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的清正廉洁对现代有什么作用(正说海瑞海青天)
海瑞,字汝贤,号刚峰,海南琼山(今海口市琼山区)人,生于正德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1514年1月22日),自幼失怙,由母亲谢氏一手带大,素来以清廉著称。
中国自古崇廉尚德,故“清廉”二字重逾千斤,大凡“廉正不阿”的官员,都会被百姓称为清官、父母官,离任之时会主动奉上代表民意的万民伞。海瑞是身体力行“两袖清风”的典范,因此成为我国廉政史上久久传颂的不朽之人,至今依然熠熠生辉。何况在清廉之外,他还是敢于和嘉靖皇帝掀桌子叫板的狠角色。
然而就在其为官正直清廉、不畏强权的形象深入人心的同时,也遭到了诸多质疑,认为他是一介“清廉而无用”的庸官,是整个大明的“吉祥物”。讽刺他嘴炮无敌,治事无能,为人迂腐,因循守旧,就是一县官的料,甚至称他为“一个无能的清官是怎么把一个地方经济给搞垮把百姓带沟里去的”的典范,认为这样“不食人间烟火,动辄大道理一堆”的直臣,于江山何用,于社稷何益?
事实果真如此吗?
“海笔架”之名中国古代的官吏选拔制度,历经先秦时期的世卿世禄制,战国秦汉时期的军功爵制,两汉时期的察举制,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九品中正制,最终在隋唐时期演变为科举制。隋唐以后,随着科举制度越来越规范,为官也越来越看重官员的科举履历,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秋闱)、会试(春闱)、殿试,将文人分成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四等,至于连县试、府试两道都过不了的,不好意思好好地当你的白丁去吧。
别看举人和秀才之间只隔着一场考试,可他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成为秀才,会获得一些政治、经济、身份上的特权,但永远成不了官员,因此们称秀才,往往是“穷酸秀才”“落第秀才”,带着一脸不屑。然而提及举人时,总是毕恭毕敬地尊称为“老爷”。在等级森严的古代,谁有资格被称为“老爷”?当然是官员。明清时代考中举人,就有了到吏部注册候官补缺的资格,是以举人身份代表着已跻身统治阶层。《儒林外史》中,范进的老岳父在其中举前后态度的巨大反差正是因此。
当然在科举盛行的时代,只有成为第一等的进士才能“居庙堂之高”,成为国家政治的重要参与者。在这种氛围下,连进士中的第三等“同进士”都会低人一等,何况是非进士出身的举人。举人虽然可以通过候补为官,但能获得的往往是县丞、主簿、典史、教谕等末流官职,极少数才能候得知县,在官场中属于浊流中的浊流,能以知府的官衔致仕已经属于祖坟冒青烟了。
海瑞的科举之路走得并不太顺。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已经37岁的海瑞才乡试中举。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连续两次赴京赶考失利。接连名落孙山,让年过不惑的海瑞死了通过科举进阶的心,决定放弃科举考试,通过举人后补入仕。当年闰三月,受人举荐出任福建延平府南平县(今福建南平市延平区)教谕。
海瑞剧照
所谓教谕,顾名思义属于教育系统里卖弄的官员,为一地县学的主官,相当于现代的县教育局局长兼县中校长。以现代的观点来看,这个官职还是相当不错的,主管当地教育,大小也是个正科级干部,各种待遇相当不错。但你真要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在古代礼部虽然地位尊贵,却是六部之中最没有油水的,清贵衙门指的就是礼部。主管部门如此,处于它这一条线上的单位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何况教谕的品阶是未入流,不要说是“九品芝麻官”,连勉强入流的从九品都不是,换句话说这就是一个不入流的职务,待遇为年俸三十六石。
