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全集(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

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全集(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1)

作者

笙歌拂衣

酒是色媒人,钱是权谋人。

一桩杀人越货的案子,便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的注解。“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苗员外苗天秀不甘做个小财主,为了更大的天地和功名,死了。

主犯苗青报了私怨,杀人越货,为保项上人头,用苗天秀的一千七百两,打点上下。众人分了个不亦乐乎。

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全集(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2)

如何个分法,一是看各人在杀人案中的作用,二是在此案中掌握多少权力。

主犯苗青功劳最大,但离权力中心太远,得了一百两,被发配到诗情画意的扬州躲风头。后来,借此发家致富。

主审官西门庆和夏提刑重权在握,决定案子的走向,各得了五百两。夏提刑给儿子买了个前程。

王六儿牵线搭桥,苗青才能疏通关键人物西门庆,她得了一百两和八套好衣物。打头面,裁衣服,加盖两间小房,日子越发红红火火。

官府的提控、节级、缉捕、观察等人,俱有打点,大约分去四百两银子。

乐三夫妻是最好的帮闲,没他俩,所有人躺平没事干,权力无法兑现。但他俩的作用具可替代性。最后得五十两及一些绸缎。

这波劫富济贫的蛋糕,分得无比公道,众人称心如意。让人忍不住想歌唱那盛世太平:“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只有一个人不满意,那就是苗天秀的小厮安童。这个忠仆像《红楼梦》中的焦大,眼中心中只有主人。虽然苗天秀的命,有陈三和翁八用命偿了,但更大的主犯苗青漏网,岂能说沉冤得雪?

清河县沆瀣一气,安童便另寻他路。安童的状子递到了曾御史的手上。

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全集(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3)

明改御史台为都察院,和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首长称为左右都御史,全国十三道设监察御史。都察院内又有110名御史。奉旨巡视地方的为巡按御史、巡盐务的巡盐御史、巡漕运的巡漕御史。巡按御史仅为正七品,但可以纠察弹劾地方官吏、监督政务,相当于后世的监察委,声威权重。

《金瓶梅》写尽人性之恶,一路读来,耳边不断响起三观被毁时的倒塌声、破碎声、撕裂声。作者写了好几百号人,好人用十个指头数得清。

但曾御史在本书中可能是为数不多的正面形象,是个好人。看了安童的诉状,便参了罔顾人命、贪赃枉法的夏提刑、西门庆。

说到这里,得回顾一下西门庆的发家史。出身小商人,放官吏债,续娶了当地千户的女儿,借女儿的婚事,攀上了杨提督,和朝廷也有联络,于是有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把搅说事过钱”——这不和乐三、应伯爵的正业是一样吗?只是他俩的能力和家底有限,只能围在西门庆身边“把搅说事过钱”。因此,西门庆熟谙官场各种潜规则,能迅速识别关键人物,并磨出了“秉性刚强”的个性,“做事机深诡”的能力。

亲家失势,和苗青一样舍得化钱保命的西门庆成功脱困。后来又用李瓶儿的嫁妆贿赂为蔡太师,白得了副提刑之职,攀上了人生的高峰。

正式进入官场后,由富变贵。但是,一到关键时刻,他依旧是蔡太师的“帮闲”。

夏提刑一直把持清河县,人脉势力在清河县根深叶茂。曾御史的参本还在路上,夏提刑的眼线李大人已来报信,夏提刑报与西门庆,二人唬的面面相觑,默默不言。

但“帮闲”出身的人,好容易才爬进了这张政治大网,岂能在几百两面前栽倒。人命大于天的的官司都敢胡来,何况他还有蔡太师这张王牌。从惊吓中醒来,西门庆重露“秉性刚强、做事机深诡”的一面,迅速做出决定:

“少不的你我打点礼物,早差人上东京央及老爷那里去。”于是,夏提刑急急作辞,到家拿了二百两银子、两把银壶。西门庆这里是金镶玉宝石闹妆一条、三百两银子。夏家差了家人夏寿,西门庆这里是来保,将礼物打包端正,西门庆写了一封书与翟管家,两个早雇了头口,星夜往东京干事去了。”

