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电影最好看的是哪个(不只是风光和寺院)
◎本报记者 张嘉
温饱之后,
“青睐”带您追求更高的人文品质
10月28日的北京,大风,可是当坐在影院里看到电影《阿拉姜色》,人们却像被施了“安静咒”,完全忘记了外面的狂风与暗夜,影院里只有对白和音乐声,没有手机铃声、没有说话声,似乎都怕破坏了电影里的静谧与温暖。
这是北京青年报“青睐·艺术愿线”的一幕。《阿拉姜色》在今年的上海电影节斩获“评委会大奖”“最佳编剧奖”两个奖项,收获了满满的喝彩声,电影10月26日公映,可谓是“零差评”。28日晚,主演容中尔甲和尼玛颂宋在映后来到魔影国际影城金源店,与北青报的读者们进行交流。
电影精彩,映后交流同样不逊色,大家对电影的喜爱之情让容中尔甲和尼玛颂宋很开心,“青睐”会员会关注到女主角在片中戴的头帕,关注到里面的方言,甚至是角色的内心感受等等细节,这份看电影的认真与共鸣更让两位主创有遇到知音之感,在交流时坦诚以待,大家忘记了时间,沉浸在对影片的回味和探讨之中,最后工作人员只能一再催促:“下一场电影马上就开始啦。”嘉宾和观众才在恋恋不舍中分别,还有观众边走边遗憾:“我还有问题没来得及问呢。”
容中尔甲讲的故事有了《阿拉姜色》这部电影
《阿拉姜色》由藏族导演松太加执导,容中尔甲和尼玛颂宋等主演,小金斯古拉旅游文化出品,诚利千代影业参与出品。容中尔甲是藏族著名歌手,这是他第一次演电影、第一次做主演,还投资担任了出品人,追溯这中间的缘分,还是容中尔甲身边的一个故事。
容中尔甲讲述说,他的一位小学老师做了17年的民办老师,却因各种原因无法转成公办老师,灰心后就辞了工作回家,可是回到家后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做农活种青稞了,就去当了喇嘛,许愿要从老家一直磕头到拉萨去朝拜,家里人都有事做,没人陪他去拉萨,他就买了头小毛驴驮着行李,和他一起出发了。从容中尔甲的老家四川阿坝到拉萨,有2000多公里,这个喇嘛一路上与毛驴相依为命,没钱就停下来打工,生病了就休息,这样3年后终于到了拉萨,小驴也已经长成了大驴。朝拜之后返回家乡,一人一驴如果还是走回去,恐怕时间太长,包车把驴拉回去又没有钱,纠结之下,喇嘛只好把毛驴寄养在了拉萨,自己搭便车回了家,回到家后喇嘛一直唠叨着这头毛驴,说没有毛驴自己肯定到不了拉萨,喇嘛和这头毛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一直对它念念不忘,可是直到喇嘛去世,他再也没有见过这头毛驴。容中尔甲说他把这个故事讲给朋友听,朋友都说这太像电影了,于是,他就又讲给了导演朋友松太加。
松太加也说这个故事太好了,可以拍成电影,用了一个月,松太加把剧本写完发给容中尔甲,容中尔甲说:“我一看,他的电影剧本完全变了,我给他讲的故事很单一,但是他写的剧本内涵更丰富,情感更有张力,我更喜欢这个剧本,看了剧本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个好故事拍出来,所以我自己投资,做了出品人,后来导演又要我演。总之,我讲的故事算是这部电影的缘起。”
第一次拍电影最难的是台词 因为是不懂的方言
《阿拉姜色》讲述了女主人公俄玛在重病之际,因为前夫的一个梦,而执意踏上前往拉萨的漫长朝拜之旅。现任丈夫罗尔基和与前夫生下的儿子诺尔吾相继追随加入陪伴,这个家庭也在艰辛旅程中逐渐消除隔阂,达成和解。
被导演委以重任要出演男主角,容中尔甲说自己压力也很大,他开玩笑说自己在片中的表现只能排第四,要排在妻子、儿子和毛驴的后面,“我其实很紧张害怕,颂宋是专业演员,小孩子演得比我好,毛驴演得也比我好,你看它的走位、表情、体态,都很准,我是最差的一个。”