县学的学生都是过了童试取得功名的秀才。明初,为了让这群官员后备人员好好读书天天向上,以争取早一天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专门制定了住校制度,晚上会进行点名,如果点名不在,就会受到处罚。随着时间推移,这项制度名存实亡,很多生员读着读着变成了走读生,有钱有势的甚至通过请托长期不入学。
海瑞一到任就可是革除弊政:他制定了考勤制度,无论是谁,不来上学都要请假,并附上正当理由,胆敢逃课,必定严惩不贷;县学老师除在学校任教外,不得在其他地方任职。这些条例放,放在当下也依然适用。这样一番整顿下来,当地县学的学风有了质的变化。
下面的人干出了业绩,上级领导自然要视察视察工作,实地考察一下这番业绩是怎么干出来的。治学有方而名声鹊起的海瑞,就这么引起了高层注意。
福建巡按御史下来视察工作,南平县学是其中一站。古代官学之中都建有供奉这孔子的明伦堂,象征着替圣人教化天下,故此地位极其特殊。县学官员品阶虽低,但按规定见上官无需跪迎在只需行揖礼便可。然而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纲纪松弛的明中期,早已没人认真执行这一规矩了。海瑞带着两名副手——训导,列队迎接巡按御史到县学视察。见面之时,两个训导都跪在地上地通报姓名,唯独站在中间的海瑞行长揖礼,并不无指责地说:“到御史所在的衙门当行部属礼仪,这个学堂,是老师教育学生的地方,不应屈身行礼。”
海瑞这种不按不按大明官场常规“出牌”的行为,惹得巡按御史十分恼火,又不好意思发火。两个训导低低地跪在旁边,海瑞一人高高地站在中间,一眼望去就如同书房中搁笔的笔架山。于是一句“这是哪来的笔架山”后,巡视工作草草收场。“海笔架”的声名就此鹊起。
海瑞这种不为权势而折腰的傲骨,颇让人敬佩。更为难得的是,这份傲骨陪伴了他一生,即便是贵为天子的明世宗举起屠刀都没法把它摧折。
淳安任上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海瑞调往浙江淳安出任知县。当时的淳安贫富差距显著,“富豪享三四百亩之产,而户无分厘之税,贫者户无一粒之收,虚出百十亩税差”。海瑞到任后,根据这一现状,决定重新清丈土地,重订赋税负担。使得百姓负担有所减轻,不少原本成为逃户的民户又回到故乡。清丈田亩、均平赋役之外,海瑞又在淳安推行保甲法、明断案件、兴办社学等。
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被称为百里侯的知县愿意上下其手,即便做不到知府的水准,可想要腰缠金腰带还是比较容易的。但海瑞却公私分明甘于清贫,平日里衣着朴素、粗茶淡饭,让老仆种菜自给。以至于顶头上司浙江总督胡宗宪,曾将海瑞买肉二斤为母做寿之事,当做趣事要闻讲给他人听。
海瑞在淳安任职期间,胡宗宪的儿子出游途径淳安。因老爹位高权重又深得当今圣上明世宗,及内阁首辅严嵩的信任,胡衙内行事非常高调跋扈,因小事迁怒于驿站的驿吏,竟命人将其倒吊起来进行虐待。
闻讯赶到现场的海瑞见状,表示胡总督考察下来巡视各地时,都会特地提前命所过之地在接待上不得铺张浪费,此人行装丰盛,一定不是胡公的儿子。于是下令将其随带金钱当做招摇撞骗所得,尽数籍没充入县库。
事实上这位胡衙内是真是假,海瑞心知肚明,如此做不过是在找合适的借口,以便对其进行惩戒。不仅如此,他还郑重其事的派人将此事报告胡宗宪。胡宗宪接到报告,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最终抬抬手将此事轻轻放下,并未将海瑞治罪。所以,谁说海瑞是不懂政治的愣头青。
“宗宪子过淳安,怒驿吏,倒悬之。瑞曰:‘曩胡公按部,令所过毋供张。今其行装盛,必非胡公子。’发雚金数千,纳之库,驰告宗宪,宗宪无以罪。”(《明史·海瑞传》)
明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朝廷权臣严嵩的党羽,左副都御史,总理两浙、两淮、长芦、河东盐政鄢懋卿,巡视两浙、两淮盐政,淳安县也在其巡视范围之内。
