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赴约(扶持夫君登高位)
绝色嫡女一睁眼,各国皇室团宠了【忍冬藤】
天祁三十三年,三九寒冬,寒风凛冽。
皇城国师府。
一声悲鸣划破长空。
“赵怀安!苏悦!你们不是人!”
柴房里阴暗潮湿,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破碎身子奋力朝前扑过来。
动作幅度大了些,微微隆起的腹部更加明显。
但还不到门口,又被身上的铁链扯住,不得不止住脚步。
铁链被拽得‘哗哗’作响,被穿透琵琶骨的女人顾不得痛,拽着铁链就想上前。
门口处,锦衣男子眼神厌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身侧还依偎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
他们的脚下,匍匐着一具尸体。
苏璃看着前一刻还对她说‘小姐别怕,奴婢来救您了’的丫头,此时已了无生机。
她看着门口的两人,眼里是无尽的恨意。
“安哥哥,姐姐好吓人啊!”女子柔弱无骨的身子更加贴近了男人。
男人搂着她,安慰道:“悦儿别怕,她上不得前。”
男人转头冷声道:“苏璃,交出兵笺,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苏璃仰天大笑,女人脸上的长发滑落,露出脸上一条长长的疤。
虽然疤痕狰狞,但她的眼睛却美得惊人。
“赵怀安,你能有今天,靠的是我苏家!是我苏璃!什么天祁第一谋士,没了我苏璃,你屁都不是!”
赵怀安咬牙,这就是这个女人该死的原因!
他能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秀才一步步爬到天子近臣的位置,确实离不开这个女人。
但就是因为她擅谋,所以她才不得不死!
现在新皇登基,他也得到了想要的,这个女人也该功成身退了!
“哎呀,姐姐,咱们女人嘛,就要以男人为天,那么好强做什么?再说,你那么好强,到头来,还不是落得这个下场?”
苏悦的话取悦了男人,却激怒了苏璃。
苏璃把铁链挥得‘哗哗’乱响,狠狠的看着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庶妹道:“苏悦,你简直丧心病狂!那也是你的父亲啊!你竟然下得去手!你简直畜生不如!”
苏悦捂着唇笑道:“姐姐,看来你的丫头都告诉你了。你爹和外祖父一家已经下了黄泉了,还是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死得极惨。”
“你不知道啊,你外祖一家,那血流了一地,染红了整个刑场!你外祖父的脑袋还被皇上挂在城门示众呢,啧啧……”
苏璃双眼充血,撕心裂肺的喊着:“君洄!昏君!昏君!!”
见苏璃这样,苏悦更加兴奋,继续道:“还有啊,姐姐,实话告诉你吧,我虽然喊了那人十几年的爹,可他却不是我爹!况且,他也没有把我当女儿!他的眼里只有你那个死鬼娘和你这个贱种!”
苏璃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毒妇!你这话什么意思?爹爹向来一碗水端平,有我的一份,从未短缺过你分毫!爹爹一生清明,你们让他一身污名的走,还是人吗?!”
苏悦冷笑道:“从未短缺分毫?那你死鬼娘过世,他为什么不将我娘扶正,让我一直被你这个嫡女压了一头?他落得如此地步,也是拜你所赐!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自然容不得他和你外祖一家,怪只怪他们有了你这个好女儿和好外孙女,怨不得谁!”
苏璃后退一步。
是啊,怪她!
是她不听父亲劝阻,一意孤行,下嫁一穷二白的赵府。
是她出谋划策,辅助夫君,助力新皇继位。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是她!一切都因为她啊!
见她面露死灰,赵怀安不耐烦道:“悦儿,何必与她多言!我多见她一刻,都多一分恶心。”
苏璃目眦欲裂,这人前不久还拥着她,对她许下情深似海的诺言。
现在却对她如弃敝履。
她为了他,第一次反抗父亲。
为了他,她求外祖父投到六皇子君洄的阵营。
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千般为他,最终却抵不过一副皮囊!
“赵怀安,我腹中可是怀着你的孩儿,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苏悦娇笑道:“姐姐,孩子而已,安哥哥想要多少,我以后就给他生多少。这可威胁不了安哥哥,那还是乖乖交出你外祖父的兵笺,还可以少受点罪。”
苏璃咬紧牙关,外祖父把兵笺交给她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交给任何人。
“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交出兵笺!”
若兵笺落入这帮人手中,那天下百姓怎逃得过战火之苦!
赵怀安揉了揉眉心道:“算了,不交就不交吧,不过是少了个讨新皇欢心的物件儿。你就拿着那兵笺,去陪你外祖父一家吧!”
苏悦面上一喜,道:“安哥哥,你先走吧,我和姐姐毕竟姐妹一场,我最后再送送她。”
赵怀安点头,就转身出了院子。
苏悦见他出去,面上的笑容不见,她转过头,怨毒的看着苏璃。
“苏璃啊苏璃,你知不知道,我最见不得你这双眼睛,明明这么丑,却有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你不配!钰棋,去给我把她的眼珠子挖了!”
站在她身后的丫头一脸为难,低着头不敢看苏璃。
苏璃也看着她。
“怎么?不愿?是心疼你前主子了?”苏悦冷声道。
钰棋捏着拳头,突然抬起头,鼓起勇气看着苏璃道:“大小姐,对不起了!”
苏璃双手被缚,琵琶骨被穿透,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婢女一步步逼近。
“啊——啊!!!”
一声惨叫伴随着苏悦的娇笑,在这雪夜显得尤为诡异。
苏璃痛得差点昏厥过去,全凭这一腔恨意强撑着才没倒下。
“呵呵呵,姐姐,这样看起来就和谐多了。”
“姐姐,其实妹妹也有些心疼姐姐的,你精明半生,却也糊涂了半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的命吗?因为你挡了妹妹的路了,就像你的娘挡了我娘的路,我娘就要了她的命!”
苏璃闻言一震。
娘不是因为滑了胎,身子才会越来越差,最终撒手人寰的吗?
就是因为这样,她后来才醉心医术。
好像见她受得打击不够,苏悦继续道:“还有啊,姐姐可知你表姐最后是怎么死的吗?是被官兵LJ致死的,可笑你一直对她爱答不理,她却到死都还在求着我,让我放过你,你说可笑不可笑?”
表姐……
“噗!”
再也承受不住,苏璃喷出一口血,跌落在地,接着一口一口的往外不住的吐血。
血水染红了她大半个身子。
“赵怀安!苏悦!君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喊出这句,像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最终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钰棋颤抖着上前,摸了摸她的鼻息。
“夫人,她……死了……”
苏悦甜甜的笑了声,温柔道:“扔去乱葬岗喂狗吧。”
钰棋打了个抖,低着头道:“是!”
喊了门外的两个奴才进来,把尸体拖出去。
风停了,雪也停了。
“主子,这好像是老国公的外孙女!”
接着就听见车轮响起的声音。
只听到一声叹息。
接着,苏璃只觉得身子一暖。
她能感觉到一件大氅落在了她的身上。
“咳咳……也是可怜人,走吧。”
“主子……寒疾……”
人声与轮子压在雪地的'吱呀'声渐渐远去。
她仿佛看见了那个月白背影与天地融为一体,干净得无一丝污渍。
君陌,对不起……
是她献计让这个惊才艳艳的男子的寒疾加重,最终只能常年与轮椅为伴,失去了与君洄角逐皇位的资格。
先皇共四子,前太子病逝,三皇子醉心山水,唯一对君洄有威胁的便是这个先皇疼爱、又能力出众的七皇子君陌。
所以,她便献了毒计。
可笑的是,在最后一刻,给她温暖的却是他。
自己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报应啊!!
君陌,若有来生,我定还你!
