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濮存昕的评价和感悟(懂得周萍的时候)

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喜欢去二楼,二楼是行政楼层,喜欢一层和三层,有排练厅。

不喜欢二楼有一个办公室是我的,别人来要敲门。不喜欢别人叫你“濮院”、“濮院”,这个词多难听。

——濮存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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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濮存昕的评价和感悟(懂得周萍的时候)(1)

图片说明...

“白嘉轩是个地主,但他是一个下地干活的地主。”濮存昕说。

2016年年底,濮存昕终于离开北京人艺常务副院长的职位,除开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的身份,他又全身回到“演员濮存昕”。

称呼“濮院”的,都是外道人。濮存昕说,他喜欢听人叫濮老师、濮哥。

2017年,濮哥有9台大戏。《李尔王》《李白》《白鹿原》《万尼亚舅舅》《茶馆》等。

2017年1月,63岁的濮哥在国家大剧院演出《李尔王》。这是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监制的第一台中国新译本的莎剧。

4月份,《李白》演过了200场,《白鹿原》即将演过100场。舞台上的濮哥已经是一个收放自如的演员。“以前《李白》第一场,那么短短的一个开场就汗流浃背,现在几场下来,基本上就是微微一层汗,没有淌的汗了,不用那么使劲演,效果反而更好,更能把观众带到舞台情境中去。动静相宜,人家看着更舒服。”

60岁那年,濮存昕给自己琢磨到六个字,“玩学做悟舍了”。

“我这把年纪得要有‘舍’的这种能力,喜舍乐施、愿意帮别人、守规矩、给别人让道,让出空间来和别人共同发展、共同富裕。我觉得积累到一定程度了,要懂得舍的好处。”2017年5月2日,南方周末记者在南瓜视业的影棚里细细盘问了濮存昕。

濮哥2017年第一场出台,是董卿主持的一档央视新节目。成为这档节目第一个“朗读者”的濮哥还带着李尔王的满脸胡须。

对濮存昕的评价和感悟(懂得周萍的时候)(2)

“你从头到尾使劲,慷慨激昂,似乎不是李白,那可以是屈原,是辛弃疾、岳飞。李白不同于他们的是什么?是突然间会像孩子、完全不成熟、完全天真,赤诚相待。”(CFP/图)

“濮院”,多难听啊

南方周末:《李白》在你的演艺史上应该是一个很有标志性的作品。据说于是之先生自己想演这个戏?

濮存昕:是之老师他非常首肯郭启宏先生写的《李白》,他们在讨论剧本的时候,是之老师也给了很多建议。但是1991年,是之老师的身体已不大好,他担心可能演不下来,最后就是没演。后来又定另外一个演员,人家想出去拍电视剧。我父亲说要不然你来吧,我是第三个人选。

那时候我还年轻,不知道深浅,横着脑袋就顶过去了。操持起我的那两下子,就演起来了,抑扬顿挫谁不会?念念有词的。当然剧本本身基础不错,都说出了一台好戏,还被介绍到中南海演出,在怀仁堂演过。转年得了大奖,文华奖里面有剧本奖、演出奖、舞美设计奖、导演奖、演员奖都得了。我自己挺得意。

当时演了三四十场,1993年以后就放下了,一直没演。那段时间戏剧特别低谷,没什么人愿意看戏,票房也不大好。十年之后,2003年再演,自然有一个反省过程。

《李白》这个剧本里讲的就是进退两难:进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纠结处。说想报国、想走仕途,你又忍耐不了官场的倾轧。退则独善其身,人又不甘寂寞。其实和我们当代人的心境是吻合的。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不也写这个吗?进退两难,复仇还是妥协,生存还是毁灭。

所以到了2003年,我已经50岁了,又经历了很多事情,特别是那时又纠结于当不当院领导。那一时冲动说试试干吧,做起来之后后悔了,因为没有做好准备。

你要让我今天讲,剧团该怎么做?我们都干了一辈子了,对创作规律会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可你要想当好管理者,做领导,在我们来说最难的是耐心。

