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义虎送亲(民间故事假武松入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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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北宋末年,奸佞当道,君昏官腐。他们上不理国政下不恤民生,一味沉溺于酒海肉山,犬马声色;黎民百姓饥困交集,叫苦不选。

却道徽宗赵佶,数遣人马遍寻江南,搜奇花,罗异石,物美猎色,终得妙龄天姿国色一名,乐之至极,纳为宠妃。此妃姓越名黛,生性风流娇矜,喜虚荣,慕享乐,今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愈加指东道西,为所欲为。或嫌宫小苑狭或怨花鸟不丰,恨不能收尽世间奇草佳卉、珍禽异兽为之悦目,直把个徽宗皇帝哄使得犹如蚁登锅台团团转。有诗曰:

为博美人回首笑,

直教壮士归黄泉。

民间故事义虎送亲(民间故事假武松入宫记)(1)

一日,徽宗携嫔带妃,徜徉御苑。但见仙鹤翔云,孔雀开屏,莺啼燕舞,气象万千;不远的樊笼之中,新捉来的金钱豹在在怒咆哮,威风凛凛。徽宗眼望贴身而立的宠妃,笑道:今遂爱卿愿望,禽兽馆终告成功了。”

越黛嫣然一笑,秋波流盼,巧扬彩袖,视线转至豹馆左近的深池假山,蹙眉答道:“虎狮馆尚空,实乃大煞风景。”徽宗忙道:“适才信臣汪邦安禀告:特遣捕虎班于深山老林,布天罗,施地网,伏候七日,毙伤三丁,生擒大虫一匹,已命十万火急,即日挟虫归返……”

“大虫可否受伤?”越黛抢言道。

徽宗颔首一笑,对妃拦腰贴鬓,温柔细语:“朕已有言在先:虫伤一毛,施刑棍;血流一滴,罚充军!”

宠妃启朱唇,落玉齿,笑盈盈轻移莲步,飘然前去。忽地,回首又提一事:“奴闻澶洲东北阳谷县景阳岗有赤手空拳击毙大虫者,堪属绝代奇人!奴家欲一晤此雄,亦了终生之憾,可以吗?”

徽宗立身止步,不苟言笑,脱下左手无名指上的镶金翡翠戒指摩挲着,不置可否。

“如何吗?”越黛急不可捺再次追问。

“别另一切,皆可由你,唯这件事需三思。”徽宗将宠妃纤手轻轻拉过,把戒指与其缓缓戴上,语音暗哑,似有所悔,缓慢言道:“先帝宏图大略,运筹帷幄,乃有今朝;吾辈不肖,方致外侮压境,贼寇蜂起。闻打虎者武松系属水泊梁山是非之地人氏,倘若……”

“打虎英雄乃地方官军都头,岂有……”

“实乃妇人之见!”徽宗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当今忠奸难辨,良莠混杂,孰能断定此人德性,一旦不慎,将会引狼入室!”

“此有何惧!”越黛道:“大不了首刎尸断!我要召见此人,悬以重赏!”

“那是为何?”赵佶简直不可理解。

“如此英雄豪杰,千载难遇;重才赏良,此乃皇上天职本分!”

“此言理通,”赵佶道,“无奈国难当头,却操此闲情逸致……”

越黛不待徽宗将话讲完,扬起右手,“啪”地一声响,将价值连城的金玉戒指摔碎在虎池边沿的巨石之上。徽宗本欲恼怒发作,见此光景也不知如何是好,慌了手脚。宠妃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愈加佯装疯狂,说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算狗窦里进,狗窦里出,区区小事,竟难应允,苟安偷生,有何面目!”跃身便向虎池扑去。徽宗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如柳细腰,伏在宠妃身上,连声颤抖地说:“依你,依你!全依你!”

民间故事义虎送亲(民间故事假武松入宫记)(2)

皇上要召见打虎英雄的消息风传开来,澶州之地乃有两个人几乎同时获悉:一个是陈知州,另一人姓史名赢铭。史赢铭虽不为官,但却是一方官吏争相交往的大户,甚至一些京城钦差、钱粮转运史也免不了跑到史门应酬一番。据说史赢铭出身于名门望族,有人见史赢铭在宴请陈知州时,特搬出家谱炫耀本家是安禄山手下大将史思明的后裔。是真是假,不必理论;不过他老谋深算,心计过人,却属真实。他熟读“四书”“五经”,深谙诸子百家,酷好交际,善于应酬,与官府周旋掷金抛银犹如流水。久而久之,也博得个“慷慨义士”的美称。

