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襄公二十五年记录（左丘明左传解析第九十一讲）

《襄公十九年》发生在公元前554年，周灵王十八年期间。主要记述了九件事：一是诸侯联军征伐齐国回来后，在督扬结盟，鲁襄公在蒲圃宴请晋国大夫，并赏赐命服。二是晋国荀偃去世。三是鲁国季武子到晋国拜谢出兵征伐齐国。四是季武子用缴获兵器铸钟，制作铭文，以记载鲁国军功。五是齐灵公变更太子，引起内乱，齐灵公患病去世后，太子光即位为齐庄公，夙沙卫逃到高唐叛乱，齐庄公率军包围高唐，兵士叛乱，杀死夙沙卫后投降。六是郑国公孙虿去世，周灵王赏赐他大车。七是郑国发生内乱。八是齐国、晋国媾和，结盟。九是卫国石共子去世。

《襄公二十年》发生在公元前553年，周灵王十九年期间。主要记述了七件事：一是鲁国与莒国媾和。二是诸侯在澶渊结盟，是因为齐国平定的缘故。三是邾国人侵犯鲁国，直到秋季，孟庄子才征伐邾国以报复。四是陈国发生内乱。五是齐子访问齐国。六是季武子访问宋国。七是卫国宁殖去世。

【传】十九年春，诸侯还自沂上，盟于督扬，曰：「大毋侵小。」执邾悼公，以其伐我故。遂次于泗上，疆我田。取邾田，自漷水归之于我。晋侯先归。公享晋六卿于蒲圃，赐之三命之服。军尉、司马、司空、舆尉、候奄，皆受一命之服。贿荀偃束锦，加璧，乘马，先吴寿梦之鼎。荀偃瘅疽，生疡于头。济河，及着雍，病，目出。大夫先归者皆反。士匄请见，弗内。请后，曰：「郑甥可。」二月甲寅，卒，而视，不可含。宣子盥而抚之，曰：「事吴，敢不如事主！」犹视。栾怀子曰：「其为未卒事于齐故也乎？」乃复抚之曰：「主苟终，所不嗣事于齐者，有如河！」乃暝，受含。宣子出，曰：「吾浅之为丈夫也。」晋栾鲂帅师从卫孙文子伐齐。季武子如晋拜师，晋侯享之。范宣子为政，赋《黍苗》。季武子兴，再拜稽首曰：「小国之仰大国也，如百谷之仰膏雨焉！若常膏之，其天下辑睦，岂唯敝邑？」赋《六月》。季武子以所得于齐之兵，作林钟而铭鲁功焉。臧武仲谓季孙曰：「非礼也。夫铭，天子令德，诸侯言时计功，大夫称伐。今称伐则下等也，计功则借人也，言时则妨民多矣，何以为铭？且夫大伐小，取其所得以作彝器，铭其功烈以示子孙，昭明德而惩无礼也。今将借人之力以救其死，若之何铭之？小国幸于大国，而昭所获焉以怒之，亡之道也。」齐侯娶于鲁，曰颜懿姬，无子。其侄鬲声姬，生光，以为大子。诸子仲子、戎子，戎子嬖。仲子生牙，属诸戎子。戎子请以为大子，许之。仲子曰：「不可。废常，不祥；间诸侯，难。光之立也，列于诸侯矣。今无故而废之，是专黜诸侯，而以难犯不祥也。君必悔之。」公曰：「在我而已。」遂东大子光。使高厚傅牙，以为大子，夙沙卫为少傅。齐侯疾，崔杼微逆光。疾病，而立之。光杀戎子，尸诸朝，非礼也。妇人无刑。虽有刑，不在朝市。

夏五月壬辰晦，齐灵公卒。庄公即位，执公子牙于句渎之丘。以夙沙卫易己，卫奔高唐以叛。晋士匄侵齐，及谷，闻丧而还，礼也。于四月丁未，郑公孙虿卒，赴于晋大夫。范宣子言于晋侯，以其善于伐秦也。六月，晋侯请于王，王追赐之大路，使以行，礼也。

秋八月，齐崔杼杀高厚于洒蓝而兼其室。书曰：「齐杀其大夫。」从君于昏也。郑子孔之为政也专。国人患之，乃讨西宫之难，与纯门之师。子孔当罪，以其甲及子革、子良氏之甲守。甲辰，子展、子西率国人伐之，杀子孔而分其室。书曰：「郑杀其大夫。」专也。子然、子孔，宋子之子也；士子孔，圭妫之子也。圭妫之班亚宋子，而相亲也；二子孔亦相亲也。僖之四年，子然卒，简之元年，士子孔卒。司徒孔实相子革、子良之室，三室如一，故及于难。子革、子良出奔楚，子革为右尹。郑人使子展当国，子西听政，立子产为卿。齐庆封围高唐，弗克。

冬十一月，齐侯围之，见卫在城上，号之，乃下。问守备焉，以无备告。揖之，乃登。闻师将傅，食高唐人。殖绰、工偻会夜缒纳师，醢卫于军。城西郛，惧齐也。齐及晋平，盟于大隧。故穆叔会范宣子于柯。穆叔见叔向，赋《载驰》之四章。叔向曰：「肸敢不承命。」穆叔曰：「齐犹未也，不可以不惧。」乃城武城。卫石共子卒，悼子不哀。孔成子曰：「是谓蹶其本，必不有其宗。」

