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叔民间故事大全 血泪金手镯2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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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珍发誓走医道 普查进山访野人

且说玉珍因为牛强的影子总在心头萦绕,心里空落落的,早变得不拘言笑,心如死水,将爱情的心窗牢牢关闭着,更无心谈婚论嫁了。

因为她从牛强母子的遭遇中深切地感知到人们患病的痛苦,便发誓要学医为群众解除痛苦。1950年7月,她考入了专署办的一所初等医科学校,走上了学医之路。

她常常在梦中遇到牛强。在梦境中,牛强却是活生生、健健康康的。她抑制不住喜悦和激动,亲切地叫着哥哥,不由自主地扑了上去……牛强便亲热地将她搂进怀里……她曾听父母说过,梦境和现实总是相反的:梦生则死,梦吉则凶。唉!她这样想着,又禁不住流出了泪水。

她想强迫自己将这一切忘却,但这一切却是那么刻骨铭心,挥之不去。为了治疗自己心灵上的伤痛,她唯有发奋学习,钻研医术,这样,她的心情才会好一些。

1953年7月,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分配回本县从事医务工作。

当时,正好党中央和人民政府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要求,下大决心要在十几年内彻底消灭麻风病。各县都组织专门班子,首先对麻风病人进行彻底普查,然后将病人分批进行集中治疗。

她被分配到家乡时,正值该县卫生局要抽调一批骨干医师从事这项工作。当时因对麻风病的认识还处在初级阶段,有的医生还心存顾虑,害怕跟麻风病人打交道,不肯参加这一工作。然而玉珍却自告奋勇报名参加这一工作。上级批准了她的请求。

被抽调的医务人员先去省里进行几个月的短期培训,国家派专家给他们授课。培训结束后,女同志在单位做医疗站的筹备工作,男医生分成几组,分头深入全县各乡村,在当地医务人员的配合下进行细致的普查工作。因为该县属麻风病高发区,到年底,普查工作才基本结束,查出境内麻风病患者300多人。接着,该县就在玉屏山筹建了麻风村,对病人集中治疗。

在普查工作接近尾声的1954年初春,有个普查组再次来到该县最边缘的一个山村走访群众,询问是否还有遗漏者。老乡向他们反映,近年在附近深山中的“神仙洞”里发现有个神秘的野人。

“怎见得是野人呢?”普查人员好奇地问。

老乡说发现种在那一带的红薯被偷挖,种的苞谷被偷掰。如果是野兽偷吃,肯定会弄得一片狼藉,而那被掰了棒子的苞谷棵却没有损坏一点。若是普通的小偷,犯不着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偷几个红薯或苞谷。还有人跟“野人”邂逅过,说这“野人”跟普通人的模样很相像,只是几乎是赤身裸体,一见人就藏进岩洞里去了,留下的赤脚印完全像人的脚印,却又大又长,特别是脚趾扎得很深,又不像普通人的脚印。

普查人员敏感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个麻风病人。因为凭着他们普查的经验,麻风病人因为害怕别人伤害,才会住进山洞不敢露面。于是他们请知情者和当地诊所的一个医生带路,立即上山调查。

冒着初春的寒风,大家翻山越岭来到一处石灰岩山上。这儿没有一户人家,到处是杂树柴草,只有一小块一小块的旱地,地里种着玉米、高粱、红薯等。顺着一条脚板宽的野草掩盖的小路,果然找到一个神秘的岩洞——“神仙洞”,只见有袅袅白雾从洞里飘出。

他们仔细勘察,洞门前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往里走几米,发现洞内有一个用几块石头垒成的柴灶,灶内还特意保护着火种。旁边一块石头上放着打火石,显然是取火用的。灶上架着个破锅,锅里有两三个黑糊糊的红薯。灶边有一处岩缝往下滴水,地上放了瓦罐坛接水,边上有个竹勺,这就是主人的水源。再往里走,洞内黑蒙蒙的,却有一股股暖气扑面而来,但显得潮湿而阴暗。过了好一阵,眼睛才能依稀看见东西。岩石壁边有一张用粗糙的木头胡乱架起来的床,床上垫着些苞谷棵,上面有几块烂布和棉絮就算是被褥了……

种种迹象看,洞内的主人显然不是野人,很可能是麻风病患者,而且,此时主人很可能藏在岩洞深处。

陪同前来的诊所医生扯起嗓子喊:“喂,洞里有人吗?”

