的焦急,便让车夫加快速度。
一路上摇摇晃晃,马车的颠簸终于停下,许婳眼眸亮了亮。
她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熟悉的楚府,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二十六章 你别乱来
“来者何人?”
门口的侍卫明明还是以前的那个侍卫,此刻却认不出许婳。
“兵部尚书府中来,前来探望楚老夫人。”
简澈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侍卫点了点头,给二人放了行。
许婳踏入楚府,只见楚母坐在庭院之中,手上拿着自己生前最喜欢的那只发钗。
她眼眶更红,泪几乎就要立马落下。
“楚姨,许久不见。”
楚母闻声,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中的发钗,转头看向府门。
“是……是阿澈?”楚母笑道,“真是许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旁边这位是?”
见楚母的眼神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许婳更加难受,她看着母亲和蔼的面孔,哽着喉。
“见过楚老夫人,我叫许婳,刚与阿澈订婚。老夫人唤我婳儿就好。”
楚母闻言一顿,随即笑开:“婳儿……婳儿,好好好。”
“母亲,早膳已准备好了。”
就在此时,霍时洲的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简澈眉宇之间瞬间染上了不快。
而许婳的眼底,却沾上了讶异,霍时洲怎会在楚府?
“二位,真巧。”霍时洲微微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简澈紧拧着眉,看着霍时洲。
“我乃楚府已故小姐的夫君,为何不能在?倒是简公子与许小姐怎会在此?”
见霍时洲的目光落在许婳身上,简澈下意识的挪了一步,挡了挡许婳。
只一个微小动作,霍时洲心思缜密,他的目光像是要穿透简澈,直直的盯向许婳。
几人沉默,简澈不羁的一笑,打破了这份僵持。
“我与楚府的已故小姐是儿时玩伴,前来看望楚老夫人。婳儿与我订婚,自当同往。”
“澈儿也已经长大成人了,记得小时候还一直缠着我家婳儿说长大了要娶她呢。”楚母笑了笑,随即一愣,看向许婳。“瞧我这老糊涂的,准新娘子还在这里,我便说这种话。姑娘莫要介意。”
楚母的笑中藏着一丝悲戚,许婳看的心中更不好受。
“都是儿时玩笑话,婳儿自然不会当真,哪有什么老糊涂了,楚老夫人年轻着呢!”许婳强忍着哽咽,扯出一个笑,对着楚母说道。
简澈与许婳二人陪同着楚母与霍时洲用过早膳,随后楚母便让许婳陪着她一同去庭院中走走,许婳自然是不会拒绝,“你别乱来。”许婳低声对简澈说道。
“娘子吩咐的,我都听。”
简澈回了句耳畔低语,惹的许婳又是一阵脸红。
末了,许婳搀着楚老夫人走出了厅堂,徒留简澈与霍时洲。
二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霍时洲才打破沉默,“你从小便心悦于我夫人?”
霍时洲问完,挑了挑眉,他脸上虽然还带着憔悴,却已比上次宴会见面好了太多。
这些日子里,他每日都会来楚府照顾楚老夫人的衣食起居,也算是为楚婳尽一份孝。
起初,楚老夫人并不搭理霍时洲,直至有天霍时洲在她面前毒发,楚老夫人才知道事情的始末,那时候楚老夫人只是叹了口气,说霍时洲与楚婳都是可怜人,便也默许了霍时洲每日上门。
“是。”简澈只回了这一个字。
“简大少爷,霍某有一事不明白。”霍时洲眼中透着看不明的情绪。
“定远侯但讲无妨。”简澈道,闻言,霍时洲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随后把玩着那精巧茶杯,眼神直直的看着简澈。
“那日宴会,你为何要杀我?”
第二十七章 有缘无分
简澈闻言,眸色暗了暗。
他不知霍时洲是否已经看出什么端倪。
见简澈久久不回话,霍时洲放下茶杯,笑了笑,又道:“是因为我夫人的原因?”
简澈闻言,抬头看向霍时洲,他出生兵部尚书家,自然是熟读兵法。简澈知道,若是继续不言语,只会让霍时洲一步一步猜完他的心思。
“定远侯说笑了。我与你已故夫人只是儿时玩伴,长大后便没了往来,怎会因她而对定远侯大人起杀意?”
“那那杯桂花酿是?”
“只是杯普通桂花酿,婳儿行事一向咋呼,那日惊扰了定远侯,简某现在给你赔个不是。”简澈笑了笑,说的话语并无任何漏洞。
霍时洲也没再说话,他想起那日宴会结束,他再次与许婳搭话时,可以看出,许婳并非什么咋呼之人,相反,那股子沉静,像极了楚婳。
“定远侯为何会认为简某会因为你的夫人而刺杀你?”简澈笑道,眼中暗光流动。
“可是因为定远侯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才会认为她的儿时玩伴为夫人报仇?”
简澈咧着嘴角,语调轻佻的像是在说玩笑话。
语气却极为笃定,一字一句刺向霍时洲。
霍时洲沉默半晌,才开口,“我的确是对不起夫人。不过既然简公子也说了,只是儿时玩伴,那便不必打听霍某的家事了。”……
庭院内,阳光明媚
楚母牵着许婳,二人在院中看着花丛中正冒出嫩芽的绿植,“丫头,你真的很像小婳,虽说容貌上不一样,但是眼底的那一缕灵动与安静,是世间少有的。”楚母眼神落在许婳身上,笑的十分和蔼。
“若是楚阿姨不嫌弃,我愿替小姐尽一份孝。”许婳道。
“傻丫头,这次便为自己好好活吧。澈儿那孩子,定会对你好的。”
许婳愣在原地
楚母转身,拉住了许婳的手,“为娘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抛开容貌身世,只需对视一眼,母亲总能看见自己的女儿。”
那从进门便泛红的眼眶,那藏着思念的双眸。
那对自己的不舍,那熟悉的安静,楚母一早便知,这是她怀胎十月诞下的骨肉。
人到了一定岁数,便总能凭着最原始的直觉去寻找自己的致爱,不论因果,许婳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在地上。
“傻孩子,别哭了。”
楚母拍了拍许婳的手,“你与时洲那孩子,是有缘无分。”
许婳擦了擦眼泪:“我没想到他会回来替我照顾母亲,毕竟他已经有了心悦之人。”
“事到如今,你是否还爱着他?”
许婳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她许婳再也不敢相信好事多磨。
爱与不爱对于她来说,也不再那么重要,她只希望能够平安,愿这一世的父母与楚母能安享晚年,从她闭上眼的那一刻,她便再也不会爱霍时洲哪怕一刻。
楚母见状,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你与时洲那孩子,也是有缘无分啊。罢了,往后就同澈儿好好过日子吧,只要你觉得幸福便好。”
第二十八章 是否爱过
许婳闻言,眸中染上了不解。
有缘无分?
霍时洲从未爱过她,谈何有缘无分,楚母笑了笑,看着面前许婳不解的模样,温柔的开口:“你当真要了解事情真相?我不希望老天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却不好好过日子。有时候,糊涂是好事。”
许婳顿了顿,认真开口:“娘,你放心,婳儿只是想要明白这一切。”
楚母听见许婳口中的那个“娘”字,终是没有忍住,红了眼眶。
良久,楚母才缓缓开口,“你走之后,时洲在你灵堂外跪了一天,只为了送你最后一程。”
“我先前也疑惑,这孩子不是从未爱过你吗?为何会这样?”