鄢懋卿,嘉靖二十年(1541年)进士,因党附严嵩而飞黄腾达。当时户部因两浙、两淮、长芦、河东四地盐政弊政丛生,请求派遣一名大臣总理盐政,鄢懋卿在严嵩的举荐下出任此职。盐税收入是明朝最重要的财政来源之一,而两浙、两淮、长芦、河东,是明朝四大产盐地,为防止一人统掌全国财入货利大权,明廷向来是各派大臣办理当地盐政,没有总理一职。
鄢懋卿生性奢侈,为出巡方便,特地打造了一架移动厕所——文锦被厕床,即以彩锦装饰厕所,内置白银装饰便溺器皿。出巡时,经常坐着由十二名女子抬着的五彩舆,与妻同行,路人见之无不惊骇。所到之处鬻权纳贿,监司郡邑的官吏见他时都跪行蒲伏于地,而他仅仅额首而以。至于他的宝贝移动厕所,这也会一路跟随,传递千里。这次也不例外。
初,鄢懋卿以盐法都御史巡行郡县。所至招权吓财,叱咤风生。懋卿妻从行,为装五彩舆,令十二女子舁之。令长以下见懋卿皆膝行蒲伏跪,上食惟谨。至以文锦被厕床,白金饰溺器,千里传送,络绎道途,懋卿颔之而已。(《明世宗实录》)
鄢懋卿过境淳安时,海瑞不仅提供的食宿十分简陋,还宣称淳安县小民贫,无法接待这么多随行的车马。一路上享尽了众星捧月,自视良好的鄢懋卿,面对这种软抗议,内心自然十分气愤,然而他早就听说过海瑞之名,为避免落得更加难堪,亦只得收敛威风而离开。
得罪了鄢懋卿这种小人,自然少不了事后报复。在他的嘱咐下,巡盐御史袁淳跳出来充当打手,寻间挑海瑞及同样不鸟鄢懋卿的慈溪县霍与瑕的问题。海瑞虽无可指摘,却也因此失去升任嘉兴通判的机会,别要求赴吏部另听调遣。
举人官与进士官之间,除地位差距以致起点低外,还缺乏同年关系、师生关系护体,在官场上没有没有这层天然的同盟关系,只能靠自己单打独斗,因此仕途蹉跎,行事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像海瑞这样头铁硬杠上官的举人官不说独一无二,也是极其稀少的。
正是他这种刚正不阿的态度,使得他在淳安任上,被豪门大宗称为“海阎王”,而被百姓们亲切的称为“海青天”。那些哗众取宠,称海瑞为“一个无能的清官是怎么把一个地方经济给搞垮把百姓带沟里去的”,估计指得就是他任淳安知县之事,不知道这个观点是怎么得出来的,海瑞又是怎么把淳安经济给搞垮把百姓带沟里去的?
清流诤臣很多人都视海瑞这种强项的性格为不合群,会得罪整个官场,只能做个独臣。然而他们忘了事情往往都有两面性,有人憎恶他,自然也有人欣赏他这种性格。也因此,海瑞在仕途上三起三落,每次落难都会有贵人出手,将他拉起,并推上更高一级岗位,最终超神得以居庙堂之高。
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工部右侍郎朱衡的举荐下,被闲置的海瑞调任江西兴国县任知县。到任后,海瑞着力清丈土地,并撰写下以革除积弊为中心,是百姓安定生活的《兴国八议》。
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被时任吏部文选司郎中陆光祖看重,海瑞被选拔为户部云南司主事,赴任北京,由浊流中的浊流一步登天,成为从六品京官。陆光祖之所以看重海瑞,是因为两人性格相类似,徐阶罢相时,朝中人人避之如蛇蝎,唯独他毫不避嫌的前去慰问;张居正夺情时,他挺身而出为其说话,却又不党同,最后因行事有所忤逆张居正的意思而被罢官;申时行内阁时,他又创出以吏部天官之身硬抗整个内阁壮举。
所以陆光祖对海瑞应当是惺惺相惜的。
随着海瑞入京任职,海瑞人生的最高光时刻,也即将上演。
明世宗朱厚熜的政治才能,在明朝十六帝中可以位列前茅的。即位之初,通过“大礼议”逐步掌握皇权。在位早期,他英明苛察,严以驭官、宽以治民、整顿朝纲、减轻赋役,促进了经济的发展,减轻了国家负担,使国力再次恢复,史称“嘉靖新政”。后期崇信道教,置朝政于不顾,深居西苑,迷信方士,浪费民力,专心设坛求福,为此还闹出了“壬寅宫变”,差点死于宫女之手。加之宠信严嵩等人,导致朝政腐败,“南倭北虏”问题成为固疾。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蒙古俺答汗甚至兵临北京城下,史称“庚戌之变”,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然而自杨最、杨爵、杨继盛这“三直臣事件”之后,朝堂呈现出万马齐喑状态,总督、巡抚等边关大吏争着向皇帝贡献有祥瑞征兆的物品,礼官总是上表致贺,无人敢针砭时弊。