苏璃已再无力气发出任何声响,带着对亲人和君陌的愧、对仇人和自己的恨,不甘的咽了气。
“小姐,你怎么又坐在窗边?你身子才刚好,可不能见风!”司琴进来边关窗户边嘱咐道。
也不知小姐是怎么了,从前几日夜里做噩梦大叫着醒来,便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寒。
过后抱着她们几个丫头又哭又笑了一阵,本来就话不多的小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她们几个丫头暗地里都悄悄猜想,小姐是不是碰上什么脏东西了。
但是老爷外出公干、夫人又去了庙里,这可把她们几个丫头愁坏了。
苏璃还是感觉在做梦,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的身上了!
难道连老天也看不过去,让她重来一次?
她竟然重生了!
她回到了十四岁这一年!
娘还在,她也还没有遇到赵怀安!
君洄!赵怀安!苏悦!我苏璃回来了!
真是苍天有眼!
这一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苏璃摸了摸脸上的疤,这是半年前,她和苏悦外出,马车翻了,她也晕了过去,醒来便有了这条疤。
想来,那次也不是意外,而是西苑那对母女的精心设计!
前世她虽然后来跟着师父学了医术,但因为这疤时间太久,也不能完全祛除。
现在以她的医术,去掉这条疤不过时间问题。
因为有了这条疤,她变得懦弱自卑,整日也不出府门。
但苏悦,整日花枝招展的在外招摇,不知道的,把她当成了尚书府的嫡出小姐。
还真让她混出了点名声。
天祁四美?
呵!
这一世,有她苏璃在,苏悦就休想冒头!
“司琴,等会和墨画陪我出去一趟。”
正在整理被褥的司琴一愣,小姐肯出门了?
自从小姐脸上落下了这道疤,就不爱出门了。
“啊?好,奴婢这就去喊墨画。”
这时刚好有丫头端着水果进来。
司琴高兴道:“哎,墨画,我正说去找你呢,小姐说让咱们陪她出门一趟。”
墨画把水果放在桌上道:“那可能的晚些出去了,奴婢方才回来时,正看到二小姐往这边来呢。”
墨画的话音刚落下,外面就传来苏悦的声音。
“姐姐醒了吗?”
“醒了,二小姐来得正好!”
钰棋一脸恭敬的领着苏悦进门。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姐姐今日好些了吗?”苏悦一进门就挂着甜美的笑容、担忧的问道。
苏璃看着她,手紧紧的握着,任由指甲陷入掌心,也不觉得疼。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有多关心她这个姐姐,前世的她不也被这幅乖巧柔弱的模样骗了吗?
把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当成自己嫡亲的妹妹疼了这么多年!
此时的苏悦也不过才十二,演技就已经这么好了,可见她那个姨娘可没少下功夫。
见苏璃脸色沉沉的看着她,她连忙赔笑道:“姐姐是不是怪妹妹这几日没有来看你?那是因为我外祖父寿辰,妹妹贺寿去了。这不,我一赶回来就听说姐姐病了,立马就来看姐姐了,望姐姐勿怪。”
说完还抓起苏璃的衣袖摇了摇。
苏璃极力忍住想撕碎她的冲动,压下神色。
不经意的收回自己的衣袖,道:“妹妹能来看姐姐,姐姐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但是妹妹,你的外祖父应该是卫国公府那位,而不是夏家,可别再说错,惹人笑话了。”
听苏璃如此说,苏悦眼里滑过一丝嫉恨,但又很快娇笑上前。
“姐姐说得是,妹妹记下了。姐姐,三日后便是天祁一年一度的琼花宴了,妹妹准备了一套碧色的衣裳,但是苦于没有同色的头面,我前些日子见姐姐的那有一套翡翠头面,很是合适,姐姐可否借我?”
苏璃心底冷笑,每次这个好妹妹来一趟都要从她这里顺走一些东西。
有时是首饰、有时是料子。
前世想着,她反正也不出门,用不到这些,每次她一要,她就给。
说是借,但哪一次她还回来过?
这次更是狮子大开口,这套翡翠头面是外祖母送她的生辰礼,价值连城。
苏璃淡淡道:“妹妹,这个恐怕不行。”
苏悦笑脸立收,又觉得自己做得太明显,又重新挂起笑意。
“姐姐,只是借用而已。”
苏璃还是摇摇头道:“这套翡翠头面价值连城,外祖母说是卫家先辈传下的,母亲也让我好生收着。”
一听苏璃这样说,苏悦就更想得到这头面了。
卫国公的先祖可是开国功臣,那传下来的东西得多贵重啊!
“姐姐,卫国公也是我的外祖父,我就借用一下而已也不可?”
苏璃皱了皱眉,为难道:“这……”
苏悦撒娇道:“姐姐~好不好嘛?
人家只是借用一次,等琼花宴过了就还给姐姐。”
苏璃想了想道:“那好吧,只是你得写个欠条,母亲问起,我也好有个交代。”
苏悦一愣,她拿苏璃的首饰可从来没有欠条一说。
苏璃笑道:“这套头面实在贵重,我怕母亲问起,我没法交代,放心,这只是为了应付母亲而已。”
苏悦这才开心道:“好,我这就给姐姐写个欠条。”
写好了欠条,苏璃才吩咐墨画:“去把那套头面拿来给二小姐。”
墨画迟疑道:“小姐……”
那可是整整一套十二件啊!说是借,但哪次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苏悦不满的看着墨画道:“姐姐都同意了,你还磨叽什么?”
苏璃看着墨画道:“去吧。”
墨画无奈,只得转身去拿头面。
苏悦看着墨画的背影对苏璃道:“姐姐,你这个丫头也太无礼了,要是我屋里的丫头敢质疑我的决定,看我不赏她们几个嘴巴子!”
苏璃看着手中的欠条,装作没听见。
很快翡翠头面便拿来了。
苏悦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
“哇!不愧是翡翠十二件!真美!”苏悦摸着头面感叹道。
墨画和司琴都沉着脸。
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小姐,还每次来大小姐屋里打秋风。
苏悦合上盒子道:“姐姐,那我就回屋了,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不待苏璃答话,便抱着盒子、带着丫头出去了。
“小姐,就你大方!那翡翠头面那么贵重,你怎么说给就给!”司琴不满道。
此时知书端着点心进来,听见司琴的话,惊讶道:“小姐,你把国公夫人给你的翡翠十二件也给二小姐了?”
难怪她看二小姐抱着个盒子,笑得那么快活。
苏璃看着欠条淡淡的道:“没事,我心底有数。”
只怕这翡翠十二件,她苏悦受不起!
听了这话,三个丫头顿时垂头丧气。
钰棋上前笑道:“你们这么小气做什么?两位小姐姐妹情深,一套翡翠头面算什么?夏姨娘还经常亲手做东西送咱们小姐呢!”
苏璃看了钰棋一眼,这么早钰棋就和那边勾搭上了?
前世钰棋就一直在她耳边不停的说着那边的好话,因为这个丫头嘴甜会来事,她也最宠她。
但谁知,这竟然是个白眼狼呢?
想起挖眼之痛,苏璃眼里滑过一丝冷芒。
“小……小姐,奴婢说得不对吗?”
刚才那一瞬间,钰棋只觉得后背发凉,没来由的发憷。
苏璃笑道:“没有,你说得对!”
钰棋松了口气,笑道:“我就说嘛,咱们小姐和二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妹。”
苏璃冷笑,确实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妹!
苏璃起身道:“司琴,去把我帷帽拿来,墨画,去喊门房备车。”
“是,小姐。”
钰棋惊讶道:“小姐,你要出门?”
苏璃点头道:“嗯。”
钰棋上前道:“小姐,钰棋陪小姐去吧。”
“不了,这次就司琴和墨画去,你和知书守着院子。”
钰棋不满的嘟着嘴,她觉得小姐这几日变得很奇怪,都不让她近身伺候了。
她看着知书三人,是不是这三人对小姐说了什么?
苏璃转头看她,她连忙收回目光。
苏璃道:“下次换你去。”
收拾钰棋很容易,但这颗棋子她还得留着,有大用!
