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战争谁的背包最大(我的战争岁月十一)
(十一)第三次阻击
下碣隅里的激烈战斗打了好几天,我们八连没有参加主攻任务,但承担了救伤员、运伤员的重大任务。
今晚转入新的战斗,我们沿着公路走了一两里路程。公路绕来绕去,还没有小路好走。可我们很高兴,因为看到拦在路中间的许多武器都是被我们击毁的,有中型坦克和基姆斯基轿车,吉普车,大卡车和后面拖着的炮弹。大火把轮胎烧得臭气冲天,有的冒着浓烟,有的斜歪着倒在一边,有的四脚朝天。
公路上除了这些摧毁物之外,还有尸体,有的裸露在外,有的被雪盖着。钢盔、绒帽、鸭绒被、衣服、鞋子,有用帆布包好的水壶、饭盒子,乱七八糟,遍地都是;还有罐头盒子,吃奶粉用的小勺子,洋酒瓶,很漂亮,很洋气。这一切,比起我们地蛋、炒黄豆、炒米粉好多了。
天下着雪,所有物品很快被雪埋葬了。走过一段路之后,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路标指向左边的大山,知道又要爬山了。今晚的雪又很大,回头往下一看,敌人坦克、装甲车都埋在雪地里了,像是一座座雪坟。
爬完一座大山又出现一座小山,总有爬不完的山。山虽然是我们的障碍,但是这些山也是我们歼敌的有力帮手。隐蔽在山上森林里,敌人看不见,敌机打炸也不太容易。可惜冰天雪地困难大、我军减员太多。
原来我们转到 “古士水”一带,敌人可能小鹤山失败后到这里来的吧?我们到达这里两天等待敌人的来临。雪依旧下得很大,我们还是老样子,就地挖个洞,下面垫一些树枝、松毛、枝条,就这样睡在里面,吃的除了炒米粉,还有从山下送上来的地蛋(土豆),地蛋比铁还硬。有什么办法呢,只得放在胸前暖一下,用牙齿一点点刮下来。
(记不起具体日子)大概是11月份中旬吧。白天,敌人一刻不停地轰炸,不停扫荡,这批走,那批又来,一批八架,又一批十二架,翻来覆去寻找目标。他们无论想打出一条路逃跑,我们则千方百计阻碍他们逃跑。
长津湖转战到古士水路不远,我们最大的困难不是敌军而是寒冷。冰天雪地,同志们冻伤很严重,手不能持枪,脚红肿,脱不了鞋子。那时吃的也没有了,一天一把黄豆。冻死了,饿死了,睡在雪地里就爬不起来了。我冻伤不算严重,还能坚持。我们班转战以来,十名老同志掉队六名了,三名机枪手都没了,机枪也没有了。全班只剩四名同志了,班长盛柄相,我和张永春、张宝珍。
这时我三营组织成一个加强排了,四五十个人。班长带领我们四个人,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但是任务没有完成,后续部队没有上来接班。敌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任务相当艰巨,敌人这里攻攻,那里打打,寻找逃跑的出口。我们发誓,哪怕只剩一个人也要守住,人在阵地在,绝不让你跑掉一个。
困难实在太大了,这场战争实在是太苦了,武器差,穿得冷,吃不饱,睡不醒,时间长冻得连子弹都打不出去,冻、饿、疲劳,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这样的环境,很少有祖国人民知道。
(十二)难忘的一天
今天我们转战到另一个山头,我和班长睡在了一个雪坑里,我的双脚冻伤太厉害,就像脱离了我的身体。一双力士鞋都脱不下来了,整个脚红肿。班长先把我的鞋脱下来,再把他的棉衣解开,把我的脚放在他的胸前取暖,还问我这样怎么样,行不行,不断安慰我。当时我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流泪。后来我只说了一句话,“怕我不能和你战斗在一起了。”
班长说“你明天下去好好休养,胜利了我到医院里来看你。”
“不,我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战斗在一起,死也在一块,我绝不离开你。”
下午四点左右,“嘶”的一声,接着”轰轰“两声,炸弹丢在我们的山头上,炸得冰雪岩石到处乱飞,沙沙地落在我和班长盖的棉被上,接着又是两下。敌人们从这里突围了。同志们迅速起来,准备战斗。我和班长把被子掀开,用很大的力气把被子掀掉。原来棉被上下了一层厚厚的雪,冻得抖不掉,干脆把被子丢了。我忍着痛把鞋绑上,用破布绑好,这时不觉得痛了。我马上投入战斗,进入阵地找个地方打击敌人,这时发现四周没有几个人上来参战。
真奇怪,脚也不痛,身也不冷,肚子也不饿,精神力量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也许是紧张吧。凭这个时候的劲头坚持三天三夜没问题,不过一双脚麻木了,踩在什么地方不清楚,在雪地里好像没了似的。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还能走路就行。枪声、手榴弹声猛烈地响起来了。敌人上来了,我们在山顶,敌人在山腰,子弹如下雨一般落在我们身上。突然听到排长叫我。
“你跟副排长走。”他命令我。
“是!”
“你们走到树林那边去监视敌人。”
“是!”
我和班长分开了,后来再也没有见到他了。事不宜迟,一走出树林子在30米处,我发现有一组美团兵在抢工事。
副排长指挥我到前面一个雪坡上进行打击。这时候敌人人还没有发现我,我拿起加拿大冲锋枪,先瞄一下,用手扣了扳机,“哒哒哒”发射。
“真奇怪没声音了,莫非都被我打死了,他妈的,不打死也够你们受的了。”我松了一口气,用左手的袖子抹了一下额头,“冰天雪地还出什么汗呢,自己怪自己,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又不是第一次打仗。”我马上又镇静下来。
突然在左边“哒哒哒”打起来了,把我的大盖帽打了一个洞,右边又是一轮子打过来,都打在我的身边,目标对准我了。我简单考虑一下,迅速向左边丢了两个手榴弹,右边用冲锋枪来对付。可是敌人的子弹密集地落在我的身边。
只有排长张效武在我身边掩护,他大喊:“小应你下来,我把十班机枪手叫来。”
“可我的头拾不起来,你接我,我滚下来。”我边喊边做滚下去的姿势。头向左边贴在雪地里,向右滚了下来。
原来是一枚卡宾枪的子弹打在我的身上,耳朵“嗡”的一下,右手一下子垂了下去,枪也拿不住了,丢了下去。但是当时我一点儿也没感到痛,只是右手提不起来了,后来才知道已中弹了。卫生员赶来给我包扎,把我的衣服用剪刀从袖口剪到领子,放了一个急救包在胸前。再把我右手绑好用三角巾吊起来。排长命令我下山到包扎房,我也没有向战友告别,班长也见不到。我就这样下了战场,太难受了。
我没有完成任务,没有坚持到底,首长和战友们会原谅我吗?特别是班长,我三步一回头看看,从那时我一直没有见到并肩作战的排长、班长和战友们。出院后,听说张排长调到坦克团了。
我的战争岁月(一)———-苦孩子
我的战争岁月(二)———-战上海
我的战争岁月(三)(四)(五)
我的战争岁月(六)(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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