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第二次转业王苏北(王苏北怀念我的父亲)
又要到“父亲节”了,每到这时都会特别怀念我的父亲,今年是他 离世24周年,时年70岁。今天写这篇文章就是回忆父亲的过去,重温他的革命战斗历程,一生对家庭的操劳和付出,对我爱的怀念。
父亲叫王永春,1928年4月24日生于河北省易县白马乡东白马村,在县城的西北方向,离县城约有10多里地,地处山坡地带。家里有兄妹5个,2个弟弟,2个妹妹,父亲是老大,从小没上过学堂,家是贫农。
父亲的详细经历他很少给我们讲过,可能是他不愿意去回忆在旧社会中的穷苦日子,不愿意回忆那残酷的战争年代。他在世时我也没有注意和关心这方面的事;现在知道了他的经历就是活生生的英雄形象,真实的红色教育资源,现在感到后悔,也没法弥补了。现在也只能回想他在世时讲过的重要经历节点上进行分析判断,然后查阅有关方面资料进行对比验证,描写出父亲的经历。
解放前家里很穷,吃不饱穿不暖,12岁时父亲就去给地主家扛长活,他讲扛长活很累,给地主家放牛、干家务活,起早贪黑,没有好饭吃;因年小干活不太行,经常要受到地主家人的谩骂。家里租地主家的地种,欠下了债,去扛长活能帮家里还债;也为爷爷养活全家人生活减轻担子。
抗日战争时期冀中军区部队在易县展开对日作战,建立了抗日根据地,1945年1至四月晋察冀军区发动了对敌人的春季攻势,在我军的英勇战斗和老百姓支持下,有力的消灭了日伪军,解放了易县。也彻底肃清了地主武装,当地人民得到了翻身解放,分得了土地,有粮吃和衣穿,过上了好日子不忘毛主席和共产党,号召青年积极报名参加八路军,解放全中国。
1945年6月,父亲17岁时报名参军了,当时我奶奶含着眼泪送父亲参加八路军,在村里成了光荣之家。入伍时在冀中军分区部队,后又编入西北野战军,解放战争时期又改编为第一野战军,曾在3纵队指挥部做通讯工作,解放后为第63军。曾参加过延安保卫战,解放张家口战役,大同战役,解放西北等战役。
父亲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斗,记得他说过解放张家口战斗打得太激烈,部队伤亡人数较多呀,他的战友也牺牲许多。参加了延安保卫战,他曾说过彭德怀指挥仗打得好,以少胜多,粉碎了国民党集结重兵进攻延安的阴谋,保卫了毛主席和党中央机关。
战争年代父亲始终在部队里做通讯兵工作,经历了许多战斗,在实战中得到了锻炼和考验,每次战斗结束后总结经验,在战斗中显得很机灵,能听出敌人炮弹和子弹飞来的声音判断方向,从而躲避,他身上没有受过一点伤。在西北野战军三纵队时学会了骑马,也是完成通讯任务的需要。我小时候看完打仗电影后父亲还给我讲,英勇战士手端机枪站着向敌人扫射这样不对,容易被敌人的子弹打中,其实这是电影为展示战士英勇作战不怕牺牲的形象和场面。
1951年2月入朝作战,参加了第五次战役,纵深直插汉城。1953年回国。他曾说过志愿军越过“三八线”,深入到南朝鲜作战,战线太长,后勤保障跟不上,毛主席告诉彭德怀要防止敌人切断我们的供给线和退路,避免了大量伤亡。
1998年4月父亲生病期间,我陪护时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这是父亲生前讲得最详细、我最认真听的一个故事;当时我用笔记下了,前几天我为写这篇文章,从我收藏的物件中找到了当时的笔记纸条。
那是1947年9月在延安保卫战斗中,受许光达纵队长的命令,让父亲骑马前去接应彭德怀司令员来三纵队指挥所,进行作战视察和指挥。父亲感到很荣幸,一定要完成好这个任务。只身一人前去接应,骑马穿行在陕北的山间小路上。当彭德怀司令员看到父亲前来时便喊道:“小鬼,是许光达纵队长叫你来的吗?”父亲回答到“是,让我给你带路来”。
父亲骑马带着也骑着马的彭德怀司令员和两名警卫员一起奔向纵队指挥所,大约走了有半个多小时才到达指挥所;父亲还记得彭德怀当时满脸胡须,穿着灰色的军装,一双带棕色的皮鞋,回到指挥部时受到领导的表扬。
后来对战争年代参加革命的老干部进行了不同时期的分类,分为红军时期干部、抗日战争时期干部、解放战争时期干部。对各个时期干部国家给的待遇也是不一样,分时期的干部退休后可以进入部队休干所,工资和福利也是有区别的。随着国家经济不断增长,对参加过战争的老干部各种待遇和福利也不断提高,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没有忘记老英雄和老干部。
虽然父亲是1945年6月参军,在日本投降前,当时被划定为解放时期干部,理由是在入伍时没有发军装,不能算一名正式战士,抗日战争结束后父亲才发给了军装,以发军装为准。听母亲讲父亲说参军时因部队当时没有军装,所以才没有发军装,但是父亲还是参加过两次对日军的战斗。