钰棋见她这样说,才又开心起来道:“小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守着院子的。”
苏璃带着丫头上了马车。
“去杏林药铺。”
车夫应了一声,驾着车朝前走去。
杏林药铺是京城最大的药铺,那里应该能配齐她所需要的药材。
她的疤需要药材,而且那人的寒疾这时应该也很严重了。
她得找个机会去一趟璟王府。
君陌的寒疾应该是四年前在边关留下的。
四年前北焰突然发难,年仅十七的君陌随军出征。
听说边疆寒苦,那也是一场苦战。
那一场战争历时一年半,一度传回君陌战死的消息,但最终北焰签下降书、君陌凯旋,举国同庆。
君陌立下赫赫军功,皇帝大悦,当即赐封璟王。
这是四个皇子中,除了太子外最先封王的。
想到君陌,苏璃心里又是浓浓的愧疚,又有些温暖。
一时心里酸酸涩涩,不是滋味。
“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去药铺做什么?”司琴担忧的问道。
苏璃淡淡的摇了摇头,靠在车壁上闭眼道:“只是买些药材备着。”
司琴和墨画有些疑惑,小姐什么时候懂医理了?
但见她不想多说的模样,两个丫头也不再多问。
听着耳边小贩的吆喝声和孩童的嬉笑打闹声,苏璃才觉得多了几分真实。
很快,马车停下。
“小姐,到了。”
司琴和墨画先下了车,转身仔细的将她扶下车。
主仆三人进了药铺。
药铺伙计连忙招呼:“小姐是看诊还是抓药?咱们坐诊大夫出诊了,看诊的话需要等上一会儿。”
苏璃道:“抓药,给我纸笔,我把需要的药材列出来。”
“哎,小姐稍等。”
药铺伙计递上纸笔。
苏璃拿着笔,列出自己的药材。
“给,按照这上面的分量抓。”苏璃把药单递给伙计。
伙计接过药单,看了一眼,抬头又看了一眼苏璃。
这位小姐不但声音好听,连字也写得这般好,可惜戴着帷帽,看不清相貌。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苏璃见他不动,问道。
伙计回过神来。
“啊?哦,没没,小的这就为小姐抓药,小姐稍等。”
主仆三人等着拿药时,外面一阵喧哗。
“大夫,救命啊!快救救我的儿子!宝儿啊,你坚持住!大夫!大夫!!”
“让让!请让一下!!”
苏璃回头,就见一个男子抱着个大概两三岁的孩子,后面跟着个泪流满面的妇人。
男人怀中的孩子脸色青紫,闭着眼。上下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他还活着。
男人一进药铺就大喊:“长春大夫!快救救我儿!长春大夫……”
药铺伙计急忙从柜台后出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妇人哭喊道:“都是我的错啊,我在做饭,一会儿没看着孩子,这孩子就这样了。去了好几个医馆,大夫说是误吃了什么黄金草,都摇头说没救了。老天呐!我可就这一根独苗儿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黄金草’三字一出,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黄金草?那可是毒草啊!”
“可惜了,这做娘的也是心大,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离开视线。”
“我还没听说吃了黄金草还能救活的,这孩子只怕凶多吉少了。”
“长春大夫可是京城医术最好的大夫,说不定有法子。”
抱着孩子的男人冲着伙计大喊:“长春大夫呢!快让他出来啊!!”
伙计苦着脸道:“长春大夫出诊去了啊!少说也得等上一两个时辰。”
此话一出,夫妻俩满脸绝望。
“这可怎么办!这是天要我王家绝后啊!”
“宝儿啊!娘的宝儿啊!你这是要娘的命啊!宝儿别怕啊,娘会去陪你的!”
“哎,真是可怜啊。”
“哎……”
男人看着伙计道:“你快派人去请长春大夫回来啊!人命关天!!”
药铺伙计摇头道:“没用的,就算长春大夫来了也没用,去年有个人误食了黄金草,长春大夫也束手无策。”
这话一落,男人跌坐在地,但还是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孩子。
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和妻子一起嚎啕大哭。
“让我试试吧!”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苏璃本不愿多管闲事,她现在羽翼未丰,也不便过多的引人注意。
但看见这对夫妻那样痛不欲生,想起前世自己娘亲抱着早产的那个死婴不言不语的样子,便改变了想法。
众人让开一条道路,看到发声的是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看身量不过是个小丫头。
夫妻俩满怀希望的抬起头,在看到苏璃时,又有些失望。
司琴和墨画连忙拦住她。
“小姐,这可是事关人命,你又不会医,咱们快离开吧。”司琴小声道。
“是啊小姐,你要是觉得他们可怜,奴婢给他们点银子,咱们快走吧。”墨画也附和道。
苏璃安抚两人道:“没事,我就看看。”
走上前对那夫妻道:“情况也不能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让我试试,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呢。”
妇人怀疑道:“你是大夫吗?”
苏璃淡淡道:“学医多年。”
她没说谎,前世母亲得病去世后,她便拜师学医。
男人看了一眼怀中气若游丝的孩子,咬了咬牙,道:“好!你就试试吧!”
妇人惊讶:“当家的?!”
“再这样下去,孩子也没了,还不如让这位小姐试试。”男人神色痛苦的看着怀中孩子。
见夫妻俩点头同意,苏璃看着药铺伙计道:“借你的地方一用。”
然后又让男人把孩子放在医馆的躺椅上。
苏璃开了药方递给药房伙计道:“按照这上面抓药煎好,要快,你们店里有金针吗?”
伙计接过药方,道:“有,小姐稍等。”
伙计拿来金针递给苏璃,然后连忙就去抓药煎药。
苏璃打开金针,打开一看。
虽然比不上她前世的,但也算齐全。
拿着金针正要下针,手腕却被司琴抓住了。
两个丫头都要急哭了,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但给人乱开药方,还要拿着针往人家孩子身上戳。
到时候孩子没了,小姐会有多大的麻烦啊!
苏璃淡淡的道:“把手拿开,我有分寸。”
“小姐!”
“拿开!”
司琴无奈,只得拿开了手,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在那孩子身上落下一根根针。
施完针,苏璃的额头布了层细汗,她抬手擦了擦。
墨画赶紧上前为她擦了汗。
“一刻钟后取针。”苏璃看着孩子,冷声道。
妇人上前看着孩子,又怀疑的看着苏璃道:“这便好了?”
苏璃冷声道:“不,这只是让毒性不再蔓延,最后还得清毒。”
这时,药铺的伙计端了药过来。
“小姐,药好了。”
苏璃点了点头道:“等我取了针,再喂他喝下便好。”
外面围着的百姓久久也没散去。
“这姑娘不是乱搞吗?老头我活了七八十年了,还没听说黄金草的毒还能解的!”
“可不是,这孩子都要去了,最后还得遭罪。”
“你别说,这姑娘我看手法很专业,应该有两把刷子。”
“有两把刷子又怎样?连长春大夫都解不了的毒,这个小丫头还能解?”
苏璃没有理会这些人,等到一刻钟一到,她就开始取金针。
“把药拿过来。”
妇人上前扶起男孩,让他靠在自己怀中,药铺伙计端着药碗慢慢喂他喝下。
苏璃松了口气,还好,还能自主咽下去。
喝了药,那孩子突然挣扎,看上去很难受。
“姑娘,这是……”男人慌忙问。
苏璃举手打断他的问话。
突然孩子头一歪,‘哇’的吐了一地。
“啊!孩子!我的孩子啊!”
妇人立刻大喊着摇晃着孩子。
男人上前两步,又转过头冷冷的盯着苏璃。
“这是怎么回事!”