明镜高悬,匡复正义,明看是曾御史正直,效果却是逼不主动上贡的西门庆、夏提刑吐出一半赃银。谁才是帮闲,不言自明。作者轻轻写来,像他写潘金莲、王六儿、林太太与西门庆的床第之事一样,平常普通到仿佛吃家常饭菜一样。

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全集(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4)

薛蟠打死人后无事般地走了,因为他姨父是荣国公之后。修书一封、派人出面都免了,电话、微信自然也不用,倒台后易落把柄。真正的大佬,江湖都有他们的传说,官场中的人自能感受其无形的操控。和贾府没有半毛钱关系的门子献出了护官符,贾雨村就完美地了结了薛蟠的人命官司。

在蔡太师的管家眼里,苗青一事也小如芝麻芥豆:

“曾御史参本还未到哩,你且住两日……曾御史本到,等我对老爷说,交老爷阁中只批与他‘该部知道’。我这里差人再拿帖儿吩咐兵部余尚书,把他的本只不覆上来。交你老爹只顾放心,管情一些事儿没有。”

这世界总是缺一角,正邪并行,德才很难兼备。聪明的大都不走正路,走正路的大都迂阔。曾御史没有摸清西门庆和蔡太师的关系,料敌不明,并且还行动缓慢。参本还在路上晃悠,西门庆已搞定一切。借此事,西门庆和蔡太师连接更紧密。而御史的弹劾若想直达天庭,则要看蔡太师脸色。虽然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人人都是给皇上当差的。但皇上想看什么,会看什么,蔡太师会先过滤一遍。

可惜了安童的忠诚,曾御史的正直,都付与流水。这个世界依旧是西门庆们的天下。金钱俘获美色,权力贪念财富,钻营的,帮闲的、受贿的、撑腰的、帮闲的……闹轰轰轮流上场。手起子落,天下遂定,声色犬马的继续人生得意,馀尽金樽,淘尽岁月。

命中注定的富贵快马加鞭而来。

这件官司,貌似西门庆亏大了,上窜下跳,才两百两银子的好处。但人脉关系,越用越有,麻烦越多,联络也越多。从概率上算,自然机会也更多。

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全集(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5)

这不,来保在翟管家的款待下,逛了两日,眼明手快,为他抄来一张邸报,带来巨大利好机会:

来保道:“如今老爷、亲家、户部侍郎韩爷题准事例:在陕西等三边开引种盐,各府州郡县设立义仓,官粜粮米。令民间上上之户赴仓上米,讨仓钞,派给盐引支盐。旧仓钞七分,新仓钞三分。咱旧时和乔亲家爹,高阳关上纳的那三万粮仓钞,派三万盐引,户部坐派。如今蔡状元又点了两淮巡盐,不日离京,倒有好些利息。”

之前接济蔡状元,貌似西门庆被蔡太师割韭菜打抽丰。谁能想得到,这成了西门庆人生最成功的一笔天使投资。蔡状元作巡盐御史,上任途经清河县,西门庆好生款待,得三万盐引批文,早掣一月。西门庆,要从清河县首富升级为山东首富了。这中间的升级打怪很是凶险,便比起收益来,实在不值一提。

清明祭祖仿佛是个预告,车纷纷、人簇簇,锣鼓喧天,仿佛都在预示他的飞黄腾达。

作者惯会荡开一笔,还在安童才找曾御史时,就忍不住先写西门庆如何打发这个清明。妻子、银子、房子、位子、孩子,真是五子登科,不告慰一下先祖,那就如同锦衣夜行。

栽松种柏,开路筑碑,修坟烧香,宰猪羊,定桌面……西门家广发请柬,吃的玩的,都搬到了坟上新盖的山子卷棚房屋。

曾玩过的粉头,当红的头牌、结交的旧友、有点瓜葛的姻亲、共侍蔡太师的同事、牵三挂四来的好友,都来捧场……这一天下来,不知化费几何,但肯定为清河县的GDP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没人不乐意西门庆家又升官发财,就算不能去抬轿、修坟挣几个工钱,不能卖点荤素、香烛到他家赚点外快,就是远远地看场热闹,瞅几眼美妾的轿子一顶顶的过去,挨几声皂隶的喝叱也是值的。

