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要抱抱(长公主每天都在欠情债)

公主每天都在要抱抱(长公主每天都在欠情债)(1)

我是先帝独女,大权在握。

如今新皇都是我一手挑选出来的。

可他并不感恩,在我沙场得胜归来那天,他把我狠狠压在龙椅上。

我以为他会掐死我。

可新皇却恶狠狠告诉我。

「寡人只想做驸马,不想当这破皇帝了!」

1

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皇帝,是个白眼狼、凤凰男。

都怪我父皇无能。

耕耘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大好江山无人继承,只得让我多方考察,从各地藩王中挑出一子为帝。

我选得好认真啊。

齐王好色;段王秃顶;怀王断袖;武王残暴,统统都 out。

我设置了种种难关,考察他们的学识、心性、人品。

最后秦王庶子苏溯脱颖而出,荣登大宝。

没登基前,苏溯对我千依百顺。

别说天上月亮,就是命给我都成。

可登基后,他翻脸不认人,对我横眉冷竖,把我当眼中钉。

我,堂堂长公主,就这样被吃了绝户?

呵,男人。

算我看走眼了。

2

我原以为,新皇肯定会孝敬我,感谢我。

给我三千面首,让我衣食无忧到老。

可现实却是——

我选的驸马,我见一个他拆一个。

我宠爱的戏子们,他通通打发去军队干活。

还美曰其名打造栋梁。

我养的幕僚,有能力的他全遣散。

只留下一群连鸡都不敢杀的废物。

我很不解,问幕僚。

「他为什么总觉得我会反?明明是我选择了他。」

幕僚道:「您这样的心态,恰恰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公主,您生来就是万人之上,是选择人的人,而圣上是被选择出来的,谁会喜欢,自己的命运是由别人做决定的呢?」幕僚继续叹气。

「人性,是很难经得起考验的。」

我咬咬牙,干脆自请去封地。

我的封地在漠北,穷得掉渣。

去那,总不会谋反了吧!?

可苏溯依旧不肯,他驳回了我的折子。

他小我两岁,容貌清丽俊美,冰雪砌成的一样。

尤其不苟言笑的时候。

「哪怕公主无二心,可天底下,想让你有二心的人可遍地都是。」

长公主是个象征,必须牢牢握在他手中。

「公主见了谁,在想谁,公主的喜怒哀乐,寡人都得知道。」

新皇言出必行。

我脸长痘,第二天宫里就送来膏药。

我随口说池塘里空荡,缺了点颜色。

第二天醒来推窗——

外头池塘里密密麻麻堆满了莲花。

好吓人。

我怀疑我一日出恭次数他都知道!

查岗查成这样,我心力交瘁了。

我就想问问他。

你可怜巴巴做庶子时,是谁给你照顾?

是谁帮你解开嫡兄下的毒?

是谁手把手教你驭臣之术?

力排众议将你推上皇位?

我后悔得要死,可苏溯早已大权在握,后悔也没用。

我问新皇,那你到底要如何才肯信任我?

我暴怒时,苏溯就托腮坐皇位上。

玩味又冷静的目光像极了在看幼童无理取闹。

他神色始终平静。

我曾教育他,越是高位者,越是不能轻易让人猜到心里所想。

他做到了,做得比我想得还要好。

甚至,太好了。

捉弄够了,他唇边微翘,缓缓开口。

「除非,寡人与公主,成为一家人。」

这话说得,挺玄的,我捉摸不出味。

我只能说:「我们就是呀,虽然我们没血缘关系,可百年后,不管皇帝愿不愿意,我们还要进一座祖坟的呢。」

苏溯轻笑出声,为我的幼稚。

「公主误会了,寡人要的,是同床共枕的一家人。」

帝王气势威严,可他随便一展颜,就像满园藏不住的春色。

我心脏停止跳动。

「你……想我当皇后?」

苏溯沉凝片刻,给出另一种可能。

「或者,寡人来做驸马,也可啊。」

我吓呆。

苏溯将我的惊恐尽收眼底后,然后缓缓笑开了。

「公主以前演技超群,怎么现在还退步了?」

「……」

「寡人与公主开玩笑,不是当真了吧?」

我差点没被气死。

但他记仇也是有原因。

他觉得我骗过他感情。

当年,我女扮男装用御前侍卫的身份来秦王府小住。

秦王有两个儿子,世子苏澄嫡出,性格活泼备受疼爱。

而小儿子苏溯孤僻阴沉,不好相处。

我来秦府好几天了,各路人马都见了个遍,唯独苏溯见不着人影。

听说他在忙修堤坝,我就去一看究竟。

夕阳中的岸边,天空的颜色跟火烧过一样,空气里闷得发慌。

暴风雨要来了。

为了抢时间,苏溯让工人三班轮倒,现场正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壮丁来来往往,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没办法,实在好看得过分了。