苏璃淡定道:“不要摇晃孩子,把他放在躺椅上吧,这是催吐。大部分的毒已经吐出,还有部分余毒需要后期药物调理便好。”
夫妻俩再次看了一眼孩子,果然脸色不再那么青紫吓人了。
只见呜咽几声,便沉沉睡去。
苏璃上前为孩子把了脉,道:“没有性命之虞了,我再开个方子,再吃上两剂就没事了。”
其实,这黄金草的毒并不难解,只是没人能用金针阻断毒的蔓延,这套针法乃师傅他老人家独创。
想到那个古怪老头,苏璃心头微暖。
妇人照顾着孩子,回头看着苏璃道:“谢谢小姐!你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
男人上前一下跪在地上,拱手道:“小姐救了犬子,就等于是救了我王威一家的命,小姐大恩,王威不能不报!小姐有任何吩咐,王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男人这一跪,还没从小姐成功救人的震惊中出来的司琴、墨画又吓了一跳。
苏璃淡淡道:“你先起来吧。”
男人摇头,坚定道:“小姐不答应我追随左右,我就不起来。我王威别的没有,但一身蛮力还是有的,在贵府做个守门的也是行的。”
苏璃想了想,道:“先起来吧,你是商行的人?”
看男人衣服上绣着‘云起商行’几个小字,苏璃有了这一问。
男人道:“是,在下有个商队。”
苏璃想了一下,道:“你先照顾孩子,七日后到醉仙居找那里的掌柜。”
男人拱手道:“是!”
王威起身,转身去看自己孩子。
苏璃对两个婢女道:“走吧。”
三人出门时,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几人出来,身后爆发出阵阵掌声。
“竟然真的有人能解黄金草的毒啊!”
“这么个小姑娘,医术竟然在长春大夫之上,不可思议!”
“呜呜呜,我要是早点碰到这个姑娘,我表妹也不会死了!呜呜呜……”
上了马车,苏璃对车夫道:“去醉仙居。”
看着两个婢女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苏璃微微一笑。
“想问什么就问吧。”
司琴欲言又止,墨画却压不住好奇,问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啊?”
她们几个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从来也不知道小姐还会医术,而且还很厉害的样子,连黄金草的毒都能解。
苏璃靠在马车车壁上,懒懒的道:“你家小姐得神仙眷顾,梦里一位老神仙教我的。”
两个丫头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小姐,你当我们三岁孩子呢!”
苏璃看着这两个丫头,她确实是得神仙眷顾,才得以重生。
“我自学的,父亲书房那么多书,里面有很多医书。”
这话倒是真的,自从自己脸留下这道疤,她就很少出门了。
每日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去父亲书房看书。
见两个丫头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苏璃笑道:“没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看,我这不是换得一身医术吗?”
司琴想起府里的事,说道:“小姐,虽然你不喜欢出府,但也没必要把自己的衣裳首饰全送给二小姐啊,何况那翡翠十二件还是国公夫人送给你的。”
苏璃笑了笑道:“那十二件可不是那么好戴的,她一个庶女,戴那么贵重的东西出席琼花宴,呵呵……”
墨画眼睛一亮,道:“小姐!奴婢明白了!二小姐若真是佩戴翡翠十二件去,她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些贵女的手段咱们可是再清楚不过的,到时候……”
苏璃冷笑,是啊,那些贵女的手段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
她毁容后,一开始也不是天天龟缩在府里的。
但每次宴会都有这样那样的意外,而她虽然身份尊贵,但那些贵女暗地里使绊子可是防不胜防。
她身份高贵尚且如此,何况是苏悦。
这次的琼花宴,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是为给太子选妃冲喜的。
太子缠绵病榻已有数月,宫中太医均束手无策。
眼看病情越来越严重,钦天监提出了选妃冲喜的建议。
苏悦想出风头便让她去出吧,横竖她一个庶女,皇后也看不上眼。
“小姐,醉仙居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司琴和墨画扶着苏璃下了马车。
司琴问道:“小姐,咱们来醉仙居做什么?”
醉仙居虽然是夫人的产业,但小姐可从来不管这些琐事的。
“查账。”苏璃轻轻吐出两个字。
“查账?”
见小姐不愿多说,司琴两人也不再多问,跟在苏璃身后进了醉仙居。
醉仙居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每日客人满座,按说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一进醉仙居,就有一个四十来岁的老者迎过来。
“小姐,你怎么来了?”
苏璃道:“林伯,我娘出远门了,这个月的账我来查。”
林掌柜笑道:“小姐真是长大了,懂得为夫人分担了,昨日账房夏先生就说把账本准备好了,走吧,咱们去账房。”
苏璃点了点头走在前头。
“林伯,这个夏先生是谁介绍来的?”
林掌柜想了想道:“是老爷安排过来的,说是很有能力。”
苏璃心底冷笑,确实有能力,要不然怎么不动声色的把账面抹得那么平,让娘这么久都没察觉!
可惜,碰到了她!
这个账房先生其实是夏姨娘的哥哥,苏悦的亲舅舅!
他挪的那些银子,半数都进了西苑那人的口袋!
苏悦身上那些金贵锦缎和佩戴的昂贵首饰,可都是来自这里。
到了账房,就看见夏江正在房间里。
“小姐来查账了,快把账本拿出来。”林掌柜对夏江道。
夏江笑道:“唉,小姐请坐,稍等片刻。”
苏璃在椅子上坐下,司琴和墨画站在她身后。
苏璃打量着夏江,外表看着老实稳重,谁知确实一个黑心的。
前世,这人卷着醉仙居的钱款逃之夭夭,西苑的又一脸忏悔的哭着求父亲、母亲原谅,说是被自己哥哥骗了时,她才知道,这人竟然是苏悦的亲舅舅。
“小姐,这就是这个月的账,您请过目。”
夏江一脸恭敬,但眼底的轻蔑却被苏璃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觉得她娘都看不出来的漏洞,她也看不出吗?
呵!
苏璃笑道:“夏先生,麻烦你把上月的账本也一起拿来我看看。”
夏江愣了一下,难道她真能看出什么?
但又心想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对这些应该也不甚了解才对。
“哎,小姐稍等。”
两月的账本都放在桌上,苏璃拿过账本,一页页的慢慢的看着。
“夏先生来醉仙居多久了?”苏璃貌似闲聊的问了一句。
“回小姐,快两年了。”
两年?那吞的有些多了!
苏璃把账本重重的往桌上一放。
‘砰’地一声,把夏江吓了一跳。
“小姐,可是这账目有什么地方不对?”夏江小心翼翼道。
苏璃冷眼看着他,道:“夏先生是真觉得这账目没人能看出其中猫腻?”
夏江立刻黑下脸喊冤:“小姐,我老夏在醉仙居勤勤恳恳两年了,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你说说,月头买了一批粮食,已经够醉仙居用一月了,你月尾又买了一批,姑且算你是为下个月买的,但你第二月月中又买,第三月月初又购买,作何解释?”
本来一月购买一批就够了,这样算下来,就是两月买了三批,但查账是查当月的,所以娘才没发觉这个漏洞。
夏江脸色顿时白了白,擦了额头的汗,道:“小姐,这夏季粮食便宜,需要多买些,为冬日屯些。”
苏璃笑道:“哦?那囤的粮食呢?”
夏江擦了擦汗,道:“小的让人把它屯在外面仓库里。”
苏璃似笑非笑道:“把这两年的账本都给我。”
“这……”
“怎么?东家要查查账本,都不行?还是夏先生心里有鬼?那需要我让人去报官吗?”
司琴和墨画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还是她们家那个郁郁寡欢的小姐吗?
林掌柜也看着夏江,道:“还不快去!小姐要查账,你推三阻四做什么?难道你真的心里有鬼。”
夏江心里叫苦不迭。
本以为这是个草包小姐,没想到却是个刺头。
不拿账本,就要报官。拿了账本吧,也会是个大麻烦。
不管了,先把眼前过了,再去找妹妹想办法吧。
夏江转身拿出一摞账本。
“小姐,这就是这两年的账本了。”
苏璃拿过账本过了一遍。
笑道:“夏先生真是为醉仙居考虑啊,这从去年就开始屯粮了,这外面仓库得有几十万斤粮食了吧?那今年冬天都不用买了。三天后,我去看看这批粮食吧。”
夏江傻眼了。
“怎么?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夏江擦了擦汗。
苏璃起身道:“那就好,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三日后再来。”
下了楼,林掌柜满脸歉意道:“小姐,对不起,我竟然没发现夏江有问题。”
什么屯粮!连他都丝毫不知。
要不是小姐查账,那几十万斤粮食还不是落进夏江的口袋了。
苏璃笑道:“林伯不必自责,这人是我爹推荐的,你当然会放心。但是,林伯,这夏江可是西苑那位的亲哥哥。”
“什么!”
