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什么电影需要看几遍才看懂(终于有一部国产院线片)
电影总是指向“欲望”这件事。
有欲望,才有电影。
当然,电影并不能满足欲望,它只是让我们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欲望本身。
欲望本不可见,何以得见?
靠一个契机和一连串的动作。
影片《送我上青云》中,女主角盛男患上了卵巢癌,突然面对死亡,让她不可避免地开始思考“生”的意义。
这是一句套话。
其实所谓“生”的意义,非常具体,也非常现实。
两件事:钱和性。
钱,要拿来治病。
性,是对“生”的一种极致体验。
据说女人在切除了卵巢后,不止是失去了某种女性特质,还可能失去性欲和性快感。
于是盛男想要在手术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做爱,再体验一次“生”的感觉。
一部女性主义电影?
表面是的。
我们看片中的男性角色,都很猥琐。
盛男的父亲,背着老婆和女儿的同学搞在一起;同事四毛之所以选择当记者,不是为了什么新闻理想,而是为了攀附权贵;路遇的文青刘光明,满嘴霍金、《红楼梦》,但实际一事无成,倒插门委身于富豪家;李总则是典型的暴发户,脑满肠肥,穷得只剩下钱……
片中唯一算得上正面的男性角色,是李总的父亲。可他已经老到了“去性别化”的年纪。
如此男性角色的配置,进一步坚定了我们关于“女性主义”的判断。
可真的是这样吗?
细看就发现不对了。
影片中的“男”和“女”并不是两个决然对立的阵营,男性的“蠢”也不是为了反衬女性的优势地位。
所有人——无论男女,都是这个“以金钱为万物尺度”的社会的受害者。
而匍匐在金钱之后的,是尊严、权力和幸福。
钱,给这些原本无价的东西通通标定了价格,引得所有人争相提升自己的购买力。
但,社会结构决定了,绝大多数人只可能是低端消费者。他们买得起吃喝,但对那些更抽象的奢侈品,却根本无力消费。
片中最典型的两个人物,四毛和刘光明。
一个梦想者靠接近有钱人,最终成为有钱人;一个去了富家女,变向成了有钱人,却整日用文青般的自我催眠来消解虚胖的现实。
他们当然无法获得企望的尊严,因为那尊严是他们在通往“有钱人”的路上第一个变卖的东西。
卖了,就别想再买回来。
就像刘光明,只能依靠“精神胜利法”来麻痹自己,坐在灵堂前,看来来往往的人向他折腰。
只是他坐的位置不巧正是遗像的位置,别人向他鞠躬,并不能给他尊严,不过是再次确认了他行尸走肉般的人生。
与这些男人相比,盛男显然已是“胜男”了。
扮演者姚晨在经过《搜索》《一切都好》《找到你》等影片的重塑后,几乎成了“独立女性”的一个符号性人物。
可是,《送我上青云》让我最惊喜的一个点,是它对这种“独立”提出了质疑。
外部姿态上的独立,等同于内在心态上的独立吗?
显然两者是没办法全然划等号的。
从外部看,盛男绝对是独立的。
她一个人住,没有伴侣,事业上敢打敢拼,性格干练。直到突如其来的绝症,把一切打乱。
盛男没有积蓄,在向家人、朋友借钱相继失败后,她硬着头皮接下了帮李总父亲写自传的活儿。
她对这个工作颇为不屑,但为了治病,也只得如此。
看到这里,我其实很理解她,为了赚钱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是挺遭心的。
但另一方面,它也暴露了盛男身上的一个问题。
盛男成长在一个破碎的家庭,父亲包养情人,母亲只顾自己。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独立”是别无选择的选择。更本质上,“独立”甚至带有报复性的动机。她潜意识里觉得:人都是靠不住的,哪怕是最亲的人也靠不住,因此我选择“独立”,拒绝任何“依附”的关系。
然而这种选择,终究是悲剧性的。
它带有一种矫枉过正的理想主义倾向。
当世界相对风平浪静时,盛男可以始终保持“独立”的姿态,可是,一旦大祸临头,她也会瞬间发现这种所谓“独立”,其实脆弱不堪。
还记得影片开始,盛男被一个疯子踢下了山。
那很像是这个“疯”了的世界,给盛男的一记闷棍,逼得她从理想化的世界,跌落平地,重新思考人生,才能再上青云。
也只有真正见识过世界的荒凉和冷漠,谈“独立”才有分量。
从这个角度讲,《送我上青云》这部电影就彻底抛开了男女的二元对立,甚至不再是对“独立女性”的高亢赞歌,而是一种自省,是一个女人如何从姿态上的独立,最终接近心态上的独立。
正如李总父亲所说:“颠倒因果。”
他本意是说,人因为快乐才会笑;但另一方面,也可以先笑起来,然后获得快乐。
同样,成熟和独立的因果关系是什么呢?
你可以先独立起来,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但更好的方式是,先成熟起来,再坦然接纳独立。
影片对于“性”的刻画,确实在国产片里算是大胆的。
其中最大胆的一场戏莫过于盛男和四毛做爱后,依靠自慰获得最终的满足。
看到那里,我就想起保罗·范霍文在2016年的电影《她》。
片中于佩尔扮演的米歇尔,同样在男性无法提供充分的性快感后,通过自慰获得满足。
当然区别在于,《她》还是一部很女权的电影,米歇尔将男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又用这种最讽刺的方式,给了那些自以为得逞的男人们致命一击。
而《送我上青云》中的“性”,只是“独立”的侧写。
它不包含什么“恶毒”的成分,只是一个女人通过身体之爱,渐渐体悟到那个真正区别于“依附”的“独立”,到底是什么。
当然,《送我上青云》这部电影的问题还是很明显的,关键情节的推动完全靠对白,整体呈现方式都不太“电影”。且最终的结尾,也略显无力。
但作为一部描写女性欲望的电影,它在国产片里已是罕有。
李总的父亲说:“爱欲是人的生死之门,我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这句话既是超脱,又带着对欲望的不懈追寻。
它就是那个镜头所描述的,河流中,一副黑色的棺材漂向两山的夹缝(暗喻女性生殖器)。
来去之间,方是人间。
安德烈·巴赞说:“电影用一个与我们的欲望相一致的世界替代了我们的视野。”
这也是《送我上青云》想要带给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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