苏溯身材单薄却匀称,他高挑修长,衣服早就湿透,干脆裸着上身。

他不仅指挥,也要干活。

他扛起一袋袋沙袋。

挤压中,他的肌肉线条呈现出紧绷的姿态。

脖颈在水里泡得苍白,他微微蹙眉,强忍痛的样子俊美而桀骜。

像无辜的受难者。

我忽然觉得有些晃眼。

他好好看,我忘了自己要来干嘛。

还是苏溯嫌我挡路了,冷冷抬头:「你哪位,不干活就别碍事。」

他几天没合眼,眼里布满红血丝。

我说我叫宁颜,是宫里来的皇帝近侍。

苏溯更没兴趣了,他扫了扫我。

「宫中来的,你是太监?」

我无语:「御前侍卫,也是近侍。」

那可是人人巴结的岗位好吧。

「既然是侍卫,那来得正好了,来干活。」

苏溯口气好了些,直接把肩上抗的麻袋压我这:「就缺你了。」

「……??」

他好会使人!

但我还是得留下。

我必须亲近他,了解他。

才能考验出最真实的人品。

所以这几天里,我跟着他堵堤坝,疏散百姓,救灾民。

苏溯母亲早逝,娘家只是普通读书人家,爹不亲妈不在,还被嫡兄逮着使坏。

洪水袭来时,他失足落了水。

我调查过他们,苏溯在童年时曾被人推落过河,惧水。

他明明怕水,却肯一直坚守岗位。

我的心有异样的热。

我不能错过这样的好苗子!

也就没多想,纵身也跳了进去。

刺骨的水席席卷而来,我抓住苏溯胳膊,死都不撒手。

那次后,苏溯将我视作莫逆之交。

生死可托付。

3

好的皇帝,一定也是好的戏精。

漠北是我的领地,一到冬天,那边总有零星战事。

我得胜回朝那天,新皇亲自来城门口接我。

天下百姓,都以为苏溯对我情深义重。

苏溯骑着马,一个人站在最前头。

正好是下雨天,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乌发早就湿润。

明黄的龙袍都能掐出水。

他装得好像,我差点都感动了!

明明囚禁了我的未来驸马,杀了我的心腹军师,如今却来装好人?

是不是太迟了点啊!?

可我也清楚,功高盖主都没好下场。

我得认怂,得藏拙!

苏溯不信我无心皇位,他总试探我。

无时无刻,随时随地。

如今我立了战功,总要论功行赏的吧?

回宫后,他将我唤到寝宫里。

跟我父皇不同,他特别喜静,不爱搞宴会,也不喜欢人伺候。

整座大殿里,除了我们两人,只有笼里奋力振翅的鸟儿。

苏溯看了我许久,温声开口。

「公主立下那么大功勋,要什么都可以,寡人都会允诺。」

「……」

「这里没有别人,公主的心愿,可大胆提出。」

他口气略带哄的意思,甚至挪了挪位。

故意把龙椅子让出一半。

我倒抽一口气。

靠,又在试探我!

我当然不上当。

「来的路上,我看百姓都说,我们长公主上得战场出的朝堂,北击匈奴,南杀海盗,那寡人封你做铁帽忠义摄政王,如何?」

苏溯笑容更深,继续逗我。

这高帽戴的!

我规规矩矩地回:「宁颜担不起,而且皇上,宫里只有一种情况,封号才会越来越长。」

苏溯眉毛一挑:「哦?愿闻其详。」

他好喜欢看我在他面前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麻木脸:「就是死掉的人啊。」

哪怕我父皇最不受宠的妃子,死了也能有一长串封号呢!

他就是想我死是不是啊!

苏溯一愣,笑得停不下来。

当年,是我审视他,挑剔他,考验他。

如今一切都调转了。

我有时在想,他当年对我发的誓言,有几分真?

咸鱼翻身的凤凰男,是不是都喜欢恩将仇报?

我深深弯下腰,磕了个头。

「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我别无所求,只求皇上一件事——」

苏溯饶有兴趣地等我开口。

他的眼神甚至充满了期待。

我咬咬牙。

「只求皇上开恩,把未来驸马还给我!」

4

新皇的笑意戛然而止。

寝宫里,气氛更冷,更僵。

我新选的驸马在大理寺任职,收了贿赂被举报了。

有人举报他收了三个粉丝大肉包。

我合理怀疑举报的人,就是新皇!

