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杀手影评分析（浅谈电影银翼杀手作为一种赛博朋克美学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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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蕴藏冬夏

编辑|蕴藏冬夏

曼诺维奇在其著作《新媒体的语言》中提到了影响二十世纪八十年以后的两种美学：一种是以苹果麦金塔计算机为代表的，具有现代主义价值的美学；另一种则是以《银翼杀手》为代表的，有关未来主义式的反乌托邦美学。它们形成了两种风格迥异的美学范式，但却共同影响着当代文化的表现形式。

《银翼杀手》继承了黑色电影的阴郁风格，同时融合了霓虹灯、巨型灯牌、巨构建筑、东方元素等等，形成了一种阴暗、腐坏的后现代景象。在此之后，赛博朋克电影的创作基本上也都沿用了这样一种美学风格，并在此基础上不断扩充，最终形成一个成熟的美学体系。即便是在多年之后，许多强大的美学体系不断涌现，但都无法撼动《银翼杀手》主导未来世界想象的地位。

因此，本章将以《银翼杀手》为主要研究对象，辅以其他几部经典的赛博朋克影像文本为补充，通过归纳总结的方式，以《银翼杀手》为蓝本，梳理出一套属于赛博朋克电影成熟时期的独特美学范式。

赛博朋克电影中的未来城市景观

“视觉导向的消费者行为”一词，是指随着社会文化视觉化的形成，“以形象为基础的现实和经济”出现，人们的消费行为逐渐受制于形象的控制或影响。由此可见，在当下视觉形象成为了影响大众消费行为的重要因素。电影作为视听艺术的结合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景观的产出与消费。因而在电影艺术中，景观的产出质量好坏，便成为人们是否对电影买账的关键因素。

在此之中，城市作为现实人类社会的重要生存空间，自然也会成为影片中为博取观众眼球的关键。众所周知，美国科幻大片一直以来都深受国内外观众的喜爱。而赛博朋克电影，作为科幻电影中一个特殊的存在，形成了独树一帜的美学风格，并能够与传统科幻进行抗衡，其原因之一便在于它所创造的特殊城市景观想象。

威廉·吉布森在其著作《神经漫游者》中给赛博朋克定下了一个核心的定义，即“高科技，低生活”。因此，在这一类文学作品中，读者总是可以看到这样的一个未来城市：科技空前发达而社会生活却杂乱无章且阴暗逼仄。

当这样的一种文学想象转化为视觉文本时，便呈现为《银翼杀手》中的那般，远处是阴沉的黑色天幕，永不停歇的淅沥小雨，迷雾中闪烁的人造霓虹以及破旧冗杂的高楼；近处是身着奇装异服而又行色匆匆的人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霓虹灯照射下的不法地带成为了底层小人物的栖息之所。在续作《银翼杀手2049》中，未来城市更加阴暗混杂，生活气息消失殆尽。

都市景观被更为先进的CGI技术所放大，滚动播放的广告更是充斥着街头巷尾，城市的每一个空隙都被填满。生活在这里的人也在末日欢愉中逐渐丧失了本有的身份认同。

因此，本节将对《银翼杀手》中的未来城市景观进行拆解和分析，通过影片中的相关空间表达，挖掘其背后所隐含的社会问题的回应，从而形成对赛博朋克电影中有关未来城市景观的宏观认知。

洛杉矶与东京：多元文化的混杂

全球城市的概念最早源于沙森的《全球城市：纽约、伦敦、东京》一书中，在西方人的眼里，纽约、洛杉矶、东京等是全球性大都市的标志。这些全球性城市便成为了赛博朋克故事发生地的首选。在电影《银翼杀手》中便选择了美国洛杉矶作为故事的发生地；电影《攻壳机动队》则发生在日本东京。电影《黑客帝国》也选取了美国的旧金山作为拍摄地，同时也是赛博城市空间的想象地。

大都市在人们的眼中是一个极具现代化生活体验的地域，它具有一定包容性，也是人们理想中的乌托邦。然而，在这样的发达的现代化城市中，社会问题也是无处不在。机械化的工作状态、高强度的工作压力等造成的人的麻木和异化。

