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包子的故事(民间故事男子卖包子)
明朝洪武年间,在慈溪有家包子铺,掌柜姓楼,名善良。
人如其名,楼掌柜心地很善良。五年前,收养了一个十二岁的乞儿当义子,名唤雪峰。
后来又过了大约半年,在一场滂沱大雨中,雪峰发现一名少年昏倒在地,就将他背了回来。
少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醒来后,忘却了自己的身世和姓名。雪峰央求楼掌柜把他留下,并给他取名叫植秋。
从此,植秋留在包子铺里做帮工。每日提供吃住,但没有工钱,算是勉强有了个暂时的栖身之地。
如今,两位少年都成了楼掌柜的好帮手。非常勤快,每日早起帮着二老在店里卖包子,人们都说楼掌柜这是善心有善报呢。
慈溪街上包子铺有多家,可就属楼掌柜这家最受欢迎,人们往往喜欢绕着远路到这来买。
一方面是认为楼掌柜人好,另一方面,是楼家做出来的包子特别好吃。
包子瞧上去制作挺简单的,可里头的馅是重头戏,很有讲究。
在众多的包子铺中,楼家的包子馅调得最为独特。据说这是他们家祖传下来的秘方,别人怎么仿都仿不来。
楼家包子铺不仅做大肉包,还做灌汤小笼包。这灌汤包放在小蒸笼中,一笼六个。别看个头小,可汁多肥美,油润四溢。
将汤包移至小碟上,蘸着早已准备好的香醋咬上一口,鲜香无比,老人和孩子都喜欢。
大肉包可以外带,而灌汤包最好是坐在店里吃。店小客多,有时需要等位子。性子急的,就会发些牢骚。
雪峰嘴巴甜,常能哄得客人开心,下回还来,再等也愿意。植秋则不喜欢开口说话,有客人询问,常以寥寥几个字作答。
所以,掌柜让植秋只管站在门口卖大肉包。客人说要几个,他收了钱便给拿几个,不需多说话。
各取所长,这样分配,两个少年没什么多余的话,做得都挺好的。
植秋与雪峰虽同住一间屋,可植秋就是对雪峰亲厚不起来,不太说话。
常常是雪峰交代店里的事,他听了,一声不吭就去做。空闲时,若雪峰想跟他说几句玩笑话,他则一言不发转身走掉。
楼掌柜夫妇觉得这孩子性子闷,但没往心里去,毕竟这世上每个人的性子都不一样,哪能强求。
可他们的独女月棠却不这么认为,她认为植秋是在故意给雪峰难堪。
她不喜欢植秋,不仅仅是因为他性子沉闷,还有个原因,她觉得雪峰对他比对自己好。
月棠今年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长相非常普通,却极喜欢相貌好的男子。
私底下拿雪峰和植秋比较过,还是觉得雪峰更胜一筹。故而她早就已经芳心暗许,屡次暗示雪峰向自己父母提亲。
可雪峰不是顾左而言他,就是像没听懂般,打着哈哈走掉了。
但他对植秋又很好,有好吃好玩的,都先让着他。这就让月棠心生不满了,只要一寻着机会,就会有意刁难植秋。
一日早晨,植秋正在卖包子。因为刚出炉,包子有些烫手,一位客人没拿稳,包子就落在了地上,滚了一层的灰。
没办法,植秋只能再拿过一个包子给客人。地上沾了灰的包子,一时就没人管。
这时,走过来一个乞丐,他捡起地上的包子。把外头的皮撕了,就坐在地上开始吃起来。
有人制止他:“喂喂,这包子脏呢,都滚泥水里去了。”
乞丐不理,径自往嘴里塞包子,边嘟囔着说了一句。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哟,这叫花子还念过书啊。”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植秋从蒸笼中拿了一个热包子,跑出去拿给乞丐:“吃这个,这个干净。”
之前掉个包子,现在送个包子。月棠瞧到了,到她母亲范氏面前告状。
“植秋有什么权力拿我们家的包子做好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范氏劝她:“做人大度些,别老盯着这些小事。”
她不肯,找植秋吵架。
植秋在这里做事,是没有工钱的。被吵得头痛,随口说了句:“那今日我就少吃半碗饭吧。”
月棠被这话噎住,心里恨极。午饭时,果真只给了他小半碗饭。
植秋没介意,就这么吃了。
晚饭时,月棠又只给他小半碗饭。
楼掌柜不解,问植秋:“为何只吃这么少?”