洞内响起了很大的回声,却没人答应。霎时,一群蝙蝠“噗”的一声飞出来,把大家惊了一跳。

“喂,洞内的人请出来,不必害怕,我们是乡诊所里的医生,是专门来看望你、给你治病来的。”

洞内照样只有回声震荡。良久,却听洞内有蟋蟋嗦嗦的响声,接着踉踉跄跄地走出一个黑影来,但远远地站着不肯近前,手里攥着个石块,瞪着发绿的眼睛说:“你们是什么人?赶快离开这里,否则我手里的石头是不认人的!”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石头,仿佛随时就会甩过来。

普查人员连忙招手说:“别这样,我们是医生,是人民政府派来寻找你,为你看病的,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

乡诊所的那个医生说着扬起了肩上挎的那个红十字药箱说:“我是这个乡诊所的医生,你没听人说过吗?”

黑影丢下了手中的石块,慢慢地走了出来,但他决不肯近前,只远远地站着,说:“你们别过来,我有病,会传染给你们的,你们不要走近……”

“不要紧,我们是医生,你看我们都穿了防护衣,不怕传染的,你只管放心走出来说话。”

大家很和蔼地将他带到洞口的光亮处,这才看明白,只见他身上披挂着烂布筋的衣服,腰间系一根葛藤裤带,赤着脚丫;他脸色寡白,形容枯槁,手变成了鸟爪形,脚趾也弯曲变形,身上有明显的斑痕,眉毛掉了很多……哎呀!这分明是一个瘤形麻风病人,差点遗漏了!

普查人员一边拿出随身带的干粮给他吃,一边和蔼地对他说:“你是患上麻风病了,不过不要紧,可以治好的。现在是新中国了,党和政府对你们这些病人非常关心……”

近乎麻木的病人没全听懂他们的意思,但眼睛终于放出了光芒,眼眶里噙着泪水,想起过去一系列痛苦的遭遇,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齐涌来,许久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人是谁呢?

惊弓之鸟难藏身 无辜生命几轮回

此人就是牛强!

牛强不是早就被烧死了吗?不,他命不该绝。在1948年那个夜晚,他为了给娘改善生活,独自摸进深山捉斑鸠去了,他娘独个儿睡在篷子里。

原来在当日下午,他发现山路边一棵枝叶浓密的矮柏树上隐藏着一个斑鸠窝,有一对好大好肥的斑鸠出没。他就在那棵树上做了记号。天黑后他就悄悄上了路,轻轻地接近了那棵矮柏树,然后来个突然袭击,将正在窝里的一对肥斑鸠逮个正着。他心里好高兴:我娘已好久没见荤腥了,这对斑鸠炖了汤,顶得一只肥鸡婆呢!

就在他准备得胜而归时,突然发现栖身的篷子燃起了冲天大火,“哎呀不好!”他惊叫一声,拔腿就往篷子方向赶去,他在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衣服裤子都被荆棘灌木划出了好多条口子和窟窿,一双草鞋也跑丢了。

那篷子离他较远,待他赶到时,大火已经熄灭了,现场除了弥漫的烟雾和柴火的余烬,没一个人影,可怜的母亲也被烧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他抱着娘的骨灰痛哭不已,死去活来……

牛强查看现场,从那些被烧得只剩下余烬的干木柴来看,断定不是他娘不慎造成的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纵火要置他娘俩于死地。

