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日本有许多越南研修生（是技术研修生还是现代奴隶）

注：日本“研修生”制度，是指日本为解决老龄化导致的劳动力不足，从国外——主要是发展中国家，以“研修生”名义招聘外国青壮年劳力到日本打工的制度。研修生从事的工作大多数是日本人不愿干的低薪“3K工作”(即日语的危险kiken,脏kitanai,累kitsui)。该制度的实质是剥削外国人的廉价劳动力。中国曾是赴日研修生的主要输出国，截止目前合计有20万人以上的青壮年以研修生的名义赴日打工。现在日本研修生的最大输出国是越南。

在建筑工地上，从25米高空坠落

2022年，一段越南研修生在日本冈山市的建筑工地上遭到几名日本职员殴打的视频被曝光，从而揭开了外国研修生被日本雇主虐待的黑幕。据报道，该越南研修生两年来一直遭受雇主的殴打，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被打致骨折。

有勇敢的越南研修生开始站出来揭露雇主的暴行。现住在熊本县的越南研修生阮平（化名，30岁）说，在他曾经工作的佐贺县的建筑工地，辱骂和殴打是家常便饭。

单从外表看，阮平显得很健康。但实际上，由于一年前的一场事故，他需要用拐杖走路，连上下楼梯都非常困难。他以前非常喜欢踢球，但现在已经没有可能再上球场了。

阮平一边揉着自己残缺的腿，一边讲述他一年前在事故现场的悲惨经历。

作为技能研修生来到日本的阮平，在佐贺县的一家建筑公司担任脚手架工人。去年，他在熊本市的一个建筑工地工作时，从25米高的楼上跌落，命悬一线，被紧急送往医院。他的左大腿骨干骨折，胸部两侧多根肋骨骨折，左血气胸，肺挫伤和口唇溃疡。不得不日复一日地反复手术，最后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当阮平在手术后从麻醉中醒来时，身边只有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他所在的公司没有一个人在医院陪同。阮平当时只会说几句日语，不能和医院通畅地交流，所以他既感到不安又感到无助。

从高空坠落的冲击力使他的嘴里布满伤口。吃东西时往往伴随着剧痛。

但是阮平想到自己不吃东西就会饿死，而越南还有家人在等着他，于是他忍受着剧痛拼命地吞咽食物。

为了从贫困中摆脱出来

阮平来自越南中部最贫穷的地区之一的河静省。河静是一个洪水和台风等自然灾害频发的地区，工业发展迟缓。在这里长大的人，如果要挣钱就别无选择，只能在高中毕业后，到河内等大城市或者国外打工。2019年10月，在英国东部的一辆卡车内发现了39具偷渡者的尸体，大多数就是来自吉安和河静这两个贫困地区的越南人。

阮平经过自己的努力，从河内的一所大学毕业，有了妻子和年幼的孩子。他的妻子患有慢性病，无法工作挣钱。而他的父母还在河静老家，父亲在中风后卧床不起，母亲负责照顾父亲。所以阮平必须努力工作养活家人。

阮平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了解到日本的研修生制度。他想摆脱贫困，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于是就报了名。他从银行贷款，给中介公司支付了费用。

当他在中介机构的宣传册里看到樱花盛开的日本时，感觉日本真是一个美丽的国家。

但当他满怀憧憬来到日本后，却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辱骂、殴打和危险的高空作业

事故发生后，阮平开始接受公益团体的帮助，有志愿者免费教他学习日语，所以阮平的日语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但在之前的研修生工作中，没有任何人教他日语。如果他犯了错误，就会被日本人大声辱骂，身上会被扔东西，头部会被敲打。在越南，打人的头部是最具侮辱性的行为。

阮平之前就有过从高处跌落的经历，不过那次受伤没这么严重，只是伤到了背部。即便如此他也是在一个月后才完全康复，因为雇主不允许他去医院治疗。

和阮平一起工作的其他越南技术研修生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有的人在日本只呆了一个月就被迫回国，还有一些人由于极度紧张的高空作业、繁重的体力劳动，以及被雇主羞辱造成的精神压力而干脆逃走了。

阮平被安排在熊本市的一个建筑工地上负责架设隔音网。本来这项工作是需要有一定技术的，并且高空作业存在着危险。阮平是以"技术研修生"的身份来到日本，本以为可以学到技术，但实际上，没有任何经验的他被要求和其他日本人一样工作。

记者曾经到事故现场调查，看到工地上并没有配备安全网，或其他防止工人坠落的设施，在工人工作的地方也没有固定安全绳的杆子。在这样恶劣的安全环境下，不发生事故才是奇迹。难怪一些研修生会从工地逃离。阮平从公司领取的工资大约为12万日元（约6千元人民币）。 这和在越南看到的研修生招聘广告里写的数额有很大差距。

外国研修生是弱势群体

阮平现在还在忍受着身体疼痛等后遗症带来的痛苦。他说，不仅在身体上，心理上也受到严重的伤害，现在他有恐高症，并且经常做噩梦。尽管如此，他说他仍然想在日本为远在越南的家人挣钱。

阮平在意识清醒后，在志愿者的帮助下，最终获得了法律援助。但如果当时他失去了生命，他所遭遇的不公就会被蒙在鼓里。

近年来，有关研修生的事故不断，研修生制度甚至被人成为“现代奴隶制”。

2008年，一名中国研修生死在宿舍里，死亡原因是心脏病突发，死前一个月他已经加班超过100个小时。

2015~2017年的三年里，有69名外国研修生死在日本，其中有32个中国人。很多人是“过劳死”，或因精神压力过大而自杀。

2018年，一名在日本九州地区建筑工地工作的越南研修生被叉车碾压致死。据说该公司除了老板以外，没有任何人完成过职业培训，而且该公司在日常工作中经常会让没有资质的人驾驶叉车。

很难想象外表秩序井然的日本社会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值得国人欣慰的是，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以及日元持续贬值，近年来中国年轻人已经对赴日打工失去了兴趣，研修生人数逐年减少。现在越南研修生人数已经超过了中国，成为最大的赴日研修生输出国。不管怎样，如果日本仍然不改善研修生的劳动条件，不尊重弱势的劳动者，研修生制度最终会丧失对外国劳动者的吸引力。而这对于高度老龄化的日本社会将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