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自己也是一只猫(回忆一只猫)
三十年前的一个冬夜,一家人围着火炉取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突然,眼尖的妹妹发现伙房门口有一只白猫在探头探脑,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忘记自己也是一只猫?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忘记自己也是一只猫
三十年前的一个冬夜,一家人围着火炉取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突然,眼尖的妹妹发现伙房门口有一只白猫在探头探脑。
起先大家都没理睬,但那只猫一直在门口徘徊,没有离去,却也不敢接近我们。
母亲猜它是饿了,就拿了点剩饭,用一只破碗盛了放在门口。
那只猫很警惕地慢慢走近,闻了闻那点剩饭,却没有立刻开吃,围着那只碗转了好几个来回,几度离开又返回,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头怯生生地吃起来。
不大一会儿,那点剩饭就风卷残云,扫荡一空了。
吃完后它就消失在黑沉沉的暗处,我们都以为它走了,但是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它还蜷缩在伙房后面的杂物间里被烟熏得黑漆漆的大木柜上。
母亲依旧用那只破碗盛了些稀饭,放在门边,等它自己来取用。
我们以为它是附近塆子里某家走失的,想到它的主人会寻找,并没有指望长养它,但一直没有什么声息。
这样一连几天,大概是看到我们没有什么恶意,那只猫就在我家住了下来。
它也逐渐敢于走到我们身边,竖起尾巴、昂起头,与我们的腿挨挨擦擦,甚而接受我们手掌的爱抚。
不知不觉,它成了我家的新成员,隔一会儿没见它的身影,都会有人查问它的下落。
我和妹妹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它。
这只猫来的时候邋里邋遢,刺毛刺球,也很消瘦,但过了一段时间,它毛色日见光亮,也显得精神起来,常常和妹妹玩闹。
它没有名字,妹妹总爱喊它一个字“咪”,它也逐渐习惯了这一称谓,我们说“咪”,它就知道是在说它,就立刻跑到我们面前或者抬头目不转睛地倾听。
妹妹用毛线逗它,它也乐此不疲,玩累了就跳到她身上蜷卧,安静地接受爱抚。
有时候它坐在火炉前打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我们觉得很有趣,禁不住发笑,听到我们的动静,它也把眼睛睁开一道缝,约略一瞧,又归于梦乡。
大约一两个月以后,我们给它的残羹冷炙,它也不大吃,我们都感到很迷惑,以为它生了病,但它依旧生龙活虎地,身体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一直没看到它捉老鼠,我们以为它是只懒猫。
可是随着春天到来,情况完全改变。
我们听到房前屋后彻夜有猫儿“凄惨”的叫声和厮打的声音,看来我家的白猫恋爱了,它原来是一只年轻的母猫。
有个把星期,我们很难再找到它的身影,唤也唤不回。
等房前屋后再次归于静寂,我们却惊奇地发现我们的白猫常常拖一只大老鼠回来,在灶背后津津有味地吃,还不要人靠近。
如果我们走近,它会赶紧一口咬住老鼠,张皇地钻进碗柜底下,似乎害怕我们与它争食。
我们一时对这样的变化感到很惊讶,但很快,随着当年蚕种的到来,我们都欢喜不已。
因为有了这只猫,不用再担心老鼠偷蚕吃了。
养蚕是我家当时最重要的收入来源,所以这只猫也顺理成章成了我家的保护神。
我们逐渐对白猫捉老鼠见怪不怪,母亲也逐渐忘记要给它剩饭了,那只猫也逐渐敢于把老鼠拖到火炉边来享用,夜里我们再也听不到窸窸窣窣的老鼠动静了。
再后来,在厨房堆放柴火的角落里,我们常常无意间会发现死老鼠,那是白猫吃不了藏在那里的。
有一天中午,白猫得意洋洋地拖回一只八哥,那只倒霉的鸟儿还不住地扑腾,也不知道猫是如何捉住它的。
更令人惊讶的是,有一回白猫把一条尺多长的蛇拖进堂屋,那蛇满身一圈圈黑白相间条纹,依旧蠕蠕而动,还没有完全死去。