“后来我才知,你走之后,他不休不眠,不去德臻阁办公,也不用膳。浑噩度日,面容憔悴。”
“那日,他来府中照料我,我先是赶他回去,他却突然神色痛苦,无力站立,倒在了我的面前。我叫来大夫,才知道他身中剧毒许久,命不久矣。他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休你,想让你找个好归宿。”
楚母说完,许婳心中一揪。
原来是这般
“那他是否爱过我?”许婳神色不明。
“若是不爱,又怎会跪你灵堂之外一整天,又怎会因为你的离去而颓唐,又怎会来照料我?”楚母笑道。
四人一同用过午膳,简澈带着许婳正要告别,许婳看向一旁的霍时洲,突然开口道:“已故的人不会希望看见定远侯王爷因她颓废,还请王爷早日从悲伤之中走出来。”
说完,简澈眸色暗了暗,他拉着许婳的手,与楚母告别,二人一同上了马车,许婳缄默不语。
“见了母亲,为何还是不高兴?”简澈问道。
从上午许婳同楚母散过步后,她神色便一直恍惚着。
“母亲将我认出来了。”
简澈闻言一顿,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同我说了许多霍时洲的事,我才知他是因为身中剧毒,怕耽误我的下半辈子,才要休妻。”
许婳自顾自的说道,简澈眸中的光彻底的暗了下去。
他知道之前许婳对霍时洲一往情深。
正如他对许婳一往情深那般,若是现在,许婳想要继续与霍时洲再续前缘,他也不会阻拦,简澈希望她能幸福,即使这份幸福不是由他来给予,那也可以。
马车一路摇晃,简澈缄默不语,只等着许婳的下文,而对于简澈来说,就像是等着宣告死刑那般。
不知过了多久,许婳才缓缓开口,“可是即使知道了这些事之后,我对他却还是毫无爱意。我只希望他不要因为我而继续荒废下去。”
许婳说完,抬眼看着简澈英俊的面容,又道:“阿澈,你愿意同我成婚,但是你也知我并不爱你,你还愿意同我成婚吗?”
简澈眸中说不清是喜是悲,他心中默念着许婳的问题,过了片刻,简澈敛去了眸中的悲伤神色。
“只要是你,我便是愿意的。”
“总有一天,或许你也会爱上我的。”
第二十九章 我能给她最好的
霍时洲自简澈与许婳走后,便有些心神不宁,这些时日,剧毒在体内肆意蔓延,他并没有刻意控制,基本上三日便会毒发一次。
“今日你也累了,府中突然来了客人,没与你说。先回去吧。”
楚母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霍时洲转身望去,作揖行礼。
“今日来的那位姑娘,我总觉很像婳儿。”霍时洲道。
“人死不能复生,正如今日许姑娘所说,婳儿在天之灵并不会希望看着你这般浑噩度日。”
楚母蹙了蹙眉,终究是没有把话说出口,若是让霍时洲知道许婳便是楚婳,那必定是会追去的。
楚母只希望小婳能够开心,不想再给她徒增烦恼,霍时洲闻言,薄唇紧抿,告别了楚母,回到了定远侯府。
“主子,您回来了!”金宝看着最近气色正在慢慢恢复的霍时洲,十分开心。
霍时洲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厢房,他在床榻前坐定,细想这几日来的疑点。
霍时洲向来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是从第一眼见到许婳,那双眼里呼之欲出的灵气与沉稳,分明与楚婳的眼眸一模一样。
再加上简澈在宴会那日想要行刺于自己,许婳出手相救,这未免过于蹊跷,今日听楚母说简澈儿时便心悦于楚婳,二人平时毫无联系,楚婳的死是他与简澈唯一的交集。
而许婳的举止,频频让霍时洲想到楚婳。
霍时洲蹙了蹙眉,事情逐渐变的明朗了起来,可是拨开迷雾,最后的那真相让人不敢置信。
“主子,水放好了,去沐浴吧!”
金宝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他抬头看了看,蓦然开口:“金宝,你说人死后,会去哪里?”
金宝当然知道自家主子是又想起了夫人,他道:“夫人如此善良,一定是去了天上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去了另个人身上?”
金宝有些讶异,不知道主子怎么会说这种话,吓了一跳。
看见金宝不作声,霍时洲压下了心头那抹荒唐的想法,“没事,带我去沐浴吧。”
另一边,兵部尚书府
简澈心烦意乱的回了自己的厢房,将袖中的字条拿了出来,“希望能与小婳订婚,希望能娶小婳为妻。”
他默念出声
简澈抬头看向窗外,皎洁月光道不清他的心事,还照的他心烦意乱。
“澈儿,在想什么?”
简父的声音突然传来
简澈连忙起身作揖,十分恭敬:“父亲。”
“我见你好像十分烦闷,在想什么?”
“若所娶之人,并不心悦于我,那我该娶她吗?”
闻言,简父笑了笑,他拍了拍简澈的肩膀道:“澈儿当真是长大了。”
“对方对你的爱并没有那么的重要,你心悦于她,想让她幸福,二人已到了成婚地步,或许你该想,若是她嫁给别人,会不会比嫁给你幸福?”
听了简父这番言辞,简澈陷入了沉默。
若是小婳现在嫁给霍时洲,会比嫁给自己幸福吗?
良久,简澈眸色一定,勾了勾嘴角,“我能给她最好的。”
第三十章 不是芙蓉,不受金风
“小姐,吏部千金差人来送信了!”
丫鬟咋咋乎乎的,手上拿着封信,递到了许婳的手中。
她眸中突然钻进一丝温柔,用指尖打开了信件,上面是北茉清秀的字迹。
“今日晌午,诚邀许姑娘同往城南观赏芙蓉花。”
许婳看完,将信件收好放置木桌上,偏头对丫鬟道:“替我备辆马车。”丫鬟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门。
晌午时分,春日暖阳当空,许婳同许父许母打了声招呼,便踏上了马车前往城南。
她想着往日与北茉的点滴,心中一暖。
无论何时,这位好友总是在她身边,听她说话,为她出谋划策。
眨眼之间,现在已经是四月末,正当春季。
马车一停,恰好也打断了许婳的思绪,她一身藕粉色襦裙,黑发随着春风飘扬。
她走下马车,眉目如画
只见北茉穿着一袭湖蓝纱裙,正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带着笑望着自己。
宛如初见那般,也是这样,她们只是相望了一眼,便做了彼此一生的好友。
许婳让丫鬟把自己带的点心拿来,自己提着点心走了过去。
“我是不是来晚了?北姑娘莫要怪罪。”
许婳将手中拿着的檀木食盒放在凉亭的石桌上,在北茉对面坐下。
“许姑娘可是来的晚了,该赔罪。”
北茉调笑道
闻言,许婳笑了笑,她的这位好友总是喜欢说些合时宜的玩笑话。
她伸手打开了那红檀木食盒,檀木香与荷花酥的香味混杂,十分沁人心脾。
“是是是,我该赔罪,这不是去买了些北姑娘爱吃的点心吗?”
小的时候,二人常常一同偷吃家中荷花酥,往往只剩下一块的时候,北茉都会小手一挥,不舍的将那一块荷花酥拿给她。
想起往事,许婳本就恬静的眉眼更添了一丝温柔的韵味。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过许姑娘了!”北茉本就生性活泼,笑起来十分热烈。
她看着北茉大快朵颐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偏头去看那凉亭外的芙蓉花,那芙蓉一片红灿灿,一簇接着一簇,开的火红。
衬着这温柔春风与暖阳,更显得惬意,“不是芙蓉,不受金风,不是少年,不论心动。”
许婳情不自禁喃喃道,下一秒,北茉手中的荷花酥便掉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惊醒了许婳。
她刚刚念的,是她生前同北茉一起作的诗,北茉呆滞片刻,回神时那双浓眉大眼里已然是蓄满了泪水。
“你是……你是我的小婳对不对?”她喉中作哽,问道。
许婳看着友人眼中的泪水,也有些红了眼眶,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知这很难让你相信,先前便一直没有说与你知道。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
北茉拭去了眼中的泪水,失而复得的喜悦占据了她的眉梢。
下一刻,北茉却又皱了眉:“霍时洲知道了吗?”
