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热干面精神(易中天热聊火锅)
火锅里有中华文化吗?
当然。浑身上下都是。
比方说——
哈哈,吃火锅就是吃文化。
所以,北至新疆,南到两广,西入川滇,东达江浙,几乎无不爱吃火锅。
火锅要用火,这很重要。
为什么呢?
因为动物不会,野蛮人也不会。
事实上,用火是人类文化史上的大事。活了一百岁的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就曾提出著名的公式:
也就是说,动物只会生吃,人类才会熟食。
吃生肉的是类猿人,吃熟食的是现代人。
这是对的。电影《奇幻森林》中的动物,便把火称为红色的花,认为那是人类掌握的恐怖力量。
同样,我们民族也有一个公式:
也就是说,吃生肉的是野蛮人,吃熟食的是文明人。
这个观点,记载在《礼记·王制》。
直到现在,茹毛饮血仍然指野蛮人。
他们还有一个称呼,叫生番。
所以,生吞活剥也是贬义词。
生拉硬拽,生疏生硬,夹生半吊子,都不好。
如果“人生地不熟”呢?
恭喜你,吃不了兜着走吧!
我们民族用火的历史相当悠久,早在一百七十万年以前就已经开始,考古学把他们称为云南元谋人。
那个时候,他们吃的是烧烤。
吃火锅则至少有八千年的历史,大约在磁山、裴李岗文化时期。由于学会了用火,就发明了制陶。有陶器,当然能吃火锅。至于是涮着吃还是煮着吃,不清楚。
后来,又时兴吃生鱼片。
生鱼片在日本叫刺身(さしみ,Sashimi),其实原本是中华美食,叫做鱼脍,也叫脍,是江浙一带的佳肴。日本人爱吃的刺身,则很可能是三国时期从东吴传过去的。
这就有了两种刚好相反的吃法:
脍和炙都是美食。而且,正是因为熟食为主,所以偶然生食,不但能换口味,还很高雅,很文明。
这也是辩证法。
因此有了一个成语——
鱼脍变成日本料理的关键,在芥末和酱油。酱油也是中国人的发明,时间应该不晚于宋。南宋时,信浓的禅僧觉心法师到中国径山寺修行,酱油的制法便被他带回日本。
结果是什么呢?
毕竟,河鲜易带寄生虫,鱼脍更适合海洋国家。
围在一起吃火锅的,叫伙伴。
伙伴原本写作火伴。古代兵制,五人为列,二列为火,十人共一火饮煮,即为火伴。《木兰诗》里“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惶”的火伴,便相当于今之战友。
其实共火而食,古来如此,不过一般多为家人。只有在军营里,才是非亲非故而同食一火。今天同一炉灶,明天便同一战壕,火食与共意味着生死与共,所以改火为伙。
结为团体,则叫结伙。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些名词:
后来,好人结成的叫团队,坏人的才叫团伙。
比方说,犯罪团伙。
当然,火食也变成了伙食。
单位里的公共食堂,则曾经叫做伙食团。
上古伙食团的团长叫火正,他的任务是:
当时的族群肯定很小。年轻力壮的外出采集狩猎,年长体弱又富有经验者留家看火,并烹烤食物。外出劳动者日暮归家,寒风暗夜中围定火堆享用熟食,岂非其乐融融!
火锅,应该是那远古回忆的再现吧?
火锅有各种吃法。
但,火锅店里,一人独食者罕见。
这不是为了省钱,而是因为独食无趣。实际上,火锅不仅是烹饪方式,也是用餐方式;不仅是饮食方式,也是文化模式。它最能形象直观地体现这样一层意义:
因此,它也最能体现中华文化的思想内核——
所以,我们喜欢请客吃饭,我们喜欢相约聚餐。一个人吃饭叫吃独食,一个人饮酒叫喝闷酒。独食难肥,闷酒伤身。只有共食,才不但能够吃到营养,还能吃到人情和血缘,何况火锅体现的人情和血缘还是热乎乎的。
的确,火锅实在妙不可言。因为只有火锅,把烹调过程和食用过程融为一体,不但把锅端上桌来,而且让火贯穿始终。这不正是最古老也最亲切的共食方式,不是极富人情味和亲切感吗?尤其是在北风凛冽大雪纷飞的数九寒冬,三五友人围炉共酌,传杯换盏浅吟低唱,真是何其乐也!
不妨来读白居易的诗:
我怀疑这是喊朋友来吃火锅的邀请函。
Chinese Food Cul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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