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在金庸小说中武功能排第几(多情剑客无情剑)
武侠小说作为中国文学的一个流派,它的存在满足了所有心中有一个江湖梦的中国人。提起近现代的武侠小说,上世纪50-70年代的港台新派武侠小说,称得上是武侠小说发展的又一次高峰。金庸、梁羽生和古龙,三位作家被称为那个时代的翘楚。
三人的作品各具特色,金庸的笔下尽是豪侠,比如乔峰、郭靖、张无忌这样的大侠,为了民族大义而宁愿牺牲自己。与此同时,小说中还蕴含着浓厚的中国传统文化。比如张三丰创立的太极拳蕴含着深刻的道家思想。《天龙八部》从书名就飘出浓郁的佛教气息,佛教术语包括:天众、 龙众、 夜叉、 乾达婆、 阿修罗、 迦楼罗、 紧那罗和摩罗伽八种神道怪物,其中尤以天众及龙众最为重要,由此而得《天龙八部》。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他用出色的笔调表现了封建社会晚期难以调和的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具有厚重的历史感。比如《萍踪侠影录》反映的是明朝的内部矛盾,《七剑下天山》反映的是清代各民族集结反抗清朝统治者的故事。
古龙的武侠小说无论是语言风格还是故事套路,都与梁、金两位有着很大的差别。本文将通过《多情剑客无情剑》这部小说中的主人公李寻欢,分别从人物塑造、武打描写和文字叙述三方面来简要分析古龙武侠小说的基本特征。
人物塑造上突破了传统的武侠模式
- 个体之侠的“孤独”
《多情剑客无情剑》是一部悲剧性的侠情小说,作品以李寻欢与林诗音的爱情悲剧为线索而展开,刻画了经典形象李寻欢。在他的身上,没有为国为民的抱负,也没有复仇的使命,他不是郭靖、萧峰根基于“群侠”之上的侠之大者,相反是一位个体之侠。他们之间也有交集的部分,那便是孤独,但却是有区别的。
侠之大者的孤独多是生活之孤独,它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消逝。比如《天龙八部》中的萧峰曾一度成为武林中人的敌人,最后牺牲自己成为了民族英雄。但李寻欢的孤独除了生活上的孤独,还有精神上的孤独。
李寻欢的家族背景很强大,”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但父兄都因抑郁而过早离开了人世。他也曾有一个相知相爱的恋人林诗音,但为了兄弟之义他拱手让给了龙啸云。他虽本事在身,但却没有门派。因此,李寻欢是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师兄弟的“三无”人员,在生活上没有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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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精神上呢?为了大义,他把爱人林诗音让给兄弟,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换来的是龙啸云的以怨报德,试图设计谋毒害他。昔日恋人林诗音对他的所做所为也不理解,当他重返李园时,林诗音质问他:“你这样对得起兄弟,可对得起我吗?”
为了大义而牺牲小我,本应值得赞同,但在李寻欢身上得到的却是朋友恋人对自己的怨恨,不仅没有换来精神上的解脱,反而把自己推向了更加孤独的深渊。所以,李寻欢的孤独不只是生活上的孤独,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高处不胜寒的精神孤独,是一种尼采式的灵魂深处无所依托的孤独。
小说中的天机老人说:“一个真正的高手活在世上,必定是寂寞的。因为别人只能看到他们辉煌的一面,却看不到他们所牺牲的代价,所以根本没有人能了解他。”李寻欢说:“人活着,就要有理想,有目的,就要不顾一切去奋斗,至于奋斗的结果是不是成功、是不是快乐,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面对理想与现实的冲突,生活中与精神上的双重孤独,李寻欢痛苦吗?当然痛苦,他对林诗音有着痛入骨髓的思念,对龙啸云的背叛痛彻心扉。他之所以甘于这种孤独,是因为在孤独中他找到了自我,让他可以坚守自己的理想,保持人格的独立。所以,孤独对于李寻欢而言,是保持他精神独立的根,也是成就他江湖地位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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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主人公的情感观,特别是爱情观,以往武侠小说突出的是一个“痴”字,以表达侠客在情感上的专一,以及维护主人公的正面形象。比如杨过苦等小龙女,卓一航和练霓裳的情感纠葛 ,段誉与小龙女等等我们熟悉的经典情侣,他们对感情的执着令人钦佩。那么李寻欢不痴情吗?
