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遗梦最残酷的一面(廊桥遗梦借婚外恋故事探讨无处不在的人生困境和艰难抉择)
《廊桥遗梦》是根据美国作家罗伯特·詹姆斯·沃勒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的电影,1995年在美国上映。上映时曾掀起一股离婚狂潮,其影响力可见一斑。该片至今在豆瓣依然保持着8.6的高分,是众多观众心中描写婚外恋的经典之作。
作为一部讲述婚外恋的爱情电影,片中男女主角真挚浓烈的爱情,令人感伤的结局,打动了无数人的心。然而,影片绝不只是描述了一场普通的爱情故事,它还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寓意。体现了自由和责任的冲突、理想和现实的矛盾以及对困境与出口的探索。今天,我想主要从上述三个方面,来尝试解析这部电影背后所蕴藏的深意。
1、 自由和责任的冲突与两难抉择
影片中梅姨饰演的弗朗西斯卡,是个跟随丈夫从意大利来到美国的小镇主妇,年复一年地,过着跟镇上其他主妇一样的平淡生活。如果不是男主罗伯特的到来,她的一生可能都会如此度过,甚至没人会发现她平静外表下,涌动着的内心波澜。
① 内心长期的压抑和冲突,是弗朗西斯卡爱上罗伯特的直接诱因
影片中,弗朗西斯卡平日的表情,总是端庄里带着疲惫,内敛中含着无奈。她看起来是且只是一个不停操劳的家庭主妇,她喜欢什么,渴望什么,不得而知,从装扮到行为,她的一切都看起来普普通通中规中矩。然而,英国作家约翰·勒卡雷说过:凡事都有一个与一望而知不同的真相。
影片巧妙自然地让真相在一个日常的家庭场景中,暴露了端倪。准备早餐时,弗朗西斯卡正听着喜欢的蓝调音乐,女儿却随手就换了台,她转个身欲言又止;一家人一起早餐时,弗朗西斯卡想跟家人说点什么,可每个人都低头自顾自吃饭,她摸摸头发转过脸去;吃完饭家人离开时,儿子砰一声关上门,她刚喊儿子轻一点,丈夫理查德随后就毫无察觉的砰一声关门而出,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电影用寻常、细碎的生活片段,塑造出一个日复一日生活平静,但不知哪里缺失了些什么的妇人形象。她眼神中的落寞,神情中的无奈,她的家人并未觉察,而她自己大概也习以为常。然而这被忽略的内心压抑和冲突,不断累积下来,直到某一日突然爆发。
如果没有这场出轨,我们甚至无从发现弗朗西斯卡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们会以为她就是一个跟别人没什么两样的普通小镇主妇。她的浪漫、生动、鲜活、风趣,以及内心的野性,无人知晓,甚至她自己都把它们给埋藏遗忘了,直到她遇见了罗伯特。
跟罗伯特在一起的弗朗西斯卡,用了短短四天,成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她一反常态变得轻灵活泼。她时常爽朗地大笑,像个小女孩一样在廊桥上探头探脑,她聊起了喜欢的诗,买了漂亮的裙子,她甚至在他送她花时,突然搞起恶作剧。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以前从来不这样。”
对弗朗西斯卡来说,罗伯特的到来,是给了她内心的那个我,一次重生。她活过来了。这种重生的体验,是致命的吸引。弗朗西斯卡遇到的不是情人,是重新活过来的机会。而有谁,能抗拒得了重生的自己呢?