“现在只有你和母亲,还有简澈知道。”
北茉瘪了瘪嘴,“那就好,若是让他知道了,必定是要来缠着你不放的。你可不知道,你走之后,他成天荒唐度日,那日我在街上碰见他,才知道苏环儿原来是他用来和你和离的借口!真不知为何,你还在的时候他找着苏环儿来与你和离,你不在了又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许婳闻言,心中一紧
原来自己对他的误会这么深
“罢了,都过去了。我与他早是陌路人。”许婳声音极轻。
北茉伸出了手,紧紧的拉住了许婳。
第三十一章 岁岁平安
深夜,定远侯府
“侯爷,您派我跟着许家大小姐,今日她同吏部千金北茉小姐同游了城南。”
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跪在霍时洲面前,神色恭敬,霍时洲点了点头,那深邃的眸中有了些许笃定。
北茉……
“你去打听打听许家大小姐今日发生过什么事,必须一字不差的回来告知我。”
言必,他挥了挥手,遣走了侍卫。
夜越来越深,厢房内烛光摇曳,霍时洲却紧皱着眉,久久不能入睡。
若是许婳当真就是他已经过世的亡妻,为何她不愿寻自己?
终究是恨自己的吧……
自己也身中剧毒,又能活多久呢,霍时洲思绪万千,一夜无眠。
翌日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霍时洲一夜未曾合眼,他感受到体内毒素正在加重,连大夫也没办法解毒,也说不清他究竟还有几日能活。
梅雨季节的到来让霍时洲心中不快,他向来是不喜欢雨天的,兀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霍时洲从玉石枕下拿出了楚婳留给他的编号牌。
“金宝,替我备马车,去城南商铺。”
“主子,外头正在下雨呢,改日再去吧?”金宝眉眼之中全是担忧,他知道自家主子身中剧毒,想让霍时洲好好休息。
“备车。”
霍时洲只是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言语之中是不容拒绝。
他害怕没有改日,不知哪日毒发,他没有挺过去便再也无法领到楚婳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金宝向来是唯命是从,他只好帮霍时洲备好马车,扶着他上去。
雨丝毫没有停的迹象,平日里繁华的街道现如今却只有寥寥几人撑着油纸伞快步往家中走去。
霍时洲下了马车,伞都未来得及打,便冲进了城南商铺。
他将手中所有编号牌放在了掌柜面前。
“听着,我没空与你玩一年一回的取物游戏,现在便把编号牌上的所有对应物拿给我。”霍时洲语气极冷。
掌柜先是被他语气吓到,随后又摇了摇头:“公子,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时候未到,有些东西取了便失去了意义。”
他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冷笑一声。
“我乃当今圣上亲封定远侯,你同我说规矩?”
掌柜看着霍时洲冷峻的面孔,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婳姑娘过世前,也与掌柜有过交际,那时候的定远侯王爷,也是温润如玉的,小婳姑娘一走,定远侯王爷身上的戾气,便是谁也拦不住。
掌柜转身,拿着编号牌查找。
片刻,掌柜拿出了剩余两份锦盒,店铺外的雨阅下越大。
霍时洲急不可耐的打开了第二个锦盒,里面装着一对孩童的布鞋与孩童的肚兜。
做工精致,他只消一眼,便看出是出自楚婳之手,霍时洲眼眶发红,他颤着手拿出了锦盒中的信件
“展信佳。”
“时洲,今日该是我走的第二年了,不知道这份礼,你是否还记得拿,又或者是你偷偷的提前打开了?”
“第二年了,你该与你的心悦之人有孩子了吧。”
“孩子一定会很可爱,那时候,我也总是想着,若是你我有个孩子,你是否会爱上我?”
“这对鞋与肚兜,是我自己亲手做的。”
“算是我对你的祝福,也是我对孩子的祝福吧。”
“愿你和你所爱之人,岁岁平安。”
第三十二章 陌上人如玉
第一封信贺他大婚,第二封贺他得子。
霍时洲的泪沾湿了信封,那石墨被晕开。
他将信件折叠好,收回锦盒,看向第三个锦盒。
他上前一步,骨节泛白的手指不停发颤,最终还是打开了木盒,里面放着一块品相极好的白色玉佩。
上面刻着“时洲”二字。
霍时洲将玉佩拿起,放在心上,阖上眼,泪流不止。
良久,他拿起第三封信,上面的字极其简短。
“展信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若当真有来生,我希望我不曾爱你。”
短短三行字,铿锵有力,刺进了霍时洲的心中,门外的雨越来越大,像是要洗去什么一般。
霍时洲将物品放好,将锦盒捧在手中,正要出门,他未将油纸伞带下马车,但此刻他也并不惧淋场大雨。
霍时洲正走到门口,掌柜叫住他:“霍公子,等雨停了再走吧。”
他摇了摇头,那往日神采奕奕的双眸此刻全是哀愁。
突然,霍时洲心脏骤然一痛,他伸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心,疼痛遍布全身,他快要无法站定。
掌柜见状,连忙上前查看,而此刻霍时洲直直倒地,神色痛苦。
阖眼之前,他听见了简澈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
再睁眼时,霍时洲眼前是片陌生场景,他胸口已经缓解不少,却还是在隐隐作痛。
“你醒了?”
简澈冷冽的声音响起,霍时洲抬头看去,只见简澈踱步走了进来。
“这里是哪里?”霍时洲蹙了蹙眉,神色晦暗不明。
天色渐晚,他并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睁眼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他只听见窗外的雨声,他只知道雨一直在下。
“这里是兵部尚书府。你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简澈紧拧着眉。
“我方才叫了大夫来看,大夫却说你这毒是从儿时便开始,青年时发,现在中毒已久,没法可解?”
霍时洲笑了笑,道:“家中丑事,霍某不愿多说,这毒是我母亲所下,无人可解。”
“看样子你是早知自己身中剧毒。”简澈道。
“不然霍某也不会与我夫人和离,我只是不想耽误她的后半辈子。”
简澈闻言,陷入了一阵沉默,霍时洲起身,拿起在床头的锦盒,向简澈作揖行礼。
“今日多谢简公子出手相救,霍某得空必定来府上报恩。”
说完,不等简澈反应,霍时洲便走出了厢房,离开了兵部尚书府。
简澈思绪复杂,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去了许婳的房内。
许婳此刻正在厢房内透着窗外看雨景,见简澈进来,温柔的笑了笑:“今日本来还说同北茉去听话本,梅雨天真是扰人,那大小姐现在不愿出门了。”
简澈没说话,薄唇紧抿,见他缄默,许婳便继续回头看向外面的雨杏.独jia景。
“在兵部尚书府中住的可还习惯?有什么不习惯的要同我说。”
许久,简澈突然开口说道。
许婳闻言,头也不回,语气之中有些俏皮:“简公子莫不是怕我跑了?放心吧,习惯的很。”
“霍时洲的毒很严重,方才我在城南商铺避雨,偶然遇见了他,他昏迷不醒,简澈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多害怕下一秒,许婳便奔向定远侯府。
第三十三章 大夫
许婳听完了简澈的话,依旧是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动作。
良久,她那清脆的声音才响起,“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毒已经积了许久,怕是无回天之力。”
“毒是谁下的?”
“霍时洲同我说,是他母亲下的。”简澈思忖半晌,还是说了出来。
而许婳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该怎么办?我们当真看着他就这样毒发身亡?”
简澈虽然对霍时洲一直心生不满,可他出生于兵部尚书府,显然是一身正气。
他此刻紧拧着眉,不明白为何霍时洲的母亲要加害于自己的儿子。
“既然是他母亲下的毒,那他母亲自然是有办法解的。阿澈若是实在担忧,那我们便救他吧。”许婳语气淡漠。
“你毫不在意他的生死?”简澈闻言,眉头拧的更紧。
“自然不是。”
“这些天,我已想的明白。霍时洲于我来说,不过是过去了的一道疤痕,我已不再对他有任何情分。只希望他,日后平安顺遂。”
许婳没有回头,简澈便也没有看见她最后为霍时洲落下的那滴泪。
她轻轻的抬手拭去,便听见简澈又问:“那我呢?”