划分为解放干部父亲也不计较那么多,组织怎么定就是了,能活到新中国成立就是幸运的,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还有什么不满足。其实父亲当时要是能找找上级领导,查查档案,说明当时的情况,有可能定为抗日干部。
1956年7月,父亲在重庆北碚步兵学校学习,毕业后被分到了云南省文山州13军38师114团,在连队任排长,没能回到原来的部队,当时为支援和加强西南部队战斗力量,抽调和分配了一些干部过去。到了新单位,各方面都不熟悉,特别是上级领导对父亲的过去不了解,以前在战争中的表现和工作能力如何不清楚,各方面都需要重新考查和了解,这样在晋升职位时比别人就要慢了些。
1956年11月,经王指导员的爱人陆阿姨介绍与母亲认识了,当时的情况和条件也只能通过书信来往,从信中相互进行了解,相互寄张照片看看就算认识了。三个月后母亲只身一人来到部队就结婚了。陆阿姨和母亲是同村人,在老家时就认识,当年她们家条件比我们家好些,从各方面都帮助和照顾我们家;有什么困难都帮忙。至今我都忘不了陆阿姨,有机会去四川我都会看看陆阿姨,我们两家至今关系都保持很好。
部队在云南省文山州时父亲先是在连队带兵,又调到司令部当参谋;1958年6月抽调去蒙自县建设飞机场,机场完工后回来安排到团直属机关工作,当年正值抗美援越战争,边境部队战备工作很紧张,父亲经常战备值班,记得我还去过他值班室送过饭。到过丘北县部队开发的农场搞过生产;1964年成立团集训队,父亲调到集训队工作,这里工作不忙,但也提高不了工作能力。
1965年11月,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了,部队要在地方搞“三支两军”工作,军委决定转业一批干部到地方工厂去任职,掌握一些权力。父亲转业被分到云南省个旧市机械制造厂(关于这次转业写有美篇文章)。到了1966年底由于特殊情况,中央军委同意这批转业干部自愿申请可以回到原部队。父亲及全家这时又回到了原部队。这已是文化大革命运动高潮期,部队基本上没什么正规军事训练和演习任务,基本上都是在平息和调解地方“两派”武斗。。
1968年11月13军换防到四川省,114团住营在原潼南县双江区(关于换防有专写美篇),部队工作促渐正常化,父亲分在一营任付营长、营长职务。1969年派去重庆长寿县支左工作,记得年底父亲从长寿县回家时带来从水库里打捞上的鱼,鱼很大估计得有30多斤重,把整条鱼切成两块分给每家一块,鱼太大母亲又不会做,做好后吃起来鱼腥味很重,我不太爱吃,而那几天顿顿有鱼吃,都吃腻了。
支左结束时,父亲从重庆大巴山区里搞来许多木头,在当地加工成木板带回来,自己做成大小木箱,为转业时装家用物品火车托运做准备。1976年6月去38师师游泳队当领队,参加全军举行的各种比赛,这期间游泳队取得了好成绩,留有许多照片,可现都没有了。训练队伙食标准高,吃得好,父亲发胖了很多,开始高血压了。
一次父亲 回来时带了一条晴纶棉运动裤给我,是运动员参加比赛穿的,就是现在的秋裤,蓝色的我特别高兴,一是当时区和县城里买不到,二是家里省不得花钱买。当年小伙子穿上运动裤是很时尚的,特别是在外裤下面露出里面不同颜色的秋裤,特能展示出时尚潮,我穿上后心里特别的美。
我是家里孩子中老大,小时候就很听话,老实本分,很少让父母生过气操过心,6岁时就帮母亲做家务事,父亲对我也是比较关爱和喜欢,从小就给我照好多相片,记下我的成长过程,保存特别好,父亲走后母亲将照片给了我,感到特别珍贵。在我人生中的每个重要节点时父亲都为我着想,遇事时想办法,提前安排。
1970年9月潼南中学因停学后没有开学,小学毕业了得上中学,为此父亲几次坐汽车去原遂宁县部队团里找领导商量,安排在遂宁上学吃住事,去遂宁中学校联系入学的事。住在团部大院的家属楼里,吃在团直机关食堂。安排好后不顾旅途疲劳当天返回。当年12月潼南中学开学了,又跑遂宁潼南两地给我办转学入学手续,陪我去潼南中学报到安排好才回部队。
下乡插队时,根据我的想法,父亲亲自去地方政府和公社找领导,联系大队生产队,炎热夏天并前去考察和了解插队生产队的情况,路途不太远都是走路往返。我从小就很想参军,为我当兵之事,父亲曾3次找当地武装部联系,了解佂兵政策和条件,有时直接找部队接兵领导进行了解和商量,最后实现了我当兵的梦想。
父亲做人正直,原则性很强,在政治运动中,不说无原则的话,不跟风提领导不切实际的意见,不参与整人害人的事。在部队和战士的关系很高,没有架子,关爱士兵,经常与他们聊家常和学习;不吸烟,不喝大酒,特别转业到地方后生活很简朴也很知足,从不攀比。经常学习文化和军事理论,一次我去他办公室,桌子上放着一个子弹射出的抛物线模型,给我简单讲了一下弹道原理。平时爱看报纸和新闻,有好文章,好新闻都剪下来收集和保存。