苏璃道:“林伯,这几日找人看着他,别叫人跑了!”
林掌柜立刻道:“小姐放心!”
苏璃对林掌柜当然放心,这个酒楼是娘的陪嫁,林伯也是外祖母给母亲的人。
“对了,六七天后,有个叫王威的人会来找你,你先让他在酒楼帮忙,后面我对他另有安排。”
“是,小姐。”
上了马车,司琴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姐,那个账房先生很明显就是私吞钱款,你为什么不报官呢?”
苏璃道:“报官?咱们府里那位可以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我给他三天时间,把挪用的给我全部吐出来。”
要知道这钱的大头可都在西苑,她自然不想那边过得逍遥,就得先断了她的财路!
等夏江把西苑掏空,她看那对母女还怎么逍遥!
“可是小姐,万一夏姨娘死活不拿出来呢?”
苏璃冷笑道:“她会拿的!”
夏江这些年帮着他妹妹瞒着的事可不止一两件,有这个把柄在,夏姨娘敢不拿?
要是报官,逼急了夏氏,让亲哥死在牢房里,相信夏姨娘还是做得出来的。
到时候,那她去哪里问出夏氏的秘密?
她可还记得前世死前苏悦的话,说她自己根本不是爹爹的女儿!
也就是十多年前,夏姨娘外面有人!
回到府里,才进门就看见一个美妇人奔过来。“璃儿,听说你病了?快让娘看看!”苏母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着。
她不敢太靠近了。
女儿本就和自己不太亲近,脸上留疤后就更加孤僻了。
看着活生生在眼前的娘亲,苏璃眼角泛酸,一头扎进苏母怀中。
“娘,女儿好想你!”
苏母一僵,心里忍不住惊喜。
这还是女儿这几年来第一次这么亲近她!
苏母抱着女儿,轻轻的抚着她的背道:“璃儿乖啊,都怪娘,你生病娘没在你身边,现在可大好了?”
苏璃退出苏母的怀抱,上前挽着苏母的手臂往自己院子走去。
“娘,我风寒已经好了。娘也是为了祖母,怎么能怪娘呢?”
这几日是祖母忌日,每年父亲母亲都要去寺里斋戒七日。
苏母欣慰笑道:“咱们璃儿真是长大了,都知道体谅爹娘了。”
到了房间,苏璃解下帷帽。
阳光洒进屋子里,看着阳光下的女儿,苏母一时晃了神。
女儿长得比年轻时的她还要美上几分。
“娘,怎么了?”苏璃转身看着娘亲,轻声问道。
再看到女儿另一半张脸上的疤痕,心底叹息一声。
“璃儿,女子容貌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内在,你不必为了这么一点小疤痕,就一直躲在府里,就应该像今日一样,多出去走走,心情也会好些。”
苏璃知道这是娘亲安慰自己的话。
容貌怎么会不重要?
上辈子就因为这条疤痕,她付出了多少?
但也正是因为这条疤痕,她才看清了身边人。
苏璃笑道:“娘,我知道的,你别担心。我已经想开了,大不了我不出嫁,一辈子就陪着您和爹爹。”
苏母满心的怜惜,道:“傻丫头,娘的璃儿这般好,总会遇到一个不在乎外貌、真心疼爱你的有缘人。”
苏璃没答话。
这辈子,她已不再奢求情爱。
她的使命就是报仇还恩、守护家人!
苏璃岔开话题淡笑道:“娘,今日我去帮您查了醉仙居的账,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苏母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璃儿,你去了醉仙居,还查了账本?”
这丫头从来不愿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也不愿与人交流。
这次居然能主动出去,还帮她查账,这怎能不让她惊喜。
苏璃扶着苏母坐下,为她倒了杯茶。
“娘,这半年来,是我太不懂事了,以后女儿再也不会让你和爹爹操心了。”
苏母心里已经激动欣慰得不行了,这她出门一趟,女儿就突然这么懂事了。
苏母拉过女儿重新把她搂进怀中。
“璃儿很好,一直都很好!”
母女俩又腻歪了一阵,苏璃又提起了正事。
“娘,我查账,发现了一些事。”
苏母笑着道:“什么事啊?”
苏母没把这件事想得有多大,以为是女儿小女孩心性,查查账打发时间。
但想着女儿愿意出门走动,她也就任由她去了。
苏璃正色道:“娘,女儿发现醉仙楼的账房先生每两个月进三次粮食,娘亲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苏母听了这话,脸色才正了几分。
皱眉仔细回想,好像是有时一月进一次粮食,有时是两次。
苏母心下一惊。
这夏掌柜可是老爷推荐的人,她才那么放心。
苏璃一看娘亲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娘,爹也不知道这个夏掌柜的为人,只知其人确实有管账的天赋。女儿也是偶然得知,那人是夏姨娘的亲哥哥。”
“什么?!”
姨娘入门,便是奴,她的家人也没上过尚书府来。
是以苏母从未见过夏江。
“璃儿乖啊,你先休息,娘有事先去忙了!”
苏璃也没拦着。
就该让娘亲自去看看,不然和前世的自己一样,还真以为西苑那位是个老实本分的!
却不知那对母女一直包藏祸心,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待到苏母出去,苏璃起身拿起买回来的药材,走出了房间。
“守在院子里,不要让人进来。”
对几个丫头说完这句话,便一头扎进了偏房。
钰棋伸着脖子往里看了看,道:“大小姐这是做什么呢?”
司琴冷声道:“不该问的就不问。”
最近越来越烦这个钰棋了,天天就在小姐跟前说西苑的好话,一天天活计不做,只会钻空子邀宠。
钰棋撇了撇嘴,道:“司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奇问一下怎么了?”
司琴冷笑一声没答话。
钰棋见她不说话,更觉得自己占理。
“司琴,你不会以为大小姐让你跟着出去一趟,你就能取代我了吧?告诉你,休想!大小姐是离不开我的!”
墨画和知书连忙过来劝和。
“你们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为了小姐好,就不要闹气了吧。”
“就是,小声点吧,吵着小姐就不好了。”
钰棋神气到:“还不是司琴嫉妒我得大小姐的宠,说话阴阳怪气的……”
“吵什么!”
几人正在吵,偏房门突然被打开,苏璃冰冷的声音传来。
“小……小姐。”
几个丫头顿时住了口。
苏璃看着司琴道:“司琴,你说。”
惊扰了小姐,司琴自知有错,低下头正要认错。
钰棋生怕她告状,于是先开口道:“大小姐,司琴姐姐可能是对奴婢不满,奴婢只是关心小姐,问了一句,司琴姐姐就呵斥奴婢。”
那副模样,活脱脱像西苑那位二小姐。
苏璃看了司琴一眼道:“司琴,是这样吗?”
司琴抬头道:“小姐,奴婢知错了。”
苏璃气笑了,这个傻丫头。
“大小姐,你不要怪司琴姐姐,她肯定是因为小姐今日带她出门,一时得意,才斥责奴婢的。”钰棋可怜巴巴的看着苏璃道。
苏璃原来从来不觉得钰棋这般令人厌烦。
“去院子外面跪两个时辰。”苏璃垂着眼轻飘飘的道。
钰棋得意的看着司琴,道:“司琴姐姐,你没听小姐说吗?小姐让你去跪两个时辰。”
院子外那么多下人来来往往,那得多丢人啊!