也有一回,白猫闯了祸,塆子里有一家人办喜事,有人发现白猫把一条一两斤重的白鲢鱼拖到了窗台上,鱼倒是被他们追抢了下来,我家人却结实挨了顿骂。
后来我们才发现谜底。
那年开春之后,母亲有一次上到伙房楼上存放红薯种的谷仓中取红薯,意外发现那里卧着一窝出生不久的小猫,有三只,她并没有动它们。
但不知何故,白猫还是发现了异常和危险,它把那几只小猫一一转移到了别处。
直到很久之后的一天,它突然带着活蹦乱跳的三只小猫,骄傲地出现在我家的堂屋。
我家的堂屋登时热闹起来,塆子里其他的孩子也都跑来看新奇,争着去逗弄那几只毛绒绒的小家伙,白猫蹲在附近悠闲地看,等着它们玩累了来吃奶。
接下来的日子,白猫更加忙碌,小猫的叫声日渐洪亮干脆。
入夏,大猫开始拒绝为三只小猫喂奶了,它常常捉一只半大老鼠回来,还是活的,放在堂屋中间,让小猫自己玩弄。
那老鼠总是拼命逃跑,却一次次遭到大猫拦截,仅有一次,我们亲眼见到一只老鼠成功钻入墙脚的缝隙。
小猫逐渐长大,一些亲戚早早就约定抱养。它们一个个被人取走,白猫一时烦躁而失落。
其中有一只被塆前半里路的一户人家要去,白猫就天天去这一家转悠,有时还领了小猫回来,大约经历了个多月,它才渐渐淡漠。
以后每年,白猫都要生养一窝小猫,小猫总是送人,我们只留下它。
随着我们长大,我家的房间明显不足,父亲买下了生产队加工组的几间房屋,把其中一间作为他和我的卧室。
这个地方离我家老屋三四百米选,中间隔着一个竹园。每天晚上,我们去睡觉,白猫都一路跟着,狗有跟脚的习惯,人所共知,但我家的白猫怎样养成这个习惯的,我们却莫名其妙。
起先,出门不久,我们就听到路边草丛中有动物快速跑动的声响,父亲用电筒一照,我们就看到那只猫双眼在草丛中明亮着幽蓝的光,尾巴高高竖起,显示着倔强和调皮。
我和父亲把它轰了回去,但不一会儿,他又出现在我们前面的道路中间,一副顾盼自雄的样子,我们无奈,默许了它的行为。
到我们的房间后,它就自顾自地忙碌,我们也不管它。等第二天早上起床,我们就会发现它缩成一团,安静地睡在我们脚头的床角。
有时候我们还未醒来,它跑到我们头边,在我们的脸上嗅来嗅去,胡须挠得我们痒痒的,甚至我们把它推过去,它又蹑手蹑脚走到我们脖子边来,拿头蹭我们的下巴,让我们给它抓痒,实际上它是要我们起床,带它回家吃早饭。
它喜欢跟脚还不止此。每个周末,我外出放牛,它竟然也跟我到山上,满山岗岭地钻,总在我怀疑它迷路走丢的时候,它又自己出现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它似乎非常熟悉我的行动规律,有时候我觉得它简直有意和我捉迷藏。
这只猫带给我们的快乐集中在中间几年。越到后来,我们因为猫挨骂的事越多。
挨骂最多的事是,全塆的人都说我家的猫扒瓦,弄得他们的屋顶下雨天漏水,白猫也因此吃了大亏。
有一户邻居特别恨这只猫,他们逮着一次机会,就势把一杯滚烫的茶水往这只猫身上泼。可怜这只猫差点烫死,跑回来泪眼婆娑,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猫也会哭。
我们赶紧用冷水给它冲洗,它非常抗拒,后来这只猫背上还是有巴掌大一块毛全部落尽,它也很长时间不敢接触外人。
有一次,它大概是误食吃了毒药的老鼠而中毒,气息奄奄地走回来,瘫倒在堂屋的地上。
我母亲大惊失色,赶紧把它抱起来,用筷子撬开它的嘴巴,给它灌青油。它不停地呕吐,也拒绝进食,匍匐在柴角落里一动不动。
饿了几天之后,才有气无力地喝了一点母亲为它熬的米粥。
它好不容易挺过了那一次,保住了一条命。
虽然这一次逃脱了人的毒手,但它最终还是没有幸免。在我们养了它八年之后,它再次中毒,这一次,我们无力回天。
第一次中毒之后一年多,这只猫都一蹶不振。它很少再捉老鼠了,常常跳到我们怀里懒洋洋地睡觉,不愿意起来;屋里没人的时候,它常常钻进灶里,卧在火灭之后的余烬中。
有两次,母亲没提防,点火还差点烧着了它,亏它及时窜出,只烧掉了部分胡须和头上一小块毛。
妹妹不忍心看老猫这样狼狈,就每天给它洗澡,把它抱到门口晒太阳。
直到有一天,她放学回来,母亲哽咽着告诉她猫儿已经死去,她顿时大哭,愤怒地诅咒下老鼠药的人,但终于毫无办法。
母亲按照习俗把那只猫高高地挂在大路边的杨树杈上,这只猫就这样走完了它在我家生活的那八年时光,终结了与我家的缘分。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