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徐公孰美是什么意思（与城北徐公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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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策》里有这样一段著名的故事：邹忌讽齐王纳谏。

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城北徐公，齐国之美丽者也。忌不自信，而复问其妾曰：“吾孰与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及君也！”旦日，客从外来，与坐谈，问之客曰：“吾与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明日徐公来，孰视之，自以为不如；窥镜而自视，又弗如远甚。暮寝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邹忌已经是齐国有名的帅哥了，心中却也有着执念，听说徐公美，也要比上一比，而真去比较了，却心中又有了落差，感觉被妻、妾和客各骗了一回。难能可贵的是，邹忌从这个角度出发，思考了国家难进忠言的弊端，由此劝谏齐威王，定要多听批评的声音。

Tony导师译诗，首先自然也是出于喜欢。人都有奇怪的占有欲，看到喜欢的东西，不免就想据为己有，而对好诗最好的占有，莫过于将它翻译出来。尽管这创作的功劳仍旧是原作者的，但翻译的窃喜，终有一分是属于译者的。

不过Tony导师也知道，自己的翻译更看重原文的直译，从意思到风格，都以保存原诗为要旨。只是这样翻译，难免有时就会留下轻伤。毕竟有些句式，一要保持原来意思，回到中文就未必能得以讨喜。

这是长久的矛盾。

所以，难免就暗自琢磨，若是有人同行，或是先行数步，又或是后行一步，这样也就有了参考。比如上次用英法文译李白的《静夜思》，有不少前人领路，自然就得以站在巨人肩膀上望一望远方。

但也有时候，没查到别人翻译过这首诗，之后许久，偶然读到对方的译本，方才识得他高明之处，不免感叹：厉害厉害，今天真是碰上城北徐公了！

比如最近闲翻书，翻到了穆旦先生的译作，才知道自己曾经翻译的两首诗，早就有了他的译本。

一首是我在讲十四行诗里翻译的济慈的最后一首十四行诗，见于《让我们说说十四行诗》，这里给出穆旦先生的版本：

“灿烂的星”

灿烂的星！我祈求像你那样坚定——

但我不愿意高悬夜空，独自

辉映，并且永恒地睁着眼睛，

像自然间耐心的、不眠的隐士，

不断望着海涛，那大地的神父，

用圣水冲洗人所卜居的岸沿，

或者注视飘飞的白雪，像面幕，

灿烂、轻盈、覆盖着洼地和高山——

呵，不，——我只愿坚定不移地

以头枕在爱人酥软的胸脯上，

永远感到它舒缓的降落、升起；

而醒来，心里充满甜蜜的激荡，

不断、不断听着她细腻的呼吸，

就这样活着——或昏迷地死去。

(穆旦 译)

还有在《外国的月亮更圆么？》里翻译雪莱的《致月亮》，穆旦先生也有译在前头的诗：

咏月

你苍白可是为了

倦于攀登天空，凝视大地，

独自漫行得寂寥：

那星群都和你出身迥异——

因而你常变，像忧伤的眼睛

找不到目标值得它的忠诚？

(穆旦 译)

穆旦先生自己是著名诗人，翻译起拜伦、雪莱和济慈的诗来，真是行云流水，凭借那一口诗意，将点点美句都纳入翻译之中，毫无我译诗的古板和笨重，实在是佩服至极。不过作为对诗作仍有奇怪占有欲的Tony导师，也不愿意放弃和城北徐公再比高下的机会。这期栏目，Tony导师再译三篇自己喜欢的雪莱诗歌，先翻译后，再查对穆旦先生的译作，如此比较，岂不快哉？

Mighty eagle! thou that soarest

O’er the misty mountain forest,

And amid the light of morning

Like a cloud of glory hiest,

And when night descends defiest

The embattled tempests’ warning!

强健的鹰！你翱翔于

浓雾笼罩的山林上，

疾行在晨光熹微中，

似是一团灿烂的云，

而当夜幕降临，你便

冷对暴雨压境之迫！

(Tony译)

“有力的鹰隼”

有力的鹰隼！你高高飞行

在雾气弥漫的山林上空，

直钻入晨曦闪耀的碧霄，

像一片彩云急急赶路；

而当夜色降临，也不顾

欲来的狂风暴雨的警告！

（穆旦 译）

Love’s Philosophy

爱的哲学

The fountains mingle with the river

And the rivers with the ocean,

The winds of heaven mix for ever

With a sweet emotion;

Nothing in the world is single;

All things by a law divine

In one spirit meet and mingle.

Why not I with thine?—

喷泉与小河汇合，

河流与海洋亦如是，

天空中的风总是

合着一丝甜蜜气息；

世上没有孤独者；

一切都是遵照神意

在一体中相遇相合。

为何却没有我和你？

See the mountains kiss high heaven

And the waves clasp one another;

No sister-flower would be forgiven

If it disdained its brother;

And the sunlight clasps the earth

And the moonbeams kiss the sea:

What is all this sweet work worth

If thou kiss not me?