这种致命的吸引,当她第一次坐上他的绿色皮卡车,他汗毛浓重的手臂不经意间掠过她的双腿时就已经开启。两人片刻的尴尬和沉默,令弗朗西斯卡长年沉睡在主妇这个角色下被压抑的女性意识瞬间苏醒。出轨,在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弗朗西斯卡说:“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女人,但这样的我更像我自己。”这个自己是谁?是当年跟着理查德跑来美国义无反顾的她,也是这一次跑向罗伯特同样义无反顾的她。她的内心没有改变过,只是生活变了,她只能选择把自己关在了心灵深处。所以她的平静里,总是带着几分落落寡欢。
罗伯特的到来,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心门。罗伯特不但唤醒了弗朗西斯卡,还敏锐地感知着她的一切。他夸赞她远涉重洋来到异乡的勇敢,他察觉她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并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给予反馈。
廖一梅那句耳熟能详的话说:一个人,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难得的是遇到了解。罗伯特的看见和懂得,对于一个在庸常婚姻中浸泡多年的女人来说,是无比强烈的吸引。毕竟很多丈夫是连妻子换了新发型,都发现不了的。而尘封的感情一旦如洪水决堤,出轨就是必然的。内心长期得不到满足造成的情感困境,是导致弗朗西斯卡爱上罗伯特的内因。
② 回归是弗朗西斯卡做出的艰难抉择,集中体现了自由与责任的冲突
活过来,却并不意味着能走下去。即便是这样一生只有一次的无比确定的爱,也无法帮助弗朗西斯卡打破枷锁。这爱情给她的生命带来一束强光,却无法助她摆脱困境。婚外恋在开始阶段,似乎是婚姻的救赎,把当事者从疲惫困顿的生活中拯救了出来,而接下来的阶段,却是跌入另一个困境之中。留下和出走,对弗朗西斯卡来说都是艰难的。
如果弗朗西斯卡选择了为爱出走,那么奔向自由之后的她很快就会领略到生活的另一番困境。对无辜丈夫的内疚,对给孩子造成人生阴影的愧悔,会让她明白,困境只是换了一个形式存在,而且同样会令她痛苦。
卢梭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生而自由,无疑是一种期望或是一种理想,而当理想回归现实,则总会有各种约束和限制,所谓“枷锁”是无处不在的。因为枷锁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跟生命中的他人、跟社会的相互链接,是所属的义务和责任。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追寻自由和快乐,而不必负担任何责任和承受任何重量呢?如果可以挣脱一切束缚,将会是怎样呢?我想这个问题,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一书中,已经给出了答案。
米兰·昆德拉
书中的男主人公托马斯信奉人应该愉快自在的活着,婚姻对他来说是一种责任的束缚,阻碍了他体会生命的快感,于是他离了婚,并在无数的”性友谊“中,获得了美好的生命之轻。而女主特雷莎终结了他的这种“轻”生活,她使托马斯感到了久违的生命责任并体会到了其中的美好和意义。
在自由和责任之中矛盾的托马斯,因为特雷莎的出走,重返自由之身,重负突然被释放,托马斯又嗅到了愉悦的生命之轻。可是,随之而来的沉重却将他彻底击倒。他终于明白,自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虚无缥缈的生命了。于是,托马斯选择重新追回特雷莎,也追回了曾经抗拒的生命存在的重量。
弗朗西斯卡对这一点有清醒的认知。她对罗伯特说:
“不管我在脑子里想了多少遍,这似乎都不是正确的选择。我们一离开这儿,所有的都会变。不管我们之后离得有多远,这间房子都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心中的痛会使我开始抱怨为何要爱你,然后,甚至这美好的四天都会变得肮脏,变成一个错误。”
这一段话,将自由与责任的冲突推上了高潮。她内心的责任最终占据了上风。她这样选择的心理动因是什么呢?