李寻欢也痴情,但是他的情感不同与金庸小说中的“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与杨过与小龙女在洞房花烛夜只是“依偎而坐,良久无语”不同,李寻欢的情感更加激烈,将爱与恨、冷与热交互在一起,既相互对立,又相互影响。
从表面上看,李寻欢到处寻欢作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对感情极不负责。但事实上,他却是天下的第一情痴。十多年的时间不仅没有熄灭他对林诗音思恋的火花,反而在他的心中形成燎原之势,燃烧得更旺了。更赋有张力的是,古龙将李寻欢的爱情与友情联系在一起,将李寻欢、龙啸云、林诗音三人之间的情感纠缠在一起。要爱情还是要友情,李寻欢给出了答案,龙啸云出手解救李寻欢是出于豪情,李寻欢忍痛割爱将林诗音让给龙啸云也是出于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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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十几年后,李寻欢的再次出现让龙啸云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担心美人与豪宅得而复失,于是走上了以怨报德的道路,卖身投靠金钱帮,千方百计陷害李寻欢。而李寻欢对龙啸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终于唤醒了龙啸云的良知,为了再次解救李寻欢,龙啸云以死洗清了自己的罪孽。
古龙将人物外在的情感与内在的情感形成一对矛盾体,又将人物的爱情与友情糅合在一起,从而使人物的情感相互并列、相互转化、相互渗透,使人物的情感更赋有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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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公的塑造突破了套路化
一般的武侠小说,对于主人公的塑造通常都会涉及到主人公的成长经历或者学艺经历,都会写到主人公的幼年时期,难免有些套路化,学艺、出师,初涉江湖逢奇遇,然后武功更上一层楼,直至最后成为武林顶级高手。但李寻欢在《多情剑客无情剑》中却独辟蹊径,一出场就已是有名的江湖快手“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已成了他的江湖标签。他犹如横空出世一般,无门无派却身怀绝技。
古龙笔下的李寻欢是位江湖浪子,他的身上有一层神秘的面纱,武功高强,内心孤独,性格孤僻。他浪迹江湖既不为复仇又不为行侠仗义,也没有为国为民的伟大抱负,仅仅只是漫无目的地漂泊于江湖之上,以四海为家。他的身上颇具现代性,追求个人自由,寻求个性解放。
主人公李寻欢这样的出场方式,不仅使小说突破了旧有的套路,而且给读者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从而激发起读者的好奇心和阅读欲。
独树一帜的“古式武功”
自武侠小说诞生以来,各路招数的武打描写已被书写殆尽,金庸所创造的武功招式更是常人难以逾越。但是,古龙仍然在武打描写上探索出了一条属于自己风格的道路,自成一派,练就了“古式武功”。古式武打描写的独到之处在于只注重结果而省略过程,所以他的武功招式没有形象生动的武术名称,也没有细致入微的打斗情形。且看下面这段李寻欢的飞刀表演:
李寻欢此刻并没有在刻木头,因为他手里那把刻木头的小刀已不见了。
鲜血一丝丝自诸葛雷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他瞪着李寻欢,咽喉里也在“咯咯”地响,这时才有人发现李寻欢刻木头的小刀已到了他的咽喉上。
但也没有一个人瞧见这小刀是怎么到他咽喉上的。
李寻欢的飞刀无招无式却例无虚发,没有人知道飞刀如何出手,只见刀光一闪,飞刀已击中对方。刀出人亡,胜负只决于一瞬间,在较量之中用时间的快慢来体现武学的高深莫测,可以说是古龙武打描写的基本原则。因此,在《多情剑客无情剑》中,古龙开创的武打描写方式也被誉为“古式武功”而名扬四海。
除了“古式武功”的独特,古龙在武打描写上也注重武打气氛的渲染。比如以下这段,这是李寻欢与郭嵩阳在枫林中的打斗,堪称“气氛打斗”的经典。
决战前的气氛: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
枫林里的秋色似乎比林外更浓了。
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郭嵩阳反手拔剑,平举当胸,目光始终不离李寻欢的手。
他知道这是只可怕的手。
决战中的气氛:
风更急,穿林而过,带着一阵阵凄厉的呼啸声。