最难的是我用多大生命的能量和精力,去操持人与人合作的矛盾。做管理者、当官的、做CEO,那可得知道当说不当说,该做不该做,时候到没到,领导也称艺术。它有一个程序,它有一个规律,我还没摸到门呢。

南方周末:当时你也是进退两难。

濮存昕:那时候我也进退两难。自己乱了,什么都乱了。我总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我那时候眉头是每天都皱着的,在不适合自己的空间里,就会纠结,会不自在,还会觉得所有人都对不住你。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就不喜欢去二楼,二楼是行政楼层,喜欢一层和三层,有排练厅。那时候有这种情况,屋子里面大家正乐呵呵聊天,你一进去,没人说话了,多别扭呀。平常都是要好的朋友,怎么?因为你是领导,他们在说个人的话,不要你听。我不喜欢这样,不喜欢二楼有个办公室是我的,别人来要敲门。不喜欢别人叫你“濮院”、“濮院”,这个词多难听。

2003年8月8日以前,为了SARS,我们赶排了《北街南院》的话剧,不知道为什么你就背不下词。为SARS你得以身作则,帮着一起策划剧本,你得演。可看着朱旭老师,看着何冰、吴刚他们在排练场生龙活虎的,我居然背不下词来,满脑子都是开会的事,都是矛盾的事。

后面排《李白》,很自然就懂得李白的纠结,把自己真情实感投入进去了。

原来那些较着劲演的地方,不使多余的劲了。一直演到今天,《李白》200场多一点了,你就觉得可以不用力气地去演,反而更好。因为你从头到尾使劲,慷慨激昂,似乎不是李白,那可以是屈原,是辛弃疾、岳飞。李白不同于他们的是什么?李白的性情会会像孩子、完全天真,赤诚相待。朋友之间第一顿喝酒吃饭时的真诚,男女相恋一开始的那种冲动,在相处多年之后还有没有?就那个东西。李白,他就是一个天真、直率,真诚至极的那么一个人。

第三幕,李白身陷乱党,被关进牢房。我以前在第三幕所有的地方都愤愤不平,痛斥朝廷。现在就改成给你在监牢里闲置一个月,多闷得慌,自己喃喃自语地念诗,排解自己的寂寞。说朝廷的原来都是痛斥,现在改的就像咱们对世事发点牢骚,不用使那么大劲。

原来第一幕演下来,那么短短的一个开场就汗流浃背,现在基本上就是微微一层汗。动静相宜,人家看着很舒服。以前我不喜欢有人对我说你真辛苦,你演这个戏好累呀,我说你还有没有别的夸了?我一晚上演下来就讨一个辛苦的掌声?这不行。

南方周末:这种松弛也得有积累。

濮存昕:年纪也到一定岁数了,也没那么大力气了,反而逼得你得走心啦。

人家问我们演员,你们怎么准备准备情绪就能哭了?真是有技巧的,不是这行的人,你让他在镜头面前说两句话就要激动,眼噙泪花,难死他了。为什么?杂念太多。甚至一门心思调动自己来动情,那也是杂念。得要有一种平静如水般的蓄起,开了一个闸口飞流直下的那种感觉。

斯琴高娃演靳开来媳妇(《高山下的花环》中的角色),那孩子问,妈妈,爸爸怎么没有奖章?因为靳开来是到甘蔗地去砍甘蔗,踩着地雷了。他不是战争致死,居然没给奖章,多冤枉。丈夫没了,儿子在问,她的眼泪就得出来。高娃可是好演员,她完全知道这个镜头的难度所在。

可是,当她准备好情绪,只等导演喊开始的时候,场灯出了问题。谢晋导演多有修养,可当时就骂人了。那时候都用镝灯,冷却20分钟才能再重新启动。后来,镝灯亮了,开拍了。高娃演得很好,但谢晋导演说,如果没有这个灯的事故,她这个镜头可是超国际水准的。斯琴高娃是很有水平的演员。但已经处在要开闸放水要开拍的而当口,停下来你要她重新再调整,她那个新鲜的东西就没了,挺不容易的。