③ 女主选择背后的深层心理因素
鲍曼在《后现代性及其缺憾》一书中,曾论及“自由”与“安全”。其中一段这样写道:
“当自由在安全的神坛上牺牲时,自由的光彩最为亮泽。当安全在个体自由的神殿下被牺牲时,它便偷走了自由这一牺牲品的光彩。”
这里所说的自由,完全可以替换成弗朗西斯卡所追求的爱情。跟罗伯特出走是自由的部分,安定的生活是安全的部分。当“安全”与“爱”激烈冲突时,大多数女性会像弗朗西斯卡一样在痛苦的纠结之后,最终选择安全。反其道而行之的著名典范是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为了爱情抛弃一切勇敢出走,结果是在恐惧和负疚中走向毁灭。
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把人类的需求分为5个层次,分别是: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从女性的角度来解读,由于天然的生理差异和社会形成的女性角色意识、母性意识,使得女性对于“安全需要”和“归属与爱的需要”,较之男性要更强烈和突出。安全的需要,不仅仅包括自己,还有她要保护的人,在这里就是弗朗西斯卡的丈夫和孩子。
弗朗西斯卡说:“大家都不了解,女人决定结婚生子时,她的生命一方面开始了,另一方面却结束了。”这也是为什么她最终选择了回归家庭,放弃了在倾盆大雨中默默等候的今生挚爱的原因。
④ 引起小争议的丈夫所面临的困境
影片中,有一个引起人们猜测和争议的点,就是丈夫理查德究竟知不知道妻子的出轨?有人猜测丈夫很有可能是有所觉察的,当年第一次看《廊桥遗梦》时,年少的我也认为丈夫知道了妻子出轨的真相。但如今经历过爱情婚姻的我推翻了当年的论断。我认为丈夫并不知道妻子出轨,而他的不知道,甚至还是造成妻子出轨的因素之一。
丈夫理查德为什么对妻子突然的哭泣,没有特别惊讶而是表现镇定呢?从生活常理上来推断,妻子仅仅是进超市买了一趟食物,为什么回来就崩溃大哭呢?影片在这里,是这样处理这个情节的:
妻子说:“没什么”,丈夫默默回转头扭开了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农场的天气预报。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镇定?原因是: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失控。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奔溃大哭。跟往常一样,他不懂这是为什么也无法深究,他只能默默转过头去。不是他不爱她,而是她心中有他无法抵达的地方,他知道,却无可奈何。
所以理查德在临终时,对妻子说出那段话:
“我只是想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梦想,很抱歉不能让你完成他们。但我真的特别爱你。”
这世上,灵魂完美契合的婚姻实在太过罕见。更多的是虽不能心有灵犀心心相印,可是彼此做了应该做的事,尽了应该尽的义务。我未必懂你,但我爱你。这就已然是不错的婚姻了。
二、作者藉由男主之口,表达了理想和现实的矛盾
电影中反复提到威廉姆·巴特勒·叶芝的诗《流浪者安古斯之歌》。
我去到榛树林,
为了心中有一团火。
……
白色的飞蛾扑扇起翅膀,
飞蛾一样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
这首诗,是罗伯特和弗朗西斯卡不约而同最爱的一首。流浪者似乎总在寻找着什么的气质,正是两人灵魂的共性。刻骨铭心的4天,足够他们确认对方就是自己的灵魂伴侣,但是现实的困境只能让他们彼此错过。
现实与理想之间的矛盾,不仅体现在两人的感情上,还体现罗伯特的艺术追求与谋生的矛盾上。
由小说改编而来的影片中,作者借罗伯特这一形象,表达了自己对高度工业化和市场化的现代社会的逆反。罗伯特被塑造成这一逆反的化身。他对于家庭的观念和职业的看法,都表达了想竭力挣脱世俗枷锁,追求归真返朴的个人意志和渴望。
作为一个摄影师,他想追求的是反映自己独特精神和风格的作品,他孜孜不倦地想要在寻常的事物中寻找一种朴素的诗意。但是他的想法并不被杂志编辑们接受,因为编辑考虑的是市场,是要迎合大多数读者的口味。对此,罗伯特这样坦言:
