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书演员田连元现况(评书表演艺术家田连元访谈)

评书演员田连元现况(评书表演艺术家田连元访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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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连元,1941年出生于长春市,祖籍河北省盐山县。著名的评书表演艺术家,中国曲艺牡丹奖终身成就奖获得者。现为辽宁省曲艺家协会主席、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华说唱艺术中心常务理事、国家一级演员。出身说书世家,是第一位将评书引入电视的表演艺术家。1985年他的评书联播《杨家将》在辽宁电视台试播成功,从此一炮而红,成为家喻户晓、备受喜爱的幽默派评书名嘴。自1964年至今,先后创作、改编、整理、演出了现代评书小段《追车回电》、《新的采访》、《没演完的戏》、《贾科长买马》,长篇评书《欧阳海之歌》,传统评书《孙膑与庞涓》、《杨家将》、《水浒人物传》、《施公案》、《小八义》等。

日前,一台集相声、二人转、评弹、评书、四川扬琴、含灯大鼓等各种曲艺于一体的《曲艺大荟萃》在宁波逸夫剧院演出,众多曲艺界名家参加演出。田连元演出评书《水浒传·石秀卖肉》,记者对他进行了采访。

记者:这次在宁波的演出特别丰富,有相声、二人转、评弹、评书、四川扬琴、含灯大鼓等各种曲艺,给我们介绍下评书吧。

田连元:评书是曲艺的一种。一人演说,通过叙述情节、描写景象、模拟人物、评议事理等艺术手段,敷演历史及现代故事。评书是北方的说法,南方一般称为评话或者说书,广东称为说古。评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活化石”,年代特别久远,早在春秋时代就有人说书,到了汉唐有了专门的说书艺人。它是我国劳动人民创造的一种口头文学。战国时,诸子百家游说诸侯,经常旁征博引,用故事做比喻,后来形成许多脍炙人口的成语,像“怒发冲冠”、“刻舟求剑”、“滥竽充数”等,实际上这就是早期的评书。

而且,说书史和文学史紧密相连,历史上很多文学名著都是先有说书后有著作,可以说说书史远早于文学史。比如说四大文学名著中的《三国演义》、《水浒传》,最初都是说话的话本。《三国演义》话本为《全相平话三国志》;《水浒传》则为《醉翁谈录》,而《西游记》来自于话本《大唐玄奘西行记》。

宋代是说书的第一个高峰,宋朝的笔记小说《东京梦华录》就记录了北宋都城东京开封府的各种城市风貌,包括说书的艺人,有民间也有宫廷里的说书人。说书这种表演的形式对明清小说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比如其中的开场诗,结束时候的“且听下回分解”一类用句都影响了明清的小说。明朝冯梦龙编的《三言二拍》,辑录了宋元明以来的旧本,包括文言笔记、传奇小说、戏曲、历史故事,乃至社会传闻,再创作而成,其中的“二拍”:《初刻拍案惊奇》和《二刻拍案惊奇》本身就是话本小说集。

记者:您是第一个让评书走进电视的人,“当时达到万人空巷的程度”,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情况。

田连元:我想这是时代的选择。1980年,我录制了广播评书《杨家将》,播出效果非常好。后来,辽宁电视台台长提出,广播能够播评书,为什么电视不能播呢?当时电视台播评书确实有阻力,一是因为那时的电视台频道资源很少,二是大家都认为电视是一种视觉艺术,讲究画面的精彩变化,你一个人在那儿坐着讲那么长时间有人看吗?领导的态度很坚决,大家就尝试着开始。当时他们选定了《杨家将》,而说书人就是我。

当时电视台给我的每期节目是20分钟,而平常我的一场演出单元是2个小时,这就意味着我必须要在三四分钟内吸引住观众,这在节奏的把握和高潮、结尾的设计上都是全新的挑战。古老的艺术想要在现代传播方式的电视中占有一席之地,我觉得本身的语言表达也要有区别。电视语言需要更加精炼、富有哲理,而评书本身则要求有“哏”,也就是幽默感和喜剧特色;有“劲”,也就是有悬念。1985年,刚开始在辽宁台播出几十集后,没有收到观众反馈,一个多月后,有一天因为转播足球,把评书停了一天,结果一整天,打进电视台的电话就没停过,都在问“评书为什么不播”。这才知道,节目火了。1987年,北京电视台也开始播出我的《杨家将》,用媒体的话说“当时达到万人空巷的程度”。让评书走上电视,我是第一个人,在我的艺术生涯当中,也算是很重要的一笔。

记者:您的评书被称为“田氏幽默”,除了讲究语言,您觉得那些长篇的历史评书是如何吸引住观众和听众的?

