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弟相依为命的故事(她是大树底下捡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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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甘草村,黎明前。五月清晨的风,带着清冷,穿过枝叶繁茂的树,带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吱嘎、吱嘎、吱嘎……”
一阵飞快的脚步声打破了笼罩在朦胧天色种的寂静,村东头的半山腰上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正在向上爬的身影。
秀青望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破破烂烂的牛棚,心中又气又恼。地里的麦子熟了,牛棚里的牛丢了,却多了一个需要人送饭的累赘。那人的模样从她脑海里闪过,她气得几乎要将手里的陶罐摔在地上。
这时,她忽然看到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跪着的男人!
终于,她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清了那人的脸,确切的说是死去的村长的脸,惨白、痛苦、毫无血色。而那根木棍,也不是被夹在腋下的,而是当胸贯穿在死人身体上。
“啊!”一声尖细且长的叫声,在甘草村上空回响。
2
“小安,快把球扔给我。”
“给我,给我,他没我跑得快。”
时值春末夏初,农闲时节,甘草村的一群孩子们在山垭前的空地上玩耍。艳阳高照,放眼望去全是翠色欲滴的景象。
看见皮球落到了黄果树下,孩子们原本嬉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们齐刷刷地带着责备的眼神看向小安,后者更是一脸自责和不安。
“谁让你把球扔那去的!”一个小男孩冲出来,推了小安一把,气哼哼地说。
“我……我不是故意的,双全。”小安低下头,嗫嚅着道歉。
“我不管!你得给我捡回来!那是我生日的时候,爸爸从省城给我寄回来的!你必须给我捡回来!”双全气红了眼,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听到他说让小安去捡黄果树那里捡回皮球,旁边的孩子都吓的哆嗦。“双全,大人们说那里不让去!”
“是啊,我奶奶说那里有妖怪……”
“对的,就是有妖怪,以前还出来吃过人。”
“哇……”一个女孩子吓得大哭起来:“哥哥,我怕,我要回家……”
“不行!皮球没捡回来,谁都不许走,你们刚刚都玩了皮球的。”双全伸手拦住大家说:“你们如果走了,我就回去告诉我爷爷,说你们欺负我。”
双全爷爷是甘草村的村长,是个年近五旬喝个墨水的人。孩子们本不怕他,他为人和蔼,待孩子们亲切且一视同仁,村里人重男轻女,可女孩也能在他那分到糖果吃。
不过大人们怕得罪他,他管着村里大小事务,就连过年时鱼塘的鱼都要经他的手分到每家每户。他最疼他这个孙子,孩子们知道,双全若真的回去告状,他们都得挨打。
“小安,你去捡,我们在这儿看着你。”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冲小安喊道。他话语里有命令的语气,显然已经权衡好了利与弊。
小安没有办法,他不能连累大家挨打,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向黄果树走去。孩子们本来站在原地,突然起了一阵怪风,吹得小安站不住脚,摔倒在地。他吓得一声尖叫,惊得不明情况的小伙伴们顿作鸟兽散。
3
小安踩到了一截枯枝,小腿在黄果树裸露在地面的粗壮的树根上,擦破了皮,疼得他呲牙裂嘴。
“你没事吧。”一个十分温柔,也非常动听的声音从他的上方传来。
小安抬头,看见一个绿衣女子坐在黄果树的枝桠上。他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惊叹,真好看呀!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像是挂在小叔房里画上走出来的人。不!她比那些画里的美人还好看。
“不疼。”他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你是来找这个的吗?”女子伸出手,是小安要找的皮球。
小安点点头。
“你看,我帮你捡了皮球。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我刚才也在这里摔倒了,有一颗钉子扎到我的脚了,你能不能帮我把它拔出来?”女子轻轻晃了晃她的腿,水汪汪的大眼睛都是央求的神色。
小安这才注意到她的脚是光着的,左边的脚正流着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小安看到了一颗古色古香的铜钉,深深地钉在黄果树的根部,他走过去,将它拔了出来。
“谢谢你啊,小安。你帮了阿姨一个大忙,阿姨可以帮你完成一个愿望。”女子从树上跳下来,将皮球递给小安,欢快地笑着说。
小安正准备开口,一阵巨大的哭声传来,两人俱是一愣。仔细一听,是一个小女孩撕心裂肺的讨饶声。她尖叫着:“奶奶,奶奶,你别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见女子皱了眉,小安拉了拉她的手说道:“是风铃,她奶奶又在打她了。她奶奶经常打她,无论小树做什么,怎么做,她奶奶都会打她。
阿姨,我没有什么愿望。风铃是我朋友,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她奶奶别再打她了?再这样下去,我怕她会被打死。”他小脸上都是惊恐,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女子她温和地对小安说:“我知道你们是朋友,而且你是村子里唯一一个愿意跟她做朋友的人。你们俩时常在那前面坐着聊天是不是?”