这种熟悉的近未来城市想象更加贴近观众的认知，也更好地将观众引入了电影所在的社会环境中。这些全球性城市在电影中被征用，并成为塑造未来城市空间的模板，因而往往会呈现出全球性城市本身所带有的一些特征。

而在这之中，除了雄厚的经济实力、强大的全球影响力以外，还有一点就是资源的全球流动。不光是资金上的简单流动，它还涉及到了科技、人才、文化等多方面的流动。这便使得全球性城市成为了一个流动性空间，各种文化疯狂输入和输出，形成了一锅杂烩。这在电影中则主要表现为东方与西方的混杂和古典与现代的混杂。

首先，《银翼杀手》中含有大量的东西方杂糅的文化图示，它们是未来世界“内爆”的证据。《银翼杀手》中时常出现一些日文广告牌、墙上有着“同胞”“国人好，美国人不”的中文涂鸦、青岛啤酒、日式拉面摊和穿着和服的日本女性以及有着亚洲面孔的行人等象征着东方文化的元素混杂出现，就连泰瑞的桌子上都放着一盆迎客松。

显然，在未来，有关种族、国家、文化之间的界限不再那么的重要，地理意义上的距离消失，人们生活在一个文化全球化的社会中。东方元素的神秘气质，也十分贴合电影为塑造陌生化视听效应的诉求。

东方元素的使用在之后的赛博朋克电影中也屡见不鲜。电影《攻壳机动队》虽然是一部动漫电影，但它的城市想象主体也依然延续了《银翼杀手》的模式，影片中的新港市就是以香港与东京为原型进行设计的。此外，影片中还使用了大量汉语广告牌并处于十分显眼的位置。

电影《黑客帝国》从一开头便展现了阿拉伯数字与日文的组合。之后在男主人公尼奥在进行输入学习时更是选择了中国功夫。当然这也从某一方面印证了当时香港电影中的打斗功夫深受西方的喜爱。

新版《全面回忆》中，世界各种族人群混杂，殖民地更是有着大量汉字、韩文等亚洲元素的出现。《银翼杀手2049》中虚拟女友乔伊的旗袍装束和无处不在的日本艺妓，《头号玩家》中的日本动漫阿基拉形象、偌大的中文灯牌等等，这些东方元素的使用似乎已经成为了赛博朋克电影为表现文化多元杂糅的一种标志和习惯。

当然，除了视觉上东西混杂外，电影中也有听觉上的东方入侵。例如，拉面摊上的老头说着日语但却也略懂英语，地下交易场所的科学怪人嘴里讲着并不地道的粤语等等。

除了音效外，《攻壳机动队》中最著名的傀儡谣更是由是保加利亚重唱法和日本民谣曲调以及日本神道教文化的一种融合，经过现代编曲而成。《银翼杀手2049》中也用了现代电子音乐对日本歌曲进行改造。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场内爆的过程中，这些东方元素的混用虽然营造出了一种消解地域、去中心化的未来社会，但却让身处其中的人常常有一种断裂感，即未来世界里全球的文化并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融合，而是被简单粗暴的拆解和拼贴。

比如在《银翼杀手》中汉字的使用显然只是一种表义的存在，没有深入探究文字的内涵；《黑客帝国》中虽然使用了经典的中国功夫，但配以演员夸张的表演，戏剧效果的呈现成为了重头戏等等。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粗暴的拼贴让观众成功地进入了一种无限错乱的异质空间，呈现出了一种视觉奇观。

此外，古典元素与现代元素的碰撞也在影片中十分明显。比如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柱子，柱子的主体是由中式古典纹饰，而它的顶部柱头却设计成了古希腊的克斯林柱式；JF斯巴斯顿的家彷佛一个巨大的废墟宫殿，里面摆满了玩偶和油画；戴克所住的公寓墙面也贴着复古的贴纸……如此“突兀”的搭配比比皆是。