海瑞却不信这个邪,明知山有虎,却偏要向虎山行。
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二月初一,海瑞向明世宗呈上《治安疏》。
《治安疏》,又称《直言天下第一疏》、《谏修斋建醮疏》,意在批评世宗迷信巫术,生活奢华,不理朝政等弊端。开头直言“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通过列举历代明君所为,指责他为“一意玄修”,而不惜滥用民脂民膏“侈兴土木”,二十多年不上朝以至于“纲纪弛矣”,动辄“猜疑诽谤戮辱臣”,甚至信了“二王不相见”的鬼话,而“薄于父子”之情。并称嘉靖这个年号为“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这番说辞可谓是无视君臣关系,直接拿大耳刮子往明世宗脸上招呼。那种酸爽,谁用谁知道。有“三直臣事件”这个先例在,海瑞也知道如此做的结果是什么。因此在上疏前,在棺材铺里买好了棺材,并且将自己的家人托付给了一个朋友。
古代对直言犯谏的大臣有谏臣和诤臣之称。《周礼·司谏》注云:‘谏犹正也,以道正人行。”《广雅·释诂四》:“诤,谏也。”虽如此,但“谏”和“诤”还是有区别的。唐代慧琳《一切经音义》卷十七引《字书》也说:“诤,争谏也。” 《说苑·臣术》说的更清楚:“有能尽言于君,用则留之,不用则去之,谓之谏;用则可生,不用则死,谓之诤。” 显然,“诤”比“谏”要强大得多,谏了不用拂衣而去为之“谏”,抱着必死之心死相谏才能称“诤”。所以,诤臣是谏臣的最高级别。
故民间有谚云:“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亡其家。”
诤臣虽好,但用词往往比较出格,并不是每个君主都能接受得了,即便唐太宗也有数次被魏征气想要拿大刀片子砍人,何况是猜忌心甚重的明世宗。
果然明世宗读了海瑞的《治安疏》,十分愤怒,一把将奏疏掼于地上,嘶吼着对对左右道:“快把他逮起来,不要让他跑了!”
关键时刻,随驾在侧,深受明世宗信任的内官黄锦,站出来为海瑞说好话,进行开解。他表示:海瑞这个人啊,向来有愚名,我听说他在上疏之前,已经买好棺材,和妻子诀别,还遣散了奴仆,就他那样是不会跑的。
明世宗听了默默无言,心绪平缓之后将奏疏拿了起来,一天之内反复阅读多次,最终叹息道:“这个人可与比干相比,但朕不是商纣王。”于是将《治安疏》留中不发数月。
当年秋,明世宗卧病在榻,深感精力不济的他召来内阁首辅徐阶,与其商议禅让帝位给皇太子之事,期间发出感慨说:“海瑞所说的都对。朕已经病了很长时间,怎能临朝听政。”从平常角度揣摩,海瑞这是要时来运转了,结果明世宗又来了个神转折:“朕确实不自谨,导致身体多病。如果朕能够在偏殿议政,岂能遭受这个人的责备辱骂呢?”
于是,下令将海瑞关进诏狱,追究背后主使之人。狱词呈送上后,仍然留在宫中不发布。
部有个司务叫何以尚的,揣摩皇帝没有杀死海瑞的心意,上书陈请将海瑞释放。明世宗大怒,朕不好处理海瑞,还处理不了你一个投机的。遂命锦衣卫对何以尚施以廷杖一百,关进诏狱,昼夜用刑审问。
期间有阁臣,揣摩圣意,主张对海瑞处以绞刑,幸被内阁首辅徐阶和刑部尚书黄光升压了下来。
当年十二月十四,明世宗驾崩。获得消息的诏狱提牢主事,认为海瑞会被释放并获得重用,于是办了酒菜来款待他,打算先烧烧冷灶。不知就里的海瑞以为这是自己的断头饭,是以恣情吃喝。哪知主事竟附在他耳边悄悄的告诉他,皇帝死了,并祝贺他将苦尽甘来。
哪知海瑞在确认此事后,竟把刚才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悲痛大哭,以至于晕倒在地,醒来后彻夜哭声不断。
裕王朱载坖即位,海瑞被释出狱,官复原职。从此走上了仕途的快车道,先是调兵部任职,随即又调大理寺,而后被提拔为尚宝丞(专门管理皇帝御玺、 印鉴的官员)、通政司左、右通政之职,在每个职位上呆的时间都不长。
隆庆元年(1567年),高洪倒徐,御史齐康充当先锋站出来弹劾徐阶。海瑞上言:“徐阶侍奉先帝,不能挽救于大兴土木进行修仙,确实有错,他为保禄位而惧怕皇威,也是有的。然而自从徐阶主持国政以来,忧劳国事,气量宽宠能容人,有很多值得称赞的地方。齐康如此心甘情愿地充当飞鹰走狗,捕捉吞噬善类,其罪恶又超过了高拱。”人们都赞成他的话。