小安点点头。风铃的哭声还在继续,他也跟着哭了:“阿姨,风铃是从这棵树下捡的,大人们都说她是树妖的孩子,会给村子带来灾难,所以大家都不肯跟她一起玩。阿姨,她奶奶也不喜欢她,你帮帮她吧……”
女子抬眼望着不远处的青瓦白墙的村落,神色清冷。她对小安说:“阿姨会帮她的,在那之前,你不要跟任何人说你见过阿姨哟。如果说了,阿姨就不能帮你的朋友了。”
男孩乖乖地点了点头。
4
风铃今年八岁,因为打小被虐待,身形瘦弱,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可她的模样,却是村里其他小姑娘都比不上的,乌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皮肤很白,鼻梁很挺,小嘴像樱桃一样红。
当然,这些美需要细看才能发现,因为它们被掩盖在破烂的衣衫里和乱糟糟的头发下。
风铃知道自己是奶奶捡来的,她把她当做死去的大儿子的女儿来养,每年她都得去给他上坟,管那个从未谋面的人叫爸爸。
奶奶平常不跟她说话,除了吩咐她做事或者打她的时候会伴随叫骂。
她从那些话里得知了奶奶恨她的理由,爸爸死在那棵黄果树下,被一根树枝贯胸穿过而死。
她是在那棵树下出生的,奶奶认为是她克死了爸爸,老天爷拿她来抵债。
爸爸死的那天,原本是去十里外的邻村看媳妇,跟准岳丈喝了点小酒,走夜路回来,死在了黄果树下。
再然后捡到了风铃,小叔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奶奶把这一切都怪罪于风铃,认定是她带来的灾难。
这些年小叔也相了很多次亲,没一个成的。那些姑娘不仅嫌弃他们家穷,更嫌弃风铃这个拖油瓶。所以每次在小叔被拒绝后,风铃都会挨一次饱打。
就在刚才,她听见了奶奶与陈媒婆的对话。
奶奶颠着小脚站在院子里,将一篮子鸡蛋递给陈媒婆,央求道:“陈幺妹,姚家闺女那里,麻烦你再去帮忙说合一下。实在不行,让青根去上门也可以。”
“刘婶子,你家青根也三十好几了,人又瘦,还不机灵,俗话说上门女婿就是子。别人挑儿子不得赶年轻气壮的挑?再说你只有青根一个儿子了,他走到哪不还是得给你养老送终呀。”陈媒婆像是避瘟神一样,推开了奶奶的东西。
青根是小叔的名字,风铃知道死去的爸爸叫青叶。看样子小叔这一次相亲又没被瞧上。
“啪!”地一声,手里喂猪的勺子,被猪拱着掉进了猪圈。
“风铃!”奶奶喝了一声,她吓得一个机灵,赶紧翻过猪圈去两只近百斤的猪中间捡勺子。
陈媒婆看了一眼风铃,若有所思。她问:“刘婶子,这就是你当年捡回来的那个孩子?都这般大了?”