田连元:说书说的是“人情事理”。说故事的第一个前提就是合理性。合理性包括事物发展的情节合理性、人物性格的合理性,你不可能让李逵做出非常细腻的事情来,也不可能让宋江做出违反他个性的事情,必须顺应人物的性格发展,不能违背人物的个性。再有就是要考虑到时代背景,符合那个时候的典章制度、道德基准。不能让宋朝的人做出现代人会做的事。

比如武松杀人和李逵杀人就不会一样,武松是有头脑的人,做事情比较冷静。他狮子楼杀西门庆,是为了给哥哥报仇才走向极端,才触犯法律。所以我在说“血溅鸳鸯楼”的时候就没有像原作那样说他“逮谁杀谁”,他杀的顶多是蒋门神、张都监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杀人。像这样的改动我认为是有必要的,它体现了故事的合理性,更符合人物的个性。再比如林冲就不能随便杀人,林冲劫路的时候一听这人有什么难处就下不了手,这才符合人物的性格。

第二个是历史观。《三国演义》中发生的事件如果查阅《三国志》,基本上都有记载,最多就是人物性格不一样。《水浒传》也有历史的真事,像“宋江起河朔”、“三十六天罡”,这些是有的,但一百零八将是后来加的。那些故事是在某个历史客观环境所能允许的范围之中进行的。人物的行动不能脱离彼时彼地的规定,如果离开了那个时代,用今天的是非观与道德观衡量人物,那就不是《水浒传》的原样了。如果按照现代的道德观念去改变古人的行为规范,再过几十年就会改得没有《水浒传》原来的情节和人物了,顶多是一堆人名,让一群古代的人,做着现代人的事。

当然,中国的道德观念和标准是有总体规范的。观众乐意在故事中去听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当正义惩办邪恶合情顺理时,他才会觉得爱听、有意思,如果超出合情顺理的范围了,即使是正义惩办邪恶,他也不会接受。我觉得这是中国观众的心态。

记者:评书是讲故事,您也应邀担任过一些历史题材电视剧的顾问,您怎么看待现在热播的很多历史题材的电视剧?

田连元:有的电视连续剧,很穿越,也很荒唐。我讲评书的原则,尽量还原历史真实。比如,《水浒传》原文我是早就熟悉的,但是讲《水浒传》前的相关准备过程还是花了一年多。我研究了很多相关资料,包括《宋史》,还借鉴了各家的说法。《隋唐英雄》的故事主要源于小说《说唐》,改编成评书时我会让它往历史方面靠,毕竟像秦叔宝、程咬金等人在《旧唐书》、《新唐书》中都有传,他们的事迹在《资治通鉴》中还有记载。

而电视剧《隋唐英雄传》中却让英雄变成了情种,罗成与秦叔宝成了情敌。山东一位评书名家曾被邀请参加一部隋唐故事题材电视剧的策划,制片方告诉他,程咬金只有一个媳妇不行,要给他弄两三个媳妇,这种做法让这位评书名家觉得很荒唐。

记者:许多人是听着评书长大的,但是在娱乐多元化的今天,评书正在成为人们的一种记忆,您担心评书被边缘化吗?