“还未完全占据我的心,但已有领地。”
许婳转身,看向简澈,眉目温柔,这些天简澈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与讨她换心的举动,的确惹的她面红耳赤,有些心动,简澈笑了笑,“那简某定当继续努力。”
天色转晴,却已完全的入了夜。
定远侯府
厢房内,烛光幽幽,侍卫正带着一位两鬓霜白的大夫站在霍时洲面前。
“报告侯爷,我今日打听了那许家大小姐的最近消息,三月之前,许家大小姐发了场高烧,这高烧持续不退,许家小姐昏迷了许久,三日后才睁眼,这位是许家小姐睁眼时替她诊脉的大夫,人已带到!”
三月前,便正是楚婳过世的日子。
霍时洲皱了皱眉,眉眼深邃,眼神锋利。
他看向那位大夫:“许小姐醒来时之事,发生了什么,一字不差的告诉我。”
大夫看着霍时洲如此凌厉的神色,有些害怕。
他努力的回想着那日发生的所有事,终是在霍时洲的眼神之下开了口。
“那日,许家小姐睁眼后是丫鬟通知的许老爷和许夫人,而后便唤我去搭脉。”
“按理来说,许家小姐大病初愈,脉象应该是虚弱的,但是当时她的脉象沉稳有力,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刚大病一场的模样。”
霍时洲眼眸又暗了几分:“继续说。”
“而后我突然发现,许家小姐的脉中有一脉十分异常,那脉通向头部,也通向易感风寒之处。老身测了许久,那脉象都像是曾患过头疾而后愈合的样子,但是许老爷与许夫人都同我说小姐并没有患过什么头疾,老身一想,或许是风寒惹的脉象异常吧。而后又为小姐检查了其他,皆无大碍,老身便退下了。”
霍时洲心脏仿佛都已停止了跳动。
许婳的面容在心中愈发清晰,她的一颦一笑渐渐的与楚婳的面容重合。
头疾…
霍时洲悲从中来,果然是她。
她果然是不愿再与自己有任何牵扯。
“退下吧。”霍时洲挥了挥手,让侍卫给那位大夫发了些银两。
他望着今日抱回来的锦盒,心中隐隐作痛
第三十四章 踏春
天气初晴
“这梅雨季节鲜少见天上放晴,今日北茉说要出去踏春,你要不要一起?”
“你想我一起?”
许婳停下了挑发钗的动作,回头看向了简澈,阳光正好透过窗沿洒在他俊朗侧脸,他正勾着嘴角笑着,好整似暇的望着自己。
“不想。”许婳见状,抿了抿嘴,憋着笑意道。
“无碍,我想。”简澈眼眸中尽是宠溺之意。
二人让下人备好了马车与食盒,到了时间,便出了府门,路途并不遥远,许婳小憩了片刻,马车便已停下。
泥土里混着雨水,芬芳气息钻入二人鼻腔,许婳揉了揉眼睛,手上的手链叮当作响,惹的简澈回首去看。
“几岁了,还爱戴这些小玩意,当真和孩童一样。”
她扮了扮鬼脸,不搭理简澈。
“郎情妾意看的我都不知该不该打搅二位了。”
北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三人六目相对,尽是无言。
儿时是否也有过这样六目相对的时刻?
岁月连漪,现如今大家都已长大,还能再聚首,实属不易。
“二位新人,怎么瞧见我都说不出话了?”北茉率先打破了沉默,“小婳,我记得我是只约了你的,这位是谁,不给我介绍一下吗?她故意打趣的话语惹的许婳一阵脸红,简澈笑了笑:“你怎总是拿她逗乐子?明知她面子薄,不地道。”
北茉努了努嘴,只当简澈这是心疼许婳了,便没再说话。
三人并肩前行,杨柳树下有微风吹过,下人上前垫上层纱布,三人席地而坐。
“小时候便也是这般吹风的。”许婳感慨道。
“还说小时候呢,”北茉眨了眨眼,看着简澈,“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心悦我们小婳也不敢说,只会逃”
“你这是羞完她便来羞我了?”简澈笑道,“改日你嫁夫君,看我不把你小时候的糗事全在你夫君面前说完。”
许婳闻言,有些讶异:“北茉,你一早便知?”
“知什么呀?知他心悦于你?大小姐,除却你之外,那夏日树上的蝉看你们两日都能得知他心悦于你,只有你像个木头!”北茉嗔着,随手拿了块点心放进嘴里。
许婳回头看了看坐在身侧的简澈,只见他向来不羁的神色中带了些许羞涩,“是多早?”
她笑着抬手拍了拍简澈的手,心中像是有罐蜜糖打翻,甜的要命,简澈抬眼回望她,眼中一片清明与赤忱:“很早,特别早,从你第一次见我、我第一次见你时,那么早。”
二人相望,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二位,是让我来看你们有多相爱的?”北茉咽下块糕点。
简澈失笑:“你不是一早便知?那也不怕多看这一回。”
三人像是回到了儿时那般,追逐打闹,为小事闹的不可开交,最后却又因不知谁先笑了而一同哄堂大笑。
“楚婳。”
三人正在树下小憩,一道清冽男声传入大家耳中。
简澈率先回头望去,只见霍时洲面色不佳,站在三人身后。
第三十五章 逝去的人无法追回
“定远侯莫不是认错人了?”简澈道。
面前的霍时洲一言不发,上前几步走到了许婳的面前,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腕。
北茉见状立马起身,拦在了霍时洲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小婳才走不久,你又看上了简公子的未婚妻?”北茉大声道。
霍时洲冷笑一声,眸中寒光初见,“北姑娘,事到如今依旧要将我蒙在鼓中吗?”
许婳摇了摇头,示意北茉让开,她跟着霍时洲走到了别处。
一片寂静。
“霍公子拉我过来,若是什么都不说,那婳儿便先回去了。”
许婳欠了欠身,刚转身要走,便被霍时洲拉入怀中。
她推开了霍时洲。
前世那样想要的拥抱,在此刻却什么也不是。
“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回来了?”
霍时洲心中一紧,只觉得面前的许婳十分陌生。
“婳儿听不懂霍公子在说什么。”
“你不必再装,我已调查过。”他微微蹙眉。
许婳不说话,空气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我先前做的事,只是为了不耽误你,我也是等你走后才发现自己心悦于你……”
“小婳,回来好不好,回我身边来,我定当不负你。”
霍时洲眼眶微红,攥着许婳的手越发用力。
“你认为,六年的空等,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什么?”
“是日日夜夜的难以入眠,是每日的苦苦等待,是每分的盼你能回头望我一眼,是每秒都无法对你诉说的爱意。”
“而这些,你通通当做看不见,只用一份淡漠回应。”
“时洲,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是什么难事,让你对一个女子的六年痴情视而不见,都会将这份爱磨灭。“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愿苦等你。现如今我们已是陌路人,迟来的爱意,婳儿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望霍公子日后平安顺遂,逝去的人无法追回,逝去的爱也一样。”
说完,许婳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去,“楚婳!”
“楚婳已故,我是许婳!”
她头也不回,只抛下这最后一句便离去,霍时洲看着周围美景却只剩他一人,眸中的光彻底暗去。
许婳的声音不大,而她的一字一句,却震的他心脏痛的快要四分五裂。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楚府,霍时洲愣了愣,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他见了楚母,眼眶中的泪奔涌而出。
这事霍时洲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哭的像个孩子。
楚母见状,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伸手将霍时洲揽进怀中,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好孩子……好孩子,想哭便哭吧,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孩子……”
霍时洲平缓着心绪,同楚母说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楚母听完,长长的叹了口气:“婳儿那孩子,性子倔。先前爱你时,便一爱到底,我们谁劝都无用。”
“现如今她重来一世,已下定了决心要重新开始……说到底,也是你伤她太深呐……一个女子,又有几个六年呢……”
楚母眼中尽是疼惜,她看着霍时洲眼眶泛红的模样,也知这孩子从小便没拥有过母爱,坐上了定远侯王爷位置后,整天忙于政务,身中剧毒之事,也选择了自己承担。
可是楚婳却也什么都没做错,二人分明是相爱的,却苦等到最后一刻,也没等到霍时洲的一个温柔眼神。
“正如婳儿所说,逝去的人无法追回……时洲,莫要太过伤心。”
第三十六章 黄粱一梦
霍时洲沉默着,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楚府,楚老夫人的每一声叹气都深深的叹进了他的心中,他又何尝不知逝去的人无法追回?