【传】二十年春，及莒平。孟庄子会莒人，盟于向，督扬之盟故也。

夏，盟于澶渊，齐成故也。邾人骤至，以诸侯之事，弗能报也。

秋，孟庄子伐邾以报之。蔡公子燮欲以蔡之晋，蔡人杀之。公子履，其母弟也，故出奔楚。陈庆虎、庆寅畏公子黄之逼，愬诸楚曰：「与蔡司马同谋。」楚人以为讨。公子黄出奔楚。初，蔡文侯欲事晋，曰：「先君与于践士之盟，晋不可弃，且兄弟也。」畏楚，不能行而卒。楚人使蔡无常，公子燮求从先君以利蔡，不能而死。书曰：「蔡杀其大夫公子燮」，言不与民同欲也；「陈侯之弟黄出奔楚」，言非其罪也。公子黄将出奔，呼于国曰：「庆氏无道，求专陈国，暴蔑其君，而去其亲，五年不灭，是无天也。」齐子初聘于齐，礼也。

冬，季武子如宋，报向戌之聘也。褚师段逆之以受享，赋《常棣》之七章以卒。宋人重贿之。归，覆命，公享之。赋《鱼丽》之卒章。公赋《南山有台》。武子去所，曰：「臣不堪也。」卫宁惠子疾，召悼子曰：「吾得罪于君，悔而无及也。名藏在诸侯之策，曰：『孙林父、宁殖出其君。』君入则掩之。若能掩之，则吾子也。若不能，犹有鬼神，吾有馁而已，不来食矣。」悼子许诺，惠子遂卒。

十九年春，诸侯从沂水河归来，在督扬结盟，说：“大国不侵犯小国。”抓获了邾悼公，是因为他征伐鲁国的缘故，随后驻扎在泗水河边，划定我国边界。取得邾国田土，从漷水以西归于我国。晋平公先回国。鲁襄公在蒲圃宴请晋国六位卿大夫，赏赐予三命车服。军尉、司马、司空、舆尉、侯奄，都接受一命车服。送给荀偃五匹束锦、加厚玉璧、四匹马，再送给他吴国寿梦所铸之鼎。荀偃因湿热患脓疮，头部也生了痈疽。渡河后，到达著雍，病倒，眼珠子鼓了出来。大夫们先回去的都赶回来。士匄请求进见，不得入内。请求立后继人，荀偃说：“郑国的外甥可以。”二月甲寅日，去世，眼睛不闭，口不含珠。士匄盥洗后抚摸他，说：“侍奉吴国，岂敢不侍奉主人？”荀偃还是不闭眼。栾怀子说：“他是因为齐国的事情没有完成的缘故吗？”于是士匄再次抚摸他，说：“主人如果死去，我不继续从事于齐国之事，有如这河水。”荀偃这才闭眼，接受含珠。士匄出来，说：“作为一个大丈夫我实在很浅陋。”晋国栾鲂率领军队跟从卫国孙文子征伐齐国。季武子到晋国拜谢出兵，晋平公宴请他。范宣子执政，歌赋《黍苗》。季武子站起来，再次拜谢叩头说：“小国之仰望大国，就像百谷之仰望滋润之雨。如果经常滋润，天下就会聚集和睦，岂独是敝邑？”于是歌赋《六月》。季武子把在齐国所获得的兵器，制作为林钟而铭刻铭文记载鲁国的武功。臧武仲告诉季孙说：“这不符合礼仪。那铭文，是记载天子美善的规律，记载诸侯言说时令和功劳，大夫的称颂夸耀，如今称颂夸耀则是下等了，计功则是借助他人了，言说时令则是妨碍民众多了，怎么能作为于铭文呢？而且大国征伐小国，取其所得而制作法器，铭记其功劳以显示给子孙，昭示明白的规律而惩罚无礼之人。如今将借助他人的力量以救助自己的灭亡，怎么能作为铭文呢？小国之侥幸于大国，而昭示所获以激怒大国，就是走向灭亡的道路。”齐灵公在鲁国娶妻，名叫颜懿姬，没有生孩子。她的侄女叫鬷声姬，生孩子叫光，齐灵公立他为太子。姬妾中有仲子、戎子。戎子受宠爱，仲子生孩子叫牙，归属戎子抚养。戎子请求立他为太子，齐灵公允许了。仲子说：“不可以。废弃常规，不吉祥，更迭交替于诸侯，很难成功。光立为太子，就是参与诸侯的行列了。如今无故废弃，就是专横废除诸侯，而将艰难触犯不吉祥，君主必然会后悔。”齐灵公说：“一切由我。”于是东迁太子光，让高厚为牙的师傅，立为太子。夙沙卫担任少傅。齐灵公患病，崔杼隐秘迎接太子光。趁齐灵公患病时，重新立光为太子。光杀死戎子，在朝廷上陈列尸体，这不符合礼仪。对妇女不能用刑。虽然有刑罚，不能在朝廷或市场上。

