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水如镜（在西湖边流淌开化时间）

“到处皆诗境，随时有物华。应酬都不暇，一岭是梅花。”

南宋诗人、开化先贤张道洽一生爱梅，而此一首《岭梅》，更直道出了他对家乡山水之秀的无限钦慕。

八百年驷之过隙。

2021年10月的第四个周末，与开化遥相望处的另一“秀”西子湖畔，华灯初上、行人往来，暖色的灯与温柔的湖水，在湖滨织出一层幻彩。幻彩之下，一座木结构建筑横梁立柱，翩然而至。

一周前，这里还是一片空地，但此刻，已生出了未来生活节的开化展馆。

清丽而不失质朴——“开化时间”，在西湖边静静流淌。

秋风袭来，树林间，敏捷的豹猫在穿梭；溪涧旁，中华鬣羚一跃而过；晴空中，蛇雕扑棱着翅膀……望得见青山、听得见鸟语的开化，沟通三省，又处钱江源头，地理位置和生态优势，使其成为浙、皖、赣的“生态屏障”。

对生态的重视，开化古已有之。

这座藏于深山间的千年古邑，至今留存着许多刻有“封山、禁渔”字样的石碑，很多村子也仍旧保留着“杀猪敬渔”“保苗节”等“敬山祭水”的传统活动。

但此般重视，却又并非始终位居主流。“靠山吃山”的开化作为全国林业重点县，也曾一度将林业作为全县经济的支柱。

然而上世纪90年代前后，纯倚林业的粗放发展，优势渐颓。1998年，开化及下游地区又遭遇“7.23”特大洪灾——重新审视县情，重拾生态保护，再一次成为开化人的共识。

放下“种种砍砍”，毅然封山育林，“开化的出路在山水之间”，意识到这一点的速度上，开化不可不谓超前。

在此背景之下，全面、协调、可持续，成为新世纪以来开化最高亮的关键词。

这里于全国范围内最早提出并实施了“生态立县”发展战略，又在全国率先通过了“生态县”建设规划论证。历经20余载，如今的开化，森林覆盖率达80.9%。在被列入全国首批、长三角唯一的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后，今年，开化又提出要把国家公园高水平的生态保护延伸到全县域。

生态，成为了开化的立县之“根”，而“以根载道”的根雕产业，也成为了开化的产业之“根”。

世界根雕看中国，中国根雕在开化。这项最早可追溯至唐朝的技艺，在开化依然“枝繁叶茂”。现下，开化全县年产根雕作品30万件，产值超15亿元，已成为继东阳木雕、青田石雕、黄杨木雕之后的“浙江第四雕”。

不论是再现新四军在开化集结组编后走向抗日战场、英勇战斗场景的《东进抗日》，还是获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根宫佛国，根雕，都承载了开化“精神的厚重”。

而将目光从树的根部上移，开化的另一项传承已久、同样跟树相关的技艺造纸，也正令世人瞩目。

开化纸又称“藤纸”“开花纸”，始于唐宋，盛于明清，因其细腻洁白、温软柔润而风靡南北，素为中国古纸之极品，初版《康熙字典》《四库全书》便皆以开化纸印制。

虽然开化纸的工艺一度近乎失传，但近年来，在本土人士与中国科学院的共同努力下，当地“复活”开化纸的事业已然迎来质变。今年10月，“百年党庆·中国印记”开化纸艺术作品展在浙江展览馆开展，国内百余名艺术家就以复活了的开化纸为底，创作了200余件书画作品，“寿达千年”的开化纸，生机重又盎然。

以树彰文、生态立县之下，如今，贯穿全年的开化“长三角国民休闲旅游节”，让这里的“身份鱼”“有机蜜”“放心油”等优质生态农旅产品走向了千家万户，开花根雕艺术文化节也已成为全国乃至世界根艺文化发展的一件盛事。

而对开化人自身，“守绿”也已成为了一种生活习惯跟行动自觉，全县机关干部春节上班第一天就要“植树拜年”，民间自发的禁林护林、“杀猪禁渔”更是纷纷涌现，诞生了一大批有影响力的民间环保组织。