只是看见许婳的眼睛,他总是还会有念想,这季节多雨,霍时洲还未走几步,头顶便开始飘起了小雨,他没来由的突然想起那时候寒风刺骨,冬日里下着锥心的雨。
楚婳又是怎样淋过那两场雨的?
霍时洲笑了笑,暗道自己活该。
“人怎么总是不懂得珍惜。”霍时洲喃喃道。
兀地,一阵熟悉的疼痛感传来,那剧痛蔓延去了五脏六腑,他突然感觉喉头一热,血翻涌上来。
霍时洲嘴角溢出鲜血,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走到了定远侯府。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正站在门口的金宝看见自家主子虚弱不堪的模样,立马上前扶住了霍时洲。
霍时洲缓缓的闭上了眼,此刻他也不知到底是身体的疼痛更加让他痛苦,还是心中的疼痛更让他想要流泪。
金宝将霍时洲扶进了厢房,替他盖好被子之后关上了门,想让自家主子能好好休息。
他知道霍时洲身中剧毒,早在霍母来闹事之前,他便知道了苏家小姐苏环儿每三天都会给主子送药的事。
金宝眼眶红红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冲出府门。
外面雨并未停,金宝心急如焚,并没有撑伞。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金宝快步奔向了苏家。
“你是何人!”苏家侍卫警惕的看着金宝一身狼狈模样,皱了皱眉,眼神中带着些嫌弃。
“我乃定远侯贴身家仆,在下想要拜见苏家小姐!”
侍卫听见定远侯三个字一愣,思忖半晌也不敢怠慢,便十分不耐烦的将金宝请入了府中。
苏环儿正在厅堂中刺绣,见来者是金宝,那双明媚的眸子暗了暗。
她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何事?”
“求求苏家小姐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公子吧!公子这段时日已经毒发许多次,现在卧床不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小姐救救我家公子吧!”
金宝满脸泪痕,神色激动。
苏环儿蹙了蹙眉。
笑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可知我用来配药的方子是我家祖传,绝不外传,也从不外用的?先前是因我心悦于你家公子,现如今我为何要救他?”苏环儿娇媚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嘲弄。
“小姐,我回府定当好好劝公子,择日定上门娶亲,小姐,你救救我家公子吧……”金宝道。
苏环儿冷哼一声,虽然她的确心悦于霍时洲,但是她也不愿嫁一位不爱自己的人。
“药方并不归我所有,在爹爹那里。我先前已耍赖太多回,爹爹不会再给我了。”
苏环儿低下头,手中继续玩弄着那刺绣。
“我家从就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也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家公子身上有我给他的最后一粒药丸,那药是我提炼过纯度的,他若吃下,还能再挺一段时间。你回去吧,日后也莫要再来了。”
金宝神色悲戚,“金宝这就回去伺候公子吃药,谢谢小姐先前的救命之恩……”
苏环儿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那药再纯,至多也只是给你们公子一个月的时间。不必谢我。”
金宝踉跄着离开了苏家,苏环儿将手中的刺绣放置在一旁,抬眼望向门外。
雨势越来越大,她突然喃喃自语道:“不必谢我,就当我还了你们公子给我的黄粱一梦。”
第三十七章 未到时候
雨停
金宝一路狂奔回了定远侯府,冲进了厢房,却看见霍时洲面色苍白,正倚坐在床榻之上。
“你去哪儿了?”他看着金宝布衣湿透一身狼藉的模样,不由得蹙了蹙眉。
金宝神色匆忙,“主子,你快将苏小姐给你的药服了吧!”
“你去苏府了?”霍时洲眸色一暗。
“主子,金宝与你自幼一同长大,我多希望那毒是能发在我身上。主子,金宝只是想要你活着!”
霍时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先前,他不愿吃那颗药是因为他想切身体会楚婳的苦楚,他也愿意陪同楚婳一同赴死。
现在不吃,只是因为他想看见楚婳幸福的模样。
霍时洲想看看楚婳的大婚,想看看她最幸福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毕竟自己从未给她过。
现如今不到最后一刻,霍时洲断然是不愿吃下这颗药。
“未到时候。”他语气淡漠。
金宝咬了咬牙,行礼过后便离开了厢房。
他不明白为何公子苦苦死撑不愿服药,他不愿看着自家主子如此痛苦。
楚府
“母亲,你找我们来有何事?”
许婳和简澈一同坐在楚府厅堂之中,看着楚老夫人。
二人眼中尽是不解神色。
今日楚老夫人突然差人去兵部尚书府中,说是楚府有要事,需二人前往。
只见她沉沉的叹了口气,望着二人许久,却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老夫人才开口:“我知道你们二人都是好孩子,现如今两情相悦,也是天赐良缘。”
“我本不想麻烦你们二人来解决此事。但是时洲那孩子,也属实可怜。”
“定远侯府派人告知了我时洲的现状,想下床走动都很难。我希望你们二人能去找找那孩子的母亲,拿到解药。”
简澈闻言,点了点头:“先前我与婳儿也是这般规划的,只是没想到他毒发的这样快。”
楚老夫人笑了笑,看着面前的许婳与简澈:“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好孩子……”
二人起身告别楚老夫人,走出楚府。
天色阴沉,许婳心事千回百转。
她希望霍时洲平安,这是她对他的最后念想。
脑海中又出现了霍母那副刻薄恶毒的嘴脸,许婳皱了皱眉。
“怎么了?”简澈看出了许婳的烦闷,牵住了她的手。
“霍时洲母亲并非善类,我担心她不会将解药交出来。”
简澈闻言,勾起嘴角笑了笑:“能给自己儿子下毒数年的当然不是善类。”
末了,他晃了晃许婳的手腕,试图让许婳放轻松一点。
“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我乃兵部尚书之子,大不了动用兵权,她所作所为本就是违法乱纪之事,死到临头,她总该把解药交出来。”
简澈的话语抚平了许婳心中焦躁的情绪,但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丝无法抹去的不安在心中肆虐。
许婳强压着心中莫名的情绪,舒展了眉头冲着简澈笑了笑:“知道了,简大少爷。”
第三十八章 解药
二人一同来到了霍母居住的地方,门口并没有人。
许婳抬手敲了敲那沉重的黑色木门,并没有人回应。
简澈向来做事果断,见状,他便直接上前推开了那道木门。
“你们是谁?”
门刚打开,二人耳边便传来一道尖锐的妇人声音。
许婳抬头望去,霍母穿着身墨绿色衣裳,从厢房内走了出来。
“我乃兵部尚书之子,简澈。”
霍母闻言,苍老的面容上出现了不屑的神色,“兵部尚书?那又怎样,我儿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定远侯!谈资论辈的话,怎么也得让你老子来谈!”
简澈闻言,沉了眸色,他不爱与这种嚣张跋扈的妇人交往,更不屑与她对骂。
许婳只是摇了摇头,霍母如此这般模样,是她意料之中。
见二人不说话,霍母挑了挑眉,“你们俩找我什么事?”
“我与夫人的儿子是至交好友,不知夫人是否知道定远侯王爷身中剧毒之事?”
简澈上前,拦在了许婳身前。
闻言,霍母冷哼一声:“定远侯王爷身中剧毒,我怎么会知道?我与他不怎交往。”
“夫人莫要同我们绕弯子,我们当然也是知晓了内情才会上门拜访夫人,还望夫人能交出解药。”
简澈冷下了眸,话语之间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好笑!你说是我给我儿子下了毒?公子说话可要讲证据!”霍母神色有些慌张,声音却依然洪亮。
许婳见状便也不想再让简澈出声,她知道这位霍夫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恶人还需恶人磨,她道:“夫人,我们身上若是没有证据,又怎么敢断下妄言?谋杀定远侯的罪名可不小,劝你还是乖乖交出解药吧。”
霍母眉梢之上都全是慌张失措
她自然知道定远侯一职有多受今上看中,若真是被这小丫头片子手中的证据将此事说了出去,她必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霍时洲于她来说,当真可恨!
