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水九龙人(文化人邻水老马)
烫金的大红请帖,同喜来乐大酒楼的茶色玻璃旋转门,大理石地板,暗红色地毯以及帽子上饰着金边的红衣小姐们的服装色彩非常习调和谐。参加宴会的客人们都纷纷乘坐“出租车"到达。他们平时管这种车叫"乌龟爬"或“矮爬爬"。平时有这样几句顺口溜,是这些人自已编来形容神仙般日子的:“吃的麻桌帕,坐的乌龟爬(矮爬爬),抽的大中华,跳的嘣嚓嚓”。麻桌布并不是擦桌子的脏布,指的是火锅主料毛肚,那东西无论如何都有点酷似擦桌布。乌龟爬(矮爬爬)指的就是"的士"车。洽谈生意,迎送宾客,烫火锅上舞厅,他们就说:“走!去拦一架乌龟爬"。站在街沿边边上,一招手,一辆游弋的"的士"就快速开过来停在面前。上了车,他们从不问价钱。他们座熟了,如同我等老头子挤公共汽车一样,对哪里到哪里多少钱了如指掌。再说,问价钱也俗。他们什么话似乎都可以忍受,就怕别人向他们说出两个字来“俗气"。或许就因为这两个字同对方大干起来,相互骂得五味俱全,灿烂一条街。文得高从不叫"的士"为"乌龟爬",他只叫“出租车”。虽然这样叫有点笼统,很难让人区分出车的等级用途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从不改口,为的是永远同那些猥琐,滑稽又腰肚肥厚向外凸起的个体工商户们区别开来。对于那几句带有浓厚地方色彩沾沾自喜意味的顺口溜,他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犹其淡淡一笑,才更显他鄙夷不屑。尽管顺口溜在很大程度上概括的也是他的生活,然而那种表达方式既粗俗又低贱,就像薛蟠薛大爷的歪诗,也同杀猪匠卖肥猪肉时说他浑身肥得流油一样夸富,他听了麻肉作呕。从五年前决心孤注一掷直到今天,他从来就认定他和这些人不一样。他特地到广洲去印的名片就与众不同,醒目的"中国现代潮流书屋总经理"烫金字头衔。一面是中文繁体字,一面是英文,四方金边,名贵又高雅。有几个书贩子拿着他这张精致的,芳香四溢的硬纸片片翻去覆来认了半天,笑兮兮地对他说:“文经理!单是这几行篆字就叫兄弟们搬不翻”。弄得他哭笑不得,他没有挖苦这些书贩子,没得他们也就没得他文得高的一切。今天他借喜来乐大酒楼举办中国潮流书屋五周年庆招待会,也没忘记他手下的这些书贩子。只是发送请帖时他叫秘书分别给这些人打招呼:“招待会有社会名流参加,务必注意自己的衣着仪容,言谈举止等个人形像"。也就是提醒这些天天拿书,天天吃书的这些人,那种坦胸露怀,油嘴滑舌,吊二啷当的那一套烂动作少来。书贩子们捧着请帖,一个二个受宠若惊,特别是那个把繁体字当成篆字的书贩子陈三,特地把他一件半新不旧的西服送到洗染店熨烫一番,还正二八经对洗染店的伙计说:“咳!兄弟,给我整巴适点哈"。那个兄弟自作聪明回答他说:“我晓得,要穿起去抱小姐跳舞"。陈三顿时感到这家伙俗气:"你懂个狗屁,老子去参加五年一回的招待会,上流社会的庆祝招待会"。他还特别把"上流社会"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整得那伙计好久都没回过神来。等待他弄明白这四个字包含的高贵典雅后,脸上立刻堆满了羡慕的媚笑。来得最积极的就是这些书贩子。他们钻出"的士",随手一掩车门,正二八经地提一提衣领,拍一拍衣服下摆,便从容不迫地踏上喜来乐大酒楼光鲜可人的大理石台阶的红色地毯。他们自然不是头一回踏上这个台阶,大酒楼每晚都有舞会,每位舞者40元。舞会开始前半小时,门前必有画着浓浓眉眼,涂着厚厚唇膏,染着金色黄发,亮着白白胸腹,打扮很现代,很妖气,也很性感的妙龄女郎等候,期盼。社会上统称这些叫"小姐",他们一下"的士",便可以在这些"小姐"中挑选。选中了的走到她面前,用两根指头甩个二字,(表示100元卷两张)说:“陪我耍可以吗?"对方肯定很乐意,立即就很亲昵的吊着他们的膀子走进大门进入舞厅。