奶奶点头,余光中瞟见被猪拱来拱去的风铃,一脸怒意。
陈媒婆又开口了:“我说你刘婶子也是十里八乡精明厉害的人物,那么多姑娘都是嫌弃你家这个小的,为什么不把她送走。难不成真如传言那般,这孩子是你儿子跟树妖的种?”
奶奶瞪了她一眼道:“胡说八道什么,你见过妖怪长什么样吗?”
陈媒婆见奶奶变脸了,讪讪道:“我就随口说说。既然不是你家的孩子,那青根的婚事就好办了。”
“这孩子我不可能送走。”
“我当然知道你舍不得送走,养了这么大了,肯定得留着。”陈媒婆凝视着奶奶,笑的不怀好意:“就当童养媳养着呗。”
5
奶奶听到这话,脑海里闪过小儿子对着墙上的美人画发呆的画面,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送走陈媒婆后,她黑着脸将风铃叫到跟前,第一次细细打量这孩子。
生得这么好看,怎么看也不像老刘家的种。
若没那件事,她或许会好好疼这个孩子。
可她的眉眼实在太像那个女人了,她越看越是气。伸手就给了风铃一巴掌,扯过她的头发骂道:“让你喂个猪,你就这么不满意吗?你这个懒死鬼!”
风铃哭了,是一种特别的委屈的哭声,因为那个人提起她是树妖的孩子时,她看见奶奶骂回去了。
她既然不是妖怪的孩子,为什么奶奶还要这么对她。她也会饿,会冷,会疼,会伤心,为什么奶奶要这样对她?
这一顿打,以村长的到来为终结。村长将村里唯一的耕牛,牵到了院门口,瞅了一眼婆孙俩:“刘婶子,怎么又在打孩子?”
可村长此刻的话语里有阻止的意思。她眯着眼,想起她家有块田在村长家院子正前方的不远处,好几次她看见村长对着正在割猪草的风铃出神。
“这半月该你家喂牛了。”村长见风铃奶奶没说话,拉了拉手中牵牛的绳子示意她道。这耕牛是集体财产,每半月轮转一家,谁家要耕地,提前去养牛那家打招呼就行。
风铃奶奶看了一眼那头才买回来不久的黄牛,嚼口好,筋骨健壮,一个念头闪过,掩饰不住的笑意涌上脸来。
她颠着小脚跑过去,接过牛绳对村长道了一声麻烦。然后大声冲风铃喊:“赶紧把牛牵进牛棚去,明天早点出去放牛?”
村长听了这话,吓得不轻:“这牛才买回来不久,性子烈,你别让小丫头单独去放牛。跑丢了咋办?”
风铃奶奶看着他,叹了口气道:“青根婚事落实不了,我也老了,没本事替他张罗了。这不,托人给他在城里找了个活计,明儿就走。就剩我们一老一小,风铃不去放牛,难不成我这把老骨头去?”
村长一脸无奈:“青根要出门,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先让别家的人养?”
“这也是临时决定的,姚家那边今天来回话,人姑娘不同意。”
“那你可得仔细着点,这牛花了好几千呢,马上要收麦子了,还指着它碾磨。丢了,你我都付不起这个责!”
6
甘草村的村民恋家,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外讨生活,常住在村子里的有将近两百人。山沟沟里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平常大家也没什么机会聚在一起。
今天是一个特例,村里人无论老小,都打了火把,齐聚在山垭处。村长讲了几句话,人群骂骂咧咧地散开了,火把三三两两地汇在一处,在山腰里散开。
照理说孩子们是喜欢这样的活动的。可小安此刻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风铃要遭殃了。
他在迷蒙的夜色中望向黄果树的方向,暗暗祈祷那个承诺要帮风铃的阿姨,能及时出现拯救他的朋友。可自从那天过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漂亮阿姨。
小安从来没觉得黑夜短暂,可这一夜在他的祈祷中过得尤其快。天快亮的时候,打着火把,穿着被雾气沾湿的衣服,带着一肚子火气的人们,全部拥在风铃家院子里。
小安觉得此刻的风铃,像极了村长生日那天放的露天电影里的鬼新娘。
风铃奶奶拿着耕地时吆喝牛的鞭子,坐在旁边,很明显她打人打累了。
胡三娘脾气急,率先开了口:“刘婶子,你说你怎么能让她去放牛?她瘦成那个样子,拉的住牛吗?”