每看见那孽种一眼,她便能想起自己被背叛时的每一滴泪。
霍老爷甚至将霍时洲送到她膝下寄养,这难道还不是对她的侮辱?
所以她才命人每日都往霍时洲的食物之中投毒,她要毁了霍时洲!
她要让霍老爷痛苦,看着他与别的女人的孩子死于非命。
可谁知天道总有轮回,霍老爷早在霍时洲十五岁那年便离世。
想到这里,霍母笑了笑:“我若说不呢?你们二位又能奈我何?便眼睁睁的看着那孽种去死吧!霍家就不该留血脉,霍家不配!”
简澈强忍着心中嫌恶,看着面前恶毒的妇人道:“你若是非要执意如此,那简某只得动用兵法来将你收入大牢,别的不敢说,简某必定是能保证你要死在定远侯王爷之前的。”
霍母癫狂的面容有些松动,她还不想死。
许婳看着面前展露破绽的霍母,心中暗暗感叹,没想到真的要到这地步她才愿意松口。
“我知你对霍家积怨已久,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被负了的痴情女子。可是霍老爷已去,你为何要对霍时洲下毒手?他是无辜的。”
霍母看着正在说话的许婳,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些熟悉。
她这一生都沉浸在恨之中,其实当真有那么恨霍时洲吗?
并不见得。
不过是对霍老爷的爱而不得与被背叛的积怨已久,全数的宣泄在了霍时洲身上。
世上谁不是可怜人,良久,霍母的额角渗出些许细汗,她神色如常,却红了眼眶。
“他的毒,无药可解。”
第三十九章 生死有命
许婳闻言,心中一紧
“什么意思?”简澈出声问道。
“霍时洲所中之毒,我也没有解药。这毒,是我从他年幼时便参杂在他饮食之中的,日渐加深,过了他十五岁那年,我便再无收手的机会。”
“你们二人是要抓我见官,还是要将我就地杀了,我都没有一点办法。”
霍母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清醒,许婳见状,心中的那一抹不安彻底落了下来。
简澈面色阴沉,牵住了许婳的手走出了霍母居住的地方。
“现在怎么办?”
上了马车,许婳看着同样陷入了沉默的简澈独自喃喃。
“我们也只能尽全力,生死有命。”
许婳眉头紧锁,她担忧的模样落入简澈眼中,不免引来他一阵心疼。
见许婳不说话,简澈又道:“若是你实在担忧,我们明日去定远侯府看看他吧。”
许婳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摇晃,许婳早已疲惫,她偏头靠上了简澈的肩膀,昏昏欲睡。
下一秒,她便听见简澈温柔的声音传来:“乏了便睡会儿吧,等到了我叫你。”
一瞬间,一股不可言说的暖心安神之意随着简澈的声音从耳际直达心底。
许婳便这样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马车已然停下了摇晃,简澈扶着她下了马车。
二人并肩进了府门,简澈突然拉住了许婳。
“婳儿,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终究是刚满二十的少年郎,心事总憋不住,经此一事,简澈终究是担忧许婳会因为霍时洲而离开自己。
许婳看着面前双眸闪烁藏着星河的简澈,笑了笑:“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无辜的死去,即使不是霍时洲,我也会如此。更何况他与我相识一场,又怎会冷漠对待?你这也要吃味。”
简澈听完,心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笑着伸手拍了拍许婳的脑袋,“快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夜,十分寂静。
许婳回到厢房之中,思绪万千。
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如此下场,她缓缓的阖上双眸,慢慢入睡。
翌日,清晨
简澈习惯与日出同起,练完功后便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许婳。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简澈满头大汗,逆着阳光冲着许婳一笑,“来看你练功。”
许婳看着面前明眸皓齿的简澈,心中乌云也散去许多。
“快去洗洗吧,一身都是汗,会着凉。”许婳拿过简澈手中的杂物。
天气越来越热,五月的京城已经过了梅雨季节,太阳开始变得有些火辣,简澈回了厢房中沐浴,许婳便去了厅堂摆弄早膳。
“都讲娶妻当娶贤,古话果然没讲错。”
简澈低沉动听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那话语惹的许婳一阵脸红。
“少花言巧语,用完膳我们便去定远侯府。”她嗔道。
简澈听见定远侯三字眸色一暗,又想起昨天夜里许婳说的话,也知道她这是害羞,便不再调笑她。
“知道了,都听你的。”
第四十章 中毒之事
许婳望着面前的定远侯府久久的不能回神
她心底一颤,全是五味杂陈,用过早膳后,二人便没有拖延,直接备了马车来了定远侯府。
从看见那深红色的檀木大门起,往事便涌上了她心头,二人一同走进了定远侯府。
“二位是?”
“我是兵部尚书府的简澈,来看看定远侯大人。”
金宝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许婳的视线之中,比起之前,金宝憔悴了许多。
许是因为霍时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最焦灼吧。
许婳暗暗想到
“公子正在房中休息,不便见人,二位还是请回吧。”金宝蹙了蹙眉。
他从未见过这位姑娘与简澈,也未见他二人与自家主子有过任何交集,自然是不愿放行。
就在此刻,房内却突然传来了霍时洲虚弱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吧。”
金宝闻言,只好让开了身子,抬手打开房门。
正倚坐在床榻上的霍时洲抬眼看向了二人,蹙了蹙眉。
“何事?”
许婳上前一步,看着厢房内熟悉的装潢与霍时洲床边的锦盒,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简澈见许婳欲言又止,便开口:“我们去见了你母亲。”“若是为了我中毒之事前来,那二位请回吧。”
说完,霍时洲便敛了神色,不再看许婳一眼,她垂下了眼眸,拉住了简澈的手臂,出了厢房。
“不再劝劝?”简澈问道,“我们没有救他的办法,劝了又怎样?”
许婳并没有看向他,而是望着自己待了六年的庭院不出声。
熟悉的场景总是能引起人心中与之牵扯的过往。
见她眉目已染上了哀愁,简澈也不再言语,只是站在她身边,同她一起望着庭院。
“二位,二位可是知道我家公子的事情?”
金宝的声音突然响起,二人这才纷纷从思绪中回神。
只见许婳点了点头
“求求二位帮帮我家公子吧,府中最近多事,夫人走了快半年有余,公子还未从悲伤之中走出来,现如今身上的毒素骤发,传遍了京城的大夫都没有用……
金宝的声音越来越小,却清晰的传入了简澈与许婳的耳中,“我们去找了你家公子的母亲,霍夫人和我们说,她已经没有解药了。”简澈道。
“不是我们不愿意救,只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
许婳微微蹙眉
金宝闻言,瞬间红了眼眶,他道:“二位都是好心人,金宝在此先替公子谢过二位了。”
那霍夫人是个什么角色,金宝自然是知道的
二人纷纷缄默
“我知道哪里有药,只是她不愿给我。”金宝又道。
“你说,我们去试试。”简澈眸中亮了亮。
他自是不愿看着一条生命无辜离世,即使他与霍时洲素不相识,先前他也一直以为是他害死了楚婳。但是再怎么说,现如今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京城商家大户苏家,他们有药。先前苏家小姐每三日便会送药一次,可是夫人走后,再也未送过,还请二位帮帮公子!”
苏家小姐
许婳扯出一抹苦笑前世,她便是许婳最大的噩梦。
许婳听见这个名字,心中忽的一怔,末了,她看向眼中充满着希冀的金宝杏.独jia,还有一旁不知因果的简澈,点了点头。
“好,我们会去的。”
第四十一章 都过去了
“我看你从出了定远侯府便心神不宁,莫非这苏家大小姐也不好对付?”