如果舞跳得很默契,语言也亲热到了家,舞会后的耍法就可更进一步深入下去……。但是他们今天都很严肃庄重。开玩笑!今天是什么场合?今天踏上这个台阶就意味着自已开始进入上流社会圈子了。这些年他们大把大把找票纸,大把大把花钱,进出"的士",来去飞机高铁软臥,酒色钱肉物欲的享受似乎已经很满足了,但他们内心仍怀着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渴求。他们所渴求所期望的好象就是这一天。文得高曾经不止一次的洗刷他们:“别以为找了几个臭汗钱就周武正王的穿不完吃不完的样子,变不成上等人,也进不了上流社会的,钱再多也是下九流"。踏上地毯,茶色玻璃感应门自动就开了。红衣待女笑容可掬地一挥手,意思是"请"。他们一下子就觉得自已的身价提高了很多,以至他们一步一步踏上舖着华丽地毯的楼梯时,心中满满地充盈着步入上流社会的异样喜悦之情。大厅门口放有一张茶色玻璃小桌子。中国现代潮流书屋两位漂亮小姐守在左右两边,恭请来宾们在一本精致的缎面签到簿上留下墨宝。他们望着古色古香的文房四宝有些不知所措。说实在的,他们用圆珠笔纤笔写字写得就如猫爪狗爬一般,哪敢摆弄毛笔?终于也有狗胆包天的提起毛笔就舞画..写完就叹道:"这个纸太孬,咋个要浸喔"?一个声音小声骂道:"你归儿子才孬,这是宣纸,看来你娃儿硬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它比你长寿几千岁了,妙就妙在它的浸润度恰到好处,保留好你的行笔运笔力度"。文得高出现在大厅门口,身穿毕挺做工精细考究的深蓝色西装,内穿白衬衣,红色领帶上别针闪着亮光。包金宽边眼鏡熠熠生辉,一派绅士学者风度。陈三一见,抬起右手甩个"二百五"动作,:″文老大好!”还想一个亲吻拥抱。文得高脸色一沉说:"你看你,又来了,又来了"。听了这话,书贩子们才想起事先的招呼,都在心底告诫自己,千万別失态出洋相。文得高拍拍陈三的后背,谦和地说:"注意点,稳重点",说完便朝贵宾间走去。来贵宾间的是由文得高的秘书以及几位负责的漂亮小姐迎入大厅。这些客人中引人注目的是重庆长江书刊发行部的万桥梁万经理和新华书店川东发行部的甘柴甘经理。他们都是文得高的主要竞争对手,书贩子们都猜不透文大哥请他们的用意何在?大厅里弥漫着馨香,一支古典的茉莉花轻音乐旋律像微风般抚着座上各位宾客。喜来乐大酒楼的迎宾小姐和现代潮流书屋的迎宾小姐们扭动着好看的腰肢,步履轻盈地穿梭在宾客们之间。人们小声地点头、微笑、交谈,就连喝酒掸烟灰似乎也格外文雅。不一会儿,文德高和接待小姐分别搀扶着两个瘦老头走进大厅。走到万经理和甘柴经理跟前的时候,文得高说:“我来介绍一下"。万甘二人赶忙从座椅上站起来。文得高指着前一位身着拉丝高翻领灰深蓝衣服的老人说:“这位是市文教局顾问,市人大代表冯老"。又指着后面一个拄着拐杖的瘦老头说:“这位是海归史老,史老是政协委员"。万甘二人握着二老骨瘦如柴的手说:"久仰,久仰!"。文得高接着又说:"二老刚从市上开会回来就来参加我们的招待会,我和我们现代潮流书屋的全体员工感到无限荣光。冯史二老坐下来后就放眼环顾大厅四周,文得高马上说:“今天请的客人不多,贵宾中除您二位老领导外,就是我的文化界,教育界,地税、国税界的几位相关分管领导同志,还有电视台摄影师傅。冯史二老听后“哦哦"地点了点头示意。文得高又说:“他们住在西门外,要稍等片刻才能到达。冯史二老还是:"哦哦"地点了点头。文化界、教育界的朋友,这些是文得高引以自豪的一张王牌。也是万甘两经理想拥有而无法拥有的优势。那年、文得高离开乡中时向一家出版社联系书刊发行业务,出版社对文得高半信半疑,他跑了三趟,对方才勉强答应、才派发行科长来考察。文得高请发行科长在家里吃饭,顺便请了他的两个朋友来作陪,一个叫权势得、是个作家,一个叫史得快,是西师大的经济学讲师,权势得顺便又拉了一位文化人,省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副所长一道来。他们都是全市、全省、甚至国内都小有名气的文化人。