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树的故事小说（柿子树第四章）

四

老娘躺在木头架子草席床上，高烧让她昏迷。她嘴里不停地说：“俺儿，红军啊。”

张二牛开着三轮回家，越走心里越别扭。他停下车，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骂自己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把老太太扔哪里，要是她死了怎么办。陈所长丧良心，我不能啊。俺娘呀，我还真得回去把她接家里去。”想到这里，张二牛回转了方向，向老娘的方向找。

一路上，雨越来越小。可是走了五六里路也没人看见过。他一想，是不是老太太走到另一条路上了。他开进了青山路，一问路边店。老大姐说：“是有一个打着伞拄着棍子的老太太去了碧霞山庄方向。”老大姐又问：“是不是你娘啊，这么大的雨，你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淋雨，真是丧良心。”张二牛心里有点窝囊，但是来不及和她争辩。赶紧去找老太太吧。

张二牛的三轮车路过了看瓜的草棚，他还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张二牛遇见人就问，只要路过建筑物里有人就问，没有人知道。

二牛一直到了三十里路外的碧霞山庄也没有找询到老娘的消息。二牛心里愧疚的要死，说不定哪一天天打了雷就会把自己劈死。

二牛在外面转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就回到了家，那个麻辣烫小饭店。打开房门，就见凯莉蜷缩在床上，和衣而眠，还打着呼噜。就是这样，也是美若天仙。二牛可不敢惹她霉头，赶紧出摊，卖早餐。冰箱里准备的原材料只要拿出来化一会，就能用了。

二牛正在准备，凯莉醒了。她扭捏着美丽的躯体，走了出来。一看见二牛，顿时火冒三丈。27岁的凯莉。本姓颉，叫颉凯莉，竟然暗合匈奴大单于颉（做姓时读jie）利。这个女人天生的美丽，就是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打扮，初中就有了许多年龄大的男友，父亲阻止不住，气得几次吐血。最后，凯莉自己辍了学，出去打工去了。在外面竟然为了性欲，非要嫁给一个穷老头子。他的父亲把她软禁起来，逼着她嫁给了二牛。二牛是一个建筑工人，凯莉看不上，父亲说：“你年轻有资本胡闹，一旦人老珠黄，谁还认得你？最后你连讨饭也讨不上。”母亲也疯了似的逼着凯莉嫁给二牛。凯丽就是不答应，二老竟然喝药自杀了。凯莉一翻遗嘱，还是要她嫁给二牛。凯莉又见二牛很勤快，就只好答应了。

尽管二牛很实在，心很好，可是颉凯莉就是觉得自己天命不凡，一旦遇到真命天子，立即就会一飞冲天，过上好日子。凯莉不停的咒骂着，二牛默默的干着活。凯莉越来越生气，一把扭住二牛耳朵骂说：“你这个畜力，实在没有出息。”二牛还是不说话，他的心里一是挂念老娘，心里还在考虑倒贴出去给老娘的七十块钱怎么交代。

颉凯莉见二牛不说话只顾干活，就一把抢过二牛手中炒锅，砰地一声扔在地上，紧跟着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二牛右腮上。二牛啊呀一声，脑袋撞在铁架上。额角流出血来。凯莉一见流了血，更是大怒。扔给二牛一卷纱布，那是她前几天剪指甲，弄破手让二牛买的。

二牛止住了血，凯莉又说：“老娘昨晚晦气，输了三百，你今天给我挣出来，否则再也别回家。”二牛一愣，叹了一口气，发动了三轮车就走了。

二牛想，还是去批发市场吧。哪里活多，钱好挣。就是那个市场的老大，“黑旋风”不好惹，自己没钱交保护费三百元，被他们打了两次。唉，还是硬着头皮去吧。要不怎么挣这许多钱。

老娘此时正躺在一张干净的大床上。吊瓶在一滴一滴的向她的瘦弱的身体里输入着药水。老娘还是高烧不退，一个劲喊着：“俺儿，红军啊。”

一分一秒的过去，老娘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一张美丽的脸。那是一张年轻女护士的脸。老娘又向一旁看去，就看见一位身着警服的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龄。长的浓毛大眼，是一个威武的帅小伙子。

小伙子微笑着对老娘说：“大娘，你醒来了啊？”老娘想说话可又不敢说，她怕极了警察。小伙子说：“大娘，你太累了，好好养病，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说完就对护士说：“护士，谢谢你了。就是感冒，我就放心了。预交的钱够吗？”“应该够，七百块钱够了。你走吧。有我们。”护士微笑着看着小伙子说。

小伙子一转身就走了。护士赶紧问：“你叫什么？”“警察。”说完，小伙子就跑了。小护士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真帅啊，心眼还不错。”老娘一见警察走了，立即来了精神。好似从来没昏迷过，她立即坐起来说：“孩子，我好了，我的袋子呢？”护士赶紧说：“在这里，刚才是这个叫新国栋的警察把你送过来的，他还给你交了住院费。你真幸运，怎么会全身淋湿，还在瓜棚子里睡觉啊？”老娘觉得丢人，自己的儿子张红军可是阿市的大官，还是公安局的。老娘就不说话，心说，等找到自己的红军，就来好好的感谢他们。还让红军把那个小警察提个大官。

