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成往事的散文（深爱我的你如今却已苍老）

文/杨金明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在西安已经待了八年了，答应你今年回到你身边，于是在春天的夜晚出发，背着所有的回忆和不舍离开这个安静的古城。回来前没有跟你打招呼，所以当你清早打开大门，看到我睡在遮满灰尘的车里的时候，我模糊地看到了你满眼的喜悦和惊喜。

在早晨的晨曦里，你已是满鬓斑白，年轻时常年的劳作，使不到六十的你已是腰腿不便，步履蹒跚。父亲说最近的你很敏感，不在身边的日子一聊到我，你总是不由自主地哭……也许是想念，也许是牵挂，也许是深深的哀怨……清晨，你欢快的准备着早饭，我拿个马扎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你，炉中的火苗舔舐着我疲惫的脸，安静而又祥和，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在那一刹那涌入脑海，翻涌奔腾……

你说我是你的希望，深秋的夜里你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从此我便成为你生命中的支柱，再到后来妹妹的出生，一直是你生命中幸福的根源……那时的家境是贫苦的，父亲下面还有三个叔叔没有成家，巨大的压力让父亲容易发火和暴躁；记忆中总是父亲的无名业火倾泻到你的身上，总记得我和妹妹躲在你的身后，战战兢兢的害怕父亲会揍我们（虽然父亲从没打过我们）,你总是倔强的直面着父亲，好几次父亲已经扬起的手却又慢慢放下……多少年后，每当我们提起那段往事，父亲总是对你充满惭愧和深深的歉疚……其实我们知道你能理解父亲，父亲也何不是心疼你……

你说我是你的冤家，自打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却也带来了无尽的烦恼。从小我就体弱多病，脑海里总是我夜哭时你和父亲疲倦的煎熬，缺钙时佝偻病你抱着我在医生面前无助的哭泣，急性肝炎时你每个晚上用热水敷屁股上淤青的针眼；总记得发烧的时候你给我用酒全身一点一点的擦拭，记得我抑郁时你无论寒冬还是盛夏骑着自行车到处为我寻医问药，记得你站在寒风中静静的等我下课只为给我送一份炒鸡蛋，也记得独自去北京看病的那个夜晚你看着天花板一晚不睡……那时你宽宽的背，风中你倔强温柔的短发都是我努力和坚持的勇气，同样也是我从不敢回头和面对的记忆。以至于这些年我在外生病都不敢告诉你和父亲，总怕你担心彻夜不眠……

你说我是天生操心的命，我累，你们也揪着心。我每次生病，你都会苍老很多。我经常会和你吵架，你说我两个命反，和你吵完，你有时会流泪，我会很心酸也很自责。有时候给你打电话，你会说我不在家没人和她吵架，很想我。父亲抽烟多，身体明显苍老了，不在家的日子，都是你一直照顾着父亲。每次送我走的时候，不想回头，常年在外，已经习惯了不回头。怕回头看到你站在门口那日渐苍老的身体在风中瑟瑟的发抖，怕回头看到你苍白的短发不再飘逸却是沉重，就像奶奶当年弓着背望着我远去；怕回头那一瞬间会在哪一天成为永恒，怕回头看不清你而模糊了双眼，怕回头看到你目光里的那种失落、期望、不舍与关爱……

记忆中你从没夸过我，总是在训戒我，但你的眼神告诉我我和妹妹一直是你和父亲的骄傲。我和妹妹从小的奖状依然被你整齐的保存在父亲给你的做的衣箱底，依稀看到你悄悄擦拭我和妹妹的毕业照，每每与邻里聊到我和妹妹谦虚的眼神里却也带着骄傲……你有数不尽的心酸和委屈，但因为生命中把一切关爱和希望给予和寄托给了我和妹妹而依旧倔强的自豪……

总记得小时候脚上穿着你纳的千层底，记得你给我和妹妹做的花书包，总会上学前给我和妹妹书包里塞几块鸡蛋饼，总会在睡觉前将我湿湿的袜子洗干烤在炉灶旁……会想起你戴着草帽在夏季麦田里劳作，挥舞着锄头在秋季的玉米地里收获，用粗糙龟裂的手拉着大车走在卖菜的星夜，手持铁锹灌溉春季的麦田……

如今的你已苍老，宽宽的背已经伛偻，倔强的眼神变的伤感和忧郁。偶尔会看到你悄悄地抹泪，偶尔会发现你安静的发呆，更多的是天天听到你唠叨，如此也好，你在我心便安好。

父亲起床了，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要不要来一杯”父亲示意我给你把酒倒上，父亲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然你妈会不开心”。母亲不说话，把酒喝了，便出去给我和父亲收拾饭。那天父亲和我聊了很多，我知道你也有很多话跟我说，怕我嫌你唠叨一直憋在心里。但是我明白你想要说的，也懂你的心境，你的心又何尝不在我心里，爱我的你如今却已苍老，于是在那个春季的夜晚我从漂泊的远方回到你的身边，守护着你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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