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陵哪个巷子好(让人尴尬的涪陵)

让人尴尬的“涪陵”

“涪陵”是重庆市的一个区,其名取自“涪水之滨,巴王之陵”,春秋战国时期曾为古巴国的国都。虽然离成都很近,但我还没去过涪陵,对它的所有直观印象都来自于这里出产的“涪陵榨菜”,个人觉得没有涪陵榨菜陪伴的方便面或蛋炒饭都是没有灵魂的。

这两年,“涪陵”这个并不太出名的地方,却莫名其妙地火了两把。

一次是2019年吧,一个台湾名嘴在电视上抨击大陆经济已经极大衰落,重要证据就是国人已经吃不起“涪陵榨菜”了。这种不值一哂的观点当然在网络上引起群嘲。更要命的是,这位专家在说到“涪陵”时将其读作了“péi lÍng”,于是他不但因观点的谬误被视为无智,也因念错了字被讥为无知。大陆网友在给他寄去两箱榨菜聊表安慰的同时,纷纷表示愿意为他开设识字课。

涪陵哪个巷子好(让人尴尬的涪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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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独有偶,2022年8月这读错字的事件又发生了。这几天川渝地区遇到了60年未遇的高温天气,引发涪陵山火。上海东方卫视某主持人在播报这条新闻时,数次将“涪陵”读作了“bèi lÍng”,同样在网上引发关注和批评,甚至有网友打电话至电视台表达强烈不满。很多网友留言认为,播音员作为专业人士,在播报新闻之前不做功课,数次读错地名,是非常不专业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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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专业人士,节目录制前不做功课读错了字,当然是不应该的。但我相信生活中会读错这个字的人不在少数,绝不只是“榨菜哥”和“女主播”,那么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会把这个字读错呢?进一步想,“涪”为啥要读成fú啊?这确实有点奇怪啊!我们一天到晚教人汉语形声字形声字,可用同一个声符“咅”的字,为啥一会儿读作péi(陪、培),一会儿读作bèi(倍),一会儿读作bù(部),一会儿读作fú(涪),甚至一会儿还读作pou(剖、掊)啊???同一个声符的字可以有如此多不同的读音,汉语的形声字规律还有可信度吗?我们的学生要是问起来,该咋回答他们啊?

其实大家都知道,汉语中遇到不认识的字的时候,按照声 符去猜字音往往是不错的,因为声符往往决定了字音,所谓“四川人生得奸,认字认半边”就是这个道理。可是这个规律为啥在“咅”这里就行不通了呢?它难道可以不遵守形声字的规律吗?其实也不是的。今天我们解释一下“涪”为啥读“fú”,顺便也了解一下汉语发展过程中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因为文章是普及性的,我尽量不用专业术语,也就难免有不够准确的地方,大家大概看个意思就行了。

第一个现象:“古无轻唇音”

“古无轻唇音”是清代著名学者钱大昕提出的一个猜想。这个猜想的论证过程很复杂但也很完整,细说起来的话可以说好久好久。为了通俗易懂,我就用最简洁的说法介绍一下:

我们从小学拼音,背的第一组声母就是“bpmf”,于是很自然地把这四个声母归为一类。不过实际上,这四个声母是有区别的,“bpm”是所谓的“重唇音(双唇音)”,“f”是所谓的“轻唇音(唇齿音)”。钱大昕经过仔细地阅读、分析古籍,认为“f”这个轻唇音在上古汉语中是不存在的今天读“f”的字,其实都是从古代读“bpm”的字中分化出来的,而这种分化是从唐末宋初开始的。这就是著名的“古无轻唇音”猜想。

钱大昕的这个猜想是很了不起的,非常让人佩服。他的时代没有任何音频资料,仅仅通过对古籍文字的分析研究,就做出这种猜想而且亲自证明了它,太厉害了。他让我们知道了,现代汉语读“f”的字,老早以前是读“bp”的

“涪、陪、倍”等字的声符都是“咅”。“咅”读作“pǒu”。现在我们可以解释同样用“咅(pǒu)”作声符的字,为什么有时候声母是b(倍、部),有时候声母是p(陪),有时候却是f(涪)了。因为三个读音本来就是同源的。那大家是不是能进一步明白,为什么“奉”字现代汉语的读音是“fèng”,而形声字“捧”却读作“pěng”?为什么“盼”的声旁明明是“分(fen)”,却要读作“pan”?为什么同样用声旁“番”,“翻”读作“fan”,“潘”却读作“pan”?为什么同样用声旁“畐”,“逼”读作“bi”,而“副、福”读作“fu”?为什么小时候你的老师要告诉你“阿房宫”的“房”不读“fang”,要读成“pang”?这一切都可以用“古无轻唇音”来解释。

第二个现象:韵母的分化融合与演变

汉语的语音一直处于发展变化的过程中,其中有些在我们今天听来发音很不相同的字,在古代其实是非常相近的。今天我们听到“fú(涪)”“péi(陪、培)”“bèi(倍)”“pou(剖、掊)”,觉得它们发音根本不同,但是事实上在古代,ou、u、ei这几个韵母的读音是极其近似的。限于篇幅没办法展开来说明,就举几个已经得到公认的例子:

1.否、不、非:“否、不、非”是汉语中常见的的否定词,现代人一般当然认为这是三个完全不同的字。但是这三个字在古代其实是同源的。“否、非”的声母是“f”,“不”的声母是“b”,这可以用“古无轻唇音”解释。而三个字的韵母“ou/ei/u”在古代的发音也是很相似的,比如“否”与“不”同是帮母之部字,读音非常接近,所以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认为:“否,从口不。会意。不亦声。”说明“不”是“否”的声符。

事实上,“咅”字就是从“否”分化来的,原来的写法就是在“否”字上家了一个“、”。所以读成“pou”的“咅”作为声符的字,现在读成“fu/pei/bei/pou”都是一点不奇怪的。

2.背、负:“背、负”两个字在现代汉语中发音完全不同,其实二者也是同源的。这个例子也说明,“f”源自“b”,“ei”和“u”在古代的读音是非常相近的。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就不多说了。

明白了以上现象,我们就能理解为啥“涪”要“标新立异”地读作“fu”了,这其实是一点都不奇怪的。汉语复杂的演变过程,使得“认字认半边”的规则并不能放之四海而皆准,所以“榨菜哥”和“女主播”们都要小心点了。

我曾经很多次在课堂上告诉学生,随着我学习汉语的时间越久,我就越相信汉语中的一切现象都是可以解释的。这个想法现在越来越坚定了。今天说的这个话题只是偶然看到新闻想起来的,并不重要。但作为汉语老师,如果养成能不但知道“是什么”,而且更积极地去思考“为什么”的习惯,那对教学一定是很有帮助的。

最后再说明一下,这篇文章是普及性的,所以有很多地方只写了大概的意思,既不特别严密,也不一定特别清楚。大家明白“涪”为啥能读“fú”就行了,不用太较真。确实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查阅相关研究成果。另外昨天和我的同学、南开大学冉启斌老师讨论这个话题,他给我提供了很多类似的例子,比如“区”与“讴”、“本”与“钵”、“干”与“讦”、“台”与“怡”,“某”与“煤”等等,都与韵母的分流现象有关。冉师弟在语音学方面的研究我一直非常非常景仰,向他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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