在新近结束的县委十四届十三次全体（扩大）会议上，开化明确提出“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先行地”的全新目标，而“始终坚持一张蓝图绘到底，把‘加快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公园城市’作为实现开化共同富裕和现代化先行的战略抓手”，也再次被明确为“准确把握共同富裕先行地的具体路径”。

不难看见，开化的未来，仍在生态。而树木作为生态中最具体的“意象”之一，又蕴涵着“时间”这一标签。巧合的是，任何事物的发展结果，也正倚赖时间的证明——

生态开化，“开化时间”，二者珠联璧合，成为了开化发展的“缺一不可”。一场展陈应运而生。

“国家公园城市、根宫佛国、开化纸，开化跟’树’脱不了关系。而成书于北宋、传世于南宋的中国建筑史学重要著作《营造法式》，又和杭州颇有渊源。在考虑怎么把这个展落地、把开化这座城‘搬’来西湖边的的时候，我们很自然地把开化的‘树’和宋韵建筑文化结合在一起，形成了木构的概念。”

作为“开化时间”的策展人，时月像是一位用空间讲故事的导演，凡事亲力亲为，大到统筹方案，小到布展细节，甚至一张海报，都有可能出自她手。

“在‘搬’来一座城这件事情上，我们不是第一次了。2014年，我们就参与过‘这一刻，在上海’项目，跟这次有异曲同工之妙。”

时月说，彼时，在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策展团队以一日内的早中晚为切入点，为上海的新老品牌构建出了一个个“时空场景”，把上海的生活方式与日常细节成功“搬”到了巴黎。

那一次，设计师杨威杰给出了“mini shanghai”这份杰作，而这一次杨威杰与时月也共同决定，还是要“让空间自己说话”——

相较于一般的城市展，“开化时间”的规划理念更近似美术馆，有序言、有展示说明、有参观指南，驻足馆内，观展人能感受到时间的静静流淌。

省文旅厅领导在“开化时间”现场考察指导

“我们试图把开化的生态之美、文脉之兴融汇在整个展馆设计里。核心意向中，树根是时间最好的见证者，也是开化根雕艺术的载体；开化纸是时间的保留者，是拥有上千年寿命的古物；奔腾不息的钱塘江源头，则更是古韵悠长……所有这些开化元素，作为时间的载体，在这里得到拆分、重组，以一种艺术的方式得到了具象化。”

展馆的主体，一棵以木构拼装而成的“树”，最叫人移不开视线：它由几百根大小不一的木条组成，统共有四五百个联结点。“树”是可以抚摸的，展品是可以互动的，它们从时空中走来，与观展人在展馆邂逅，让一切概念都变得触手可及。

而如果说展馆里的“树”是时间的姿态，那么从另一个角度讲，对于策展团队，整个展陈的落地过程则像是在和时间赛跑——概念确定后，留给他们的只有短短一周多时间。

效率来自未雨绸缪。屋顶所用的采光板，精确到0.01毫米，直接订货后不用切割就能妥善安装。木材的截面也只有4种，加工量轻，进一步提高了工作效率。

但高效又绝不意味着细节的省略。尽管前期构建时的图纸已经画得十分清晰，但这不妨碍策展团队每日到现场紧盯搭建情况，所有设计细节都在现实中得到审视。“比如灯光，不在现场结合实地考察是无法达成最佳效果的。这场展本来预设了12盏灯，但实景考察后，为了避免视觉上的累赘，最终调整到了4盏。”

事实上，策展就像养孩子，核心概念固然是一种灵魂指引，但养育过程中花下的每一分心力，也同样是孩子长成的关键。

付出真心，自也收获真心。当观展人走进这湖滨一隅，将喧嚣暂抛身后，收获一份浓缩于馆内的“开化时间”时，团队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幸福。

