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志第三部第二集（青云志第二部续集第十六集和第十七集）

第十六集

据说人在极寒之时，绝不能轻易睡去，否则将再也无法醒来。碧瑶虽是修道之人，但魂魄受损，身体甚至不如常人，眼看便要支撑不住，迷蒙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紧紧拥住了她，将她抱上了岸。

不久后，碧瑶在一片温暖的火光中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鬼厉的外袍，抬目四望，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她立刻紧张起来，对着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虚空，张口呼喊。

好在，很快便有了回应： “碧瑶，我在。”

紧接着，一个只着里衣的身影走入了火光中，手里还拎着两条个头极大的鱼。

“傻子，伤还没好，谁让你去抓鱼了？”

“刚刚你被冻了那么久，需要吃点儿热的东西，等一下，我很快就烤好。”火光掩映下，鬼厉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了许多，他边说边坐了下来，开始熟练地处理手中的食物。

碧瑶却没有如过去一般，面带笑意的看着他，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

毕竟鬼厉伤势之重乃她亲眼所见，如今他却像没事人一般为她生火、捉鱼、烤肉，她很怕他会在某一刻忽然倒下去，然后自己依然无能为力。

“小凡，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做这些了，好好休息，这鱼我来烤吧！”碧瑶从不是拐弯抹角的寻常女子，她向来敢爱敢恨，有话直说。

“你来？”鬼厉显然被碧瑶的话惊到了。

“怎么？瞧不起我啊？”碧瑶听出了鬼厉语气中的质疑，顿时有几分气恼。

“不是，我只是不想你受累......”

“拿过来！”碧瑶打断了他的解释，手一伸，鬼厉只得乖乖的把没来得及处理的第二条鱼交到了她手上。

碧瑶学着他的样子，对这条鱼下了手，动作虽不熟练，倒也有模有样，鬼厉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向上勾起，几分暖意慢慢自心底升腾起来，这十年，这一世，自己所求的，不就是如此么？

只是于常人再简单不过的幸福，于他却要逆天而行，方能搏得一线希望。

“啊！”鬼厉正出神，忽然听到碧瑶低声的惊呼，猛然反应过来，碧瑶白皙的手上已多了一道血痕，顿时心疼不已，暗悔不该由着她胡闹。

鬼厉立刻冲过去，帮她包扎了伤口，而后无论如何也不许她在没熟之前再靠近这条鱼了。

“傻子，我不过是不小心被划了一下，你身上的伤可比我重多了！”

“我没事了，自从掉进这河里，我的伤就在快速愈合。”鬼厉思索片刻，忽然道：“碧瑶，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一起掉进第二卷天书的空间里，我的伤就一下子全好了？”

“你是说......这里是第四卷天书的空间？”

“有可能，也可能是第四卷天书在附近，感应到了我体内的三卷天书。”

碧瑶这才想起来追问：“你体内什么时候有了三卷天书？还有兽神之血？”

“没什么，任务而已。”鬼厉不想让碧瑶知道的太多，如果她知道他冒险收集天书，只是为了修补她的魂魄，一定会阻止自己的。

“可你明明还中了......”

“虚！有人来了。”鬼厉打断了碧瑶的话，不止是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更多的是，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了许久，夙月小小的身子才出现，碧瑶看向鬼厉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许敬佩，想不到多年不见，那个青云门的傻小子已经这么厉害了。

“鱼烤好了吗？”

“......”鬼厉被这问题问的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

“那就快点，我饿了。”

饶是鬼厉这些年经历了许多，也没见过这样的开场白。

见鬼厉面色不善的盯着她，又淡淡道：“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请我吃条鱼难道不应该？”

可鬼厉眼下想得显然是另一件事，他抓起身边的噬魂，站起来，声音是碧瑶从未听过的冰冷：“想吃鱼，可以，你给碧瑶吃了什么？把解药交出来！”

“那你把天书给我，我自然会给她解药。”女孩脸上的稚气又一次隐藏起来，变的如初见那般冷淡。

“你一个小女孩，要天书做什么？还是有什么人教你这么做的？”碧瑶见两人之间的气场越来越强，不由得也站了出来。

“没有人教我如何做，只不过，我想离开这个世界。”夙月也不隐藏，毕竟这二人还有把柄在她手上。

“离开这个世界？”碧瑶显然理解错了什么，“你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即便活着会遭受千般苦痛，但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去经历那些美好的事情……”

“我不是想死！”女孩的语气中又带了些情感，只不过这一次，是无奈，“我只是想离开这个世界，这个封闭的、与世隔绝的地方！”

“你想离开魔神谷？”鬼厉在一旁倒是听的明白。

“是。”

“为什么想离开？”

女孩忽然笑了：“你知不知道，为何你会来到这里？”

“古籍中有载：'魔神谷，避世之地，非通正魔两道者不可至。'若我所料不错，是因为正魔两道功法同时加诸在我身上，又被天书所融合，而这刚好是打开通往魔神谷的方法。”

“聪明，那你可知，魔神谷如今早已不复昔日盛景，岌岌可危？“

夙月撇了鬼厉一眼，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已经太久没有和人说话了，除了那只载他们来的雪白大鸟，这几千年来，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孑然一身来，茕茕一人走，人生何其寂寞！