田连元:沉沉浮浮是评书发展过程中的正常现象。从清朝以来,评书没有断代过,一个人讲故事的表现手法也没有变化过。从评书在当代历史上经过的几个阶段看:解放前后,评书最初走进了广播,当时以天津艺人陈士和的《聊斋》为代表的古典评书兴起;20世纪50年代起中国掀起了说新书的高潮,袁阔成先生的《野火春风斗古城》、《赤胆忠心》,李鑫荃的《红岩》,这些人的新评书拥有了大量的听众;而在文化大革命中评书作为“四旧”之列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陷入停顿;文革后,刘兰芳的《杨家将》、袁阔成的《三国演义》又掀起了新的高潮。

到了今天,不仅有了广播、电视,还有了网络、动漫等,使得评书的表现形式更加轻便灵活,内容也在不断改变更新,并可以随形式变化而变化,比如通过手机可以听书,网络上可以随意下载,动漫画面可以给我讲的说书配画面等。所以我不担心它被边缘化的状态,相反,说书应该有了更强大的传播力和生命力。

记者:从小沈阳、郭德纲、周立波等的受欢迎来看,现代的曲艺不缺人才、不缺观众,只缺好的作品,您觉得呢?

田连元:当下是传媒时代,通过市场运作和媒体炒作可以快速地成名成家。但是成名不等于成功,没有经过时间的考验如何积累自己的经验,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平?曹雪芹写出了《红楼梦》,应该是个成功者,可是生前穷困潦倒,活着的时候没有成名。所以,有幸成名了更要努力把握机会。

赵本山红了很多年,是因为他有高人给他写好的本子,而且每个节目都要不断地精心打磨,当然同时也缺不了他的表演才能。周立波的成功也是因为有个出色的团队在帮他幕后策划,寻找生动的题材,而且他讲的都是社会关注的热点,非常随意大胆,是群众想说而不敢说的话,非常像美国的脱口秀节目,所以每个人的成功都有其原因,因人因地因时而不同。

记者:请您为我们简单介绍一下中国曲艺发展的现状,有什么特色和不足?

田连元:众所周知,中国的曲艺是我们老百姓比较喜欢的土生土长的节目,它具有明显的地方性和地域性。相声、山东快书与快板、二人转、二人台及各个地方的曲种,包括苏州的评弹、广东的粤曲、四川的清音,都带有强烈的地方色彩和方言的特点。在苏浙,我所知道的就有宁波走书、绍兴莲花落、上海滩簧、常州道琴等。

现在多元文化共同在一个舞台上互相竞争,中国民族传统艺术的竞争力量总显得有那么点不足,这也是目前从事曲艺工作的人所担忧的。但是从我对曲艺艺术的了解和认识,觉得曲艺艺术的魅力是不会轻易地在老百姓心中的舞台上消失的。所以,我们想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展现中国曲艺艺术的魅力,通过多种渠道加强对中国曲艺艺术的弘扬,促进其发展。

记者:您觉得传统的艺术怎样才能更好地唤起年轻人的喜爱?

田连元:当代曲艺要立足社会,又要着眼未来,既要让观众喜闻乐见,又要讲究文化沉淀与思想含量。一个评书演员除了说书本身以外,还需有丰富的知识和广阔的眼界。在如今这样信息化的时代里,评书里也需要加入一些流行元素。这些东西如果你不了解,或者不知道如何融入你的书里,就很难获得观众的肯定。

现在,有的节目肆意夸张,作者急于煽情,演员热衷虚荣,舞台专门挑逗。这样的节目没什么价值。我们这一代人对待老祖宗的文化遗存,要保持原汁原味,并要跟上时代的发展。

记者:曲艺一般是拜师学艺,师承很重要,您招学生吗?对于学生的要求如何?

田连元:这确实是个新课题。曲艺过去一般都是口传心授,采用师傅带徒弟的家族式方式,今天这种方式可以保留,但是已经跟不上时代的需要了,需要更新的方式让曲艺成为一种成熟的艺术走进课堂。目前全国已经有几个学校开设了曲艺专业,但是很多东西没有形成理论,需要把过去的经验系统化,京剧艺术也是如此。我现在就在参与评书教材的编写。

统计表明,全国的曲艺样式有400多种,但活跃在舞台上的不到100种,经常露脸的只有几十种。究其原因,主要是缺少专门的曲艺人才培养机构。戏曲有戏校,电影有电影学院,民歌也通过音乐学院培养了那么多优秀的歌手,如果大家真的重视,一起来办一个很专业的曲艺高等学校,面向全国招生。老师认真教,学生认真学,培养出一批好苗子,那么,包括评书在内的各种曲艺还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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