演员一定要有特别好的状态。像我有时候狗揽八泡屎,一天干好几件事儿,晚上演出不大能演好。所以我也想到是之老师的那个教训——是之老师跟自己知交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给他干了!可是他真干起来的时候,又得去尽这个责,去忍耐别人对他的非议、不满。是之老师的小八字眉只那么一皱,眼睛一眯,我又认识一个人,他只能这么说。

剧院的人知道,小濮不是干这个的,领导也只是觉得,我们只需要有一个有知名度的,有点专业、内行的人,某些会你得去开就是了。我自嘲自己是一个花瓶院长。我坚持我自己的准则,就是尽可能要说真话,不当说的就不说了,不要说假话。秉着这么一个原则,十多年,现在终于把这个职务免去了。

宋丹丹

狗血淋头地骂我

南方周末:我看“濮哥读美文”,你读了一段星云大师的祈愿文,很棒。

濮存昕:那篇文章是我很喜欢的。听说星云大师每年选108个人,僧俗两界都有,他写信,总结这一年,我有一年收过他这样一封信。他讲自己一年来的心得,同时有对大家的问候。

《除夕祈愿文》,它表达了一种忏悔的快乐。就像我们吃牛黄,清理一下自己,然后你就觉得眼睛亮了,舌苔没有了,脸上的浮肿消失了,红晕起来了。把多余的部分排掉,身体里面就通畅了,你的能力也会加强。

忏悔特别重要,敢于直面自己的错误,坦诚地检讨,我觉得这是一种精神力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一个偈言,他不是对杀人放火的坏蛋这么说的,对任何一个人都适用,放掉不该有的念头,妄念。然后就会出现智慧。

我父亲和是之老师都是这样有品格的知识分子,为了剧院的事,吵得不可开交,杯子都摔了。我父亲回家来气得很,睡一觉第二天去开会,他们该说什么说什么,照样商量事儿,这是君子。所以说我做不好领导,做领导真的得挨骂,我也许没有这种承受力,做不好。

南方周末:于是之先生在的时候,也会有人指着鼻子骂他。你在台上碰到过这种情况吗?

濮存昕:有,很激烈。宋丹丹曾狗血淋头地骂我,她也是不了解情况,我知道我没有问题的,所以说就没必要吵了。过后她都会对我非常好。

南方周末:你原来说好像是之先生对你不太看重,但你一直好像有个愿望,把他的戏捡回来,包括你前年演了《洋麻将》。

濮存昕:我当年演李白,确实有点“假大空”那种概念化的表演,是之老师在底下看见了缺点,他仍然给我发奖。

今天我们已经进步了,我在台上一边演一边想,要是现在是之老师再看的话会怎么想。我们从1990年代初开始进步,前辈也好,是之老师也好,他们对我们非常宽容。我们虽然不行,仍旧让我们站到台中间来。

我们的进步是一点一点过来,像画油画似的。刮刮改改到今天,这幅油画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油画了。那时候的李白演得是青涩的,幼稚的。

南方周末:李白举手投足的动作,是有专门设计的吗?

濮存昕:我喜欢动,所有体能上的技巧我都喜欢。体育运动我基本全都摸过。我后来找媳妇找的是歌舞团的,我喜欢看舞蹈,歌舞团里有些男演员会武术、会翻跟头,我跟他们一块练。

所以说中国武术、戏曲里的那点架势,虽说不专业,但那点劲儿还有一点儿。台上穿长袍子演古装戏,非得撤一步转身,不然你衣服是拧巴着的。

我觉得演员这行是杂学。你学画画,未必学得好,但能稍稍懂点儿构图、素描光影。对表演这行有很大帮助。

对濮存昕的评价和感悟(懂得周萍的时候)(3)

濮存昕演示“云手”:“比方京剧的云手,就是穿衣服演变过来的。拿着衣裳,这袖子撑进去了,就是云手。”(南瓜视业供图/图)

快看快看,

高局长跳窗户了

南方周末:这台《李尔王》,你自己怎么感觉?

