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麻辣烫的满足感 一碗麻辣烫的美好生活
文 | 红耳兔小姐姐
1
阿皓干啥啥不行,吃货第一名。
周六一大早,他突然打电话说要来我们学校吃麻辣烫,害我周末躺平的愿望破灭。当我吭哧吭哧地从床上挪下来时,老大的哈欠还挂在嘴边。
“全中国哪儿没麻辣烫,偏要来我们学校。何况我们学校的麻辣烫真心不推荐啊。”
我在起床的前一秒不忘发一条牢骚信息过去。半晌,才收到阿皓的回复,就贱兮兮的俩字。
“嘿嘿。”
阿皓是我的高中同学,三年没怎么说话的那种。
大一刚开学,高中班长就热情洋溢地拉了一个高中同学群。那群一开始还热闹非凡,大家都兴致高昂地报备自己的近况,后来就渐渐沉寂了。
阿皓就是在高中群快偃旗息鼓的时候才慢悠悠抛出一句话,那个……有谁也在A城读书吗?
那时我正被学校巨难吃的麻辣烫辣哭,看到这条信息,就伸出一根油腻腻的手指,透过雾蒙蒙的镜片,费劲地敲字。
我在。我回复。
不一会儿,阿皓发来好友验证。我飞快通过。
“后面有时间聚聚哈。”一通客套的寒暄后,阿皓说出这句话。
我在连连附和的同时,脑子里不停地搜索高中三年里,关于阿皓的记忆片段。
阿皓,原名周皓。他跟我一样,都是高中班上的小透明,默默地上学,默默地考试,默默地毕业。
如果不是我们凑巧在他乡再度相逢,估计我们也会默默地从对方的人生里退场,变成再也记不起的甲乙丙丁。
我原以为这句“改天再聚”,应该就是我们尬聊的结束语了,没想到阿皓又抛出一个问题。
“你们学校食堂好吃不?”
我随手拍了面前的麻辣烫,随后正准备补上吐槽的话。阿皓突然说,我有急事儿,先不聊了,再见。
我打字的手,僵在半空。算了吧,是他主动放弃了知情权,不怪我。
2
上午十点,阿皓从公交车上跳下来。毛估估我们也有半年没有见了,如果从高中毕业旅行结束那天算起的话。
那天他穿着一件臃肿的白色羽绒服,头上裹着羽绒服自带的那种毛茸茸的巨大帽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貌似这半年他又窜高了不少,远远看去,像一只巨大的白极熊朝我奔来。
“嗨。”他向我问好,因为刚从公交车下来的缘故,镜片白茫茫一片。
我憋住笑,也同他招招手。
阿皓许是兴奋过头了,没注意脚底的路牙子,一下子把他自己摔到我跟前。
还好他平衡能力够强,要不然就是一只白极熊滚到我面前了。
我再也没忍住,叉腰狂笑。
阿皓竟一点都不介意,跟着一起笑得没心没肺。后来我们发现连公交站台的讨钱老太太都盯着我们的时候,才火速逃离现场。
不过阿皓的这一摔,真是神来之笔,迅速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一开始我还有点发愁,怎么才能跟一个半熟不熟的异性佯装成热情的老友。
现在这个顾虑完全没有了,我们顺着刚刚那热烈的气氛,一路行进。
我变身叽叽喳喳的话痨,全方位无死角地把我们学校吐槽个遍,重点是那巨难吃的麻辣烫,简直是黑暗料理的巅峰之作。
阿皓全程就知道嘿嘿笑着,不时用戴着手套的大手摸摸脑袋。这让我有种领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北极熊进城的错觉。
末了,我终于感觉到饿了,停下脚步跟阿皓说,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是要吃那鬼畜麻辣烫?
阿皓终于脱掉了那顶大帽子,伸出一颗潦草的脑袋。
赶紧的,我都快饿死了。他说。
嗯,这时候他总算像一个人了,就是那个小头爸爸。
3
阿皓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从我们一开始吃麻辣烫我就看出来了。
我在前头只点了生菜叶子,白菜帮子,几个白萝卜饼和一小捆白粉丝。
他跟在后面,手脚不停,荤的素的蒸的煮的炸的烤的,来者不拒。看得我嘴巴长成一个O字。
阿皓看着我,同样一脸惊恐。
麻辣烫的精髓在于证明人类是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你简直拉低了我们人类等级。他说。
麻辣烫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火锅的低配版好吧。直接吃一顿火锅难道不香吗?