他站起身,踱步到鸟笼边上,淡淡说。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寡人要徇私,那法律岂不是都成笑话了?」

这些年,为了让新皇对我放心,我故意沉迷男色。

我还放话出去,我要面首三千,享乐到老。

虽然我的备选驸马很多,可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我去见了刑部尚书,也走不通后门。

我敢确定,就是新皇在从中作梗。

我诅咒他,诅咒他便秘。

发际线后移三寸!

可没几天,大理寺调查出来了。

我这位候选驸马沽名钓誉,不仅常年受贿,还草菅人命。

甚至把一桩灭门案,嫁祸给了无辜的人!

苏溯为了打我脸,声情并茂地朗诵了调查内容。

我憋出一句:「皇上,是早知他有问题,为什么不直说?」

非要看我丢人才满意?

苏溯反问:「在公主眼里,寡人难怪就是这样公报私仇的人?」

「……」

难道不是吗,我翻白眼。

「在秦地时,公主曾教寡人帝王之道。」

苏溯声音轻轻浅浅。

「当年,寡人被指派去负责秦地的水利,公主可知为何?」

我:「因为你嫡兄,又想要提拔弟弟的好名声,又想坑你。」

苏溯带人抢修堤坝,五天不眠不休,皮肤都泡发了,才勉强堵住了洪水。

堤坝那么不堪一击,就是因为官员贪污腐败,亏空了款项。

不治本,下次还会故技重施。

我救过苏溯的命,他那会真将我当做朋友。

会跟我分析局势。

贪污案,是查,还是不查。

这是我测试他的第一个环节。

我要看看他有没有决心跟勇气。

我怕他冲昏头,还特意提醒。

「你要想清楚,那些人可全是你嫡兄的娘家亲戚,官官相护,你很可能没好果子吃。」

有勇气与灾害为敌。

不一定表示,有决心与亲人为敌。

最终,苏溯沉思许久,沾了沾茶水。

在桌上重重写下一个字——

查!

「当时,是公主协助寡人揪出腐虫。」

不,我只是提醒他,不要硬碰硬。

要达到目标,可以有很多种方式。

玉石俱焚,是下下策。

没错,我考察他的第二点,就是策略。

为人臣,可以一腔热血忠肝义胆。

可为君,需要四两拨千斤,需要把握平衡。

最后,苏溯用了招祸水东引,挑拨几方外戚互相撕逼,引导亏空的事闹大。

嫡兄无奈,只得挥泪斩马谡。

从头到尾,没人怀疑到苏溯身上。

他说得好真诚,我都恍惚了。

苏溯:「公主说,希望百姓不要流离失所,都有谋幸福的可能,你说的话,寡人每句话都铭记在心。」

我垂下头。

书上的大道理,我都快忘了。

他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

我为自己去找人走后门,感到深深惭愧。

「国法家规,哪怕是皇亲国戚犯法,寡人也会依律处置,当然,在证据不足够时,寡人也不能先下判断。」

他顿了顿:「公主的幕僚,与银庄私相授受,逼得许多人家家破人亡,他按律当死,寡人也无私心。」

我拳头攥紧:「你说的这些,我……我都不知道。」

苏溯点了点头:「寡人知你,所以只罚你管束不力,罚三年俸禄」

看我满脸红得发烫,他颇为怜悯地感慨了句。

「我们长公主,看男人的眼光,着实有些不好。」

5

我心中难受,可这话我是同意的。

其实当年,我最早看上的人,是麒王。

他是我初恋,我们少时一同读书,一起上过战场。

我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

可父皇多老道的人,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他第一个否定的人,就是麒王。

我不服气,觉得父皇对人有偏见,然后我们打了个赌。

他故意让人放风出去,说要把我许配给别人。

那晚,我偷偷潜伏进麒王府。

我的好竹马收到消息,立刻提起裤子从仆女的床上滚下来。

他握着秘信,眉头蹙得紧紧的。

眼里很是恼火,

可就是没有一点伤心。

他揉碎信,叫来属下商量局势。

「这女人已经费了我好多心思,要许给别人,就太麻烦了。」

原来珍爱是假,喜欢是假。

我觉得自己珍贵,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别人也会同样珍惜我。

我发誓,再也不会把真心错付。

心情低到谷底,我自嘲。

「皇上英明,我看男人的眼光,何止是不好。」

苏溯不可能听不出我的言外之意。

他抬起我的下巴。

他瞳仁本来就比一般人要浅淡些。

阳光一照,显出琉璃一般的颜色。

离得近看,太过清透,反倒让人看不出心机。

他轻问:「如果公主看男人眼光不好,当初,怎么会选上寡人?」

为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苏溯却不肯放过我,他的手卡在我下巴那。

我闪躲不了。

我们这样直视着对方,都不肯擅自退半步。

他的呼吸浅浅扑在我脸颊上,像蝴蝶的翅。

「你后悔吗。」他问我。

「选了寡人,公主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这是个死亡问题。

我应该哄他,可话到嘴边,愣是一句也说不出。

因为他的神情,让我没法说出假话。

看我不出声,苏溯倒不深究。

他摸了摸我的脸,忽然又说:「虽然罚公主三年俸禄,但要公主受饿,寡人实在不忍。」

「……?」

不忍,那是要给我发补贴?