他怕有人知道他还活着会追杀自己,只好止住哭泣,连忙将娘的骨灰放到山上一个隐蔽之处掩埋了,对娘磕了几个头,将那一对沾着泪滴的斑鸠祭了她老人家,然后昼伏夜出,逃到了该县最边远的山区隐居下来。

这5年多来,他住在深山里别人烧木炭废弃了的窑洞里。

由于强烈的思念之情,牛强决定冒死先潜回狮头村见玉珍最后一面。他备了几个红薯做干粮,像夜猫子似的夜里赶路日里藏,好不容易在一个黎明前潜回了久违的狮头村边,仍躲在路边浓密的柴草窝里。

东方吐出了鱼肚白。他眼睁睁地望着狮头村,望着过去玉珍扯猪草时常走的那条羊肠山路,希望能再次看到那个熟悉、可爱的身影。

啊,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先前的那座破旧倾斜的小木屋,也看到了玉珍那座房子了……他的脸在发热,心在怦怦地跳,不觉泪水已模糊了双眼……

然而,他这样潜伏了一整天双眼望穿,就是看不到玉珍的影子。

其实他哪里知道,玉珍已去卫生学校念书了,根本不在村子里。

没奈何,他只得无功而返。沿途,他看到一些墙壁上写着“推翻旧中国封建统治,建立人民当家做主的新中国”、“一切权力归农会”、“土地回老家,合理又合法”等标语口号,也有些人在敲锣打鼓聚会,他感到很新奇,却闹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又不敢向人询问。他哪里知道,中国的大地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幸运也将降落在他头上了!

就这样,他又来到这山野中的秘密岩洞——“神仙洞”栖身。这儿的日子简直是“白毛女”式的生活:这里没吃没喝,他为了能活下来,平时就到山上采野菜、山果果腹,打鸟兽、掏鸟蛋打“牙祭”,在万不得已时,也去地里偷些红薯、苞谷之类的杂粮维持生命。

他的病情在一天天恶化……

这时候,他就愈加思念玉珍。满脑子都是玉珍的影子。

当普查人员拿出登记表询问他的情况进行登记时,他支支吾吾,自称吴根,也不肯讲出自己的真实籍贯。但从他的口音可以判定他是本县人无疑。普查人员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他是一个病情严重且顾虑很多的特殊病人,决定马上带他到县里新办的玉屏山麻风村治疗。

牛强看到大家对他这么好。特别是听说要将他带到麻风村,由政府出钱给他治病时,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和激动,“扑通”一声跪倒在普查人员面前……

突然,他又“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头冒冷汗,口吐白沫,双眼紧闭,不省人事了!

牛强无颜见知己 玉珍真情慰莽汉

玉屏山麻风村位于县城约十来里的一面山坡上,离狮头岭也不过八九里。这儿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环境优美,空气清新,又远离尘嚣,确是一处理想的疗养之地。当地政府为了办麻风村,调整了上百亩土地和山林,将原来居住在这里的几户村民迁移了,并新修了几栋平房供病人居住。首批接纳了60多名麻风病人。

牛强是幸运的!如果说,他在普查中搭上了“末班车”,那么在治疗上却赶上了“首班车”。

当时国家还很贫穷,但对这些麻风病人,政府拨出了专款为他们免费治病,病人所用的医疗费全免。生活费根据不同情况做不同处理,完全丧失劳动能力者由政府供给粮食和一定数量的生活费;有劳动能力的由病人自食其力,政府提供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病人可以从事农耕和养殖,税收全免。

牛强是一无所有,病情又颇严重,麻风村给他解决了被褥和衣服,也发了粮食和油盐等,使他安顿下来。

为了医护人员的安全,医疗防治站设在离麻风村两里路远的地方,配有医护人员6名,工人1名。医护人员每天轮流去麻风村看病、送药和护理。跟病人接触时,都穿白衣大褂,戴口罩和手套,脚上穿长统靴,回站后要进行消毒。医护人员通过培训后知道,麻风病是一种由麻风杆菌引起的慢性传染病,有几种类型,有的传染性大,有的一般无传染,警惕是必要的,但也大可不必“谈虎色变”。