他们两个和文得高可谓患难之交,在文得高离职之前,三人已经是十多年的同窗诤友,无话不说。当文得高将他们连同他们的学术头衔,文章著作一并介绍给发行科长时,发行科长非常惊讶之余一改其轻视傲慢态度,频频举杯敬酒。酒过三巡,大家的兴致都上来了,于是就开始高谈阔论。当天的话题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超稳定发展问题。史得快和权势得大谈"私营企业发展模板",史得快从经济角度深入浅出分析了自然经济与惰性心理同经济发展的渊源,权势得则妙语连珠地剖析中国超稳定经济发展人们心态随之的种种世相。四人洋洋洒洒,恣意纵横地张狂了大半天,整得发行科长插不上嘴。第二天文得高又约了两位中学教师,一位爱好散文诗,一位喜欢画画的一起陪发行科长在银座茶楼喝茶,专谈文学艺术与文化市场。末了、发行科长对文得高说:"你的社交圈子当真还广呢!"文得高回答说:"是么?你相信我不是擦皮鞋的角色了吧?"发行科长诚服道:“当然,当然"!这是文得高做成的第一笔大生意,从此、每到关键时刻他都要拉权势得.史得快出场。权势得在文化界是一个颇有名望的作家和社交家,亦是文得高再教育局文化用品采购供应的关键联系桥梁,可想而知,仅仅凭这一层关系,文得高在这个城市的书刊发行的声望、数量、信誉度比谁都高。他看见秘书在大厅门口向他点头示意,急忙走过去,“来没来?"没等秘书开口他便先问道,只是声音很小。"没有",秘书显得很焦急地回答他,“是不是安排辆车去接一下?"文得高看了看手表:"来不及了,再打电话”。文得高站在宽敞的楼梯口出神。又有几个书贩子说说笑笑地走上來。这是几个厚着脸皮自已闯来的不速之客,文得高眉眼一皱,不想与他们几个搭白,便退避到一旁,等他们进了大厅,又才走出来坐在沙发上默默抽烟……他们还没来,是没收到请帖?还是临时有什么事不能脱身呢?文得高有些后悔秘书发请帖时自已该亲自打个电话给他们,只记着叫书贩子们不要给他出丑,绝不该忘记恭请这几位重量级人物务必光临,更应该亲自蹬门恭请,还巴望美言祝词呢。烦燥、焦急、这阵子文得高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整得焦头烂额,十分无奈、自已骂自已:"我他妈变成什么人了?我不这样行吗?既然从教书匠变成一个生意人,就必须在这个到处是陷阱,遍地是血腥的圈子里,学会尔虞我诈,唯利是图,学会像狐狸一样狡猾,豺狼一样贪婪,虎豹一样凶恶狠毒。"怎么办?文总!"秘书也有几分不安的样子,“电话打错了"?“打过了"!冯老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冯夫人说他出去了,史老师说他身体不好不能来,要我代表他向你表示歉意"。文得高心里沉沉的,板起个脸又问:“哪些人来了"?电视台的小张来了,还带了两个妹儿,那个教图画的美术老师来了,该来的书贩子都来了,文教局、工商局、税务局的人还没来"。"该来的人都没来",文得高气咻咻地纠正道。"工商局、税务局继续打电话请,你又不是没尝过这些狗杂种的辣子汤汤"。秘书不作声走了。他理解文得高此时的心情。记得去年错划两万块钱给地税局也没发今天这样大的脾气,反而调侃出纳、会计和秘书:"兄弟们!记住老师的教导,学习!学习!再学习"!文得高努力调整好自已的情绪,满面春风地回到大厅内,分别同老万、甘柴、李余、赵科长以及文教局几位科长握手寒暄,强作欢颜地说一些轻松自如的话。文得高一面接受客人们的热情问候,一面双手抱拳致谢谢:“承蒙抬爱,承蒙抬爱"!他走到冯老史老身边坐下来,选了一个非常自然又觉得十分合理的理由向二老解释道:“还有几位文化界的朋友不能莅临的原因,稍等片刻另两位贵宾到就开始……",二老亲切地点点头:“很好、很好"!秘书疾步走过来说:"请到了,已经叫车去接了”。这消息并没有使文得高的心情增添几分喜悦,他没做声,心里暗自恶毒的咒骂道:"这些狗杂种"。大厅顶上的水晶大吊灯闪烁一亮,灿烂而柔和的灯光便梦幻般倾泻下来。