第十七集

“魔神谷最初，确实是为不拘于正魔两道，不带有世俗偏见的人而立，可忽有一日，魔神谷内大地震动，雷声轰鸣，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周围更是长出了数棵直可达天的大树，一夕之间死伤无数。”那末世般的景象，显然给夙月留下了极为深刻和恐怖的印象，缓了许久，她才继续说道，“而且，从那时起，整个魔神谷便仿佛被吸入了奇怪的空间结界之中，陷入了与世隔绝的境地，谷中之人再无法离开，不仅如此，包裹着魔神谷的空间并不稳定，灾难还会不断发生，纵然人们用尽各种办法，也无力解决，况且这魔神谷虽不小，但毕竟比不得外面，大家在谷外都有自己的家人、亲人、朋友，谁也无法接受就这样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来得及没说，便就此后会无期。”

“怎么会......”旁人不知，可对碧瑶和张小凡来说，后会无期这四个字实在太重了，十年前，碧瑶为这四个字痛彻心扉，十年间，鬼厉为这四个字悔不当初，十年后，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字眼，沉睡在心底深处的恐惧，似乎又蔓延开来。

“可你知道，这是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吗？是我！是我在和白鸟玩耍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山洞，是我触发了这里的机关，是我让那么多的家庭一夕之间支离破碎，让那么多致力于改变正魔关系的人自此消失！”

“而后神魔谷再无安宁，悲痛中的人们互相埋怨，正道、魔道，人族、妖族，矛盾一次次升级，最后大打出手，在各种方法都用尽后，依然无人能够离开，那时，每个人脸上都只余绝望。”

“后来，我的父母得知这一切竟源于他们最疼爱的小女儿，大惊失色，他们将我藏在这个洞里便出去了，而后为了保护我，替我抵罪，双双自杀，而我，却躲在这个该死的洞里苟且偷生！”

“我在这里不知躲了多久，父母一直没有回来，终于，我忍不住唤出白鸟，回到了地面上，但是迎接我的只有父母的尸体和无情的审判。我从来不知道平日里和善的哥哥姐姐可以那般凶残，他们逼死我的父母，还不肯放过我，可我无法怪他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那场灾难中，他们失去的不止是亲人、朋友，还有毕生的追求，这么多年来的一切努力都再无意义。”

“我抱着父母的尸体，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呆呆的坐着，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我再无关系了，我看着母亲的脸，忽然想起了她叮嘱我的最后一句话：'小月，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比悲伤自责重要的多，你是个坚强勇敢的好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找到解决的办法！'”

“然后呢？”

“我被逐出了山谷，而后就在这个洞里住了下来，潜心研究我所触发的机关和父母留下来的各种古籍，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还大家自由！”

“可魔神谷已经消失几千年了，你......”

“我是什么不重要。”夙月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前因后果便是如此，现在，可否把天书交给我了？”

“你要天书，就是为了离开这儿？”

“是。”

“之前天书现世的消息，是你散布的？”

“聪明。”

“你找到于外界连通的方式了？”

“我只有一卷天书，不足以完全打开空间之门，最多制造异象，散布些消息。”

鬼厉摸出腰间的盐巴调料，撒在烤鱼上，淡淡开口：“你可知，即使你身份特殊，但也绝无可能承受四卷天书侵体之力。”

“不重要了，这些年，我所求的不过如此。”夙月又笑了，与稚嫩的脸全然不符的凄美，动人。

这世上，从来都是仇恨比原谅容易，埋怨比补救容易，放下正魔纷争的人可以因为亲人的离去，一夕之间再次堕入仇恨的深渊，只是总要有个人，先放下芥蒂，努力挽回。

这些年，她开了天眼，算到只要把天书现世的消息散布出去，便会引来身具三卷天书之人，却不料这人竟是以兽神之血来强化身体。

“小凡……”碧瑶想说服鬼厉，却意外的被打断了。

“我不会把天书交出来。”鬼厉面色依旧冷清，夙月没想到，她已把一切和盘托出，可他竟执拗至此！莫非这天书于他亦有何特殊的意义？

“你给碧瑶吃的，不是毒药，对吧？”

“你怎么知道？”夙月显然吃了一惊，而后反应过来，自己竟是不打自招了。

鬼厉不是当年的张小凡，识人断事的能力今非昔比，与夙月这一番接触下来，心里早有计较，而且她打入自己体内的极寒之力，虽万分痛楚，却封住了诛仙剑的戾气和体内剧毒，实实在在地保住了他的性命，再加上自己给碧瑶把脉也未见异常，便明白了七八分。

“天书我不能给你，但我可以帮你打开空间之门。”

“真的？虽然你的确阴差阳错地开启过空间之门，可持续的时间太短，不足以让我们所有人离开。”

“把第四卷天书给我。”鬼厉不再多说，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见夙月仍有迟疑，不得不补充道：“我被天书侵体多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它。”

夙月闻言也不再多说便答应了，天时循环，万物枯荣有序，既然她开天眼算到唯有此人可解此局，又何须再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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