苏璃突然抬头看着钰棋,冷声道:“我说的是你!”
钰棋一时转不过弯。
“什……什么?”
苏璃冷声道:“还需要我重复一遍?”
钰棋不敢置信,道:“大小姐,为什么?明明是司琴做错了事!”
苏璃冷笑一声,道:“你没错?随意打听主子的事、诬告她人、口舌生事,你没错?主子没问你话,你随意插嘴,你没错?退一步讲,主子罚下人,还需要理由?”
钰棋脸色惨白,以前她在这个大小姐面前也是随意说话,大小姐也从来没追究过啊,今日是怎么了?
苏璃看着她,再次冷冷的开口:“怎么?你还有话说?是不是要我把你卖身契交给牙婆,打发你另寻主家?”
钰棋连忙道:“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去跪着!跪到大小姐满意为止!”
说完就转身出了院子,在门口跪下。
苏璃看着司琴道:“司琴,你错了吗?”
“小姐,司琴知错,司琴这就去跪着。”司琴说完就要朝院子外走去。
苏璃无奈道:“回来!”
司琴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疑惑道:“小姐?”
“你知道你错哪了?”
司琴想了想,道:“错在不该与人起口舌之争、叨扰小姐。”
苏璃在心底叹了口气道:“你们三个听好了,我信得过的丫头就只有你们三人,我的人,不能有软弱的!没有做错,不管对方是谁就不需要认错,听明白了吗?”
“嗯!”
“明白了!”
苏璃看着司琴问道:“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这个丫头,前世跟着她嫁入了赵府。
被赵怀安那个畜生糟蹋了,苏悦还说是她勾引的。
前世的她居然就信了,心里怨恨着这丫头,也疏远了她。
没想到最后这丫头舍身饲贼,偷了柴房的钥匙来救她。
可惜被那两个狗东西杀了。
知书在她没出嫁时,就被诬陷偷了苏悦的首饰,被发卖了。
而墨画则是配给了苏悦的瘸腿表哥。
这一世,她苏璃再也不会让身边的人重蹈覆辙!
看着苏璃沉重的眼神,司琴抬起头坚定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没错,错的是钰棋!”
苏璃点头,看着这三个水灵灵的丫头。
本来她的贴身婢女是经过苏母精心挑选的,这些年跟着苏璃也学了读书认字。
作为小姐的大丫头,也不必做粗活。
可以说这几个丫头比小门小户的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软的墨画道:“小姐,这日头有些毒,让钰棋跪上两个时辰,奴婢怕她承受不住。”
苏璃冷笑道:“有二心的奴才,让她跪两个时辰真是便宜她了!”
要不是想着留着她有用,此时她小命安在!
三个丫头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有二心?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钰棋虽然骄傲了些,但对小姐还是好的。”知书惊讶道。
苏璃冷声道:“不会弄错!你们四人月钱都是一样的,但她的穿戴却比你们要好,那些钱是哪来的?你们记住,钰棋这人不可信。”
三个丫头见她这么肯定,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难怪钰棋对西苑那边那么殷勤。
她们三人都是喊‘小姐’,钰棋却是称呼‘大小姐’。
一旦对一个人产生怀疑,那以往的一些当时看起来很寻常的小事,也渐渐变得别有用心起来。
三人也渐渐明白,钰棋这是被西苑的笼络了。
知书愤怒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司琴道:“小姐,你放心,我们会防着她的。不该她知道的,她休想从我们这里套出什么。”
自从小姐病了一场,好像一下开窍了,对西苑那边也不再那么热络了。
小姐定是发现了二小姐的虚情假意,她们三人往日里的劝解终于有效了。
苏璃见她们明白自己的意思,道:“守着门口,不要让人知道我在做什么。”
“是,小姐!”
其实她们三人也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只知道小姐拿了很多药材进去。
钰棋跪在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窃窃私语。
“看什么看!”钰棋愤怒的朝那些下人厉声吼道。
心里极其不满。
大小姐这两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为什么突然对她就变了态度。
偏袒司琴就算了,还让她一个大丫鬟跪在院子外,被这些小贱蹄子指指点点。
还是二小姐好,对下人温柔又大方。
钰棋跪在院子外的事也传到了苏悦耳朵里。
“真是天助我也!柳儿,等天色晚点,你给钰棋送点药过去,该怎么说,不必本小姐教你了吧?”苏悦娇声说到。
虽然她的声音温和动听,但丫头柳儿还是诚惶诚恐的回道:“奴婢知道。”
苏悦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微笑道:“本以为大姐姐这几个丫头是铜墙铁壁,没想到这个钰棋是个心大的,这正合我意!”
天色渐渐暗了,院子里也掌起了灯。
苏璃总算打开了门。
拿着手里的小瓷瓶,满意的勾了勾唇。
祛疤的药配好了,相信一月后,她就不用出门带帷帽面纱了。
“小姐,方才忘夏姐姐过来传话,喊小姐去夫人那边用饭呢。”墨画上前道。
苏璃点了点头道:“走吧。”
留了司琴在院子,带着知书和墨画到了院门口,就见钰棋还跪在那里。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求小姐饶了奴婢这一回吧!”一见苏璃,钰棋便哀求着。
“跪满两个时辰再起。”丢下这句话,苏璃带着两个丫头径直走过钰棋身旁,出了院子。
钰棋看着那几人背影,眼神中渐渐浮起了不甘和怨气。
她钰棋论长相论学识,哪点都比这个毁了容的小姐强。
她只是会投胎,投到了夫人肚子里!
躲在树后的柳儿把她的不甘全看在眼里,等人走后,她便从树后绕了出来。
苏璃到了苏母的院子。
“娘。”
苏母起身笑道:“来了?坐吧,咱们娘俩儿好久没一起用膳了。”
苏璃走过去扶着她,愧疚道:“那璃儿往后日日过来娘亲这里蹭饭。”
苏母拍了拍女儿的手道:“好好,你爹来信说明日便归了,咱们一家人再好好聚聚。”
苏璃点头道:“嗯。”
扶着苏母坐下,亲手为她摆好碗筷,才坐在旁边。
母女俩你来我往的为对方夹着菜。
苏母看着女儿的改变,心里无比熨帖。
自从女儿脸上留疤,便不和人一起用膳了,苏母也理解。
现在见女儿大大方方的摘下面纱用餐,心里既惊又喜。
“娘,怎么了?”见自己母亲一直看着她,苏璃抬起头问道。
苏母笑道:“没什么,娘只是开心,璃儿想通了便好。”
苏璃笑了笑,道:“娘,以前是女儿不懂事,让娘操心了。对了,娘下午去了醉仙居吗?”
苏母慈爱的看着她,想起下午去了醉仙居,在林掌柜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道:“去了,重新查了账本,果然其中猫腻不少,娘听了林掌柜的话,没把事情闹开。璃儿,为何不报官?难道是顾忌西苑?”
璃儿这几年和西苑走得很近,跟那边比对她这个亲娘还亲。
但她一想到这些,就咽不下这口气。
本以为西苑的老实本分,待璃儿也好,她也愿意给西苑几分薄面。
谁知竟冒出了这样的事,说西苑不知情,她是不信的。
难怪西苑那对母女日子过得逍遥快活,感情是拿着她铺子里的银子挥霍。
她自问自己这个主母当得并不苛刻,该给西苑的一丝一毫也未曾克扣。
但姨娘的月例也是有限的,她听到了却是西苑对下人的打赏一向大方。
她还以为是她娘家贴补,原来却是吃了黑心钱。
苏璃笑道:“娘,女儿不是顾忌西苑,是想让西苑先把银子吐出来,三日后,娘和我一起去,看看夏先生为咱们醉仙居囤的粮食吧。”
说完还冲苏母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苏母失笑,想起三日后道:“三日后是琼花宴,你不去吗?”