护士见老娘不说话，就摇摇头起了针走了。

老娘静静的躺在那里，一看床头柜上还有一包面包，几盒牛奶。老娘心说，可不能吃，欠了大人情，红军得多花钱搭人情。

老娘等房间里安静了，起了床，差点晕倒。强咬牙坐了一会，感觉好点了。就偷偷的背起袋子，溜出了病房。门口一个打扫卫生的男人问她：“你不是病了吗？警察送你来的。”“我儿子是张红军，是他让警察送我来的。我现在要去红军家去。”老娘说。那人费劲的听懂了张红军三字。就问：“张红军是你啥人？”“儿子！”老娘很肯定地说，这个阿城的人说话，老娘是能听懂，。就是自己的话，他们老听不懂。

那个男人仿佛被电击了一下，赶紧说：“大娘您好，我背你出去。”“我能走。”老娘用力扶了一下棍子。

那个男人呆在那里。老娘赶紧走下楼梯。仿佛被人追赶一样的。

张二牛驾驶着三轮车一直干到深夜十点钟，“ 黑旋风”又来问他，张二牛哀求着说了自己的情况。“黑旋风”说：“二牛，我知道你怕老婆。男人要爱女人，好好挣钱吧。一个月你拿五十元就行了。去吧。有事找我。”二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牛木然的推着三轮车向前走，老感觉这不是真的。这个黑旋风还会这么好心？二牛干了一天活，终于挣到了四百多元。又累又饿的二牛，想去买一个肉夹馍，可是一想，四百块钱给颉凯莉多有面子啊。就忍着吧。

二牛边开车边想着老婆怎么修理他。突然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啊，这不是老娘吗？

二牛赶紧把车靠过去，就在快要接近的那一刹那，老太太倒地了。二牛赶紧刹车，从窗户里向下看，在街灯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女人倒在地上。二牛分明是没有撞上东西。于是张二牛赶紧下车，走到老太太身边问：“大娘，你怎么了？”老太太闭着眼睛，不停的哎吆哎吆地叫。张二牛一想，这个老大娘可能是中风了，赶紧打电话叫120吧。手机还没掏出来，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手。二牛抬头一看，一堵肉墙立在面前，二牛感觉手疼的厉害，他颤抖着说：“大、大大大哥，我报、报警。”“报警，你把我娘撞了，你说怎么办吧？”大汉说。

张二牛一下子蒙住了，自己真的没有碰上人啊。二牛刚要争辩，批头就挨了一巴掌。打的张二牛眼冒金星，无数个锣鼓家什一起奏响。隐约听到，大汉在说：“拿钱，愿意私了就拿一万，不愿意就拉你去吃官司。”

张二牛定了一下神，这才看明白情况。只见身边冒出五六条汉子。二牛明白自己被讹上了。二牛心里想，如果硬抗还得挨一顿揍，不如先答应了。二牛连声哀求，同意拿钱。众人才愿意让他打一个电话，让人送钱来。

二牛找到田镇号码，打了过去。田镇立即接了，一听有这事就说：“二牛，你等着，我正好要路过那里。”

这群大汉围着二牛，二牛心里有了底就说：“马上送钱来，各位大哥别急啊。”大汉们笑嘻嘻的说着荤话。那个瘦弱的老太太依旧倒在地上呻吟着。二牛看那老太心里直恶心。

二牛看着那个老太，突然心里一阵心酸，自己的爹娘在自己五六岁就死了。好不容易遇见了老娘，还把她弄丢了。这个老太躺在地上多可怜啊。他的儿子们真龌龊啊。

警车来了，几条大汉顿时暴怒，一阵拳脚就向二牛打来，二牛倒在地上惨叫着。

田镇意见情况不妙，赶紧鸣枪报警。众人才停了手脚。二牛爬起来，衣服已经被撕烂，脸上都是血。田镇走过来问：“怎么了，为什么打人？”几条大汉异口同声说：“这个三轮车撞了大娘。”那个最高的大汉说：“他撞了我娘，警察同志，你说怎么办吧？”

田镇一见这大汉，立即火冒三丈，他说：“赖二平，你有几个老娘啊？前几天不是你的那个胖老娘被撞了吗？怎么几天就瘦成这样子啊。”赖二平的脸立即变了颜色，一声招呼带着众人就跑。那个倒地呻吟的老太，突然爬起来，翻过护栏，跑向另一个车道。田镇一个小擒拿抓住了赖二平。赖二平不停的求饶，田镇说：“跟我回去录个口供吧，你这属于诈骗。”

二牛跟在后面看，赖二平恶毒的眼神盯得二牛心里发毛。田镇说：“你也跟我回警局，录口供吧。”

老娘背着袋子，拄着棍儿，缓慢的前行着。路过肉夹馍店，买了一个肉夹馍，心里直感谢二牛，这小伙子心真好，要不是他自己又得挨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