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原文:农民的儿子
英国人善育犬,配来配去,弄出他们希望的狗样及习性。据说配出理想犬种,要花上百年的时间。
比如白牛,最早我在画报上见过,看见了,就一直惦记。但苦于居无定所,加上白牛这犬种价格不菲,没人白送,因此只能买了件有白牛样的绒衣穿一穿“解馋”。
牛头三十年前在意大利找起来不易,我却撞上,算是瞎猫碰上什么的那种机遇。
小猫“嘟嘟”被邻居的狗“莫里诺”弄伤后还魂无术。为了寻只相像的,按电话本索引,我们驾车到了个猫狗基地。到了才知没有猫,回转身竟见到个梦寐以求的家伙:身长约一尺,白毛长得不太多,远观基本粉红色;头呈白萝卜状;乌黑眼睛樱桃核儿般大;鼻头有如顶个屎壳郎;外带四个蒜瓣儿爪,乍看是只耗子,又有点让人想起鲨鱼或马来西亚貘;因其色泽,却近似刚下的小猪崽。这是一头白牛才四十多天。秋狗崽体弱,本应理性地等到春天,但抱起来,他趴在我肩上舔着我,还怎么放得下。
马可下班,声音自院子传来,包包就一溜小跑地过去了,马可穿着浆洗的衬衣,见包包奔来,即仰面躺在花园迎接,只待包包全力扑上身,二人滚作一团。马可太太在一边笑着摇头。
包包可以算是白牛里的爱因斯坦。他是个顾家的孩子,天快擦黑,便到院子看看有什么没收回家。噢,饭盆忘在院里了。包包叼着陶饭盆,一口气爬二十多个石头台阶,进屋咣当一撂。我刚说:不如吃些樱……桃字尚未吐出,包包已经坐在我脚边摇尾巴了。
大学期末的谢师宴之后,当老师的也要表示一下。我的学生大多都见过包包。学生围着桌子坐,包包在桌子底下巡视,哪位的脚动一动,他就冲过去用嘴捅一下,以示警告。以致学生们都盘腿坐在椅子上。一次课上,要学生用“怕”字组词。学生们异口同声:“怕包包”。
包包行进,前腿似是横向摆动,似是快不了。有次莫里诺——那个伤了嘟嘟的家伙进了我们的领地,包包四蹄腾空,瞬间杀将过去,飞沙走石,坦克一般。一口定江山,咬住不放了:莫里诺整根脖子被包包含在嘴里,像台钳似的卡住……莫里诺的主人罗马诺拉住莫里诺的两条后腿,包包的后腿由其干爹拽住:形成了拔河的局面。包包并无恶意,过了一会儿嘴一松,自己跌在地上,抖抖身上的灰,回家了。莫里诺立在杉树底下喘气,呼哧呼哧,天黑了还没缓过来。
打击入侵者的事件颇多,最不应该的是一口咬住对面邻居的狼狗老太太佐雅。佐雅十三岁,由主人牵着,从我家外墙路过,包包冲过去叼住人家屁股,佐雅主人趴在地上抱着佐雅大喊。村里人一下冲过来七八位。我上去揍包包,他松口。我则连声对不起。佐雅主人站起来,拉着一瘸一拐的佐雅,回头对着包包呵斥:就是一头猪!不是猪是什么!孩子被数落成猪,家长的滋味就别提多那个啦。但也是活该。还得赶忙到佐雅家探望,强烈要求佐雅去医院检查,我方承担医疗费。佐雅主人的气已平息,笑言:不用啦,没什么大事。
包包无知,无知者无畏,动口不动手。这账得算在英国人那边。家中众猫都在桌子以上的的空间活动。只有丫丫(猫)被包包视为女友,可以随地游走。只要我一个不留神,此子就冲出去捍卫领土主权。十四年来可没少让当妈的操心。
包包十四岁那年得病了,看着包包长大的兽医对他说:“包包,人家没病的白牛梗都活不到你这个岁数啊,你妈给你吃什么来着?”我叹道:农民的儿子啊! (“包包”摄影与速写皆为黑妮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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