文得高风度翩翩走到大厅中央,乐队随即高奏晚宴进行曲。简短的乐曲一停止,文得高便用如歌的男中音说道:“各位朋友、各位同行、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本人借喜来乐大酒楼华丽的金色大厅举行招待会,热烈庆祝“中国现代潮流书屋"成立五周年,在此请允许我首先将几位尊贵的客人介绍给大家……"乐队又奏响晚宴进行曲,照像的、摄像的碘钨灯不停的闪得雪亮雪亮,闪得人睁不开眼睛。冯老史老被搀扶起来,稍有点身份的人都被请到大厅中央,由文得高一一介绍。介绍完毕,他又特意补充到:“今天的招待会我们还请了知名作家冯势得和经济学家史得快教授,但是很不凑巧,他们今天临时有事不能前来,不过他们特地打来电话向各位致意”。秘书带头鼓掌,整个大厅响起一片掌声。陈三本来把手伸得很长,想把巴巴掌拍得震天响,但是他一见文得高双手只是象征性合合而巳,也就轻轻的拍了几下,“超高雅就是这副样子嗦"?他很有些不以为然。文得高一边鼓掌一边观察众人,他见长江书社的老万和甘总交換了一个眼色,又抿嘴在笑。看得出来,那抿嘴的笑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讥讽,他俩开心,幸灾乐祸很明显。文得高立刻意识到,后悔不该作这个劣拙的补充,真他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一股怨恨不由湧上心头。冯势得兄史得快兄啊!我文得高哪点得罪了你们?兄弟拖着这个摊子硬是内忧外患哪!你们不知道有多难喔!我知道,你们说我文得高变了,不象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份子了,倒象一个奸商、市侩,一个周身铜臭的家伙。即便你们日益产生对我的厌恶,可你们不应该忘记,正是我这个罪该万死的家伙弄得全城书摊,书报亭琳琅满目、人湧如潮,也为你们的书架上增添不少久望而不易得的书耤。然而你们清高,我却下贱!他也知道不读书就"知识浅薄",可他根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读书,同时也读不进去,哪怕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但是他又不停的买书放于自家书架上,有人问他:"你还买这么多书做啥子"?他毫无忌讳答道:“装门面"。你看看这是不是挺滑稽的事嘛?卖书不读书,越买书越不读书,贩卖知识的无知识或知识退化,传播文化的文化堕落,钱大爷不但打败权大爷,还在进一步侵蚀调戏文嫂呢!烟雾中酒水里他的情绪在他复杂的脸上缭绕,那张脸复杂得不可捉摸,颓丧中分明有几分得意,忘形里却.渗透着不可解脱的痛苦。酒楼小舞台上,男歌手犟着勃子在唱一首很流行的歌曲,活象一条发疯牴角的牛"……告诉你我等了很久,告诉你我最后的要求,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文得高觉应该去陪陪工商局税务局的人了,因为"现代潮流书屋"从广洲调回的十万册琼瑶小说,是不是侵权盜版问题至今官司还未终结。有人劝他花点钱去下矮桩,他不干,潜藏于内心的知识分子的那股傲气勃然升起,他说:“我就永远成一块茅师头的石头一一又臭又硬又怎么样”?可是人哪落进了一个圈套就不能依自已的"脾气"啰!开始很出乎文得高的意料。他天然性孤傲,渴望自由,原以为弃职从商出来后就永远不会受制于人了,却不料仍然陷入生不生死不死的坭潭之中,这日子真是叫人没法过了,然而这日子也就只能这样过。男歌手扯起沙哑的嗓子,竭尽全力在嚎叫……那是我的心在抖,那是我的血在流哇!可是你还是笑我一无所有……,文得高走到工商税务局科长们面前,很大度的摸出几支中华牌香烟……。书贩子们跟着歌手唱起来:“噢喔!噢喔!你何时跟我走?噢喔!噢喔!何时跟我走……?开初跟唱的声音还很小,就一两人跟唱,后来就越来越大,怪声怪气的′衣衣哇哇乱叫,文得高急忙圭过去,“唉!