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骑手新兴职业(2022年的快递外卖跑腿)
疫情当下,快递、外卖、跑腿员变成了我们和城市之间连接的桥梁。而穿梭在大街小巷的他们,也在一次次和风险擦肩而过。
近期,北京新冠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有关外卖、快递公司员工被确诊的信息多次出现。
快递、外卖早已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北京多地实施居家办公、部分小区被封控后,他们甚至成为人们链接外部的桥梁,为独居在家的父母送菜、帮老人买药、替居家的我们传送办公文件、硬盘甚至电脑……
这段时间,有人送菜遇到爆单,日接150单,也有人在用餐高峰无单可接,打扑克消磨时光;有人帮无法见面的情侣送生日蛋糕,也有人反复6次送快递后发现收件人已被隔离……
疫情下,他们穿梭在城市各个角落,在各个风险区边缘走过。这些人是如何自我保护的?又是如何看待自己面临的风险?
今年3月11日,晓旭从河北老家来北京做外卖骑手。招聘单上写着,只要不怕苦,腿脚勤,轻松月入过万。晓旭的站点在朝阳望京,他听说站里的“单王”一个月能跑1600多单,收入在17000左右。
这一连串的数字给晓旭很大的鼓舞。但刚开始工作没多久,他就因为居住地有确诊病例被封在家里。29天后的4月23日,晓旭恢复正常工作。
4月29日,晓旭看到新闻说,“五一”假期,北京全市餐饮经营单位暂停堂食,转为外卖服务。晓旭心里暗喜:“挣钱的机会终于来了。”
五一当天,他特意早上6点半从家出发准备迎接“爆单”。但一直等到晚上10点,晓旭只接了不到10单。
“平时一睁眼,系统就会提示已有十三四单等待配送,但现在这几乎是一天的总量了。我在想这会不会和之前大家囤菜有关系,买的多还没吃完,现在就不点外卖了。”
外卖送菜小哥的车,从白天到黑夜都是爆满
5月5日,晓旭去送餐时,曾看到有人把自己之前囤的,已经烂掉的一筐苹果直接扔进垃圾桶。但与此同时,也有送菜小哥骑着被压满货物的电瓶车缓慢从他眼前经过。晓旭满眼羡慕。
10天后,晓旭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段视频。视频中,晚上7点半左右,本是用餐高峰时段,但空旷的马路上,车少、人少、餐厅前拉着黄色的隔离线,一排排蓝色、黄色的“小哥们”站成一圈打扑克。到了晚上10点半,晓旭依旧没有收到任何订单,他在视频结尾叹气:“疫情快结束吧,我想快点挣钱,想到小区门口时不用担心哪栋楼里有风险。”
送餐的外卖员闲地只能打牌时,送菜的外卖员已经忙到“脚不沾地”。
星星比晓旭早来北京半年,在某送菜平台做骑手,他就是晓旭眼中“挣到钱”的人。
爆单从4月26日的早上8点开始。正常情况下,每位送菜骑手一次最多接5单,但因后台单量积压过多,站点组长开放权限,每人从一次可接9单变成14单。星星那天早上从6点半开始到晚上9点40 ,一共送菜126单,相比于平时,一天最多90单,星星以为这就是上限,但没想到,进入五一后,北京各个站点都在爆单,骑手日单量平均都在120单左右。
五一之后星星的接单量记录
星星印象最深的是5月14日,一天送出133单,累计爬楼200多层,其中有一单顾客点了2袋大米,2袋面,40斤的重量让他骑车时开始不自觉摇晃。以往,他每次送菜,随身都会带一个移动摄影机记录日常,但最近几天,画面全部都是站点前满地的菜包、米面油,背景音在不停循环:兄弟们,快上线,爆单了。
4月底的一天,晚上11点左右,准备收工回家的成林接到了一个“奇怪”的订单,把一个冰激淋蛋糕从天坛送到10公里外的劲松。店家说蛋糕是顾客预定的,明确要求在凌晨送达。
成林小心翼翼地把蛋糕固定在摩托车后座,一路不敢换档,生怕颠碎蛋糕。
目的地劲松当时属于疫情封控区,成林在入口处给顾客打电话通知出来取货,但电话一直未能接通。
值班民警告诉成林外卖快递都是直接放在入口处,他可以帮忙照看。但成林送的是冰激凌蛋糕,必须及时配送,并且没有顾客的取件码也无法完成交付。他又尝试几次后,电话仍未接通,看成林实在着急,民警表示可以替他送上门去,并协助要到取件码。
但让成林没想到的是,民警都到顾客门口了,也未能敲开那扇门。没办法,店家只能帮忙取消订单。
第二天成林再次路过入口处时,民警告诉他那位顾客每晚睡觉都会吃安眠药,没人叫得醒。
后来成林才知道,蛋糕是他女朋友预定的,两人因疫情无法见面,女友想要在他生日的凌晨送一份惊喜,但惊喜最终也变成楼道里的一滩奶油汤。
北京疫情的一个月里,成林遇到过很多类似的事情。
成林原本是一家旅游公司员工,疫情期间公司一直处于半倒闭状态,所有员工停薪留职,公司只负责社保不发工资,员工也不用到公司上班。为了赚钱,成林只能开着自己五万多的摩托车送闪送,每天都会被围观。“摩托是生意好的时候买来跑山的,现在没收入了只能拿它干活,总不能再买一辆便宜车送闪送吧?”