苏璃摇头道:“女儿不去了,并不是因为自卑,只是觉得这些宴会没甚意思,去了也不过是看贵女们暗自攀比。”
苏母看着女儿完好无损的左脸,叹息道:“璃儿,半年前那场祸事你还记得清楚细节吗?”
她以前是完全没怀疑过西苑,但因为现在对西苑的怀疑打开了缺口,便想得多了些。
那日女儿本是和她一个马车,苏悦喊了女儿去她的马车,车翻了,她下车查看时,女儿已经满脸鲜血。
苏璃没想到自己娘亲还会举一反三,想了想道:“娘,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就算有所怀疑,也没证据。”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条疤痕更像是簪子留下的。
她一直都知道,苏悦对她的容貌是嫉妒的。
她好几次见苏悦看着她的脸露出忌恨的眼神,但苏悦惯来会掩饰,她以前也是蠢,竟然还以为是看错了。
她想毁了她的容貌,但她偏不如她的意!
“娘,这次夏姨娘之所以敢生了这样的心思,也是娘太宽容大度了,你体谅她,让她在西苑有自家的小厨房,西苑奴才们的卖身契你也给她了,你看谁家的主母如此宽厚?”
觉得女儿说得不无道理,她想的是她宽厚有些,家宅安宁。
却不知有些人,你越退,她就得寸进尺。
苏璃也不再多说,她知道,娘亲是极其聪慧的一个人,这点随了外祖母。
母亲心里对西苑起了疑心,自然以后对那对母女也会多留个心眼。
接下来就是父亲那边了。
用了晚饭,苏璃又陪着苏母闲聊了一会儿才带着丫头告辞。
一回到房间,司琴就上前道:“小姐,你们走后,我故意呆在房间没出去,就注意到二小姐身边的柳儿来找了钰棋,还给了她一瓶药膏。”
知书和墨画瞬间瞪大了眼睛,小姐还真没冤枉钰棋。。
她们四个可是打小就跟着小姐,小姐对她们几个可谓是仁至义尽。
苏璃勾唇,冷声道:“她倒是会做好人。”
知书上前道:“小姐,要不要敲打敲打钰棋?”
苏璃摇头:“不必,我要的就是她们勾搭上,你们暗地里多注意便好,司琴,我的贴身衣物务必要守好,缺了什么及时告诉我。”
司琴点头道:“小姐放心!”
第二日一早,夏姨娘带着丫头急匆匆的就出门了。
司琴来报时,苏璃只是微微一笑。
“应该是讨债来了。”
司琴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
墨画和知书为苏璃梳妆打扮着。
“不用费神了,再打扮也不会好看。”苏璃平淡道。
以为小姐又在伤心了,司琴心疼道:“小姐……”
“我没事,今日我要去外祖父府上,就穿那身舅母送我的那套蜀锦吧。”
她确实没在伤心,她脸上的疤痕迟早会好。
夏氏匆匆赶到酒楼,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推开包房的门。
“哥哥,你那么急着找我来作甚?信上也说得不清不楚的。”夏氏抱怨道。
夏江见她进来,连忙起身,焦急道:“妹妹,出事了!这次你可得救救我啊!”
夏姨娘方才还着急,现在却不紧不慢的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夏江一把抢过她的杯子,道:“我的姑奶奶,你还有心思喝茶呢!都火烧眉毛了!你家那个大小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昨日竟然去醉仙居查了帐。”
夏姨娘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茶水,道:“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她查账就让、她查呗,连她娘卫姝都看不出来问题,我不信她还能查出来!”
夏江见她还是一副云淡风轻样,顿时大声道:“什么查不出!她把账查得清清楚楚,还限我三日内交出几十万斤粮食!”
“什么!”
夏氏顿时坐不住,腾地站起身。
“怎么可能?那傻子还能有这本事?”
夏江生气道:“怎么不可能?我还能骗你不成?我拼拼凑凑也才一万两银子,你快再给我五万两。”
夏氏尖叫:“五万两!我哪有五万两!五千都没有!”
夏江沉下脸道:“夏青栀,你说话要有良心!我这两年送你的银子可不只五万两!你不拿,难道是想等你家那位夫人去报官?呵!就算我蹲大牢,你也跑不了!”
夏氏听了这话,连忙软下声音道:“哥哥,咱们可是亲兄妹,我有钱还能不帮你?我那不是没那么多么?”
夏江脸色总算好了一点,但还是冷声道:“不想你做那些事情被妹夫知道,就乖乖掏钱!我也不黑心,五万两没有,三万总有吧?你想想,我蹲了大牢,你也就没了娘家依靠,父母还要拖累你,你合不合算?”
夏氏低头想了想,咬了咬牙,道:“我回去凑凑。”
夏江道:“要快!今天一定要把银子凑齐!我明后日还要去购粮食!”
夏氏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苏璃给苏母知会了一声,便带着司琴和知书两个丫头出门了。
出门前,苏璃用跪伤了膝盖为由把钰棋留在了府里,留了墨画看着她。
马车颠了一路,两刻钟后,马车终于停下。
“小姐,国公府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两个婢女撩起车帘,下了马车。
转身仔细的将苏璃扶下车。
苏璃下车站定,抬头看去。
只见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朱漆大门上悬“卫国公府”匾额。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还有表哥表姐,前世是我傻,误信奸人,害得你们如此凄惨,对不起……”
正当她思绪万千时,门房的问话打断了她。
“你们是何人?”
知书上前道:“你们新来的?表小姐都不认识了?”
门房顿时惊讶道:“啊哟!原来是表小姐。小的眼拙,表小姐恕罪。”
姑奶奶出嫁,只得了一女。
一说表小姐,那自然就是那位这一年来鲜少露面的尚书千金了。
苏璃淡笑道:“不怪你们,我都一年多未上国公府了。”
说着便带着两个丫头进了门。
才进去,就碰上疾步而来的国公夫人。
“是璃儿来了吗?”
苏璃眼角泛酸,哑声喊道:“外祖母!”
上前扶住头发花白的外祖母,苏璃心里满是自责。
前世从毁容到身死,她都没来见过外祖母。
眼前的外祖母比记忆中要苍老。
国公夫人紧紧拉着苏璃的手,嘴唇有些颤抖。
“璃儿,真的是我的璃儿啊!”
女儿是母亲的心肝肉,那外孙女更是祖母的眼珠子了!
“外祖母一直想去看你的,可惜我这双腿不争气啊!走这么点路都针扎似的痛。”国公夫人锤着自己的双腿。
苏璃连忙捂住他的手,阻止道:“外祖母,以前是璃儿钻了牛角尖,以后璃儿会来看你的。”
说着与丫头一起扶着她朝正厅走去。
刚坐下,丫头们就上了茶和点心。
国公夫人把点心推到她面前道:“璃儿,外祖母记得你最喜欢吃凤梨糕,你快吃!”
正当苏璃正想说话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听下人说,璃儿来了?”
说话间,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进了正厅,身后还跟着一个蓝衣少女。
苏璃起身,福身行礼道:“舅母、表姐。”
王氏上前握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你可好久没来了,可惜你外祖父和舅舅都去上职了,要是他们知道你来,不知道得多高兴。”
蓝衣少女冷声道:“她哪还记得有个外祖家!”
王氏回头瞪了女儿一眼,骂道:“瑶儿,怎么说话呢!快和你表妹道歉!”
苏璃笑道:“舅母别恼表姐,她说得对,璃儿这一年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然后又看向蓝衣女子道:“我知道表姐是想我的。”
卫元瑶冷声道:“呸!我才不想你!”
她去姑姑家,这个表妹都让人把她拦在院子外,不让她进去看她,可是她那个庶妹却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苏璃上前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好表姐,你就原谅妹妹吧,妹妹也是受人挑拨,最近才想通了。表姐若还是生气,你就打我!”
说着就拿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挥。
卫元瑶吓了一跳,忙收回手,傲娇道:“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你一直戴着面纱做什么?一道小口子你就变了个人,简直不像姑姑的女儿!”