在他眼中只有是非对错,没有人情世故,有不平的事就会仗义执言,这就是海瑞,一个不忘初心,形如松柏的倔老头。
治世能臣由于海瑞在淳安任上表现突出,入京为官又闹出死谏,由于他在这两个时期的表现广为人知,于是有人就认为这是他的全部履历,就此相当偏颇的认定他就是一个“清廉而无用”官场老愤青。
可事实上海瑞的治世才能,即便与历史上的名臣相比也并不逊色。早在他第一次入京赶考时,就向朝廷提交了《平黎策》,针对当时海南黎患不绝的现状,提出开辟道路,设县所城池,设置参将府、兵备道守备的见解。这份具备可操作性的奏疏,获得有识之士的赞赏。
隆庆三年(1569年)夏,以右佥都御史的官阶出任应天巡抚。隆庆时期的应天巡抚,管辖南京应天、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太平、池州、徽州、宁国、安庆等十府以及广德一州。既包括陪都应天府,又是税赋重地,辖区之中勋贵、中官众多,地方豪门根节盘错,属于难以治理之地,一般人根本压不住。
那么海瑞巡抚应天的消息一出,应天十府的官民是何种反应呢?据《明史·海瑞传》记载:“属吏惮其威,墨者多自免去。有势家朱丹其门,闻瑞至,黝之。中人监织造者,为减舆从。”
下属官员摄于其威,贪墨者挂印辞官比比皆是;当地豪绅,赶紧将自家的大门刷上黑漆,以遮掩违规之处;苏州织造更是主动减少舆从,低调行事。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躲避这位铁面无私的“海青天”清算。
只是,这些行为均未收到实际效果,海瑞到任后依然该打击打击,该清算清算,就连对他有恩的前内阁首辅徐阶所在的松江徐家也未能幸免。
严惩贪官污吏,打击地方豪强的同时,海瑞还在江南强势推行“一条鞭法”。对你没看错,海瑞推行的正是张居正改革的核心内容之一——一条鞭法。一条鞭法最找由内阁大学士桂萼在与嘉靖九年(1530年)提出,嘉靖末年到隆庆时期,南方已经在小范围内开始实施,海瑞是其中的重要参与者之一。
刚直如此的海瑞,触动了江南地区的既得利益阶层引来诸多非议。当年冬,刑部都给事中舒化称海瑞迂腐滞缓,不通晓施政要领,应当以清贵职务就近将他安置在南京养老。不久给事中戴凤翔弹劾海瑞庇护奸民,鱼肉士大夫,沽名乱政。于是海瑞被改任南京粮储。又因内阁首辅高拱之故官位被裁撤,遂称病致仕,返回琼山老家。
海瑞巡抚吴地虽然只有短短半年,却颇有建树。最大的功绩当属疏浚吴淞,治理苏松水患。
现在活力四射的东方明珠大上海,在古代只是一片离中原的荒凉泥沙沉积地,它的发展壮大离不开对水的治理。就这方面来说要感谢三个人。
第一个是战国著名的“四公子”之一“春申君”黄歇,他不仅赋予了上海“申”这个简称,还带来了一条以他的姓氏命名的河流——大黄埔,也称黄埔,就是今日的黄浦江。
第二个是明成祖时代的户部尚书夏元吉。他在疏浚吴淞江下游,使得太湖之水能够沿着三江故道入海的同时,将大黄埔早已淤积的下游河道疏浚,让这条吴淞江的支流重新与吴淞江勾连,为“黄浦夺淞”奠定了基础。
第三个就是海瑞。
苏松所在的太湖流域,地处长三角,地势平坦水流缓慢,还容易淤积,因此每到雨季太湖水位大涨之时,就会爆发水灾,肆虐周边的苏松常及杭嘉湖六府。夏元吉治理过后,水患一度得到缓解,可随着时间推移,河道淤积,问题再现。如明弘治四年,“吴江大水,平地如江湖,不得稼”;明正德五年大水,苏州、江阴、常熟、吴县、太仓各地在不同时间段都遭受大水祸害,导致“饿殍满路,积尸盈河”;明嘉靖四十年太仓大水“民饥,僵尸满野”,昆山、新阳“郭门外一片白际,老幼避水入城者多饿死”。
隆庆三年这个夏天,太湖流域发生暴雨,滔天的洪水直接给了尚未到任的海瑞一个下马威,素有天堂之称的苏松地区“水灾之后无从取民,饥民汹汹”,仅饥民就达十三万人之众。治水成为新上任的海巡抚,首先要烧的一把火。
面对当地各级官员于治水上一问三不知,海瑞不得不撸起袖子亲自上,他秉持事必躬亲的工作作风,布袍绶带,冒雨顶风的坐着小船深入灾区,实地考察丈量淤塞河段,详细了解灾情,根据实际情况,不断地优化调整治水方案。在《开吴淞江疏》中提出:“浙江杭嘉湖三府与苏松常三府,共此太湖之水,吴淞江开则六府均蒙其利,塞则六府同受其害”。并表示:“是吴淞江一水,国计所需,民生攸赖,修之举之,不可一日而缓也!”