这一天,轮到玉珍当班去看病送药。

当牛强坐在玉珍对面时心里猛然一惊:啊?眼前的这个医生,虽然穿着白衣大褂,戴着口罩,那一对柳眉杏眼,那熟悉的乡音,使他马上想起了日夜思念牵挂着的玉珍。

牛强希望她是玉珍,又害怕她真是玉珍。心情十分复杂,对玉珍躲躲闪闪,六神无主。

玉珍却根本没有将这个“吴根”与昔日那个牛强联系在一起,因为牛强经过六七年非人生活的折磨和疾病的摧残,已经面目全非了,而且知道牛强母子俩已葬身大火,哪有人死又复生的道理?但她总觉得这个“吴根”有点面熟,言谈举止又怪怪的,但一时闹不明白,同站后就向站领导反映了。

第二天,玉珍与几个没当班的医生上了一趟县城,为病人购买粮食、蔬菜和日常生活用品。

正当玉珍汗流浃背地挑着东西从城里赶同时,有同事告诉她来了客人。

玉珍正在寻思是谁,一个颇有风度的小伙子迎面走了过来,约30岁年纪,穿着一套当时颇为流行的新中山服,脚下是锃亮皮鞋,右脸上有一块胎记,玉珍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杨光宗,而且猜着了他的来意。

说实在话,这几年来,玉珍随着年龄的增大,婚姻大事也确实成了不容回避的问题了。那时候尤其在农村,早婚现象比较普遍,一个20岁的姑娘如果还没主儿,就算是“嫁不出去的老闺女”了。因此爹娘总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埋怨,甚至说,你再不找个对象就再也别回这个家了,我们萧家可没脸面养老闺女!她自己也真想找个可意的男人成个家了,遇着英俊年轻的小伙子,她就有一种本能的敏感和激动。然而,那个逝去了的牛强的形象却又始终挥之不去,牢牢地占领着她的心田……

此时玉珍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但还是颇有礼貌地跟客人打招呼:“啊,是你,是哪股风把你吹到这山窝里来了?”

“我是……来看看你嘛。你一切可好?”

“还好吧。”玉珍不冷不热地回答,为了不失礼貌,她将客人带到自己简陋的住室,给客人倒了一杯清茶。

原来,杨光宗医科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在区医院当医生,因为表现不大好,工作态度差,随后又被调到某乡诊所,如今31岁了,婚姻问题高不成低不就,还是孑然一身,他还没打消对玉珍的希望,今天是特地前来找玉珍的。他打算先跟玉珍寒暄一阵再切入正题,见玉珍一副汗流浃背的样子,便装出知冷知热、怜香惜玉的样子说:“唉,你领了这份差事真有点冤!生活与工作条件都很艰苦,要电没电,要水没水,交通也很不方便;再说,跟麻风病人打交道也有风险,你还是个没成家的大姑娘,万一……玉珍呀,听说你还是主动请缨的,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玉珍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轻松地笑笑说,“医务人员的天职是什么,不就是救死扶伤吗?难道麻风病人就不是病人?”

“这倒也是的,但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干呢?有的医生躲还躲不及。”

“你会躲吗?”玉珍用犀利的眼光直视着对方,然后一阵冷笑,“这就叫人各有志吧!恕我直言,我与你没有共同语言啊!”

杨光宗的脸微红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怜香惜玉反招来尴尬,觉得有些后悔,只好索性切入主题说:“关于……关于我们的事,我想与你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我们的事?”玉珍佯装不解地反问,“我们有什么事?我不懂你的意思。”

杨光宗的脸更红了,但既来之,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只听他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前些年有人给我们俩牵线的事……那时候你年轻幼稚,你拒绝了我,我不怪你。现在我们都成熟了,懂得冷静面对现实了,我们是否还有重新考虑的余地?”