阿皓竖起食指,连连摆手,一本正经地开始解释。No, No,No…你不懂,麻辣烫可是最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食物。
喏,你想吃什么就拿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这是自由。
你没钱就多拿两把生菜,有钱就多拿两盒肥牛卷,反正都在一个汤底里煮,绝不差别对待,这是平等。
麻辣烫是按重量计费,绝不乱收一分钱,这是公正。
麻辣烫的食材都摆在眼前,新不新鲜都看得到,这是诚信。
这么公平公正公开守信的食物,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我们,又怎能不热爱呢?
好吧,一顿麻辣烫吃出了我浅薄的人生观和不上进的废柴本性。我不得不为阿皓的诡辩拍手叫好。随后我把手边半瓶辣椒酱盖在他的大瓷碗里。
喏,你看,这一片红红火火的景象,多符合我们新一代接班人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我们吃的不是麻辣烫,是一颗火辣辣的心。
阿皓后来是一路扶墙回去的,不是麻辣烫吃得太多,而是喝了整整五杯水。
4
那天回去后 ,他就杳无音信。第三天我有些坐不住了,大晚上发了条微信问他在干嘛
他说,我在蹲厕所。
我毕竟是一个女的,有些脸红,赶紧说那你忙。
过了一个小时,那头还是没动静,我又问,在干嘛。
我还在蹲厕所。
我有些不矜持地问,你咋蹲这么久啊。
过了一会儿,他回,没,这是第三次回炉。医生说我肠胃炎,上次麻辣烫辣的。
那你还吃不吃麻辣烫了?我说。
吃,必须的。阿皓半晌发来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
果不其然,往后的一年,阿皓动不动就找理由来我们学校吃麻辣烫。
一会儿说自己得奖学金了,要吃麻辣烫请客;一会儿说自己最近食欲不佳,需要麻辣烫开开胃;到年末了还说,冬天太冷了,需要麻辣烫取暖。
我说,那来年夏天你总可以不用来了吧。
那厮说,必须来啊,夏天麻辣烫和冰棍,是美食界的顶流啊。
果然童话都是骗人的,跟你在异国他乡重逢的不会是王子,也不是骑士,只有一个巨大的沙雕吃货每天拉着你到处觅食麻辣烫,而且完全不管你受不受得了。
还有啊,这春去秋来的一年,眼见宿舍的姐妹个个都脱单了,我却连个表白都没收到,简直拉低了人均指标。
有次我拉着舍友悄悄问,咋你们都一个个被盯上了,我却是烂桃花都轮不上?
舍友一脸高深莫测地说,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那个动不动就拽你吃麻辣烫的高中同学,是典型的占着茅坑不那啥的,这远的近的男生不都得避点嫌。
我听了两眼一黑,敢情这一年多是阿皓挡了我的桃花啊。于是当晚在阿皓又跟我东拉西扯的时候,我回了一条没轻没重的信息。
“你丫以后吃麻辣烫去找别人,姐不奉陪了。”
阿皓那头立马听话地沉寂了。
一开始我还非常享受这种放飞的状态。可是半年过去了,那货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一面自我检讨,是不是当时把人家的自尊,伤得太狠了点?一面又失落无比,连带身边几个明的暗的暧昧都无心发展下去了。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比怀念被那厮拉着到处觅食的日子。
5
后来,几个月朋友圈零互动的阿皓,竟然破天荒有了新动态。他发了一只巨大麻辣烫瓷碗的照片。
照片很平常嘛。可是端着瓷碗的手纤细白皙,一看就是个姑娘的。关键这朋友圈写的内容也很暧昧,说什么……麻辣烫的美好生活。
难道是阿皓有了新欢?
也不对,他都没有旧爱,哪来新欢?