对于容中尔甲的表演,尼玛颂宋给出了专业评价,“我开机前并不知道是尔甲老师主演,进组后才知道,我也很忐忑紧张,因为尔甲老师在我们藏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我不知道怎么和大咖演对手戏,所以第一场戏很害怕,但拍摄时穿上戏服化好妆,立刻就觉得我们就是片中的人物,对手戏演得很顺利,没有什么代沟、困难。尔甲老师演得好,他进入角色特快,可能是与他是歌手有关,他的节奏感特好,很多专业演员都达不到,如果表演时节奏不好,一拖沓,就会把戏拖下来。”
和尼玛颂宋一样,容中尔甲说他没觉得自己是在表演,而是在展示他的生活:“我也是有家庭的人,有妻子有两个孩子,虽然片中我和颂宋是再组家庭,但是什么家庭里都有矛盾,都难免会有磕磕碰碰,这就是生活,我只需要展现出来,大家说我演得好,不是我聪明而是这里有我的生活,是在展示我的生活,我自我评价谈不上演技,但是挺真实的。”
其实对容中尔甲而言,这次最难的不是表演,而是台词,因为片中说的是四川嘉绒地区方言,是他根本听不懂的方言,所以他的剧本上,标记着汉语、藏语和拼音,“台词都是背的,每个词发音的空格节奏,我都是用记乐谱的方式标记,拍摄时忘词了,我脱口而出‘对不起我忘歌词了’。大家都笑,剧组后来都不说台词,而是说歌词。”
有趣的是,导演松太加也不懂嘉绒方言,为此剧组专门请来了老师坐在监视器旁,如果听着发错音了就喊停。
遇到晴天导演就要休息藏族题材电影不只是美景和寺院
“阿拉姜色”为藏语音译,意思为“请您干了这杯美酒”。容中尔甲透露说,影片最初的名字叫做《诺尔吾的362天》,都已经拍一半,片中的女主角俄玛快去世了,他和导演松太加聊天时觉得电影不能太灰暗了,“我们聊天时,觉得这个名字太沉重了,因为影片中谈到了死亡,谈到了诺言,所以希望可以给观众多些温暖,亮光,就想起了片中唱的这首《阿拉姜色》,拿它做了片名。”
容中尔甲说,作为藏族人,他看过很多国内外藏族题材的电影,但是这些影片都给他一种符号化的感觉:“都是很美的风光,辉煌的寺院,心灵的救赎,很标签化,迎合了一些观众的口味,但是在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来大家对西藏的了解是表面的,其实西藏人与世界上所有的人是一样的,都有喜怒哀乐,家庭里都有矛盾,夫妻也都会吵架,我们想拍出西藏人最真实的一面,能让大家真实认识到西藏不光是山水纯洁,人,才是最真最美的。”
为了强调“人”而非“景”,容中尔甲说导演专找阴天时拍,要是蓝天白云,他就会让剧组休息:“我们拍摄时基本都是阴天,拍得很顺。”
容中尔甲很喜欢《阿拉姜色》这首歌,也很喜欢一家三口在雪山下围坐在篝火旁,捧着一块石头唱起这首歌的情节:“我们三个人那时没有语言交流,她是因为要为前夫而去拉萨,对我隐瞒了这个秘密,孩子怨我,是因为他的妈妈和我结婚后,他只能在外公外婆家生活,所以他仇视我这个继父,而我对这个孩子也是排外的,我们三人没有语言交流,就设计了这首歌曲,捡起石头传递爱和温暖,这部电影里除了爱外,还强调坚守承诺,妻子是为了前夫的承诺去拉萨,我和孩子后来又为了妻子的承诺,去拉萨,我觉得不管是哪里的人,最珍贵的是人与人的诚信,遗憾的是这种诚信正在消失,大家都只要白纸黑字的合同,却不再有内心的诚信。”
陪伴是任何财富和名声都换不来的
对于这个情节,有一位读者还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一家三口在篝火唱歌的情节,为何体现在海报设计时,女主角却消失了,只剩下父子二人?对此,颂宋解释说,因为这部电影主要讲父子的和解,父子情更是主线:“可能另一个原因,就是海报设计师不喜欢我,哈哈。”