针对经费不足的问题,他创造性提出“以工代赈”方案,动员灾民上河做工。通过此法仅用五六万两银子,就疏浚了吴淞江与白茆河,同时救济了数十万灾民,功德着实不小。
海瑞在以“束水攻沙”的方式疏浚吴淞江的同时,在在古东江(时通称横潦泾)金汇港口东侧修坝建闸港,使上游来水大多改走黄浦。至此“黄浦夺淞”正式完成,黄浦成为太湖水的主要出口,吴淞江与黄埔的关系颠了个个,由干流变为了支流,与长江交汇处虽然还叫吴淞口,但实际已成为黄埔入江口。
吴淞江和白茆河的治理,沿岸百姓充分享受了兴修水利的好处,一心想打击报复海瑞的按院也不得不发出“万世之功被他成了”的感慨。隆庆四年、五年,太湖流域依然发生暴雨,但没有形成水患。
钱泳在《履园丛话•水学》中,称赞海瑞:“昔海忠介治河,布袍缓带,冒雨冲风,往来于荒村野水之间,亲给钱粮,不扣一厘,而随官人役亦未尝横索一钱。必如是而后事可举也。如好逸而恶劳,计利而忘义,远嫌而避怨,则事不举而水利不兴矣。”
海瑞去世200多年后,清朝名臣,同样治理过太湖水患的林则徐,留有这样一幅“儒术岂空谈,水利成书,功在三江宜血食;经师偏晚达,专家论定,犹如七子也心降”。从肯定了海瑞治水的功劳。
一个地区的发展“天时、地利、人和”这些要素都必不可少,在海瑞进行“黄浦夺淞”前,大上海虽然已经成为县城,但由于水患不断加上远离运河航路,只是国内上千县城中的普通一员。海瑞疏浚吴淞江之后,上海县由于水患减少,地方经济才稳定下来,江海陆的交通枢纽功能日益凸显,并逐渐发展成为全国经济中心。所以就有了“没有海瑞就没有大上海”的佳话。
海瑞在应天巡抚任上,切切实实为百姓做了实事,真真正正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因此百姓听说海瑞解职而去,呼号哭泣于道路,家家绘制海瑞像祭祀他。
张居正去世后,明神宗重新启用海瑞,却因一份谏疏终未能被委以重任。万历十五年(1587年)十月十四,海瑞病故于南京任上。死讯传出,南京的百姓因此罢市。海瑞的灵柩用船运回家乡时,穿着白衣戴着白帽的人站满了两岸,祭奠哭拜的人百里不绝。朝廷追赠海瑞太子太保,谥号忠介。
阿越说由于海瑞的刚正不阿,在治世过程中损害了诸多世家大族的利益,很多人为此从各方面对他进行攻击。对海瑞的质疑,自他生前起,就一直存在。称他为一根筋的老顽固,一个无能的老愤青,一个无用的帝国吉祥物还是轻的。更恶心的是从他引以为傲,被世人所尊崇的地方入手,如称其“尽忠如蝼蚁,尽孝似禽兽”,甚至对他的清廉都提出质疑。说什么“海瑞之清,似出天性,然亦有近诈者”。说什么既然清贫如此,为何能够“居家九娶”?更有好事者编撰出了海瑞对自己五岁女儿称“能即饿死,方称吾女”,逼死孩子的情节。
贪弊如和珅者,人们可以将其视为“私德”,充作谈资一笑而过;而对清正如海瑞,却多有人苛责,指责其为对君愚忠,对母愚孝,对妻、对子狠辣。难道是因为海瑞真正做到了为民发声,为百姓谋福祉;真正做到了两袖清风、光明磊落。整个形象太过伟岸,以至于给人高不可攀之感,所以要将他摁倒在地,踩几脚才甘心吗?
请饶过这个千百年来难道的清官、好官吧,不要在肆意污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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