“牛是她弄丢的,我就把她赔给你们。要钱没有!”风铃奶奶丝毫不甘示弱,走过去拎起风铃,一把扔给胡三娘,嘴上大声回敬道。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人群沸腾起来,自动让出一条路。
胡三娘看见村长来了,急匆匆跑到村长跟前说道:“老刘家的婆子弄丢了耕牛,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要指着这头牛。她倒好,牛丢了不说赔钱的话,全推给一个孩子担着,这像话吗?”
村长说:“刘婶子,那牛确实是在你家丢的。现在我们先不说赔钱的事,找你总得去找找吧?”
“村长,牛丢了,也不是我想把它弄丢的。你让我赔,我也赔不起。我家现在就剩这一个女娃了,我把她抵给你们,牛要是找不回来,以后就让她给你们拉犁。”风铃奶奶气恼地说。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一位老者气得将拐棍在地上直戳戳。
“这肯定是不合规矩的,要不先这样吧。这女娃我们先替你看着,你去把青根找回来。让他回来找牛,牛要是真丢了,让他承头给大家伙打个欠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村长提议。
这是权宜之计,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牛一旦走丢,肯定找不回来了。可青根还年轻,有人在,钱就能找回来。
“也只能先这样了。”沉默过后,有人表示同意。
“那这女娃怎么安置?”有人提出疑问。
“先关到公用的牛棚里去吧。”村长如是说。
小安原本对村长抱有希望的,可他的回答让这个心系好友的孩子绝望了。
村里公共牛棚,在半山腰上,时常有野兽蛇虫出没。这些人竟然要把风铃送到那样的地方去!
7
甘草村的公用牛棚建在村东头的半山腰上,那里有一片开阔地,方便晒粮食。
每到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会把收割的麦子等作物,背到晒坝来,由牛拉着碾盘碾出麦粒,再晒干后收回家里去。
牛丢了,在村里是件大事情,这时大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气愤地讨论了一整天。
小安听到他们说,若牛真的找不回来,就得用风铃去犁地。人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
小安一直等到牛棚和晒坝都没人了,才借助一棵树爬进牛棚里去看风铃。
这是他们的约定,只能秘密见面,不然只要他靠近风铃,就会遭到小伙伴和大人们的毒打。
“风铃,你快醒醒,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小安跳到睡在牛棚里唯一一堆干草上的风铃身后,小心地掏出他护在怀里还带着他体温的鸡蛋。
风铃没有应声。他蹲下身去,推了推她,隔着薄薄的绸衫,他感觉到了风铃火一般滚烫的体温。
他艰难地将风铃翻了个身,看见她红彤彤的脸蛋和干裂的嘴唇,知道她生病了。再往下看去,她小腿上的伤口,已经泛白,他也知道那不是好事。
小安鼻子一酸,十分害怕,他哭着说:“风铃,你怎么把牛弄丢的?”
风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紧抓住小安的手道:“小安,你去找我小叔。牛丢之前,他还来看过我,还给了我一个馍馍。我吃了那个馍馍,就不知道怎么睡着了,醒来后牛就丢了。小叔一定知道牛去哪里了。你去帮我找他。”
“你奶奶说你小叔已经去省城了。他们现在也去省城找他了。”小安欣喜若狂,如果风铃的小叔能把牛找回来,那风铃就不会被人当做耕牛使唤了。
“小安,我难受,我感觉我快死了……”风铃难过地看着小安说:“小安,我好冷……”
看着瑟缩成一团的风铃,小安手足无措,听见她说冷,于是便脱去身上的棉布褂子,盖在她身上。等到风铃睡着后,他才起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决定去找村长,早饭胡乱扒了几口,揣了一个馍馍在怀里,就跑了出去。他去的时候,双全一家人都站在院子里,胡爷爷也在。
双全奶奶一脸焦急:“孩子说他爷爷昨晚出门前告诉过他,他去你家下棋了。我昨晚睡得早,也没注意他回没回来。你的意思是他昨晚没去你那?”