简澈看着许婳的愁容,语气之中难免少不了有些担忧。
许婳愣了愣,犹豫了半晌,道:“苏家大小姐应该是愿意的,她心悦于霍时洲许久,那时候我见过她,眼神不会骗人。”
简澈顿了顿
“你们便是因为苏家小姐和离?”
“是,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
许婳笑了笑,是与不是现如今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当务之急,她只想尽快的拿到药,送药给霍时洲。
也算是尽了她上一世的情分。
二人出了定远侯府后便直接上了马车,和车夫报了苏家的位置便双双不再作声。
简澈害怕勾起许婳的伤心事,总不敢说多,言多必失,是他爹爹从小交给他的道理。
一路颠簸,马车终是停下了摇晃,二人从车上下来,敲响了苏家的大门,侍卫通报的时候,简澈看着许婳,瞟见了她微微发颤的手
他伸手牵住了许婳,十指相扣,轻声说道:“没事的,小婳,都过去了,许婳本来有些颤抖的心被简澈一同安抚了下来。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二位,里面请。”
侍卫面无表情,行过礼后便让出了一条路。
苏家以商闻名,府内装潢十分气派,苏环儿一袭紫色仙纱裙,衬的她十分娇媚。
她抬了抬眼,看着简澈与许婳:“兵部尚书府的少夫人与少爷怎的突然拜访我苏家,有事请讲。”
“我们二人是为了定远侯大人身中剧毒之事前来。”简澈道。
“哦?我向来不喜欢兜兜绕绕说话转圈子的人,你们是来和我说他死了,还是来同我讨要解药的?”
苏环儿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快要惹怒二人。
“自然是前来讨要解药的,还望小姐理解。”许婳冷冷道。
苏环儿好整似暇的看向许婳,只觉得这副眉目有种似曾相识的可憎感。
简澈上前一步,挡住了苏环儿的视线。
末了,苏环儿一笑,“二位登门拜访空手而来也就算了,怎的问我讨要东西还说话如此不客气?兵部尚书府中的人我自然是不敢动,但是我也总能将二位请出我苏府吧?”
二人闻言,神色一暗
苏环儿果然有解药,“苏小姐想要什么?简某必当满足。”简澈道。
“若是我想说,我想要你呢?”苏环儿语出惊人。
简澈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了一丝不解,许婳闻言却心中骤然一紧。
莫非苏环儿认出自己了?
厅堂内陷入了一阵冗长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环儿亲自开口打破了自己制造的沉默:“玩笑话而已,二位莫要当真。我从未有夺人之爱的喜好。”
“不过这解药,我也当真不能给你们。”
“为何?”许婳出声问道。
“那解药是我苏家传家之宝,能治百病解千毒,方子从不外传,更不外用。二位也不用同我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鬼话。我苏家若真是菩萨心肠,何必从商?拿着灵药方子从医不是更好。”
苏环儿话语笃定,像是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第四十二章 舍身救人
许婳闻言,面容上染上了一丝怒意:“你当真就如此狠心,眼睁睁看着自己心悦之人去死吗?”
苏环儿听完,起身走上前,她微眯双眸,仔细端详着许婳的脸。
终了,她勾了勾嘴角,笑了笑:“心悦之人?他心中有人,我便不可能再心悦于他。情感都是虚幻,若是两情相悦,才能化为现实。我一直痴心于他又如何?最终不过是我一个人的虚幻罢了。”
“不谈情感之事,苏姑娘,相识一场,救他一命,也不过分。”简澈道。
而许婳听了苏环儿的话,只觉得糊涂的原来一直只有她一人。
两情相悦才能化为现实,单相思的最后,不过是一个人的虚幻。
她先前一直以为苏环儿是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为人不择手段,否则又怎么会明知霍时洲已有妻子还上前交往。
现如今她只觉得,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兀地,苏环儿叹了一口气
事情像是还有回旋余地,二人纷纷看向苏环儿。
只见她望向厅堂外,缓缓开口:“我虽不是菩萨心肠,却也不是什么歹毒之人。若是他霍时洲要我挖心救命,我便二话不说的也给了。可是他要的是我们苏家的传家宝,这并非我能做出决定的。”
“先前得知他中毒之事,只是偶然,我向爹爹讨药时,也是夸下海口说过霍时洲定是会娶我的。”
爹爹行事果断,铁石心肠。先前金宝登门时,我便已经求过他一回,并没有用。如今想要救霍时洲只有一个办法。”
“让他娶我。”
说完,苏环儿直直的看向许婳与简澈。
可是霍时洲的婚事,二人又怎能做决定。
厅堂内又再一次陷入静谧。
良久,许婳缓缓开口:“谢过苏姑娘愿舍身救人,我们二人会劝他的。”
苏环儿刚刚那一番话语足以证明她是位聪明姑娘,可是聪明人又怎会愿意嫁给以为不爱自己的人呢?
许婳看着苏环儿娇媚的面容,眼中全是动容。
“你们二人也不必白费口舌,若是他愿意娶我,早就娶了,何苦拖到这时再娶?霍时洲不是苟活之人。命数自由天定,奔波来奔波去,若是他自己不愿活,你们的心血都是白费。”
苏环儿说完,挥了挥手,招来了侍卫。
“送客。”
二人出了苏家,皆是一阵沉默。
今日奔波了一整天,现在天色渐晚,余晖洒落在许婳的眼眸上,更显得清丽动人。
上了马车,车夫提快了速度将二人送回兵部尚书府。
厢房内烛光幽幽,简澈看着一直缄默的许婳,问道:“还劝吗?”
苏环儿最后的那一番话像是点醒了二人,世间的一切皆有定数,人定胜天说的也是当事人的念力,他们二人劳心劳神,可是霍时洲自己不愿活,那又能怎样?
“如她所说,若是他愿意,早就娶了。我们劝不动的。”许婳缓缓开口。
简澈闻言,伸手揉了揉她的柔软发丝,他向来为人正直话少,事情到了此番地步,也不知该如何出声安慰,了却生死无大事,爹爹从小教导他生命是最重要的,现如今这般发展,简澈心中自然也是感慨万分。
可他不愿将这份心思再带给许婳,他抚了抚自己的黑衣,勾了勾薄唇。
“那便让老天说了算吧,你只需安心的准备嫁入兵部尚书府。”
第四十三章 命该如此
“主子,喝点粥吧。”
金宝眼眶之中的泪已经快要含不住。
上次简公子与许姑娘拜访已是两月之前的事,想必也是讨不到那解药。
霍时洲的身子每况愈下,现如今每日都在厢房之中昏昏欲睡。
这到还算好的,毒发时,他便闷着声疼的满身大汗,不仅湿透了衣裳,还能湿透几套被褥。
金宝跪在霍时洲床榻之前,端着粥想要喂他,却只是被冷冷的瞥了一眼。
“金宝,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有没有和你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霍时洲缓缓道
他声音虽因为身体原因小了许多,却还是气势凌人。
金宝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他将粥递给霍时洲,起身打开了窗户。
外面热辣阳光照进厢房内,霍时洲向外看了一眼,只见那庭院中的树叶被那太阳照的绿油油的,还折射着阳光。
“金宝,现在是几月?”
霍时洲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他自己却出了神。
随即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原来自从楚婳离世,他的时间便停止了。
他忘记了时间。
“主子,现在已经是仲秋八月了。”金宝看着窗外的大太阳,泪流不止,不敢回头。
仲秋八月……
那也是时候服药了。
霍时洲从枕边锦盒之中拿出了那日苏环儿给的药退下,却听见厢房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这三伏天!可要热死我了!”
霍时洲闻言锁了眉
光是从声音上来听,他便知道是自己的母亲。
果然,下一秒,霍母便推开了房门,她手上还提着许多补品,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看见霍时洲虚弱的模样,瞬间红了眼眶。
那日简澈与许婳二人见过她之后,她便放下了许多。
又想起了霍时洲小时候单纯模样,心中更加愧疚。
她将手中拎着的补品递给金宝:“拿去给你家主子炖了吃了!没毒,不信自己去测!”