夏五月壬辰傍晚，齐灵公去世。齐庄公即位，在句渎之丘抓获公子牙。因为夙沙卫改变侍奉自己，夙沙卫逃奔到高唐并叛乱。晋国士匄侵犯齐国，到达谷地，听闻齐灵公丧事而返，这符合礼仪。在四月丁未日时，郑国公孙虿去世，向晋国大夫发出讣告。范宣子告诉了晋平公，因为他在征伐秦国时表现很不错。六月，晋平公向周灵王请求，周灵王赏赐予他大车，让他能更好地走，这符合礼仪。

秋八月，齐国崔杼在洒蓝杀死高厚而兼并了他的家室。记载说：“齐杀其大夫。”这是因为高厚跟从了君主的昏昧。郑国子孔执政很专横，国人因此很担忧。就声讨西宫祸难和纯门出兵的罪责。子孔应当抵罪，就带领他的甲士和子革、子良氏的甲士来保卫自己。甲辰日，子展、子西率领国人讨伐他，杀死子孔而且瓜分了他的家室。记载说：“郑杀其大夫。”就是因为专横。子然、子孔，都是宋子的儿子。士子孔，是圭妫的儿子，圭妫的位置在宋子之下，而互相亲近。两个子孔也互相亲近。郑僖公四年时，子然去世。郑简公元年时，士子孔去世。司徒孔辅佐子革、子良两家。三家就像一家人般，所以遭遇祸难。子革、子良逃奔到楚国。子革做了右尹。郑国人让子展掌握国事，子西主持政事，立子产为卿大夫。齐国庆封包围高唐，没有攻克。

冬十一月，齐庄公也来参加包围。看见夙沙卫在城墙上，大声喊他，他就下来了，齐庄公询问守备的情况，夙沙卫以没有守备告诉齐庄公，两人互相作揖，登上城墙。听闻军队将要迫近，吃掉高唐人。殖绰、工偻会在夜里垂下城墙去迎接齐军，在军中把夙沙卫剁成肉酱。鲁国在外城西边修筑城墙，是畏惧齐国的进攻。齐国与晋国媾和，在大隧结盟。所以穆叔在柯城会见范宣子。穆叔见到叔向，歌赋《载驰》之四章。叔向说：“肸胆敢不接受命令。”穆叔回国后说：“齐国还没有停止入侵，不能不害怕。”于是在武城修筑城墙。卫国石共子去世，他的儿子悼子不悲哀。孔成子说：“这就是所谓拔出根本，必然不能保有宗族。”

二十年春，鲁国与莒国媾和。孟庄子会见莒国人，在向地结盟，是因为督扬结盟的缘故。

夏，诸侯在澶渊结盟，是因为齐国平定的缘故。邾国人突然来犯，因为诸侯结盟之事，没有能报复。

秋季，孟庄子征伐邾国以报复。蔡国公子燮想让蔡国归属于晋国，蔡国人杀死了他。公子履，是公子燮的同母兄弟，所以逃奔到楚国。陈国的庆虎、庆寅畏惧公子黄的逼迫，向楚国人倾诉说：“公子黄与蔡国司马同谋归服晋国。”楚国人以此声讨，公子黄出国奔赴楚国声辩。当初，蔡文侯想要侍奉晋国，说：“先君参与了践土之盟，晋国不可抛弃，而且我们是兄弟之国。”因为畏惧楚国，没有办到而死去。楚国人役使蔡国没有常规，公子燮要求顺从先君以利于蔡国，没有办到就死去。记载说：“蔡杀其大夫公子燮。”说的就是不与民众有同样欲望，“陈侯之弟黄出奔楚”，是说不是他的罪过。公子黄将要逃奔，呼吁国人说：“庆氏无道，谋求在陈国专政，残暴蔑视其君主，而且抛弃亲人，五年内如果不灭亡，就是没有天理了。”齐子第一次访问齐国，这是礼仪。

冬，季武子到宋国，回报向戌对鲁国的访问，褚师段迎接并宴请他。歌赋《常棣》第七章就结束了。宋国人重重送他财礼。回国，复命，鲁襄公宴请他，他歌赋《鱼丽》最后一章。鲁襄公歌赋《南山有台》。季武子离开坐席，说：“下臣不堪承当。”卫国宁惠子患疾，召来悼子说：“我得罪了君主，后悔也来不及了，把我的名字记载在诸侯简策上，说：‘孙林父、宁殖驱逐出他们的君主。’君主如果回来，就掩盖此事。如果能够掩盖此事，就是我的儿子，如果不能，假如有鬼神的话，我唯有挨饿，也不来享受你的祭品。”悼子答应了，宁殖就死了。

1.瘅：(dān)这里用为热症、湿热症之意。

2.疽：(jū)中医指一种毒疮，在皮肉深处的叫疽。

3.醢：(hai)这里用为肉酱之意。

4.郛：(fú)春秋战国时期指城圈外围的大城。

5.蹷：(jué)挖掘、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