“哦,你是说的那码事,实在对不起,我早就将它忘得一干二净了。谢谢你的美意!等到条件成熟了,我会考虑我的个人问题的。——我以为你来有别的什么公事呢。如果有就请讲;如果没有,那我们就免谈了,我还有工作呢!”

光宗再一次碰壁,感到玉珍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希望渺茫,只好悻悻地走了。玉珍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潮难平,她想起当年他的那个恶霸舅舅为了他,竟然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如今心里还是恨恨的。当然这不是他杨光宗干的,但我这辈子就是打单身,也不会考虑他的!

然而,就在当日晚上,麻风村有人报告说,吴根在夜幕的掩护下独自一人悄悄离开了麻风村,不知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站里的人又将他找回来了。

站里的人都觉得这个“吴根”有点怪怪的,估计其中必有隐情,决定要查清他的底细,然后找他个别谈谈心。好在他是本县人,经过几天的调查,终于弄清了根底,原先他所说的姓名和籍贯都是假的,他原来就是狮头村的牛强,就是那个据说被烧死了的麻风病人!

这莫不是天方夜谭?太出人意外了!他怎么还活着呢?又怎么要出走呢?萧玉珍感到又惊又喜又疑惑,就主动要求与牛强谈话。

当天,她就提了一些水果之类的东西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牛强的房间,此时的牛强像一个闯了祸的孩子,耷拉着脑袋。玉珍久久地端详审视了他一阵,突然心头一热,终于激动地喊出了牛强的名字。

牛强也大吃一惊,抬头一看,正是玉珍,她怎么认出我来了?牛强一时不知所措,身子微微发抖……“强哥,我为你死里逃生,能活到今天而万分高兴!”玉珍一阵激动,几乎要扑过去,然后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是怎么逃过那场劫难的?你说,你快点告诉我呀!”

牛强见玉珍已认出了自己,也就不好再隐瞒了,他也抑制不住激动。就把自己死里逃生的经过和盘托出——六年前那夜罪恶的熊熊大火,那母子永别的揪心疼痛,那烧炭窑、破庙和“神仙洞”中野人般的苦难岁月,霎时犹在眼前过电影。

牛强说着说着,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望天长叫道:“我的娘,我可怜的娘,你老人家死得好惨好惨!如果也能活到今天,你老人家也就有救了……”那眼泪如开闸的水一样流了出来,也使玉珍柔肠寸断。

玉珍连忙将他扶起,安慰道:“强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些,你可是一个男子汉呀!”她嘴里是这么说着,可是鼻子一酸,自己也禁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两人哭了一阵,房间里沉默了。寂静得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他们俩都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向对方诉说,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良久,玉珍首先打破沉默,严肃地说:“强哥,政府下这么大的力气拯救你们这些病人,你为什么要出走呢?难道你不想获得第二次生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

“哪能呀,世上哪有不想活的人!”牛强苦笑着说,“你知道那一天我认出了你,我心里是多么痛苦吗?……我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一个人见人怕的麻风哥,怎么能出现在你面前?……我是怕你知道了我更伤心,亵渎了你的圣洁啊!”

“你想错了!患上麻风病,这不是你的错。现在是新社会了,人们再不会歧视你们,党和政府决心尽最大的努力将你们——也是我国最后的一批麻风病人治愈,以达到在我国彻底消灭麻风病的最终目标。”

“萧——萧医生,我错了!……”牛强既兴奋又惭愧,深深地低下了头。

“强哥,你这样叫我多别扭,仍叫我玉珍吧。”

“我、我再不配做你的哥哥了……”说着又抱头哭了起来,心里火辣辣地痛。

“强哥,你不要自卑,你的病会治好的。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我的好哥哥!”玉珍声音哽咽地说,随即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红绸布小包,郑重其事地打开,现出了那个玉手镯来,“你看,你当年赠给我的礼物,这么多年我一直珍藏着呢。”

牛强看到这个玉镯,眼睛霎时一亮,这玉镯啊,牵肠挂肚地引起了他多少往事的回忆!然而这又使他无比痛苦,他立即摇头说:“这,你退还给我吧。”

“不。”玉珍调皮地说,“你当年赠给我了,我也收下了,怎么能轻易退给你呢?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永远等你的话吗?”