金宝看着态度骤变的霍母,看了看霍时洲,霍时洲朝他点了点头,金宝便咬着牙拿好东西出了厢房。
“母亲怎的突然上门?”霍时洲说完,便咳了两声。
霍母顿了顿,看着霍时洲,方才红了的眼眶此刻蓄满了泪水。
“是我对不住你……从小便苛待,你却一直信任着我……洲儿。”霍母坐在他床榻前,哽咽道。
霍时洲笑了笑,往日英俊的面孔并未有太大改变,消瘦让他的轮廓更添一丝深邃。
“母亲,我从未怪过你。”
“若不是您将我养大,我也没有今日的成就。或许我命该如此。”
霍母闻言,泪珠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
她不再多说,只是看着说了几句话便有些吃力的霍时洲,而后伸手牵住了他。
“休息会儿吧,洲儿。”霍母脸上是许久未见的温柔神色。
“我日后便在你府中照料你。”
这是霍时洲不知多久未曾感受到过的母爱,或许从他出生时,便从未感受过。
他只记得儿时贪玩,有一日他因为顽皮而摔破了膝盖,霍夫人虽然表面不屑,却在那一刻失了分寸慌乱的跑来询问他是否有事。
那时年仅五岁的霍时洲看着面前风韵犹存的霍夫人,忍住了疼痛,露出了个笑,说额娘,我没事。
便是那份几分不经意的慌乱,让他甘愿喝下了一晚又一碗的毒汤。
于他来说,严厉的爹爹,从未见过面的亲额娘,在他心中都从未抵得过这容易口是心非的霍夫人。
说不清究竟是谁照亮谁,谁害了谁。
霍时洲在霍母的关怀目光之中沉沉睡去
第四十四章 请帖
九月,入秋
许府上下一阵热闹,喜气四处洋溢。
许婳入了九月之后便回了许府,回来之前简澈那恋恋不舍的目光还缠了她好一段时间。
“好了好了,这不是去去就回?简家公子娶妻已经足够特别,先住你府上快住了半年,临出嫁才回府,不然我不回了,这婚也不成了?”
直是听见了许婳这话,简澈才收起了那副可怜模样,大手一挥放了人回许府。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简澈的明眸皓齿与那副英俊脸庞,许婳笑了笑。
“哎哟,小婳大小姐这是想到什么了啊?笑成这模样。”
北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婳自是回头望去,只见她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是不是想到简家大公子了?”
“莫要取笑我了,北茉。”许婳羞红了脸。
她拿起丫鬟今日送来的两间喜服,左右瞧着都十分好看,却是不知道到底该选哪件。
“这喜服你觉着哪件好看?”
北茉伸手接过了喜服,左看右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索性随意指了哪件金丝裹边的,她道:“这就要出嫁了,怎的还在选喜服?”
许婳看了看北茉所指的哪件,便叫来下人把另一件拿走。
“还是你眼光好。这不是先前都在兵部尚书府住着,这才回来筹备婚事吗?”
说完,许婳从檀木红桌上拿起了块点心,放进了嘴里。
北茉看着许婳的模样,绽出了个笑容。
上一次看她穿喜服,她满面愁容,拉着自己问,以后会不会幸福?
而这次,她欢天喜地的同自己挑选喜服,动人眼眸之中全都是她的新郎官。
而她的新郎官的眼里,也全是她。
想到这里,北茉叹了口气。
她的小婳终是能幸福的过好这一生了。
“叹什么气?”许婳问道。
北茉笑着,“叹你明日便要出嫁,而我还未寻得如意郎君呢。”
另一边,定远侯府。
“主子!兵部尚书府差人送来了婚贴!”
金宝的声音从厅堂传来。
这一月,靠着苏环儿送的那颗药丸,霍时洲未曾毒发过。
他此刻正在庭院中与霍母赏桂花。
那桂花芳香随着金宝的声音一同传来,惹的霍时洲一阵苦笑。
霍母看了看霍时洲,努了努嘴:“去看看吧。为娘虽不知你与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们二人曾来找过我要解药。”
“为娘也知道,你的身子在这个月好转,等的便也是这一日吧。”
霍时洲点了点头,只身前往了厅堂。
他接过了金宝手中的大红色婚贴,打开瞧了瞧,手指不自觉的划过了那上面用石墨写着的“小婳”二字。
霍时洲笑了笑,眸中是释怀,却也是不甘。
是欣喜她终于觅得良人,也是哀戚她的良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他。
“主子,您的身子……”金宝看着霍时洲出声模样,出声提醒。
这药时效便只有一个月,明日便是最后一日。
想到这里,金宝又红了眼眶。
“明日……明日还是在府中休息吧,主子。”金宝哽咽道。
还未等霍时洲出声,霍母的声音便传来。
“让他去吧。洲儿,莫要留下遗憾。”
霍母眼角有些许皱纹,她看着霍时洲,伸手敛去了眼中泪。
第四十五章 大婚
翌日
向来肃静的兵部尚书府现在热闹非凡,许多达官贵人皆被邀到场。
许婳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笑了笑。
她终是为了自己的如意郎君点上了朱唇。
丫鬟上前将红盖头为她戴上,搀着许婳走出了厢房。
“新娘子到!”
厅堂内,宾客众多
下人的宣告声十分大,众人皆为许婳让了一条道来。
那厅堂正中央,贴着个大大的喜字,简澈正身着红衣,平日里冷冽如霜的模样今日却不见半分。
他眉目如画,眸中温柔如春水映梨花。
简澈略有些紧张的望着许婳踱步向自己走来,攥了攥手,那修长手指骨节有些发白。
片刻,许婳已经走进了厅堂,正站在简澈对面。
“吉时已到!拜堂!”
二人对望,隔着那层红纱盖头,许婳朦胧之中看见了简澈那明朗的面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傧相高昂的声音落下,许婳与简澈也起了身。
他们没有注意到,人群当中,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
霍时洲看着二人拜完堂,心中一阵绞痛
不知是毒发,还是不舍。
他手中紧握着那时楚婳留给他的那块玉,指腹摩挲着上面的“时洲”二字。
现如今礼成,他也能安心的闭上眼。
霍时洲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兵部尚书府。
洞房花烛夜
厢房内一片鲜艳的红色,烛光幽幽,简澈与许婳四目相对。
简澈拿出了那张儿时写下被埋在树下的心事,读了出来。
“希望能取小婳为妻。”
许婳笑了笑,眼中尽是暖意。
她缓缓开口:“只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
霍时洲在一片混沌之中醒来,他头疼欲裂,身上却一点也不疼。
这是哪里?
他不是毒发之后便闭上了眼吗?
他双眸之中尽是疑惑,脑海里还回荡着霍母最后的哭声与金宝的话语。
霍时洲抬头望去
这是……定远侯府?
是自己的厢房。
下一秒,金宝推开了房门,说道:“主子!今日可是大婚之日,你怎的还在睡?”
霍时洲这才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那大红色喜服,手中还攥着自己至死也不愿松手的白色玉佩。
“大婚……大婚之日?”
霍时洲俊俏的脸庞上写满了不解,他喃喃自语道。
“哎呀,我的主子啊,那楚家大小姐都在厅堂蒙着红盖头等着了,迟迟不见你身影,我还以为主子身子不适呢,居然睡着了!快走吧主子!”
金宝说完,便上前拉住了霍时洲,将他带向厅堂。
霍时洲望去,高朋满座。
楚母与霍母正在堂上坐着,笑着看着自己。
而那正中央,站着位新娘子。
他冲上前,不顾他人哗然,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只见楚婳正脸红着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阿洲,这是怎么了……?还没拜堂,怎的就掀我红盖头?”
我……”霍时洲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下一刻,他将她紧紧的搂进了自己怀中。
霍时洲终是找到了自己的楚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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