郭嵩阳铁剑迎风挥出,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李寻欢咽喉,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西风。
逼人的剑气,摧得枝头的红叶都飘飘落下。
离枝的红叶又被剑气所摧,碎成无数片,看来就宛如满天血雨。
这景象凄绝。亦艳绝。
决战后的气氛:
李寻欢的手缓缓垂下。
最后的一点枫叶碎片也已落下。枫林中又恢复了静寂。
死一般的寂静。
在古龙的笔下,再神奇的武功其打斗情形也不过瞬间,这也可以说是古龙创作武侠小说的一种巧妙策略,避免了落入窠臼。武打描写简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但仍能使小说引人入胜,这离不开“气氛打斗”的功劳。正如新武侠宗师温瑞安所言,“在决战前,古龙已经成功营造出一种‘如箭在弦’的紧张气氛,使读者的心神全被扣住,只等刹那的抒泄。这一种‘气氛打斗’可谓开创了武侠小说先河。”
简练赋有蒙太奇式的“古式文体”
读古龙的小说,从小说排版上的错落有致,已给人一种诗意的感觉。他的小说在文字叙述方面,讲究精炼的对话和短句的运用,与迅捷凌厉的武打描写相得益彰。
《多情剑客无情剑》不似小说犹似剧本,书中充斥着大量的对白,而且不论叙述性语言还是对话,基本上都由短句组成,并且单句即成段落。且看下面这段李寻欢与阿飞的对话,寥寥数语,将一个人的寂寞写得生动传神,再加上浓郁的自然色彩,如诗一般优美的句子,充分体现了古龙小说在文字叙述上凝练简短的特点。,
他不愿阿飞再想这件事,忽然抬头笑道:“你看,这棵树上的梅花已开了。”
阿飞道:“嗯。”
李寻欢道:“你可知道已开了多少朵?”
阿飞道:“十七朵。”
李寻欢的心沉落了下去,笑容也已冻结。
因为他数过梅花。
他了解一个人在数梅花时,那是多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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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语言上的简短凝练,古龙还注重语言的逻辑性和哲学性。比如下面这段李寻欢与上官金虹的决描写。
上官金虹的手终于自袖中伸出。
手是空的。
李寻欢道:“你的环呢?”
上官金虹道:“环已在。”
李寻欢道:“在哪里?”
上官金虹道:“在心里!”
李寻欢道:“心里?”
上官金虹道:“我手中虽无环,心中却有环!”
李寻欢的瞳孔突然收缩。
上官金虹的环,竟是看不见的。
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就无所不在,无处不至。
它可能已到了你眼前,已到了你咽喉,已到了你灵魂中。
直到你整个人都已被它摧毁,还是看不见它的存在。
“手中无环,心中有环!”
这正是武学的巅峰。
这已是“仙佛”的境界
这种赋有戏剧性的表现技巧,通过个性化语言的交锋,阐述了出一个深刻的道理。真正的武林高手,他们之间的决斗不在于手上的兵器以及运用它们的娴熟度,而在于经过长期历练而形成的精、气、神的较量。李寻欢与上官金虹都是高手,他们都是有理想有追求的武林高手,但他们追求的目标不一样。李寻欢追求的是利人的博爱之道,上官金虹追求的是利己的权术之道。因此,李寻欢的武学造诣能达到“物我两忘”的巅峰境界,而上官金虹却不能。二人决战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达到“物我两忘”之境的李寻欢是无坚不摧的。
古龙
除此之外,古龙一直致力于武侠小说语言形式的变革,将文学与其他艺术的表现形式进行了融合。在《多情剑客无情剑》中,他就引进了电影蒙太奇的表现手法。李寻欢是孤独的,为了化解精神上的焦虑,他不断的陷入对过去的回忆之中,小说中的李寻欢不断的被作者在“十年前”和“十年后”来回切换,李寻欢怀念十年前的纯真与快乐,而十年后的李寻欢则充满了感伤与痛苦。通过电影蒙太奇的表现技巧,将传达的讯息由单一转向多元化。
古龙正是凭借这种简洁凝练诗化的语言,严密的逻辑性,蒙太奇式的表现技巧,以及自己独特的人生哲学,形成了“古式文体”,并将武侠小说引入了经典文学的殿堂,成为现代文学不可忽视的创作现象。
本文通过李寻欢这一经典形象,对古龙武侠小说的基本特征做了简要的分析,同时也领略到古龙在武侠小说的创作上所作的突破。对于《多情剑客无情剑》,古龙自己是这样总结的,“我们这一代的武侠小说,如果真是由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开始,至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到达巅峰,至王度卢的《铁骑银瓶》和朱贞木的《七杀碑》为一变,至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又一变,到现在又有十几年了,现在无疑又已到了应该变的时候!”。他身体力行,的确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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