胡爷爷说:“他没来过。我今儿来是想找他商量一下,我们队里是不是先派几个年轻人到四周邻村去打听一下牛的情况?”
“他没去你那,也没回家,那这老家伙能去哪儿?”双全奶奶拍着大腿,着急地说。
“妈,你先别急,我们先去村里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见过我爸。再说,牛丢了是件大事,爸兴许是出门找牛去了呢。”双全爸安慰道,然后几个人一同出了院门。
甘草村从头走到尾,也不过二里地,半碗饭的功夫,村里人都知道村长不见了这事。
人们聚在一起,着急忙慌地商量怎么办,每个人都哭丧着一张脸。这牛还没找回来,村长又丢了,这算什么事?
小安并不知道双全爸爸他们遍寻甘草村也没找到村长,他只想快点把吃的给风铃送去。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在牛棚外看见了村长,被树藤反绑着双手,像罪人一样跪在牛棚前,还有一根树枝贯胸而过,已经死去了的村长。
8
“哎呀,你这死鬼,你这么死在这里了?你就这样狠心丢下我,我往后可怎么活?”双全奶奶哭喊着,就要往村长身上扑。
一旁的中年男子,看见死去村长的模样,吓得惊叫起来:“是树妖!是树妖!”
他这一声喊,吓得众人连连往后退去,双全爸爸眼疾手快地拉着母亲,也往后退了几步。
“当年青叶就是这样死在黄果树下的。”说话的李三,当年帮忙收拾过青叶的尸体。
一种巨大的恐慌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啊呀,都叫你不要去招惹老刘家那个丫头,她是树妖的女儿,要不是你做主把她关在这里,那树妖怎么会找你寻仇?”醒悟过来的村长老婆哭喊着。
“那丫头还在不在里面?”一个人提议去查看牛棚里风铃还在不在。“这锁还锁着,如果那丫头不在里边,就是妖怪无疑了。”
可没人敢去上前去查看牛棚内的情形,因为害怕下一刻就跟村长一样死在这里了。
“让他去!我以前看见他和风铃在一起玩过。”那天怂恿小安去黄果树下捡皮球的大孩子说。
“你一个小孩子乱说什么!”小安妈妈看见在场的人齐刷刷地望着他们,紧紧地把小安抱在怀里。
“妈妈,我愿意去。”小安仰头对妈妈说。他一步一步地走近牛棚,隔着门缝朝里边望去,直到看见风铃依旧蜷缩着躺在那草堆上,身上还盖着他的褂子。
他松了一口气,转头对众人笑笑说:“她在里边睡着。”
这让所有人有了安慰。可双全奶奶不甘心,她认定是风铃害死了村长。她命令儿子:“去把门打开,我要亲手掐死那小妖精,你爸就是被她害死的!”
“对!她就是个不详的人!”
“她该死!”
……
“等等!”就在双全爸爸准备行动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叫停了所有人。杵着拐杖的老人,指着村长身前的地面道:“你们看,一滴血都没有。”
人们这才发现,被树枝贯穿身体的村长,竟然一滴血都没流!
“这事儿奇怪得很,你们先别着急处理那个孩子,立即去两个人,到凤凰山去请任婆过来!”
老人的话让人们有了主意,凤凰山的任婆是远近闻名的神仙,她能测吉凶,也能收鬼伏妖。
去请任婆的人走了,剩下的人却不敢回家。村长的尸体暂时无法收敛,就拿白布搭着。
其他的人坐在晒坝里,无论大人小孩,都不敢出声。村长老婆已经嘶哑的哭音,让氛围愈加诡异悲凉。人们都祈祷着,天黑前任婆能赶到这里。
没想到的是任婆还没来,风铃奶奶先回来了。她白着一张脸,被与她同去寻青根的两个人搀扶着回来了。
他们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大家都吃了一惊。李三问:“你们怎么回来了?刘婶子这是怎么了?”