濮存昕:莎士比亚的大悲剧里面,李尔王应该还算好理解。我觉得要演麦克白斯、奥赛罗我可能演不了,因为我不具备那种心境。奥赛罗的嫉妒,麦克白斯的阴谋诡计,我心里没那个东西。

南方周末:第一次去皇莎参观的时候,是你父亲过世的时间吗?

濮存昕:对,我出发头一天,父亲去世了,当时纠结去不去,后来我母亲跟我姐姐、弟弟他们商量,说还是去吧,能在第七天回来送老人家也行。

我父亲去世很平静,没有在医院,是在家里睡觉的时候走的。但是他也是被病拖累了太久,有十多年反反复复住院的经历,已经很累了,最后解脱也是很自然的事。

父亲去世,我感悟这件事本身的意义。通常说父母是我们面对死亡中间的一道帘。父亲在医院里同疾病做挣扎的时候,我在一旁看护,他所有的心理变化,我在感觉着,看着自己父亲喘不上气,我也在想20年后如果我们病成这样该怎么面对。其实宗教最高的一个课题是生死,所以我们去悟这个真谛。我把在医院里看护,送老人家故去的过程看作一个学习。

60岁的时候,我给自己琢磨了六个字叫“玩、学、做、悟、舍、了”,最后一个字是“了”,但是前面这些字,都是你生活中间必须经历的。

玩儿是什么?乐趣,不顾一切,专注、真诚。玩儿很重要,不会玩儿的孩子怎么会聪明呢?性情也是由玩儿来滋长的品质。学和做,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和做之后,再加上玩儿,你的信息量足以比对了,就到悟。悟就是比对。悟后头若没有修行了,当你什么都明白了,什么都有了,站在高点上,需要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时候,你必须知道有些东西不重要,得舍掉。

30岁左右的人,买名牌、家电、汽车,追求好生活。到60岁,他不太在乎这那了,就该舍弃、该扔。得有够的时候。

舍做到一定程度,就为“了”做好准备了。其实人生每天都在谢幕,仿佛睡觉就是为死亡做的演习,太累了,该睡了,不过如此。所以弘一法师说生命不过在于一呼一吸之间,生灭有度。这是他的禅意。

南方周末:你有句话我印象很深,懂得周萍的时候,你已经到了周朴园的年纪。

濮存昕:对,周萍这个角色剧本规定不到30岁,而我其实也过了周朴园的岁数。现在我理解周萍这个角色,他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一个被老妈子养大、被周家戳着脊梁骨唾骂长大的孩子,他不是一个纨绔子弟。所以我觉得我以前演得不对,找我演也不大对。

当年第一个演周萍的,我们剧院是是之老师,那时候正大讲阶级斗争,所有人都说他演得不对,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演得不对,怎么就找不到那个感觉,穿长衫的感觉他不会。今天再回想起来,我斗胆的设想里,也许是之老师当年理解周萍是对的。

前些日子观众看《雷雨》时有不该有的笑声。我也经历过这样的尴尬,我当年演周萍时下面也有哄笑,当时我刚刚成为明星,演《英雄无悔》,红遍大江南北。我演的角色叫高天,公安局局长。当我演到周萍跳窗户,我媳妇在观众席听,后面的观众说快看快看,高局长跳窗户了。我也没有把观众引到剧情的气氛里头来,没有演出戏剧情境中的真实感。我都在用招演戏,我觉得我演得不对。

南方周末:《白鹿原》现在是第五轮演出。白嘉轩是你在舞台上自认为更丰厚的角色吗?