卫国公府世代从戎,连女儿也自带一股子英气。
是以卫元瑶就见不得自家表妹如此自怨自艾、畏畏缩缩。
见女儿又开始口没遮拦,王氏呵斥道:“瑶儿!”
国公夫人笑道:“好了好了,她们小姐妹玩闹,你拘着她作甚?”
王氏点头道:“娘说的是,只是这瑶儿顽劣,璃儿如此文静,我怕她受欺负。”
苏璃笑道:“舅母放心吧,表姐才不会欺负我!她疼我还来不及。”
前世她对她那么冷漠,最后还害得她去得那般不堪,表姐却还在最后一刻求着苏悦放过她。
卫元瑶嗤笑道:“谁疼你!不害臊!”
见外孙女一直戴着面纱,国公夫人道:“璃儿,这里没有外人,你摘下面纱让外祖母看看。”
她听说外孙女毁了脸,却从来也没见过毁到什么程度。
只是满心疼痛。
她的璃儿长得多好啊,虽然以前才十一二岁,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要是到了及笄的年纪,肯定会更加出色,那时上门提亲的人只怕要把尚书府的门槛踏平。
谁知却出了这样的事……
看到国公夫人和舅母满眼的心疼,苏璃心头温暖。
缓缓摘下面纱。
“嘶!”卫元瑶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表妹脸上的疤这么长,一直从右眼眼角到下巴处。
因为苏璃的皮肤白皙细腻,那条疤痕更加显眼丑陋,像条蜈蚣趴在脸上。
难怪表妹会钻牛角尖,要知道表妹以前可是一等一的美人,一下变成这样,换作是她,她也不愿见人。
心里的那点怨气早就被心疼代替。
“表妹,你这疤痕真的去不掉吗?”卫元瑶上前捂着她的手,无声的安慰她。
王氏叹息道:“唉,听说你姑父请了太医院的邱太医,连他都束手无策。”
见国公夫人眼中含泪,苏璃连忙戴上面纱,上前蹲在她身前,握着她的手道:“外祖母不要难过,这一年多我躲在府里也没闲着,我翻遍我爹书房的医书,找到了治脸的法子,再过一月,这疤就看不见了。”
国公夫人只当这是外孙女不想她伤心而找的安慰她的借口。
“璃儿,女儿家外貌固然重要,但品性、学识比外貌还重要。再说,我的璃儿即使没了美貌又如何?外祖母一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苏璃知道外祖母不信她能治好脸,毕竟连医正都治不好。
苏璃道:“外祖母,璃儿没骗你,你不信问墨画她们,她们可是亲眼看见我救人的。”
墨画连忙上前道:“老夫人,是真的,咱们小姐昨日还在街上救了一个误食黄金草的孩子呢!”
国公夫人眼睛一亮,想了想却更加不相信了。
要说别的毒还好,那可是黄金草的毒,无解的毒。
国公夫人和王氏不相信,但卫元瑶却信。
“祖母、娘,表妹一向聪慧,她不会说谎的。”
苏璃看着国公夫人道:“外祖母,你不是腿痛得走路都走不了吗?
我有一套手法,能缓解你的病症,配合药汤,不出半月,你肯定健步如飞。”
国公夫人抚着膝盖苦笑道:“你就别哄我老婆子了,我这可是陈年旧疾了。”
苏璃道:“我为外祖母试试吧,是不是骗您,自有分晓。”
见她说得如此信誓旦旦,王氏也劝道:“娘,要不就让璃儿试试,说不定真有用呢!”
卫元瑶道:“祖母,试试又不碍事。”
国公夫人见几人都期待的看着她,妥协道:“好吧,那就试试,璃儿,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这本就是顽疾,治不好也没关系。”
苏璃点了点头,上前为国公夫人挽起裤腿。
国公夫人的腿疾确实很严重了,她的小腿全是凸起的血管青筋。
苏璃用独门指法不轻不重的按压着。
一开始,国公夫人还觉得有些疼痛,渐渐的可能是适应了,也不觉得痛了,甚至还有些舒服。
一刻钟后,苏璃停下,仰头问道:“外祖母,有没有觉得好一些,小腿热热的?”
国公夫人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小腿确实温温热热的,最主要的是,她的脚掌也暖和了!
要知道,哪怕是盛夏,以往她的脚掌都是凉的。
王氏和卫元瑶也好奇的看着国公夫人。
“这也太神奇了!竟然真的有效!”国公夫人惊呼出声。
王氏连忙上前道:“璃儿,你再按一遍,我要好好学学,以后给娘按。”
卫元瑶也蹲下身道:“我也学!”
看着儿媳妇和两个小丫头都如此孝顺,国公夫人笑眯了眼。
苏璃又按了一遍,边按边教着。
等两人基本掌握了要领,苏璃起身道:“你们上手按两遍就熟悉了,每日都按压几遍,我再开个药方,不出半月,祖母的腿疾定能好转!”
国公夫人高兴得脸都红了。
“这真是太好了,璃儿说她能治好她的脸,我起初还不信,现在我倒是信了!”
卫元瑶笑道:“表妹治好了脸,肯定是个大美人,那什么京城四美都得靠边站!”
这话她们信,毕竟她娘卫姝年轻时就是名动京城的美人。
苏璃笑了笑,开了药方,交给婢女去抓药。
几人在前厅说说笑笑了半晌,婢女来道午膳已备好了。
“璃儿,走,今日舅母可是专程吩咐了厨房,做的全是你爱吃的。”
王氏笑着道。
“多谢舅母。”
几人相携去了饭厅,净了手,正准备用膳。
“子岩来得正巧了!”一个好听的男声传来。
苏璃脊背一僵,她还说解药做好再上门的,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见面了。
君陌,字子岩。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见过璟王。”
君陌温和笑道:“不必多礼,我也是出宫时遇到元陵,正好找他商谈一些事,便厚着脸皮上门叨扰了。”
苏璃站在人后,透过缝隙看过去。
一袭月白锦袍,不浓不淡的剑眉下,明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他温和高贵。
苏璃一直都知道,君陌不论是样貌,还是能力,都是几个皇子中最为出色的。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君陌也一下看过来。
苏璃连忙垂下了头。
这是一种本能,愧疚的本能。
众人起身,国公夫人与君陌寒暄着,让自家孙儿招呼他入座。
“璟王请上座,陵儿,你应该早点派人来府上说一声的,这粗茶淡饭的,怠慢了璟王。”国公夫人道。
君陌拒绝道:“老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与元陵乃好友,你就把我当一个小辈看待,上座万万是不敢当的。”
国公夫人还欲客气,就被卫元陵打断了。
“祖母不必多说了,子岩才不在乎这些,他又不是没来过。”
王氏笑道:“那大家快入座吧。”
天祁风气还算开明,这样的小家宴不必男女分别开席。
“表妹?!你是璃儿表妹?”卫元陵看着苏璃惊呼出声。
方才他还未曾注意到,此时才发现众人身后还站着位蒙面女子。
那双眼睛,可与姑姑像了十成十。
苏璃福了福身,乖巧的喊了声:“表哥。”
君陌也看了过来,面上带着笑,笑里带着疏离。
苏璃垂下头。
君陌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和现在的她有些像。
都是戴着一层面具。
她是以乖巧为伪装,而他,则是温和无害为面具。
卫元陵笑道:“难怪我见祖母今日脸上笑意不断,原来是你来了。”
王氏笑道:“快入座吧。”
国公夫人坐在上首,众人依次入了座。
苏璃注意到,君陌在坐下时,下意识的摸了摸膝盖。
原来,他的腿疾已经这么严重了。
苏璃脸上有疤,所以戴了面纱。
只见她大大方方的取下面纱,众人松了口气。
本以为因为有君陌在,她会难堪,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方得体。
国公夫人看着她,默默的点了点头。
连君陌常年波澜不惊的眼中也多了几分诧异。
用完午膳,卫元陵和君陌就去了书房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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