“人总是跟市场打交道,而大众市场是按平均口味设计的。数字摆在那里,我想这就是现实。但是正如我所说的,这可能变得非常束缚人。市场比任何东西都更能扼杀艺术的激情。利润、订数以及其他这类玩意儿统治着艺术。
我们都被鞭赶着进入那千篇一律的大轮子。做买卖的人总是把一种叫做‘消费者’的东西挂在嘴上。这东西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一个矮胖子穿着皱巴巴的百慕大短裤,一件夏威夷衬衫,手里攥着大把钞票。”
面对艺术与谋生的矛盾,罗伯特始终对市场扼杀艺术激情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自嘲为“正在消失的物种”,并最终因为追求创作自由,生活贫困潦倒以终。由此完成了一个追求自由创作的艺术家在高度市场化经济中的命运。
三、对困境与出口的探讨
罗伯特和弗朗西斯卡面临的困境,如何解决?影片用两个人的最终选择做出了一种探讨。弗朗西斯卡选择了回归,罗伯特选择了追寻自己的内心继续漂泊。
每个人都有很难突破的困境和局限性,何为出口?找到内心的自洽与和解或许是解决之道。而自洽与和解,必得出自于自主自愿的选择。所有的岁月静好内心平安,最后都是跟生活、跟自己无数次较量撕扯后的和解,跟生活和解,跟人性和解,跟自己和解。和解不是失望后的妥协,是基于我们对生活更深刻更全面的认识。
柴静说:“唯有深刻地认识事物,才能对人和事物的复杂性了解和体谅。”在对他人和自己的深刻了解下,才能找到困境的出口,完成对自我的救赎。
- 罗伯特走后留下来的弗朗西斯卡,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她变作了另一个人。以往的她是被现实困住的无奈主妇,而留下却是她自主的选择。她深知为了家庭和责任她付出和失去了什么,这反过来让她的坚守开始有了完整重要的意义。她在个人需求和角色责任之间取得了一种自觉的平衡。
- 罗伯特在艺术和谋生之间的困境,他自始至终的选择都是舍弃物质上的追逐,而坚定地守护自己的初心,甚至不惜贫困潦倒。他在写给弗朗西斯卡的信中简单描述过自己的生活境况:
“我于一九七五年离开以后的摄影生涯,就致力于拍摄我自己挑选的对象。有机会时就在当地或者本地区找点事做。一次只外出几天经济比较困难,不过还过得去,我总是过得去的。”
对爱情,他们同样做出了自主的选择。生前分离,死后化灰化土合葬于麦迪逊桥的树林和芳草之间。这是影片给出的解决困境的答案。
四、写在最后
观影时,我深深地被梅姨极其出众的演技所折服。她把一个平常生活里的妇人演绎得无比真实,刻画得入木三分。她永远挂着平静的微笑,但你仔细看,那平静里,有疲惫有无可奈何,还有倦怠和哀伤。
影片还用了夏日美好清凉的色调,来表现小镇优美的风光和家庭的日常。人物朴实的形象和不加雕琢的表演,更加具备了以真实打动人心的力量,从而让人产生真实的代入感。
这让我联想到在生活中,我们随处可见的每一个平静的外表下,可能都深深埋藏着一个起伏跌宕的灵魂。就像我们只能看见浮在水面的冰山一角,却不知晓水面下是多么惊人的巨大;我们只能看见一棵被锯断的大树一圈圈的年轮和一截树桩,却无法看到它深植大地下的盘根错节是如何纠缠不清。
平静甚至淡漠的外表下,究竟藏着多少只有自己知道的无奈和无力?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多少崩溃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会在某一个时刻悄然发生?
什么才是出口?一场突如其来的爱情还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遗憾的是,它们或许能帮我们暂时摆脱一地鸡毛,却无法让我们从此不必再面对人生的艰难。
影片的最后,弗朗西斯卡的儿子和女儿在得知了母亲的秘密后,由开始的愤怒诧异转而理解释怀。有意思的是,同样陷入婚姻危机的他们,都选择了回家重新跟自己的伴侣和解。这也表达了影片创作者对于主流价值观和家庭伦理责任的观点。
人生从来都不容易,但命运并非无从招架,相信我们总能找到困境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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