牛强一时大惑不解。“那……你也得尽快成家了,别耽误了青春啊。你看你,辫子都快拖到腰间了。”

玉珍又调皮地一笑:“谢谢你的好意!但愿迟开的蔷薇更美吧。”

“那玉镯,你拿着反而会伤心的,不如还给我,也算结了一桩心事。难得你这么多年了、甚至听说我死了还记得我,我真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绝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别啰嗦了,这镯子,我暂时替你保管总可以吧,等你身子完全康复了,我就还给你。——但有一点必须听我的:你今后一定要放下包袱,积极配合我们治病,争取早日康复出院。”

“好,我一定照你的话去做。”

听到牛强无比坚定的回答,玉珍心里十分高兴。

然而,他们却不知,有一个人还是不肯放过九死一生的牛强……

跟屁虫散布谣言 麻风村掀翻波浪

牛强没死,现在麻风村治病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狮头村。村民们特别是牛强的亲友们奔走相告,非常惊喜,纷纷赶到麻风村看望他。村民们也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说,是牛强的八字好,如今有救了;有的说,老天毕竟长了眼,给牛家留下了一条根;有的说,这全靠党和政府哩,不然,他即使逃过一劫又一劫,最终也逃不脱病死的下场;也有的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哩……

然而有一个人却大惊失色。这人就是“跟屁虫”。

“跟屁虫”在旧社会是李保长的狗腿子,跟着做了不少坏事,土改时政府和群众念他只是协从,只是让他接受了一些教育而已,安排他在乡办的一个小林场接受劳动改造。

林场与麻风村邻近,“跟屁虫”有时也跟那些病人打个照面,因此对麻风村的情况很清楚。那一天,他正在林场里扛木头,听人说牛强还活着、被普查人员带到了麻风村治病的消息时,不禁大吃一惊,一根木头从肩上滑了下来,差点砸伤了自己的脚。他想:真是出鬼了!那一年,他们母子都被烧死了,怎么他还活着呢?——啊呀,那天夜里可是我往篷子浇的煤油,是我划燃了火柴,村里好多人都知道的。还有,又是我为光宗说的媒,夺牛强的所爱呀!如今,那个脸带黑疤的光宗就是一辈子打光棍我也懒得管了。如果牛强治好病又身强力壮了,然后抓住荷叶摸到藕地追起根来,哪有纸能包住火的!

他心里像揣着个小兔子——忐忑不安。便特意到街上找算命先生“刘半仙”测凶吉。

“刘半仙”问明了他的生庚年月,煞有介事地排出“四柱”,面露惊色道:“哎呀不好,你今年是走的天罗运!有道是,男怕走天罗,女怕走地网,天罗地网,眼泪汪汪。子午相冲。定遇小人。你怕有牢狱之灾啊!”

这样一说,“跟屁虫”的心就绷得更紧了。

于是,他这个瘦猴子就伸长耳朵,密切关注着麻风村里的情况。当得知牛强出走的消息时,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好,你牛强有活路不走,正合吾意也!但马上又听说牛强被找回来了,身子立即又瘫软了:唉,想过去,我是城隍庙里的小鬼——大小也是尊神,如今是虎落平川、龙游浅水啊,有本事也翻不起大浪了。他左思右想,觉得无计可施,后来终于从牛强的出走得到“灵感”,想出一个再次驱赶牛强的鬼主意。

于是,他就趁做工的机会,鼓动起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主动跟附近的麻风病人们拉家常,套近乎。