对我们要求很严,从小就教育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不要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只能在大院玩。如果不听话做了坏事挨顿揍是必须的,然后开全家批评会,父亲进行批评训话,个人检讨表态,其他人接受教育。这样的严管严教方式使我们兄妹形成了胆子小,事事小心,老老实实的乖孩子。后来走向工作走向社会就不实际了,特别是在改革开放后,显得跟不上时代潮流。弟弟说过父亲把我们管这严,这么老实,工作以外什么事都不敢做,也不敢闯荡,社会中的人际关系不会搞,跟别人比差得太多了,生活中显得没什么本事和能力。
我上中学在潼南县,离双江镇部队大院有10公里远,住在学校,每周六下午放学后就步行往家走,回家过礼拜天,如学校有活动或下乡劳动就不回家了。经常我们几个大院男孩一起走,也有自己一个人走,女孩和女孩们一起走,到家需要步行2个小时,沿着沙石路面的公路走,曲曲弯弯、上坡下坡。
周日下午就得往学校赶,吃过中午饭,稍休息一会就出发,父亲关爱我,只要他在家就带我去公路上拦个大货车,让我搭汽车回学校,大多数司机都会停下,父亲上前很客气的给司机说:孩子在县里上学帮带一段路。并表示谢意,我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当车开动后内心很感激父亲,长大后一定要报答父亲的关爱,今后也想当一名汽车司机。
对我的婚姻事也很关心,我还在部队服役时就让我寄几张照片给家里,开始在保定市给我介绍对象,父亲转业到保定市才一年,没有一个熟人和亲戚,每当在工作中和参加各种学习时接触到一些热心人,就提介绍对象的事,也是厚着脸皮去给人家说。我复原回来后一连安排几次与女孩见面,多数都是女方不同意,因我的工作还没有安排,安排了又不太理想,最后还是调动了工作终于成家了。
1978年7月父亲转业到地方,1988年退休,工作了10年,这10年里父亲性格和身体与在部队时大不一样。生活环境和社会关系的变化,工作上不顺心,心情不舒畅,加之对身体不注重保养,60岁时得了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最后得了脑血栓。曾住过两次医院,那时候对在企业的离休干部重视不够,父亲所在企业的经济效益逐年下降,住院费都是自己先垫付,出院后拿着交费收椐到单位找一把手签字,财务审核,报销时经常没钱,有时一年得分几次才能报销完一次住院费,还得经常去单位财务室打听,这样情况下父亲吃药住院就尽量减少了,记得1998年父亲的工资才800多元,我当时的工资都900元了。
最后一次住医院是1998年农历的大年三十,父亲脑血栓病情严重,当天出去散步时摔倒在路边,好心人将他送回家,下午赶紧送医院;晚上我在医院陪床,最爱看的春节晚会也舍去了,病房小,空间紧,刚去也没有准备,我在汽车里过了第一夜。白天妹妹换班陪护,进行检查输液,我和弟弟陪护晚上,经过一个月的治疗,父亲左边手和脚还是栓住了,生活不能自理了,专人陪护,喂饭喂水,接大小便。医院建议出院回家吃药理疗,慢慢恢复。
在家恢复期间眼也失明了,谁去家里他都听声音判断,听不出来便问是谁,我去了父亲很高兴,我给他理理发,和母亲一起在家用温水给洗洗身子,和我聊聊天,说说关于我和家庭的一些往事,说说他最有印象和思念的事,可能是人离世前一种表现。后期右脚小指头也烂掉了,陪床也很累,由于病态表现,半夜不睡觉,爱大喊大叫,一会喝水一会小便。
1998年10月17日中午因突发心梗病去世了。四兄妹都赶回家来,为父亲办理了丧事,通知了原单位领导和老家几个亲戚,丧事简单。有规定离休干部骨灰可以安放在保定市烈士陵园里,去单位开介绍信,再去民政部门办理入陵园手续,将父亲骨灰盒放入烈士陵园干部堂。
父亲走的太快了,他退休时我们都上班还带孩子,都顾着忙,思想上还没有准备好去孝敬他,现在感到对不起父亲,心里难受。父亲也没有赶上后来的好条件;2000年后国家对离休干部待遇逐步提高,药费住院费全免。2019年我去山东省看望父亲老部队叔叔时,他的工资已达到了1万2千元。
父亲的一生光荣而平凡,为解放和建设新中国做出了贡献。缅怀 我的父亲!向为新中国解放事业做出贡献和牺牲的前辈们致敬!
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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