苏溯松开制擒我的手。

「所以这三年,公主都可进宫用膳。」

我:「……?」

敢情是要我去蹭他饭?

我倒也没穷到吃不上饭的地步,谢谢!

我婉拒:「多谢皇上好心,我吃不惯宫里的饭菜。」

以前宫里都是鲍参翅肚大鱼大肉。

自从新帝登基,食材大大缩水。

一顿饭有两味荤腥就不错了。

凉拌黄瓜、水煮豆芽换着来。

哎,苏溯小时候过得苦,现在就要都得陪他过苦日子。

苏溯嘴角又有上翘的趋势,但他立刻又压下。

「公主若来,寡人可酌情加餐。」

还酌情?

苏溯探前点身子:「走寡人的私账。」

哦?就是请我吃饭的意思啰?

他好久没对我示好,我有点别别扭扭,没法拒绝。

「随意,皇上看着办吧。」

这饭,幕僚让我一定要去吃。

「公主,关系破冰比什么都强,万一皇帝就发现您一片真心了呢?」

真心?忠心才对吧?

幕僚说:「在男人眼里,都是一样的嘛!」

到了日子,我盛装入宫,我倒要看看苏溯请吃啥。

为了多吃点,我滴水不沾,饿了一个大早。

谁知来到宫中。

饭桌空荡荡,只有两幅碗筷。

……饭呢!

「寡人可等了公主好久。」

苏溯着装轻便,乌发高高扎起,衣袖都挽高了。

一副万事俱备,就等我的样子!

我有不祥的预感:「皇上,饭菜在哪呢?」

苏溯摩拳擦掌。

「春光正好,景阳宫后山长了香椿,公主与寡人一同去采摘吧?」

6

这就叫请我吃饭!?

还要本宫自己动手?

我气疯了,然后我就疯狂摘。

我要把他园林里的香椿都撸秃!

苏溯手里捧着竹筐,跟在我后头提醒。

「公主,粒粒皆辛苦,你摘那么多,待会寡人会监督你全部吃完。」

我:「……」

苏溯当皇帝几年,但做事还是很利索。

他做庶子时缺衣少食,却还能长成大高个,就是胜在手脚勤快。

他捞了鱼,抓了虾。

我在一边吐槽:「皇上,以前御花园池子里都养锦鲤。」

「中看不中用。」苏溯收了渔网,要我提着。

「寡人养的鱼,公主觉得如何?」

哇,好重!

好肥美!

我已经开始展望了:「那就鲫鱼做汤,鲤鱼红烧!」

苏溯说他母亲死得早,所以当庶子时,正房总克扣他银钱。

但男孩要长身体,饿得很了,他就各种想办法。

变着花样找吃的,他能弯腰射雕的箭法,都是那时练出来的。

大概是饿狠了,又可能饭菜是皇帝操刀做的。

我觉得好好吃,一口气闷了三碗饭!

苏溯含笑看着我。

「公主的饭量,让寡人想到一个成语。」

我:「……?」

「气吞山河,力拔盖世。」

为了安抚我,苏溯给我亲自剥了虾,放到碗里。

然后他状似无意地问了问题。

「那位备选驸马,不知当初公主看上他了什么?」

我叹了口气:「他长得好看,这很难得。」

我比较颜控,全天下都知道。

这个答案不算出格。

苏溯闻言,长长嗯了声,然后擦了擦手。

「那,驸马的颜色,比起寡人又如何?」

瞧瞧,又在试探了!

我已经有了模板化应对答案。

「您是皇帝,龙章凤姿,与这些人比简直是侮了您。」

真比姿色……

那肯定皇帝更胜一筹。

可这话,谁敢说?

他了然点头,得出结论。

「那就是寡人比较好看的意思了?公主眼光还是可以的,以后不要妄自菲薄自己眼光差了。」

我能说不么?连说是是是。

可万万没想到,进来上菜的宫人听岔了。

我们的话传了出去就成了——

「长公主垂涎皇上美貌,还在寝宫里当众调戏!」

……哈?