唉!少疯狂点好不好"?众书贩子立即抱拳道欠:"对不起,文大哥,我们是太高兴了,想给大哥增加点喜庆气氛嘛"!文得高无奈的回道:“你们懂啥子喜庆气氛哟!”差一点他就想骂:“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自从与这些人打交道起,没有哪一天他不厌恶这帮社会油子,这些人好比厨房角角的潲水缸,油腻腻且酸馊。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提劲打把、无师自通。且这些人的脸皮厚得无法形容,如用一架电钻,在这些人脸上钻三五天也钻不出一滴墨水来,他如此刻薄的洗刷过他们,这说明他的这些兄弟们的脸比城墙倒拐拐处还厚。你把这些厚颜无耻的家伙有什么办法呢?况且他也不能太伤害他们,他们吃消费者,他吃他们。他就是这样子吃肥起来的。长江书社的甘总就曾对他说:"你下面这帮人看起总不顺眼,全都二敢兮兮的”。他笑一下回答他说:"你别看不起这些人,市县政府都要表扬他们,为精神文明提供了精神食粮。命运已经将他挤压到这种空间了,耻与此辈为伍也罢,荣与此辈为伍也罢,他只能在这条路上挣扎滚爬。为了日夜憧憬的光辉梦想,做一个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人民大众的人,他竞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甚至变得连自已也不认识自已了。究竟是谁改变了我?没有人告诉他。秘书来说,冯史二老要离席了,他立即过去扶着二老,一直将他们送上小车。二老退席后大部份客人便纷纷告辞。文得高心中湧出万般惆怅。秘书说:"他们都走了"!“不该走的都走了”。文得高望着空旷了许多的大厅说。乐队正在收拾家伙。书贩子们正在花天酒地的扯大嗓门划拳。“该走的却赖着不走"。陈三大声喊他:“文老大!来来来!划两拳嘛”!这时文得高的心情繁杂纷飞,最好的朋友关键时刻不来捧场了,我到底是谁?他仿佛终于明白了点什么。他脱掉西服,扯去领帶,在书贩子中间坐下来。陈三说:"妈卖麻花,,把兄弟们划拳也拍进电视才提劲呢"!文得高说:"你晓不晓得一个镜头一分钟要好多钱"?陈三回答他:“球,卵那么几个钱,老大你太小气了”。现在他似乎觉得这帮书贩子可爱,至少比那个扛着公家的摄像机,用公家的磁带,四方八面去揽生意中饱私囊合理得多。他们的钱毕竟是不分白天黑夜奔波,一声一声喊叫出来的。文得高向书贩子们说:“我来兴个规矩,今天我们输诗,念不出诗的加倍罚酒"!"高!”"要得”!"对"!“好”!大家齐声喝彩。文得高出拳就羸了陈三,陈三想了想说:"我说一首爱情诗,你们懂不懂啥子是爱情诗"?大家哄起说:"少走过场,少说废话,快念嘛"!"你是天上的月亮,我是地上的粪荡。月光照在粪荡上,煥发出迷人的芳香”。众人齐拍手叫好……文得高终于败北。他想都没想,即兴念出了四句:"天下烟花万万千,不如回家伴妻眠。家花没有野花香,但是家花不要钱"。随即他便咒骂自已:“我他妈的变成什么东西了"?众人高叫道:“后面这句不是诗,罚酒!罚酒"!文得高离开喜来乐大酒楼时巳是满街灯火人稀静。秘书和工作人员早巳走了,他没有同书贩子们一道走。几个书贩子叫他:"文大哥,我们给你喊一辆"矮爬爬"送你回去嘛"!他一听这三个字就恶心"讨厌",他赶走了他们。夜风微微吹来,酒力有些发作,街面显得有点窄,一辆"的士"开过来,他一招手,车子滑到身边,“去北门二中要多少钱"?“30块"司机回答说。“你啥子?要那么多钱"?司机斜他一眼,"你有没得钱嘛?夜半三更的"。话没多说,一踩油门开走了。他冲着车子,玩世不恭的说道:“钱不多,凭你这种破车,老子还买得起几辆。“的士"开走了,他有点头重脚轻步行在宽阔的大街上,很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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