王东摇了摇头,似乎要甩掉脑海里恐怖的画面,他心有余悸地说:“别提了,青根死了,死状很惨。”
“死了?”李三不可置信。
“嗯。我们本来打算先送刘婶子回去,再找几个人帮手,去把青根运回来。可她坚持要先来这里。”王东看了一眼晒坝坐着的人问:“你们怎么全部在这里?”
李三朝盖在白布下的村长努了努嘴道:“村长也死了,诺,还在那放着呢。”
王东刚想开口,原本软弱无力靠在他身上的风铃奶奶突然发了力,踉跄着去揭开了白布。
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两眼无神地呢喃着:“是她干的!是她干的!她回来了!”
沸腾的人群,笼罩在强大的不安中,不时有压抑的哭泣声响起。
9
任婆来了,她查看了村长的尸体,又望了望牛棚四周,对着风铃奶奶叹了口气道:“是她回来了,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孩子就是你赎罪的机会。”
“我需要赎什么罪?”风铃奶奶横着眼,恶狠狠道:“她杀了我大儿子,现在又杀了村长和青根。她杀了人,你还在同情她?你就应该抓住她,将她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任婆望着执迷不悟的风铃奶奶,一时无言。当年她来凤凰山找她,说自己儿子有可能被妖怪害死了,让她去收妖。
她去看了,确实是那棵千年黄果树成精杀了人,可错却不在她。
那树妖本来一心向善,好不容易修成人形,却在幻化当晚,元气最弱的时候,被青叶遇上。
血气方刚的青叶侮辱了她,毁了她千年修行不说,还断了她修仙的可能。
树妖怀孕了,她苦苦哀求任婆不要杀她,让她将孩子生下来,算是对青叶的补偿。
任婆让她跟青叶的娘见了面,道明实情,青根的娘也答应会好好对待她的孩子。如今看来,那人并没有兑现诺言,因为从牛棚里传来的妖气很微弱,那个孩子危在旦夕。
她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对在场满怀期待的村民们说:“办法不是没有……”
“你们如果想避开她,就要喝这个孩子的血,吃她的肉!她是树妖的孩子,你们体内有她的血肉,树妖就会把你们当做同类。”任婆的脸上带着莫测的表情。“妖,是不会伤害同类的!”
“常言道父债子还。她是树妖的孩子,树妖造的孽,理应她来还。”双全爸爸迟疑了一下,如是说。
任婆凝神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刚死了父亲,恨树妖情有可原。她目光转向在场的其他人:“这孩子身上,也有一半是人类的血统。”
“那又怎样,她还是妖怪!”村民们喊。
“据我所知,她并没有伤害过你们?”任婆又说。
“我们现在所受的灾难,就是她带来的!”
“那好吧。”任婆无奈地让开进牛棚的路。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这样会杀了风铃的……”一个男孩跑过去,挡在众人跟前,哭喊着想阻止那些疯狂的人。
10
“那你想被树妖吃掉吗?你想我们全部都被她吃掉吗?”那个大点的男孩子,一巴掌将双全推倒在地,大声叫道!
他胖乎乎的脸上,都是正义之色,仿佛杀死风铃,就是在铲妖除魔。
小安哭得声嘶力竭,他记得风铃曾问过他,如果她真的是妖怪的女儿,他还会跟她做朋友吗?
现在他想告诉她,自己宁愿她就是妖怪,也不愿她遭受这种痛苦!
小安爸爸一把拉过他妈妈,拼命往里边挤,害怕去晚了就没有了。
“啊!”风铃软弱无力的挣扎和尖叫,丝毫没有引起一丝同情。那些人的脸上,都闪着杀戮的兴奋!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都去了。
小安只觉得一阵恶寒,自心底升起,他无法再开口说话,悲伤过度导致他失声了!