「难怪啊,难怪是他荣登大宝,明明麒王才学更胜一筹,秦王二公子会被选上,这里头……」

「如今皇上登基也两年有余了,还不肯立妃,是不是长公主在从中作梗啊?」

「难说,长公主从小被当男儿养,又好美色,会做出格事也不奇怪。」

不是吧?真有人信啊?

可谣言越传越夸张。

就连府中幕僚都委婉地来劝我。

「公主,世上什么男人都有,何必……何必看上那位呢?」

我在吃葡萄,差点把自己梗死。

7

当晚,我做了个噩梦。

梦见我跟苏溯闹翻的那天。

在秦地,我按照帝王接班人的要求培养他。

苏溯也很听话争气,样样都完成得很好。

一年后,我让他随我去京城,他二话不说地答应。

还坚定地表忠心:「你去哪,我就去哪儿。」

哎,他什么都好,就是对我太信赖。

苏溯平时没什么娱乐,看书也是看法家墨家为主,不爱诗词歌赋。

但他总是冷不丁给我写两句表达情比金坚的打油诗。

我以为他想跟我拜把子。

到了京城后,我告诉他。

我是女生,还是公主。

但苏溯没有很诧异,他一副你终于肯说的样子。

「你是女孩,我之前就知道了。」

我:「……?!」

怎么可能,我很会女扮男装的!

父皇无子,有些事都需要我处理。

所以我从小学习男孩子的说话方式,我以为我能骗到所有人。

苏溯垂下眼,他紧张时,耳根子泛起一层红。

「就,那次洪灾我落水,你下来救我时,我不小心碰到——」

靠,他怎么那么细心。

都要挂了还有空留意这些?

难怪。

有次过河遇到涨水,我脱鞋要走过去,苏溯不让。

他非要我穿上鞋,背我过去。

还叨叨了半天寒从脚底起,不能乱碰凉水。

原来他知道我是女孩子。

我挺别扭:「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配合我?」

苏溯反问:「宁颜,我只是秦王庶子,你为什么会选择亲近我,而不是大哥?」

我说:「嫡庶之分,那是你家祖宗的分法,在我眼里,你们有什么区别?」

我小时候以为装男孩,可以让父亲稍微宽慰点。

我学骑术,学剑法,学皇子该学的一切。

事实上,那是没用的。

但我不觉得遗憾。

因为长大后,我明白了男人里有大把的懦夫,许多的混账。

女人里也有好多值得敬佩的了。

她们勇敢、聪慧、甚至比男人更坚韧。

重要不是性别,不是嫡庶之分。

而是这个人本身。

苏溯紧紧握起我的手。

他这人比较内敛,心里千万事,到嘴边反而说不出的样子。

但我能通过他发烫的掌心,感觉到他内心的波澜。

「你在考验我,我知道,我现在或许还不够好,但我一定会努力——」

他好诚恳地看着我,许下一辈子的诺言。

「我一定会对你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我傻眼,他知道我在考验他?

那他之前的表现是不是故意的?我瞬间戒备起来。

「那你,你知道我是在选——」

苏溯点了点头,脸更红了。

「我知道,你是在选驸马。」

8

我:「……??」

不是,大哥,先别忙着脸红!

我是在选男人,但我是在选未来皇帝!

所以他一直以为,我在选驸马?

他是奔着当驸马去的?

开什么玩笑!

虽然……我也挺喜欢他的。

但他当驸马,那就是大材小用,是埋没人才。

我会遭天谴!

而且与法与理,我是当朝公主,是绝对不可能入宫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争宠的。

所以我只能告诉他:「你不能当驸马,你得继承皇位。」

甚至回京第二天,我就找了一堆美男进府,左拥右抱,气死苏溯。

苏溯不肯信,逃出皇宫来找我。

在公主府门口,他等了几天几夜。

倾盆暴雨,他还等着。

为了让他死心,我在里头纵情声色。

我还故意说。

「你回去吧,也不用着急报答我,登基后,给本宫整三千面首,享齐人之福就行。」

苏溯浑身发抖,但那应该不是冷的,是气出来的。

「宁颜,你可是认真的?」

我说当然:「我选驸马,就像选一条狗,你做不了的。」

他是我选出来的雄鹰,应该去最高处,去凌绝顶。

做驸马,真是埋没他。

要死,当时我说得好绝情。

完完全全模仿麒王提裤子下床时说的话。

非常渣,渣到底了。

我们的关系,从那天起彻底闹掰。

托蹭饭的福,近来我们的关系有了些许改善。

我听幕僚的话,努力哄人,多说好话。

在我努力下,苏溯果然也和气了,还肯主动提当年。

「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知道。」

苏溯说:「当年,公主看上我什么?」

我立刻拍马屁说:「当然是皇上优秀的品格让人折服!」

苏溯说真的吗。

「当然!」

我明明是夸他内在美,他却挑了挑眉,兴趣缺缺的样子。

「可在江边,寡人搬麻袋时,公主明明一直在盯着寡人肉体发呆。」

啊,这……

原来当时他注意到我了!