父子从彼此的隔阂芥蒂,到最后的和解,是全片中最为感人的地方,而说起这些,容中尔甲也是感慨良多,他说片中的小演员因为缺少父母的爱,很孤独甚至有些自闭,但是生活中的这个小演员却是十分幸福:“我们拍摄时是在假期,从头到尾他爸爸一直在陪伴他,抱着衣服在旁边看,一拍完就赶紧把衣服拿给孩子穿上,这个父亲黑黑瘦瘦的,在片场不看别的,眼睛始终盯着孩子,还会和孩子交流觉得怎么演更好。导演也会给小演员亲自做示范,每次讲戏,松太加导演都是跪着给孩子讲,两人是一种平视的关系,这个孩子也很聪明,理解得快,演得很出彩。”
小朋友的幸福让容中尔甲深受触动,因为他想到自己做歌手25年来长期出差在外,不经意间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他错过了太多与孩子相伴的时光,“以前我会要求去幼儿园接孩子,还要照相,我说以后等孩子大了,要证明我确实接过他们,但这都是自欺欺人罢了,演完这部电影,我觉得一定要抽时间陪伴老人和孩子,这种陪伴是任何财富和名声都换不来的。”
无奈“叫好不叫座”
松太加很喜欢日本导演是枝裕和,也有人将这部《阿拉姜色》形容为中国版的《如父如子》,在表面波澜不惊的平淡中,却暗藏着丰厚的张力,片中蕴含的深意与韵味却又不晦涩,很容易得到观众共鸣,那些貌似小小的不经意的细节,让人印象深刻。
容中尔甲扮演的丈夫罗尔基对妻子一直很体贴,知道妻子去拉萨的秘密后吃了小小的醋,却也因为妻子已病入膏肓便没怎么发作,可是在妻子去世后,他把妻子的照片贴在寺院里超度,临走时却一把将妻子和前夫的合影撕成两半,贴在两个地方,这个情节像个短促有力的音符,令原本正伤心的观众突然被刺激了一下,忍俊不禁,对罗尔基既同情又觉得好笑。
容中尔甲显然也对这个情节非常喜欢,他说撕照片展示了这个人物特别真实的自私一面,“真实的人就是这样,面对大家在阳光下,会伪装自己,显得自己伟大、宽宏大量,背过人去就把自私一面露出来,其实他之后也后悔了,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所以在后面见到孩子把照片拿回来,心中也有一些释然。”
妻子去世后,罗尔基要继续履行妻子的诺言去拉萨,孩子不同意被送回家,于是这样一对陌生的、彼此有敌意的父子就上路了。在一场罗尔基以为孩子落水了去救,然后又拿着和妻子的合影自己痛哭的那场戏,也是全片一大泪点,有观众评价这段父子关系的转折点拍得好,容中尔甲也说虽然这时这对父子仍旧没有彼此释怀,但这是父子关系的转折点,从那之后,两人渐渐放下芥蒂,这对不是父子的父子,完成了彼此的接纳:“所以在剧里拉萨3公里处电影结尾了,两人已经彻底放下芥蒂,没有必要再去演进拉萨城的情节了。”
《阿拉姜色》片子不长,却蕴含了信仰、男女之情、父子之情、诺言、成长等等,也难怪,观众们在看后纷纷表示,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营养、饱满的电影”,同样,容中尔甲也在扮演角色的过程中,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成长。
遗憾的是,虽然口碑好得几乎无差评,但是《阿拉姜色》依旧未能摆脱“叫好不叫座”的厄运,上映以来,票房至今未到200万,对于出品人,容中尔甲是否有些郁闷?容中尔甲坦承这是自己第一次做电影,而在拍之前,就有人告诉他花出去的钱有可能“打水漂”,所以对于目前票房,容中尔甲说“我已经有心理准备”。
但是好电影需要拍出来,这在容中尔甲看来,也是一种责任和担当,他说希望这部电影有更多人观看,不是为了票房,而是为了这部电影本身,而他也在做了这部电影后,决定在家乡盖座电影院,影院明年就将落成。供图/玥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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