濮存昕:和别的角色相比,他是独到的或者说是典型的一个。他是个老地主,但他是干活的老地主。我在化妆上要把他化得有阳光晒的痕迹,所有着光面全都是酱红色,皱纹深处因为没晒到反而是浅色。他跟长工鹿三很好交情很好,他甚至是可以在前头拉着骡子、拉着马,鹿三在后面扶犁。

但他是一个族长,他信奉宗祠文化,讲究孝、悌、仁、义,他讲这个。他用老理儿去解释大变革、大革命时期所有价值观的紊乱。他用残酷的家族礼法对待自己儿子的出轨、小娥和黑娃的媾和。他有正的那一面,也有我们戏里头充分揭示的恶的那一面。他是旧文化传统的坚守者,是捍卫者,也是卫道士。

从形态上来讲,要找到陈忠实老师写的那个形象,很难。我体验生活五天,在那个原上农村里转来转去,找不着白嘉轩的模特。所有农民接待我们时,都是谦卑的姿态。

在西安跟陈忠实老师一块吃饭,我突然间想,陈忠实老师如果是白嘉轩——一下灵感就来了,从那开始,跟他说话,在旁边远远地看他。模仿陈忠实老师性情中的那个劲儿,和你所有对作品的理解联系起来了,理性的东西和感性的东西就绑到一块去了。

很难见到陈忠实老师笑,那也是白嘉轩。和我爷爷一样,我就不记得我爷爷笑。所以化妆的时候,画出这么一个肌肉条,刀劈斧刻一般的那个皱纹和脸部的肌肉线条,稍稍画那么一点点,提示我这个人的脸是拉长的。

对濮存昕的评价和感悟(懂得周萍的时候)(4)

濮存昕《白鹿原》剧照(网络图片/图)

真愿意做

宗月大师这样的人

南方周末:董卿做《朗读者》,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濮存昕:对,那是我最忙的时候。当时在做《李尔王》,一个超常规的排练,从建组到演出只有30天,心里很纠结。你会做梦,梦到演出了词还没有,就想从平台上跳下去,然后摔伤、退票。你真的丢不起这个脸,不可以那么巨大的作品只花30天。

那时候她电话说你来吧,一开始我以为就做个录音,没这么复杂。等快临近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做一档大节目,前面还要拍预告片。那一天我提前排练结束,就往丰台走。7点多钟到,等到11点才开始录。但是做起来还挺好的。

南方周末:显然董卿把你作为一个首选,你这些年也做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

濮存昕:我女儿帮我策划了《濮哥读美文》,在喜马拉雅网络平台上播出,点击率还可以。境外点击率很高的,他们自己思乡的情感里,有想听母语文艺节目的心情,他们也希望能让孩子们听到。

南方周末:老舍的《宗月大师》是你选的还是她选的?

濮存昕:她们选的,她们先定了一个内契的主题就是感恩。她想让我展开讲的故事,是在我知青时代,给我盖戳让我返城的那个大夫。这是人生的机遇,那个戳一盖,一切就好像千里江陵一日还了。但这个故事展开不了,那个大夫找不到了。后来我说,我就讲一讲我小时候残疾的事,才说到了荣大夫,她说这个挺好,荣大夫还能不能联系到?我联系了,荣大夫无论如何不愿意出现在媒体上,他说那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可讲的,甚至拒绝我去看望他。

这一段故事,比较契合“报恩”这个题。你总想到一生中有很多的人对你帮助过,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在无形中帮你。用那种敬天爱人的情怀,引出朗读《宗月大师》。

我在生活中仿佛没有见过像宗月大师这么彻彻底底的人。他的性情、他的品质,你觉得虽然陌生,但又觉得是可信的、可感的。

你看老舍先生给我们描述的宗月大师,心里好像没有任何的难。任何我们通常所说的苦、挫折、坎坷,在他面前都是觉得该着的、应有的,命中注定的。他都能那样逆来顺受,太不容易了,我学不来。他真能够看破放下,能够“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你仔细想想怎么会没有“过”呢?但真到了那个层面,你会宽容、体谅、容忍,也许你想到甘地,我用隐忍去平复世间的仇恨,这就是宗教精神。宗月大师是一个真实的人物,也是老舍笔下的艺术形象,在我们人生中其实也真愿意做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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