我多聪明,立刻辩解。

那是在考察继承人的体魄嘛。

「毕竟当皇帝有三千后宫要耕耘,要一堆奏折要批改,要有一堆奸臣需要对付。」

劳心劳力,一般体魄的人撑不住的。

苏溯笑了,眉眼弯弯的,我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所以,公主只是贪图寡人的能力,而不是这个人啰?」

啊……

咋地,图他人品还不够?

他还想我图他身体?

君心好难测,我都糊涂了。

雨后的路有些滑,消食散步时,我小滑了一跤。

苏溯反应好快,一下就把我捞起。

那动作,那速度,好像我是金银大元宝,掉地上会被人捡走似的。

我脸红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手放在我腰的位置,那我有痒痒肉,特别敏感。

他好巧不巧,碰到了。

我一边脸红一边笑了起来,他火急火燎撤了手,眼睛硬生生瞥向别处。

我顾不上别的,赶紧解释:「不是,我那儿比较敏感。」

没有嫌弃皇帝的意思哈!

苏溯轻咳一声:「记住了,下次寡人会注意点。」

嗯……?

还记住,还会有下一次么?

雨气还没散够,缠绕在我们中间。

像无形的手,在挤压我们的思绪。

「其实,寡人把公主的驸马搞没了,心中很于心不忍,也很愧疚。」

这话好假,谁信,反正我是不信。

但他看得我心里发慌,心脏也跳得飞快。

「那皇上有什么想法吗。」我说。

苏溯扫过宫中的碧瓦红墙,最后,目光又落回我脸上。

像八月初五的月光一样。

「嗯,寡人打算,赔公主一个新的。」

9

赔一个驸马,怎么赔。

用谁赔?

我胡思乱想了半天,这话什么意思?

是不是代表他放下过去恩怨?

他要往前走,走向未来三千后宫,所以愿意赔我新的驸马。

幕僚打听回来的消息,证实了我的猜测。

「公主,今天朝堂上,礼部尚书又提选妃的事,皇上这次没有拒绝。」

我正在吃点心,一分心,下嘴重了。

饼碎全落到了裙子上。

我放下吃了一半的饼,扫了扫裙上的渣。

可裙子上是绣出的牡丹花,上头凹凸不平,碎渣落在里头,怎么都抖不干净。

好烦,就继续脏着吧。

我又继续吃饼,发现幕僚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我好好的啊,你干嘛这幅样子。」

幕僚欲言又止:「那个,公主您……吃的饼,沾到墨汁上了。」

吃了满嘴黑墨,丢人死了。

可我一点感觉也没。

我应该开心的啊,可我什么感觉也没了,好像世界没了味道。

硬生生被割走了生气。

我没再进宫蹭饭,新帝也没让人来请我,就这样了几天。

大太监终于来府里,宣我进宫。

咦,我为什么要用「终于」两个字!

我还是好一番打扮,体体面面进了宫。

苏溯招我入座后,温声说。

「寡人记得,月底就是公主生辰了吧。」

他还记得我生日哎。

我心里莫名其妙疏解了点。

他是不是准备送我礼物?

可下一刻,苏溯说的话吓死人。

「今天麒王请旨进京为长公主贺寿,寡人同意了。」

刚松开的心,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勉强回:「可藩王无事,不得随意入京的吧?」

「话是这样,但公主的生日,对寡人来说就是大事,寡人就批了。」

苏溯淡淡说。

「听闻,公主与他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

「麒王说他这些年都没立正妃,只因心系公主,等公主服完国丧。」

「下个月,公主的丧期就要过了,麒王这次来,是来求娶公主的。」

「寡人说过,要赔公主一个驸马,这个选择权——」

「寡人交到公主手上。」

我浑浑噩噩回了府。

我躲在被子里嚎啕发疯,心如刀割。

怎么办怎么办,心好痛。

我果然还是喜欢他的!

他怎么可以把我推给别的男人,还是个渣男!

「我不要他娶三妻四妾,一个妃子都别想留下。」

我抓住幕僚发疯:「你们不是很聪明吗,快给本宫想办法啊?」

幕僚面如死灰:「都让您别乱打圣上主意了,这难度,比谋反还难。」

我又气又懊恼,可这能怪谁?