“你们在麻风村感觉怎么样?”“跟屁虫”故作关心地问。

“感觉?这可是没说的了!政府对我们关怀爱护,医生们待我们情同手足,比自己的亲人还好三分哩。”

“不过,我倒替你们担心呢!——哦,你看我这嘴巴!——算了吧,还是少说为佳。”“跟屁虫”故意欲言又止。

“为什么?”“跟屁虫”愈卖关子,病人们便愈要他说。

如此,“跟屁虫”才佯装不得已的样子说:“你们这号病人呐,旧社会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大家都清楚嘛。如今的政府真会有这样好?……将你们集中起来,只怕是哄孩子买月亮,为了便于采取行动哩……”他不敢说得太直露,只好放一个烟幕弹,并且马上又改口,“不过,这也是我瞎猜,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病人们都集中在一起,就好比一窝蚂蚁,要对付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些麻风病人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过去受的打击最严重,现在还心有余悸,而且来这里之前都是独处,有的甚至与世隔绝,“不知有秦,不知有汉”,不知“今夕是何年”,对新社会的东西接受甚少,对党和政府的性质和政策还有怀疑,而且又远离亲人,情绪极不稳定。经他这么一“点拨”,许多人产生了不安之感。

这天下午,许多病人,一边晒太阳,一边拉家常。有人小声地说:“我们这些麻风病人在旧社会都是备受歧视和打击的,被人们活活烧死和杀死的不计其数,现在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有人说,政府将我们集中起来,可能要集体剿灭我们。”

“啊!你听谁说的?”立即有人提心吊胆起来。

“听谁说的并不重要,我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呢。你们说,哪朝哪代,哪个皇帝会拿出钱来给麻风病人治病……这可是关系着你我生命的大事!”

“难怪那些医生们对我们这么亲切,说不定是想暂时稳住我们的心呢。”

之后,大家整日忐忑不安,情绪烦躁。

事有巧合!一天,县公安局有两名挎着短枪的干警为了调查一个案件来到麻风村医疗站找人了解情况,路经麻风村,饶有兴味地观看了麻风村的情况。病人们看到他们似乎在东张西望,并且指指画画的,于是就怀疑这俩干警是不是在勘察地形,要采取剿灭行动了,吓得不知所措,有些人主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牛强知道后,坦然一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疑神疑鬼的!怎么不相信党和政府呢?”

“你是轻松,那次你为什么要逃走呢?”

“哈哈,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码事。”

“到底是什么事?”

“这个嘛,我暂时还不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可不要不识好歹啊!”

但不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第二天,有人向医疗防治站报告,头天夜里,有十几名病人带着自己的一些生活用品逃走了。

这可掀起了大风波!全体医务人员都急坏了,心想:党和政府将这批病人交给我们治疗,就是我们天大的责任,现在跑了十几个,怎么向上级交差呢?于是,他们一方面全体出动,四处寻找,一方面火速发动当地群众协助,并将情况报告了县有关领导。

县领导十分重视,马上赶来了,一方面组织人员四处寻找病人,一方面检查医疗站的领导和医护人员的工作作风和服务态度。

由于麻风病人是三更半夜走的,走不了多远,第二三天,他们都被陆续找了回来。

县里领导通过对病人调查,证实并不是站里工作人员的失职,而是病人的思想波动所致。造成这次骚动的根源是“跟屁虫”在病人中散布谣言而引起的,当然也有病人自身认识上的原因。站领导决定召集全体麻风病人开会,由县领导亲自向他们宣传党的政策和政府的决心,要大家不信谣言,放下包袱,积极配合,争取身体早日康复。

同时,县公安人员找到“跟屁虫”问话,查清了事实。

由于这件事造成的后果严重,影响很坏,因此,县执法部门决定将“跟屁虫”拘禁,麻风村的一场风波方始平息。

通过这次事件,麻风病人受到了教育,大家的情绪安定了。有劳动能力的人一边治病,一边从事力所能及的生产,麻风村里种了玉米、高粱、花生、豆子等农作物,养了一群牛羊,还养了不少的猪,大家的生活过得越来越滋润,健康状况大有起色。牛强当时身子特别虚弱。到了麻风村后,因为生活条件大大改善,加之人年轻,生命力强,又有玉珍的安慰和照顾,病情好转得很快,在麻风村也表现得非常好。

