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钓浅水草洞(闲来垂钓碧溪上)
生长在江南水乡,儿时,我便学会了钓鱼。那时,钓鱼的工具都是自制的。鱼竿是在自家屋后的竹林里砍的,鱼线是从母亲纳鞋底的线团里偷剪下来的,鱼钩是用家里的硬铅丝磨尖后扭成的,鱼漂是用废弃的海绵拖鞋剪成的,而鱼饵则是从地里挖来的蚯蚓,或是用拍死的苍蝇杂米饭。置办停当后,我常偷偷地来到屋后的小河边,寻一幽僻之处挂饵抛钩,静待游鱼。自然,由于工具粗陋,钓技粗浅,儿时所钓的鱼儿量少且不说,还都是些小鱼,只够做猫食。
儿时垂钓,其实只是出于好玩的童性,谈不上喜欢,更不消说入迷。真正沉迷于此道,还只是近五年的光景。我曾闲来无事,随朋友到鱼塘钓鱼,在看不懂鱼漂信号的情况下竟钓得好几条大鱼,当时心情之激动无以言表。起竿时与鱼儿对攻的手感是未曾有过的爽,直到第二天还余味犹新,跟阿Q摸了小尼姑的脸颊后一样,一直恋恋不忘。于是,直奔渔具店买下了全套钓鱼装备,想着从此要做一个烟浦钓手,垂纶江湖之上了。
钓鱼,只要漂有信号,就会感到其乐无穷。我每次出钓,总有斩获,偶尔还颇丰。这驱使着我一有闲暇便想着要出去钓鱼,感觉河边溪旁就是魅力之所,乐趣之源。有时,做梦都梦见自己在河边挥竿,与鱼儿对攻。驾车外出时,凡经过的河道总会留意一下,察看水质,试探河道深浅,判断是否适合垂钓。而一旦发现了新的钓处,便喜从中来,喜不自禁,不管路程多远,都要带上渔具去体验一番。若有斩获便会屡赴故地,乐此不疲。
有人说:钓线的两端必有一个傻子。一端是面对诱饵,毫不犹豫地触啄、撕咬、吞噬,置身险境而不觉;一端是面对视觉、听觉、嗅觉、味觉都无法达到的水底而持竿拈丝拉抛不止,甘冒徒劳的结果而痴等。而每一次出钓,要么是一群傻子进了鱼护,要么一个傻子白费工夫。是的,在外人看来,钓鱼就是傻子的游戏,不可救药又不可理解。我曾和钓友在一个寒冬腊月的傍晚出钓,当时北风虽止,而寒气袭人。我们却在一桥下河埠头,电瓶灯光一注,手拈游丝,挥来抛去,不亦乐乎,丝毫不觉丁点儿寒意。有两位行人不知什么时候依着桥栏在看我们钓鱼,看了一会儿便走了,嘴里还嘟囔着:“两个傻胚,这么冷的天还出来钓鱼。就是鱼自个儿跳上岸来,让我来捡,我也不高兴。”我和钓友闻言,相视一笑,心想:道不同不相为谋,个中味道外人岂得知乎!
钓鱼要有闲,无闲不成钓。李白早有诗云:“闲来垂钓碧溪上。”钓者在碧溪边江渚上,挥竿抛钩之后,便凝神静气如老僧入定,哲人冥思,短则半宿,长则永昼,更有甚者是夜以继日,倘没有大把大把的闲暇时光又岂能与水中游鱼周旋到底。钓鱼,还要有闲情逸致,要气定神闲。钓者和鱼斗智,需凝神于一而入忘我之境,心中若有情事挂念,烦事牵扯,公事缠扰,则精力易散,难以把握水底鱼儿食饵的信号,当然也就不能捕捉到起竿的良机。
钓鱼,从投资回报率的角度来看,是最不经济的一种捕鱼方式。如果是为了吃鱼而去钓鱼,则所得远不能抵补所劳。现在的钓鱼装备科技含量高,且价格不菲,一套渔具有上百上千元,乃至上万元,如果把买渔具的钱花在买鱼上,可用卡车装个几辆。这恐怕摆弄纶竿一辈子也赚不回投资成本,更不消说有利可图了。所以,钓鱼只能作为一种消遣,求的是爽,图的是乐,伴的是春风秋月,看的是鸥鸟飞鹭,岂能有功利混杂其间。
古者垂钓,钓的是一种人生态度。或想入世,或想出世,或求逍遥,或取豁达,都是以“一丈纶丝一寸钩”的钓者形象出现。姜太公是钓行的鼻祖,他在渭水边直钩而钓,钓来的是周文王的纳聘,是施展抱负的机会,是英雄用武之地。而那些宦海失意的迁客,怀才不遇的骚人,请缨无门的志士,求进无路的学子,在现实中历经波折之后,便退隐江湖,在斜风细雨中,在寒林下叶间,在“频风轻剪浪花时”,在“风漾长歌笼月里”,垂纶碧流而志不在鱼,怡情山水以逍遥自娱。他们以烟波钓徒、江雪钓翁、鹤发钓叟、蓑笠钓客的身影向世人展露的是超凡脱俗的秉性、百折不移的操守和自得其乐的情趣。
钓鱼,有人戏谑为江湖坑骗术——勾引其贪欲,诱惑其上钩。这样看来,红尘俗世就是一个大鱼塘,个中诱饵杂陈,层出不穷,群“鱼”在功名、利禄、美色、权位的勾引下欲火中烧,纷纷下嘴,前钩后继,上演着一出出人间的闹剧。
呜呼!滚滚红尘,芸芸众生,谁是钓手,谁是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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