一开始装渣女的是我,说绝情话的也是我。

我甚至后悔,早知道私藏就好了。

他能干好皇帝,肯定也能做好驸马。

我怎么就假大方,非要把人贡献出去了呢?

麒王进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来见我,来表忠心,还惺惺作态的关心。

「公主,你怎么气色那么差,是不是在宫里受委屈了?」

我现在处于失恋边缘,哪里有心思跟渣男瞎扯。

我对感情后知后觉,但好在我脸皮不薄,还是行动派。

意识到自己离不开苏溯后,我立刻进宫表态。

我说我不选麒王,让他早日滚蛋。

苏溯唇角微微上移,但他压了下去,借着喝茶的机会。

「为什么呢?」

我斩钉截铁:「我又不喜欢他,凑一起会出血光之灾。」

「而且,嘴上说不娶正妃,爱妾同房丫鬟可没少。」我强调。

女人翻脸真是很快,我看初恋,跟看路边狗屎一个心情。

我甚至歹毒的建议:「隔壁威王嫡女正好跟第三任驸马和离,她最会治理妾室,跟麒王好般配的啊!」

苏溯没忍住,被我逗笑了。

他一笑我就放松了许多。

他果然没有强迫要我嫁,肯定就是试探!

我趁机要求留下来蹭饭:「皇上,要到饭点了,本宫看外头天气不好,要不吃完饭再走吧?」

苏溯看了眼窗外,鸟语花香,春光大好。

一点乌云也没有。

他点头,赞同我的建议:「嗯,是天气太差,公主留下来好了。」

我要笑死。

大太监一脸困惑,看看窗外,又看看我们。

估计在想到底谁的眼睛不好使。

这天气万里无云,哪有下雨的迹象?

10

我没当过舔狗,但追人的办法,大同小异吧。

无非甜言蜜语,加糖衣炮弹。

苏溯已经坐拥天下,本身又不是虚荣的人,后者没用。

我灵机一动:「皇上,我觉得自己最近目光变得很短浅。」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饶是苏溯也没猜到我想说什么。

「公主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我捧着脸,笑嘻嘻看着他:「因为我眼里只能看到皇上啊,可不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苏溯微愣,反应过来这是句土得掉渣的情话。

但他装不懂,一本正经地继续批奏折。

「这样啊,那寡人只能更加勤勉,不犯一点错了。」

「……?」我没懂。

苏溯画下最后一笔,回看我。

「这样,公主就能安心看着寡人,一直看着寡人,不用担心会行差踏错。」

我去,他比我还有手段!

我在努力甜言蜜语,但外头的人看法就各有不同了。

麒王察言观色,以为我是受了欺负。

堂堂长公主,这辈子哪里说过谄媚话?

没过几天,他暗中联系我。

意思是他已联络好诸王,要推翻皇帝,他很需要我的助力。

麒王说到激动的地方,还深情款款握起我的手。

「颜儿——」

他估计知道我颜控,保养得很努力,皮肤又滑又亮。

「我一直很可惜,若你是男儿身,这大棠的江山啊哪里轮得到别人做主,您又何必受这份气……」

我甩开他的手,用帕子擦了一次又一次。

「我好好的妙龄少女,为啥要天天幻想自己多几寸东西出来?」

多金贵的玩意?几斤几两重啊?

大概我说得太直白,麒王狠狠被呛到了。

我以为他知难而退了,没想到几日后,麒王得出结论。

「我明白了,公主是要做女王的意思!」

「……」

我服了。

我怎么可能推翻苏溯,就是关系最僵的时候也没有。

不过,我脑筋一转,把骂人的话收住了。

我回麒王。

「没错,本宫,确实是有这个意思。」

11

有麒王捣鬼,我一下打起精神了。

我意识到,这是个很好追回苏溯的机会!