“最后非常令我们自豪的一个细节是，作为开化的一场展示，虽然现场应用了大量木构，但这些材料全部都可回收、可复用。这是单纯的策展创意之外，对开化这座主体城市核心价值观的一种深度契合。”

周末，雨停了，桂花也开了。

湖滨微凉的秋风，挡不住人们看展的热情，而“藏在时间里”的开化展，表现得丰富又不失层次——

不同于节展中其他展陈的喧嚣，“开化时间”像是应了她“一座美术馆”的设定，尽管也是人头攒动，但步入展内的人群总是自觉地沉入一种时间的静谧之中。

气质独特的“开化时间”，首先吸引了艺术家们。

萨克斯管演奏家、音乐人王欢是第一批情不自禁步入的观展人之一，“很喜欢这个专门突出梁柱结构的设计，感觉像是走进一幢经过岁月的老宅子，时间在整个厅里流淌，跟旁边的西湖’一树一湖’，有种很深沉的和谐感。”

“刚才从入口一路走过来，’开化时间’的策划是非常有新意的。”资深独立策展人、跨媒体传播创意人颜宓，对“开化时间”也有自己的解读，“榫卯是传统建筑工艺中的精髓之一，展台中央的这棵‘树’，用榫卯展示了‘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这其实就是绘画中常讲的‘既要写实，也要写意’。而在这样的空间里去展示一个城市的特色，更是从‘硬件’到‘软件’都做到了兼顾。”

周伟则是位职业建筑师，从空间角度去理解，他觉得“开化时间”巧妙地用空间形式去展示了时间主题，“虽然抽象，但也因此更加纯粹。”

当然，“看门道”的观展人不少，却也不是每一位观众都带着见解进门。

对年长的观展人而言，“开化时间”给到的，似乎是一场针对“沉淀”的共鸣。

一位年近七旬的大伯在开化纸的展台前驻足良久，一面细细观看，一面低声询问着工艺。退休后开始学国画的他，对古纸别有钟情，“选纸也不光是因为品质，更主要还是对那份历史人文有兴趣。”

年轻人更多地被展陈的独创所吸引。

一对在小红书上被种草“开化时间”的学生情侣，特地带了相机来“探店”，在每个角度完成拍摄与自拍后，小酌起了开化茶展台的茶艺师作品。

孩子们则或许是感受到了一种单纯的乐趣。

隔壁展馆，同样来自开化、风靡全国的“奥特曼卡游”，总是能率先引发孩子们的关注。而“大战一场”之后，外型独树一帜的“开化时间”，也顺理成章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看完奥特曼后的兴奋与躁动，在这里很快转化为一份因好奇而显得镇定的童真——看完木构、见识过根雕，开化的非遗项目“董氏剪纸”，总是要让十几个孩子围住。传承人董志华的剪刀游走在一张红纸上，随着手腕的弧线，一只虎头出现了。

“爷爷，你都不用先画么？”有孩子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董志华笑笑，把虎头送到他手里。

这场“开化时间”，在西湖边流淌了三日，而作为延续，24日的撤展深夜，所有部件被运回开化，在当地搭建之后重生。

出品：杭州飞鸟与禾内容实验室

策展：时月

空间设计：杨威杰

搭建：

张承健（安徽黄山） 周成金（重庆）

周群（安徽池州） 曹群美（湖北襄阳）

钟华传（安徽合肥）王颖涛（河南漯河）

王闯（ 河南漯河） 王海翔（河南漯河）

吕艳召（河南漯河）

作者：吃喜欢的东西，过长命的人生。-飞鸟与禾X卢凯-

作者：饲猫少年李有猫 -飞鸟与禾X有猫-

作者：希望我的快乐不缺观众 -飞鸟与禾X涯月-

摄影：SAM KWOK -飞鸟与禾X郭鑫鑫-

摄影：新晋女儿奴怪蜀黍 -飞鸟与禾X来飞翔-

视频制作：快乐剪刀手 -飞鸟与禾x蛋蛋-

摄像：嗯哼

部分图片来源开化发布，仅限本次使用

编辑：飞鸟与禾X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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