这年秋天,大家养的几十头猪突然不知害了什么病,先是拉稀。接着就闹起“绝食斗争”来,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养猪户急坏了,站里的医护人员也急坏了,到外边请兽医人家又不肯来。牛强给病猪检查了一番,告诉大家不碍事,那些猪是患上了痢疾,便到野外找了一些土黄连、三颗针之类的草药,拌在饲料里给猪喂了,过了一天,那些病猪就又能大吃大喝,变得活蹦乱跳了,真是药到病除。大家这才知道,牛强有兽医绝招。

从此,牛强就成了麻风村牲畜的保护神……

尾声

光阴似箭。一晃三年过去了,到了1957年春天,牛强与其他20多名麻风病人经过严格体检彻底康复了,防治站报经上级卫生行政部门批准,同意首批病人出院同原籍。牛强因为有兽医专长,上级安排他去地区兽医站当兽医。牛强满心欢喜,决心好好为人民服务,当好全区牲畜的保护神。

首批麻风病人康复,这可是破天荒的大喜事!这一天,县卫生局、民政局领导亲自前来为首批出院病人举行欢送会,祝贺他们获得了第二次生命,站里的医护人员燃放了大红千子鞭。出院病人有所在地的领导派人前来迎接的,也有病人亲戚来接的,还有医疗站的医护人员护送回家的。临别时,病人们含着热泪,感慨地说:“生我者父母,救我者党和政府,医我者白衣天使。”

这一天,春日的阳光格外和煦。牛强打算先回一趟久违了的狮头村再去区里报到上班,站里决定让玉珍陪他回村。

此时的牛强身体发生了很大变化:不但眉毛长出来了,弯曲的手指、脚趾都恢复了常态,而且青春焕发,红光满面,体魄健壮得又如一头强壮的牛牯了。

玉珍也格外欢喜,特意梳妆打扮一番:一对乌亮的长辫子梳得发光,辫梢上还特意扎了个紫绸蝴蝶结,穿了一件平常舍不得穿的红格子春秋装,显得更加靓丽妩媚。

牛强和玉珍并肩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当他们回到狮头村时,正是农业合作化高潮中,周围的面貌已经大变,气象焕然一新,村后那片油茶林依然郁郁葱葱,生机盎然。这时节,枝叶间的茶花将谢了,要挂青果了。那可是他们过去经常光顾的一片童年乐土啊!

这时候,玉珍突然想起了什么,提议两人在茶林边的石头上歇一会儿。刚坐定,玉珍就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包裹了数层的玉手镯,郑重地递给了牛强,说:“强哥,我曾经说过,等你的身子康复了,我就把它退还给你,如今我该兑现诺言了。”

牛强接过这个还带着玉珍体温的玉手镯,感觉沉甸甸的:这个玉手镯啊,历经世事沧桑,凝聚着多少欢乐与悲痛,凝聚着多少痴情与爱恋!如今该怎么打发它?他犹豫了,嘴里喃喃地说:“它,耽误了你好几年的青春啊……”

“不,虽然等了这么些年,但我无怨无悔!”

牛强望了一眼对方,只见玉珍那清亮的眸子正深情地望着自己。他抑制不住兴奋与激动,说:“我已是第二世人了,是党和政府以及你们医生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如今……若再次将它赠给你,你会接受吗?”

玉珍冲他嫣然一笑,羞涩地低下了头,绯红的脸蛋儿像花一样灿烂妩媚,悄悄地向他伸出了一只玉手……

几声清亮的鸟啼从林间传出,欢乐地歌唱着:一阵暖暖的春风吹来,夹着各种春花的清香,把两颗心都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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