所以,我表面答麒王,准备虚与委蛇,暗中找机会除掉他们。

为迎接麒王,苏溯在宫里举办了宴会。

麒王带了一堆美女献舞,三年国丧完,代表苏溯再不愿意,也得纳后妃。

那么多臣子,可都盯着后宫的位置。

我一边狂喝酒,一边盯着苏溯。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了,但没回看。

他认真欣赏着歌舞,跟着旋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案。

我一下觉得好委屈。

直到散场,我也喝醉了。

醉到可以把心事直接说出口的程度。

「苏溯,你能不能别纳妃?」

我耍起酒疯,宫人都拿我没办法。

最后是苏溯将我背起来。

他语气怜爱,但说的话又分外冷静。

「公主,可做皇帝的人,开枝散叶是必需的事。」

「……」我心又开始慌了。

「世上哪有双全法。」他轻轻问:「现在,公主后悔吗。」

「……」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江山与我,在你心里到底谁比较重要?」

「寡人,是孤家寡人的意思,如果公主希望我做个好皇帝,我是可以做到。」

他可以做一辈子孤家寡人。

这次,苏溯没有用寡人自称。

他现在的样子,又像回到了过去。

「但,如果再来一次,公主还要选择放弃我么?」

第二天酒醒后,我私下约见了麒王。

我同意了他的谋反计划,但我提出要求。

「成功后,我要苏溯,活的苏溯。」

麒王有些诧异:「公主要他做什么?」

我懒洋洋玩了玩刚修好的长指甲。

「自然是做男宠啊,他的模样,做皇帝多浪费,暴殄天物,不是吗?」

麒王哈哈大笑,同意了。

他们计划是在秋狩围场上设伏兵,但需要我引苏溯过去。

我提出要跟他去林里时,统领侍卫跟大太监都阻止。

毕竟里头地势复杂,发生点啥,他们救驾很难。

可苏溯还是同意了:「公主去哪,寡人就是去哪。」

他果断样子,让我想起当年在秦地。

我问他:「苏溯,你要跟我回京城吗。」

那里对苏溯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他为了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就像现在一样。

螳螂在前黄雀在后,麒王的伏兵,被我安排的死士打了个措手不及。

父皇担心我受欺负,临死前,还给我留了好大一波人呢。

不过,我不仅绑了麒王。

连苏溯也一起绑了。

苏溯任由我摆布,眼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公主,你现在又想做什么呢?」

我指挥着死士处理现场,很忙。

我忙里偷闲地知会他。

「伪造皇帝,也是你被刺杀的现场呀。」

然后甩锅给麒王,让他做冤大头。

再然后,我们金蝉脱壳,去过好日子!

我蹲下来,摸摸皇帝的脸。

那手感绝了。

跟玉一样冰冷沁润,我爱不释手。

「本宫见皇上老想做驸马,不忍看您那么难受,为君解忧,皇上觉得如何?」

他老觉得,我心里江山更重。

现在我就用行动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我告诉他:「在长公主眼里,江山稳固最重要。」

「但在我宁颜眼里,苏溯才最重要。」

12

苏溯也有想过的生活,想要的人生。

我早发现了,他最喜欢徐霞客,想去走遍大江南北。

皇宫再大,能有多大?

对他来说,权力是困住飞鸟的笼子。

我以为当皇帝,是人人都乐意的事,就是对他好。

可问题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听完我说,苏溯眼眶都红了。

他紧紧抱住我:「寡人觉得甚好,感谢公主排忧解难。」

这下总算开心了吧?

被谋反后还能那么快乐的皇帝,我真是头次见。

实际上,苏溯啥都知道。

他知道我在跟麒王私会,也知道这是一场陷阱。

但他还是要去赴约,我就纳闷,他就不怕我真跟麒王合谋搞死他?

苏溯说,他从当年要跟我来京城开始,就全权信任我。

我叹气:「看来我还真是看走眼了,你确实不适合做皇帝。」

太情种了,很麻烦。

我新选的继承人,是姜王。

这位也很勤劳廉洁,但当初我嫌他满脸麻子,有损国容,就直接 out 了。

「苏溯,你饱读诗书,奋斗多年,就为了做驸马,不觉得亏吗。」

苏溯说:「看做谁的驸马,做你的,我可以。」

做别人的不成。

我们踏上东渡的大船后,我忍不住问:「那你当年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选驸马啊?」

海面宽阔无垠,迎着海风,苏溯懒洋洋说。

「有次,你喝醉酒,说为什么要来秦地。」

啊?还有这事?

「你说你要选的男人,不仅要顶天立地,聪慧勤劳,还不能秃顶。」

苏溯掰手指给我数。

「不能有肚腩。」

「不能肾虚。」

「不能有碍观瞻。」

靠,我还说过这些?

我好惭愧!

苏溯:「这不是在选驸马,是在选什么?」

事到如今,我只能承认。

「对对对,我就是在选驸马,这不就选中了吗!」

苏溯故意提:「对了,我看驸马每个月可是有俸禄的,一个月一百两。」

啊?我都没注意过。

一百两,我朝驸马的待遇不咋样。

可我看他眼馋很久了的样子,就说。

「那钱都你管行不行?」

我真的不会管家。

可苏溯说不行,他就要我按月发。

要我亲自发才可。

好好笑,我说行,保准你软饭吃得好,吃得香。

吃得长长久久,吃足一辈子!

苏溯笑了,勾了勾手指。

「好,我同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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