我为自己莫名其妙的醋意吓了一大跳。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我扔掉手机。
可是那只麻辣烫的碗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真真是百爪挠心得让人受不了。于是我掏出手机,干脆利落地发一条信息过去。
速来,救急。
不一会儿,手机弹出一条信息,来自阿皓。
速出,楼下。
我大惊失色地床上一跃而起,拖鞋都顾不上穿,跑到阳台上到处张望。楼下一堆自行车的中间还真有一个身影朝这边招手。
我定睛一看,是阿皓,还有那标志性的大羽绒服。
难道他有瞬间位移的超能力?
我满脸狐疑地跑下楼。阿皓正站在一堆自行车中间,朝我招手。
“出啥事了?”他等我一走近,劈头就问。
哎呀妈呀,他来的太快,害我理由都没想好。还好我够机智,立马想到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我牙疼,医生说要拔牙,我需要一个男生陪我一起壮胆。”我搓着衣角扭捏地说谎。
“哎呀,就这事儿,包我身上了。”阿皓长长地舒一口气。
“那医生还说以后不能吃麻辣烫了,那玩意儿容易上火。”我又补上一句。
我发誓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是因为之前书上说,说谎时添些细枝末节,会更让人信服。
“害,所以上次你说再也不陪我吃麻辣烫了,就是因为牙齿出问题了对不对?”阿皓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妈呀,谎话竟然都可以无缝衔接。我赶紧连连点头,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今天朋友圈里陪你吃麻辣烫的美女,快坦白,是谁?”我一脸笑嘻嘻地凑上去,一副十足八婆的样子。
嗯,这才是我今天召唤神龙的真正目的。
额……阿皓竟然扭捏了起来,脸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我不死心,继续穷追不舍,“是不是你的小学妹啊?还是你的漂亮学姐?看那双手就知道是一个惊世大美女。”
阿皓听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确定?”
“那当然,别人都说,女人的手是她的第二张脸,我的眼光绝对不会错。快,招了吧,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我非常笃定地看着阿皓。
“额……那我告诉你,你要憋住笑。那个姑娘就是你啊,傻瓜。去年在你吃麻辣烫的时候,我偷偷拍的。这半年来,我都是一个人悄悄来这里吃饭,怕被你发现……”
咳咳,打住打住。果然,只要你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下一秒,我那一双眼睛简直无处安放了。可一低头,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藏都藏不住。
嗯,我就是心花怒放了,怎么滴。
“那个……我们赶紧去医院吧。”阿皓拉我。
“你真是个大笨蛋啊。”
我再也忍不住,笑到原地爆炸。
阿皓那货还在一脸迷茫地抓头。哎,全世界最大的傻瓜,没有之一。
6
那晚,我们在外面逛到很晚才回去,手牵手的那种。
一路上,阿皓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每隔五分钟就让我掐他一下,“搞快点,我要看看这不是在做梦。”
也对,连吃个麻辣烫都要偷偷的傻瓜,突然被我告白了,的确会大脑缺氧,胡言乱语。
站在宿舍门口,阿皓终于停止了啰嗦,正式回归到男朋友的角色里。他高高的个子,俯下身的时候,把我全部盖在阴影里。
“我以为这辈子,就算吃麻辣烫把自己吃废了,也追不到你。”阿皓把头垂在我的肩膀,孩子气地撒娇。
“但我其实并不喜欢麻辣烫啊。”我轻轻拍他后背,像安抚一个人类幼崽。
“可高中毕业的那次班级旅行,我明明听见你跟同桌说,以后要找一个愿意陪你吃路边麻辣烫的男朋友啊。”
“所以说,那时你就惦记上我了?可我就是随口说说啦。”
阿皓没有再讲话,而是用他那巨无霸羽绒服将我紧紧裹住。我像被拢进了一个巨大的被窝里。
当然,我没有告诉阿皓,曾经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让我驻足了许久。
现在想在,在那些懵懂无知的旧时光里,我们俩的命运如小时候妈妈手里的毛线针,在娴熟地穿进穿出时,早就紧紧地交织在一起。
那谁先心动这件事儿,就没必要再追究了。嘻嘻
红耳兔小姐姐,一个爱讲故事的老少女,作品散见于《青年文摘》、《女报》、《意林》和《哲思》等,欢迎来找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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