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名字就是 但它的名字去了别处

成都青白江区的城厢古镇,有一条保存得十分完整的老街:西街。老街两侧,低矮的、有着瓦片屋顶和长条木门的民居之间,坐落着陈家祠堂、三清观、如画楼等古建筑。

位于西街一头的原金堂县衙,以其古色古香、端庄大气的建筑风格,给许多游客留下了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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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金堂县衙

这座清代建筑并未对外开放,嵌在青砖灰墙间的那扇深色大门也常年紧闭着。但假如你穿过这道门,便会惊讶地发现:门背后竟然隐藏了一处考古工地。

更令人惊讶的秘密,则隐藏在这处遗址的地下:一座有近两千年历史的汉代古城址,它的名字,叫做新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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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城墙航拍

12月15日上午,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新都城”遗址考古现场负责人杨洋为大家详细介绍了这处城址——它是四川地区第一座城墙、壕沟、包砖三位一体共同展现的汉代城墙遗存,其城墙使用年代为两汉至蜀汉时期。

这座城的发现,不仅确认了《华阳国志·蜀志》所记载的“蜀以成都、广都、新都为三都”中新都的位置,也廓清了以往学术界认为两汉至三国时期新都地理位置在新都区军屯镇的谬误。

9层遗址地层 时代从战国延续至上世纪

2021年8月,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为配合基建项目建设,在青白江区城厢天府文化古镇开展考古发掘工作,意外发现了有着“新都城”铭文的城墙包砖。

经过经过大半年的深入发掘,考古人员在该遗址的9个地层里,先后清理出各类遗迹100余处,时代自战国晚期延续至上世纪早期。

据杨洋介绍,该遗址战国晚期至秦代遗迹仅发现有灰沟,出土遗物有夹砂红陶的鼎足、圜底罐、陶釜、矮圈足豆、瓮等。

而在西汉至三国时期的土层里,便发现了城墙、壕沟、房址、窑址、窑炉、灰坑、灰沟和城市排水系统。

其中,城墙自下而上可分为两个时期,下部为早期城墙,修建年代不晚于西汉中期;上部为晚期城墙,修建时代为东汉晚期至蜀汉时期。

早期的城墙主要使用夯土,墙体较厚。晚期的城墙加了包砖,坚固度大大提高,便不用修得那么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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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夯土剖面

在墙体西部10米开外,考古工作者们发现了用来护城的壕沟遗迹。这让该城址的外轮廓变得更加清晰明了,整体面貌也更完整。

根据城址遗存判断:新都城的城墙原高度应该有10米~15米,“但现在只剩了半米不到。”杨洋说,“因为城厢镇这个地方从汉代到宋代乃至明清,一直都有人住,一直都在被使用,加上雨水冲刷等自然因素,就被破坏得比较厉害。”

据杨洋介绍,秦灭巴蜀后,将蜀国改置为蜀郡,派张仪修筑成都城,张仪新建的成都城,基本仿照京城咸阳的建制,后世称之为秦城,又作“龟城”。而素有“小成都”之称的城厢古城至今保留完整“龟背”城市格局。

杨洋还告诉记者:汉代的四川,是当时最早在城墙上使用包砖的。而新都城则是迄今四川境内发现的第一个把城墙、壕沟和包砖结合在一起的城址,让这处遗址有了更高的考古学价值。

神奇的古城 它曾拥有的名字去了别的地方

与被火山灰快速掩埋的庞贝古城相反,新都城是一座被人类生活持续不断“磨损”的“人气之城”。从严重残缺的古城墙和在此出土的众多器物就可见一斑:瓦当、陶罐、鼓风管、铜矛、铁块、瓷器、铜镜……古人们在这里一边生产,一边生活。

特别有趣的是一锅明代早期的龙泉窑青釉瓷器——高足盘、碗、盘、壶,种类齐全。它们被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起,用三口铁锅上下扣合,然后埋入窖藏,外围还用铁农具围了一圈护着,足见主人对其多么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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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瓷器当时可能是用来做什么的呢?“喝茶,或者喝中药,都有可能。”杨洋说,“我们还没有做残留物分析,所以暂时不确定。”

还有一处灰坑中出土了一大堆破碎的铜镜,形制和纹饰相同,想来不是住家自用,或许是某商铺的货物。它们是有瑕疵而滞销了,还是被遗忘的存货?这些谜团都引人遐想。最终,文物修复师会让它们“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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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铜镜

与铜镜和瓷器相比,这处遗址中最重要的文物,反而是更廉价的砖头——就是今天刚被拓印了两块的“新都城”铭文砖。层层叠叠的墙砖,砌得不算太整齐,有的字面朝里,有的字面朝外,似乎可以想象当时砌墙的工人只管埋头干活,并不在意要让字面排列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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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都城

但正是这批有着“新都城”铭文的城墙砖,以实物证据明确了城厢镇在西汉至三国时期为“新都城”所在地,将文献记载(西魏废帝二年553年置白牟县)的城厢镇置县史提早了700余年,让城厢从一座千年古镇,跃升为有着两千年历史的古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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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外侧发现的“新都城”包砖

这真是一座神奇的古城:汉代至三国时期,它叫新都;宋元时期,叫金堂;如今则是青白江城厢。它曾拥有的名字去了别的地方,而它的城墙、它的过往,则被考古人成功“截获”,自历史的沉淀中打捞出来,又解开一段谜题。

红星新闻记者 乔雪阳 图据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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