史赢铭虽妻妾成群,但只有一嗣,名叫梦乾。这小子年过二旬,却极不成材,七年书塾,斗大的字也许能识半升,每日只喜驱马携丁,游山玩水,拈花惹柳,横招是非。

景阳岗老虎为害之时,史梦乾曾率家丁半百,蔽之峭石巨木,以睹人虎之斗为快;官布文告,悬赏捕虎除害,史梦乾却一把撕掉告示,责骂这是破坏他的奇景大观;清河武松打虎除害之后,他寝卧不宁,总欲寻机报复,以泄胸中恶气。多亏陈知州亲自出马为其周旋,谋得虎皮,方了此事。史赢铭望子成龙,却见不肖子本性难移,不免中下日暮途穷的心病。

这日,史家灯火辉煌,宾客如云,银钗宝黛,笙歌曼舞,杯盏酒令之声鼎鼎沸沸。史赢铭于丝弦声中从陈知州口里掏得圣旨召见打虎英雄武松的消息,先是惊异地张大了嘴巴,继而微闭双目,细细盘算起被召之士即将享有的诸多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突然鹰目圆睁,面露笑意,急挑袖借口“愚体不适”,辞客退席。

“来人!”他刚至内室,便唤来不肖子梦乾。史赢铭少有如此激动,兴奋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不肖子虽说不才,却也生得高大魁梧,颇有美男之颜;虽不谙诗书,倒亦口齿伶俐,武艺略胜常人一筹。幸哉!吾儿天时作美,腾达飞黄之日来临了!

史梦乾被老子看得有点惴惴不安,忙辞退家侍,问道:“尊父有何吩咐?”

史赢铭盈乐于声,复坐椅上,稍定,急语快言道:“你可知景阳岗大虫死谁之手?”

梦乾脱口而答:“谁人不知,何人不晓:打虎英雄武都头。”

不料老子喝道:“住口,蠢货!”旋即低声告诫儿子,“今日起,你就一口咬定景阳岗老虎是你史梦乾打死的!”儿子正瞠目结舌,老子让儿子伏耳上来,如此这般,授计已毕,一老一小,顿然开怀大乐。史赢铭便叫家奴备轿起身。

史赢铭带领家丁,匆匆来到澶州府拜见陈知州,讲明来意,陈知州慷慨回答:“东平知州,为愚弟提携之人,自当信赖;至于阳谷知县,是兄本家族胞,有何窘碍?”

史赢铭击节赞道:“妙!”旋即仰天大笑起来。此一笑却原来是一暗号:史家侍从应声拾着两箱金银细软而进。史赢铭佯装视而不见,说:“如此而言,那就烦劳贤弟北行一趟了。”

“不过,”陈知州瞟了一眼那两箱礼品,斜睨着史赢铭道,“此行亦有棘手之事。武松打虎,远近有名,那武都头又十分了得,移花接木,难呀!”史赢铭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忙说:“贿之以连城!吾就不信人间有不为财帛动心者!”

此正中知州下怀。知州早已获悉:武松因狮子楼杀仇案发,已被刺配孟州,如此这般,他又可以捞得一笔巨礼,不禁心中大乐,满口应允道:“你我生死之交,贤侄一事,尽可包在愚弟一身,请兄宽心释怀不妨。”

史赢铭两眼充血,忘乎所以,连连打拱道:“诸事如何安置,恭请贤弟酌操办!”

民间故事义虎送亲(民间故事假武松入宫记)(3)

嗣后,陈知州如何北行周旋疏通,“越俎代庖”,移花接木,巧言呈上;再如何施放烟幕,蒙骗众生;又如何训教梦乾朝觐之礼数,习念姓武名松,并将武松打虎之情节烂熟于心,等等,不在话下。

自打虎英雄应召进宫,一连数日,朝里朝外,街头巷尾,无不在谈说称颂。黎民百姓无人有幸见到皇上的座上客,只能乱加揣度:或日英雄身高如山,手如簸箕脚如船;或日鼻直口阔,头如鼎,似若天神,顿食一斗,日尽一石……

假武松史梦乾可谓一步登天,一枕黄粱转眼间变为现实:皇上亲召,贵妃切见;天天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日日歌天舞地,金迷纸醉……开初,他牢记其父“上朝少言,多施礼,勿卖弄,讲谦恭”的嘱咐,又加澶州转运史暗中多加指点关照,尚无破绽。但时日一长,这纵袴子弟的轻浮相便渐渐露了出来,私下乔装窃行,串烟花柳巷,秦楼楚馆,甚至胆大妄为,暗打宫女们的主意。尤甚者乃是乘朝觐之机,竟然与宠妃越黛眉来眼去,暗递秋波。朝里文武百官纷纷窃议。