成林家住在双井,4月28日划进封控区。家人告知他小区“不能进也不能出”时,他正在外面跑单,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仍松了一口气。“还好我在外面,一旦封进去就没法干活了。”
媒体报道疫情期间闪送订单
成林借住在朋友家,靠着一条短袖和一件闪送工服撑了十几天。他很庆幸自己的决定,在4月底5月初那几天里,各家公司陆续通知居家办公,急需寄送办公用品,订单暴涨让他好好赚了一笔。“笔记本电脑、书、合同,那几天全是这种订单,跑都跑不完。”
那些天,成林接过一单从望京出发送到南三环的订单,物品是一台宽高有半米多的大号台式机。“不算重,但体积太大不好装,我勉强把它绑在后座,骑车时用后背紧紧挤住,以时速50的速度带到目的地。”
事后成林和旅游公司同事说起这件事,大家一边调侃收件人永远躲不开工作,一边难掩羡慕之情。别人疫情期间能收到电脑,意味着能工作、有收入,不像他们只能自谋生计。
好生意只持续了两三天。在成林活动的东三环附近,订单以合同、文件等为主,疫情开始后这部分订单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猫狗粮、宠物罐头磨牙棒还有计生用品。
在疫情通报中多次提到有外卖员确诊,成林也听到过这些消息,但没有太在意。他说自己别的不怕,只怕健康宝弹窗后耽误工作时间。
为了避免弹窗,他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提前查好风险点,保证送单过程中绕开。无论管理是否严格,他都拒绝进入大厦,要求收件人出楼收件。同样,他会尽量避免进入小区,并把“锅”甩给保安。常用的话术是,“外卖快递能进,但保安说我是闪送,不是外卖快递,不让我进,你出来拿吧”。
“生病谁都怕,可更怕没钱。只要政策还让跑,我就会一直跑,做好防护呗。哪天不让做了,或者弹窗了,我就可以休息了。”
张伟就职于北京某快递公司,主要负责的片区在北京朝阳区管庄附近。
张伟负责片区的快递车
4月29日一早,像往常一样,张伟开着快递车准备送货。隔着很远,他就看见要配送的小区门口站着很多大白,还设置了隔离屏障。他很快反应出,这个小区存在风险,立刻掉头把货拉回站点。
“这是我离病毒最近的一次。”看了通报信息,张伟确认A小区出现了疫情,这才开始感到后怕。如果他早一个小时进入小区,很可能就出不来了。
之后的几天,怕被弹窗不能继续送货,张伟和同事们都会绕开那个小区。“休息一天损失好几百,不划算。”
张伟是甘肃人,自称资深“北漂”,来北京已经6年。他常说,干快递就是有多大能力吃多大碗饭,能吃苦就能挣钱。
从4月22日起,张伟发现自己辖区内快递单量明显增多。平时一天400单左右,现在每天平均多出50件,且购买防护和消毒用品的人增多了。
单量增多,张伟微信步数也在增多,日均35000步,甚至让他蝉联步数排行榜。晚上8点回到宿舍后,他累到倒头秒睡,根本没有精力再干别的。
“送快递就是和时间赛跑,最怕的就是耽误时间。”但疫情发生后,“慢”成为收件人们的“通病”。有很多次,客户在签收时担心病毒接触,开门前会额外花时间进行消毒。
五一期间有次送快递时,他多次电话、短信催客户取件但都没有回音。等了很长时间才接通电话时,对方告知他自己五一不在家,让他代为保存。五一后,张伟先后为了这单往返6次送货都没能成功。他最终得知,这位客户已被封控在另一个城区无法回家。他至今都不理解,客户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他,“也许是觉得被封控不是什么好事吧”。
反复6次送货后,张伟得知客户被封控
除此之外,更让“张伟们”焦虑的是新闻中那些被确诊的同行们。大家像是有意回避这类话题,每次都会刻意把讨论的内容聚焦到收入上。
张伟也想过,万一被感染的是自己怎么办,但每每想到这儿,他都会强迫自己想点开心的,比如,疫情结束后,想去修脚、按摩,然后去心仪很久的饭店饱餐一顿。(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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