细数来人名单,很是意味深长。吴月娘带的堂客女眷,有名姓者多至十四人。张竹坡忍不住夹批:

“后清明节止大妗子一人。此处,持笔一描,总为清明节预为反衬也。”

同样的,官客有名字的就有一十三人,西门庆死后只有大舅一人。热结的十兄弟少了好几位。春梅、玉箫、迎春、兰香四大丫头俱美丽出场。

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全集(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6)

乐工和粉头,除了熟知的李铭、李桂姐,多了好几位。他们都来了,自然,祭祖后是踏青游玩:

月娘邀请堂客在后边卷棚内,由花园进去,两边松墙竹径,周围花草,一望无际。正是“桃红柳绿莺梭织,都是东君造化成”。当下,扮戏的在卷棚内扮与堂客们瞧。四个小优儿在前厅官客席前弹唱。四个唱的,轮番递酒。春梅、玉箫、兰香、迎春四个,都在堂客上边。执壶斟酒,就立在大姐桌头,同吃汤饭点心。潘金莲与玉楼、大姐、李桂姐、吴银儿同往花园里打了回秋千。

女儿、美妾共粉头共耍,生与死共清明一色。这阶级界限打破得实在彻底,而道统的紧箍咒忘得实在干净。谁说中原大地尽是理性的存在。在这片大地上,比文艺复兴早几百年打破了一切限制,有绝对的平等和自由。不信且看看这一幕罢。

千花发蕊,万木生芽,谓之春信。这本是情愫滋生的好时候。下一个清明节,一眼瞥见孟玉楼的李衙内情动于中。潘金莲、陈经济抓住一切时机互相调笑无常,挑逗嬉戏。借着同逗官哥,二人戏谑做一处。

“金莲将那一枝桃花儿做了一个圈儿,悄悄套在敬济帽子上。”

桃花劫自从再无解处。秋菊一再告发也没用。唯死能拆散这对在欲望中沉沦的男女。

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全集(详看金瓶梅第四十八回)(7)

为官哥保媒成功,吴月娘对这个小孩子是有些真心疼爱的。卤门未合拢,吴月娘提议官哥不要去祭祖,怕有个闪失。西门庆用他一贯的刚直,否决了吴月娘的提议。还在适应状态的李瓶儿没有自己的主张,只是凭人安排。

“响器锣鼓,一齐打起来。那官哥儿唬的在奶子怀里磕伏着,只倒咽气,不敢动一动儿。”

吴月娘支使瓶儿,气骂奶娘,请刘婆子治病,西门庆家又热闹了一番。下一个清明节,吴月娘自己的孩子同样上坟受惊,事事与今天相同。只是那时,已没有任何靠山的她更着急气怒。

西门庆崇拜的是金钱,信奉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咱闻那西天佛祖,也不过要黄金铺地;阴司十殿,也要些楮镪营求。”

吴神仙的预言,件件应验,既说他天生富贵,他便放肆地使用好运,大约,李瓶儿、官哥都被算在这“富贵”中。在物欲横流的现实中,富贵能买来娇妻美妾、儿女成行,但命运要带走他们时,全天下的富贵也换不回他们带着温度的身躯。

三十二岁才有后,足以告慰先灵,于是才有了热闹非常的清明祭祖。但可悲的是,他并没有真正关爱这个孩子。他要的是他的热闹,他的盛世,他的富贵,他只是要告诉全世界:西门家在我手上发达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这不是给得意人的良药,《好了歌》从来都只是失意人的疗妒汤。

官哥,这个最需要安静的环境,最温柔的怀抱的孩子,从出生起,就在他父亲的漠视中长大、就在他父亲制造的后院中,面对重重危机。就像西门庆本人在官场中一样,表现风光,实则波谲云诡。

那又怎么样,一切机会都在危机中诞生。就像苗天秀的命案,刚还在被弹劾的惊吓中,转身,就回收当初对蔡状元的天使投资,三万盐引,早掣一个月。还有比这更一本万利的生意吗?

有金钱傍身,才玩得起权力的游戏,才配过鲜花着锦的人生。

,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

    分享
    投诉
    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