这时任婆拉住他,低头在他耳边说:“小安,让他们去吧。只要他们喝了风铃的血,我就能帮她了。”
小安愣了一下,仰头望着那熟悉的笑容,眼神呆滞而迟疑。
“对,我是漂亮阿姨,是风铃的妈妈,也是他们口中的树妖!”任婆说着,身形慢慢变化成那天小安在黄果树下见到的那个绿衣女子。
小安急切地指着屋内,哇哇乱叫,示意她赶紧去救风铃!
绿衣女子却将食指放在小安嘴上,轻轻嘘了一口气,示意他不要出声。她说:“风铃是半妖,她今日受了剔骨去肉之刑,往后她就跟人类没有半点关系了!”
小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漂亮阿姨不会伤害风铃。
屋内此刻的景象十分骇人,村民们像是失去理智一般……
绿衣女子站在门口,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冷冷的光在他们身上流转。“一个、两个、三个……”
她默默地数着数,一个不少,甘草村的人全都在这!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惊醒了陷入疯狂的人们。
循着声音望去,门口站了一个貌若天仙的绿衣女子,正冷若冰霜地看着他们。
“任婆呢?”一个率先发现任婆不见了的人,颤抖着声音问。
“她在来的路上,不过,等她来的时候,只能给你们收尸了。”那女子笑着说道:“你们不必惊讶,妖精会变化成别人的模样,不是什么稀奇事。”
“是树妖!”有人大喊一声。
她的身份一明了,村民们吓得瑟瑟发抖,挤在一起。有人大着胆子指着她道:“是你变成任婆,让我们害了风铃!我们没有错!”
树妖抬眼打量了一番牛棚里的人道:“你们因为一条牛,把我的孩子关到了这里。现在又因为怕死,亲手杀死了她。你们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
她最后一句话,已然带了杀意,随着陡然拔高的声音,一阵大风卷过来,吹得周遭猎猎作响。
11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树妖一挥手,一根藤蔓卷起了风铃奶奶。
她呵呵笑着:“这个人密谋着让青根偷走耕牛去卖掉,然后带着风铃去别的地方等风铃长大,给她儿子做老婆!世间哪有这样恶毒的奶奶?”
“正因为有你这样恶毒的母亲,才教出了那样没有人性的儿子。你以为那晚侮辱我的人是死去的青叶吗?不是!是青根,他侮辱了我,知道我不会放过他。为了保命,他将醉酒的哥哥绑在树下,让哥哥代替他死去!。”
她话音一落,藤蔓开始迅速收缩,风铃奶奶疼得在空中痛苦地扭着身体,嘶哑地嚎叫着。随着一腔热血喷涌而出,她头一歪,死了。
“你寻仇就找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李三大着胆子质问树妖。
“我给过你们选择机会,我说妖不会伤害同类,可你们却选择了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况且,你们问问你自己,风铃在甘草村的这些年,你们谁没有打骂过她?”树妖细细地打量在场的每个人的表情。“我来之前,就去找了任婆,我跟她打了赌,若你们选择生路,不伤害我的女儿,我就跟她走。如果你们选择了死路,她就来给你们收尸!”
树妖的话,断了他们最后的念想,村民们惊叫着,四散奔逃。可他们如何逃得过那些像网一样在地下游走的藤蔓。
她是大树底下捡来的孩子,被苛待8年后,全村付出代价。
这就是天道轮回,你强行拿走的属于他人的东西,终究要一分一毫地还回去。
任婆在去甘草村的路上,遇见了一个美貌的绿衣女子,一左一右牵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那小女孩的眉眼和那女子很相似,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颦一笑都有道不尽的风情。任婆知道,那个赌约,是她输了。
那个孩子褪去了肉胎凡骨。现在,她和她妈妈一样,是彻头彻尾的妖了。
天道循环,那些人欠了血债,树妖自然可以讨回来。任婆叹了口气,这是甘草村的人,自己选择的路。
她从山岗上远远望过去,甘草村的那棵千年黄果树上,似乎挂了很多人……(原标题:《人心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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