朝中老臣汪邦安正为他夺取了宠妃对自己的信任而郁闷不乐,更是私下断言:此人毫无英雄豪杰之气,日后必会生事。无奈疑窦缺据,这小子又备受宠妃的青睐,人们一时惹他不起,只好佯装不知。常言道俗话不俗:“纸里难能包火。”不久,乃有民书告御状,揭露“史梦乾以假乱真,假武松欺君骗民”。徽宗从汪邦安手里接过御状一阅,不禁大为惊骇。正不知所措,老汪臣急忙奏道:“国难当头,臣僚枉法舞弊投机钻营,图谋私利,欺君害民者,大有人在,望万岁明察。”

徽宗近日亦多闻武松的诸多不轨之事,加之宠妃越黛自武松到来,情态似有非常,心中已是不安。今阅御状,听臣言,益发怒火中烧,后悔不该应允召武松进宫,果然生出枝节种种,气得直把个白玉茶碗掷出丈余远,摔得粉碎。

汪邦安察颜观色,心头暗喜,继续进谏道:“枉法舞弊,作奸犯科者,非严惩不贷不定以明法令,树皇威,安国邦!”徽宗道:“爱臣是说要查办阳谷知县?”

汪邦安摇摇头,答曰:“不必。此辈狐朋狗党自有障眼高法;况且,此事亦不宜张扬于地方。”

“如此看来……”

“宫中事,宫中结,以毒攻毒!”汪邦安眼看天赐除敌良机,安肯放过?忙凑身献上一条锦囊妙计。

微宗不知此语何解。老臣又说:“鱼目岂可混珠我要把他放进炼丹炉里,叫他自食其果!”

“诺!”徽宗似有所悟,不由击掌称道:“良策!一切交你运筹!”

一日。秋高气爽,风鸣鹤啭,御苑里披红搭翠,香烟缭绕。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宫嫱贵妃,围坐狮虎馆外,在等候英雄武松的到来,准备聆听打虎壮举。只听汪邦安一声令下,鼓乐齐鸣,上宾席上的“武松”,缓缓站起,居然还落落大方,器宇轩昂,背起不知向人炫耀过多少遍的“打虎经”,亦颇有声有色,维妙维肖。听者无不如临其境,颔首击节,赞叹之声不绝;女宾席上,珠光宝气,秋波频转,媚笑可掬……

深池假山旁边的巨大铁笼内,那只刚刚被捉到献来的老虎,不晓人间趣事,惊骇攀援,咆哮不止……

那边,越黛对徽宗撒娇说道:“如若现身表演一番,实当妙极!”

民间故事义虎送亲(民间故事假武松入宫记)(4)

徽宗不动声色,正颜答道:“可!”旋即吩咐臣侍:“传娘娘旨,让众人一睹英雄威武!”

宠妃以为皇上玩笑开心,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听汪邦安道:“百闻不如一见,遵娘娘旨意,请勇士武松重展雄姿,为诸君生擒大虫!”

全场顿时大哗,或惊、或呆、或笑、或叫、或跳,乱成一团。越黛扯着微宗衣袂,连声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这,岂不正遂卿之心愿?”

“伤了大虫如何?伤了大虫如何?”“小事一桩,再擒一条。”“伤着英雄岂不……”

徽宗抬眼一瞄越黛白苍苍的容色,酸辛苦辣诸般滋味顿涌上来。他轻蔑一笑:“你究竟在要大虫,还是在要英雄?”

“我都要!我都要!”越黛嚷着,明眸中洒下一串清泪。徽宗毫不理会。只听汪邦安一声令下:“放虎!”

铁笼门由天线操作,自动打开,老虎蹿出,扑下假山,落入深池,前爪在陡峭如墙的池壁上乱扒,咆哮如雷,满座皆惊。老臣又喊道:“演示开始!请英雄赴阵。”

围观者又一阵骚动。这时,“打虎英雄”早已面如土色脚腿打颤,身子酥成一团烂泥。

汪邦安高声道:“诸位!大凡本领高强者,多保守,少卖弄,善拿堂做戏,那就牵凤落树吧!”

民间故事义虎送亲(民间故事假武松入宫记)(5)

话音刚落,老臣身边的两个武士,拖起“武松”,抛进虎池。只听呜呼一声,紧接着一阵撕裂人心的惨叫,老虎嘴下,便血肉模糊,碎尸满地……

全场见状,男嚎女叫,一片桌椅倾倒之声……正是:

移花权且能接木,鱼目岂能混真珠。

劝君莫学假武郎,沽名钓誉世人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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