《银翼杀手》中的泰瑞公司总部可以说是参照了金字塔的形象，它也被赋予了同金字塔一样的原始意义：它们时奴隶社会的象征，也是当前社会中的陵墓。这也与最终罗伊弑父的情节相呼应。这种对人类建筑历史的传承，其表达的内涵十分有趣，可以说这是对于工业过度发展的反思，亦可以说这是一种命运轮回的宿命表达。

古典与现代的碰撞在之后的影片中也进行了概念的扩大，逐步形成了一种复古风格与都市现代的结合。这在电影《头号玩家》中十分明显，在第二把钥匙的藏匿点舞厅里，炫酷的舞池配上80年代的流行文化元素，使得舞厅成为了一个跨世纪结合的空间，极具混杂感的同时也赋予了旧元素新的生命。除此以外，在电影《银翼杀手2049》的开头，乔伊打开的音乐也是原子1966年发行的唱片。

至此，笔者初步得出，从《银翼杀手》开始，一种将东方/西方、复古/现代并置，为大众构建了一个充满杂糅感的未来城市空间的表达方式，成为赛博朋克电影在全球化背景下，对未来城市的另类表达。

它们力图向大众印证，未来城市就像电影中预言的那般，彼此之间的界限逐渐模糊至不见、文化多元交融，大众将活在一个内爆的世界。当然，全球化作为一个全方位不断推进的动态化过程，文化和科技的全球化虽然成为了影响赛博朋克电影的最直接因素，但是它所带来的有关政治、经济等多方面的影响也促进着人们对于生活方式和思考模式的新变化。这些也都被纳入了赛博朋克的未来世界里，引导着人们去探索反思这些不断变化的社会现象。

但不可否认的是，西方对于东方文化的一知半解，导致很多东方元素与原有文化断节，对于东方建筑的美被忽视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常态。西方人眼中的“东方主义”，其实质不过是“西方为自己的经济、政治、文化利益而编造的一整套重构东方的战略，并使西方得以用新奇和带有偏见的眼光去看待东方。”

黑色阴郁与霓虹光潮：技术乐观的反思

苏珊·桑格塔曾指出：“科幻电影不是关于科学的，而是关于灾难的，此乃艺术最古老的主题之一。”诚然，正如古希腊的悲剧故事总是能够给人以震撼之感，中国的十大古典悲剧也总能唤起人们的恻隐之心。

灾难或毁灭、分离或落败的主题表达似乎不分国界不分时代，其本身就有着超强的视觉和心理感染力。赛博朋克电影的情节也大多预设了一种悲观的未来环境，即高科技所带来的低生活。它主要体现在了技术发展带来的自然的缺席和人类精神的游走两个方面。

首先，有关自然的缺席是赛博朋克电影中未来城市设计的独特表征。在电影《银翼杀手》中，未来的洛杉矶，科学技术逐渐发展并发达，但人类生活质量却在走着下坡路。此时的洛杉矶恍如末世：整座城市雾霾漫天，城市的灯光星星点点般的散落在各地，自然资源已经消耗殆尽，污染使得人的基因变异，疾病蔓延。这样的一种未来环境设定也延续到了之后的赛博朋克电影中。

如《银翼杀手2049》中，大停电后，世界范围内滋生出了粮食危机、资源枯竭等问题；《黑客帝国》中技术的极度发展导致地球毁灭；《攻壳机动队》中未来社会犯罪现象增多；《头号玩家》的工业污染等等。未来并没有像人们所期待的乌托邦模样，相反，它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在影片中，这种悲观的未来环境的具体视觉表现在于色彩的选择与使用。影片大多情节都发生在夜晚，因而黑色几乎构成了这部影片的主色调。在此基础上，又以冷色调为主，并广泛地运用到视听语言构建当中，整个城市呈现出了一种黑色阴郁之感。

色彩学家约翰内斯·伊顿在《色彩艺术》中提到：“色彩效果不仅在视觉上，而且在心理上应该有体会和理解，它能把崇拜者的梦想转化到一个精神境界中去。”每一种不同的颜色背后都代表着不同的情感。传统色彩的表意中，冷色调往往给人一种冷淡和忧郁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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