看，群山亲吻长空，

还有波浪相互撞击；

花中妹妹难饶恕，

若是她轻视了兄弟；

日光紧拥着大地，

月光也亲吻上大海：

甜蜜努力又何值，

如果你究竟不吻我？

（Tony译）

爱底哲学

泉水总是向河水汇流，

河水又汇入海中，

天宇的轻风永远融有

一种甜蜜的感情；

世上哪有什么孤零零？

万物由于自然律

都必汇融于一种精神。

何以你我却独异?

你看高山在吻着碧空，

波浪也相互拥抱；

谁曾见花儿彼此不容：

姊妹把弟兄轻蔑？

阳光紧紧地拥抱大地，

月光在吻着海波：

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

要是你不肯吻我？

（穆旦 译）

Liberty

自由

The fiery mountains answer each other;

Their thunderings are echoed from zone to zone;

The tempestuous oceans awake one another,

And the ice-rocks are shaken round Winter’s Throne

When the clarion of the Typhoon is blown.

自由群山彼此呼应，

雷鸣声从一边到另一边回荡；

狂暴大洋惊醒了彼此，

冬神王座旁的冰岩震响，

只当台风的尖声号角吹起。

From a single cloud the lightning flashes,

Whilst a thousand isles are illumined around,

Earthquake is trampling one city to ashes,

An hundred are shuddering and tottering; the sound

Is bellowing underground.

一片云中，闪电掠过，

把一千座岛屿全部照亮，

地震把一个城市碎成齑粉，

一百个还在发抖、摇晃，

地下之声，正在咆哮。

But keener thy gaze than the lightning’s glare,

And swifter thy step than the earthquake’s tramp;

Thou deafenest the rage of the ocean; thy stare

Makes blind the volcanos; the sun’s bright lamp

To thine is a fen-fire damp.

但你的凝视比闪电怒视更锐利，

你的脚步比地震踩踏还要迅速，

你将大洋之怒震聋；

你的注视使火山失明；相形之下，

太阳这盏强灯，也不过只似沼气。

From billow and mountain and exhalation

The sunlight is darted through vapour and blast;

From spirit to spirit, from nation to nation,

From city to hamlet thy dawning is cast,—

And tyrants and slaves are like shadows of night

In the van of the morning light.

从巨浪、大山和吐气中，

阳光掷出，透过蒸汽和暴雨；

从一人到另一人，从一国到另一国，

从城市到村庄，只要是你出现之处，

暴君和奴隶均似黑夜之影，

在晨光处无所遁形。

（Tony 译）

自由

1

喷火的山峰彼此呼应，

轰隆的巨声远远地回旋；

汹涌的海洋已彼此唤醒，

看！在那冬之宝座旁，冰山

听到台风的警号而抖颤。

2

只要有一块云闪出电光，

千万个岛屿都被它照明；

地震虽只把一座城火葬，

一百座城市都为之战惊，

地下传过了一片吼声。

3

但你的视线比电闪锋利，

你的脚步比地震更迅速；

海洋的愤怒能被你压低；

你亮过火山，太阳的明度

在你看来是鬼火的雾。

4

从大气层，从高山，从海波，

阳光射过了巨风和水雾；

从心到心，从一国到一国，

你的晨曦直射到每间茅屋，——

呵，一碰到你的曙光的前锋，

暴君和奴隶就成了夜影。

(穆旦 译)

一开始，Tony导师也总想翻译其他人没有翻译过的作品，但读了有高手翻译过的作品，再对比自己的译作，这样的增益，真是再好不过得了。好比虽然隔了几十年甚至大半个世纪，还能碰上远方的前辈，得以请教和对话，心中的欣喜自不用说，或有疑问，也可得到清晰的解答。

穆旦先生译诗，也在意诗本身的格式，同时也尽量以相同字数翻译讲究音节统一的诗歌，实在是于我心有戚戚。雪莱的这三首诗，其实只有第一首《强健的鹰》是全部按七音节所作，后面两首均是求押韵而不注重音节。但巧的是在第二首《爱的哲学》的翻译上，Tony导师同穆旦先生想的一样，都用了单数行和偶数行同字数的译法，来突显诗歌的形式之美。

第三首诗《自由》中，穆旦先生仍能用类似字数来完成诗歌，使诗歌保留这种形式美，实属不易。Tony导师为了追求词语的美和句意的准，终究是放弃形式，但又不能和原诗一样追求押韵，这样看来，就有些诗意的消逝了。

CREATOR: TONY

DESIGNER: JIN

EDITOR: T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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