月棠抢着说:“他自己今日说,只吃半碗。”
植秋笑笑,没有吭声。
雪峰看不下去,欲从自己碗里扒些饭给他。植秋端了碗躲开,走到外头去吃了。
楼掌柜愈发不解,待饭后细问范氏,才知原委,气得把月棠大骂了一顿。
第二天,植秋得到的就是如平常般那么多的一碗饭了。只是,月棠更加恨他恨得牙痒痒。
自此事后,以后每日的饭,植秋都是端了饭碗去外头吃。哪怕天在下雨,他也是如此,站在屋檐下吃。
楼掌柜觉得奇怪,让雪峰跟过去看。原来,那个乞丐就在屋外面,植秋从自己碗里扒出一半饭菜给他,两人并排在一起吃。
雪峰回来,将看到的情景如实禀报给楼掌柜。
月棠觉得很厌恶:“他做出这般样子,那以后别的乞丐岂不是也要在吃饭时围住我们家?!”
雪峰皱了皱眉,也道:“是啊,瞧那乞丐年纪还挺轻的。指不定是个不事劳作、懒惰之人。”
他平常也会周济乞丐,但不会像植秋这么做,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当。
楼掌柜呵斥他们:“这年头,若是有办法,谁愿意去外面以乞讨为生呢?植秋这么做,你们为何不觉得他会让我们店里的生意更好呢?一个人对乞丐都能那么好,对别人就更不会有坏心,这样的人才值得别人信任。”
月棠气恨恨地坐在那儿,不吭声。
雪峰看着吃完饭走进来的植秋,若有所思。
只有植秋,搞不清楚之前反生了什么,自然还是无事人一个,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半个月后,正值中秋节。这日中午,植秋照旧是端了碗饭出去,扒了一半给乞丐,两人坐在屋檐下吃。
楼掌柜让雪峰装碗饭菜拿出去:“今日过节,让别人也吃得好一点。”
雪峰照做,盛饭夹菜,而后送去给乞丐。
乞丐接过饭碗,埋头大吃,一句谢谢都未说。
雪峰看了眼植秋,他还在慢慢地吃自己碗里的饭。又深深看了眼乞丐,没吱声,进屋去了。
乞丐吃完,把碗还给植秋,轻声说道:“今晚别喝酒。”
植秋“嗯”了一声,起身进去了。
晚上,楼家准备的饭菜很丰富。楼掌柜说,这么多日大家都辛苦了,过节就该吃些好的。
月棠以为植秋又会端饭碗出去吃,可他平静得很,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心中觉得挺奇怪的,偷偷跑出去看了一下,那乞丐没有来。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月棠没有为难植秋,反而对他热情了些,还给他倒了杯酒。
植秋婉谢:“我不会喝酒。”
月棠不高兴了:“好意温酒给你喝,却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
范氏也劝植秋:“醉了无妨,反正今晚除了赏月,不用干活,睡一觉就没事了。”
推辞不过,植秋只得喝了。
见状,月棠又给他倒了一杯。
两杯过后,植秋就满脸通红,直接趴在桌上了。
最后,还是雪峰扶他进屋歇息的。
月棠睡的屋子与他们的,只相邻一间。半夜,她大闹起来,惊醒了楼掌柜夫妇。
范氏最先冲入她的屋子,就见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惊问道:“出何事了?”
月棠哭着说:“植秋想侮辱我,还好女儿抵死不从。”
范氏又气又急:“孽畜,平素摆出一副老实人的面孔,暗底里却胆大得行这种龌龊之事。”
楼掌柜半信半疑:“三杯水酒而已,不至于让他醉得这么大胆。”
范氏骂道:“他心底里想什么,你哪里会知道?”
说罢,怒气冲冲地去那两人的屋子。
植秋早已被惊醒,半披着衣衫起身:“出什么事了?”
范氏上前给了他个巴掌:“你还在这装无事人?”
接着又是一巴掌:“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养你这么多年,不如养条狗。”
植秋皱着眉头,问她:“我做什么了?你要这样骂人。”
范氏怒火滔天,还待再打,被楼掌柜拉住。
“明天你就离开这里吧,也有这么大了,可以自立门户了。”
他心里明白,不管植秋有没有做过,都留不得了,家宅不宁啊。
植秋没争辩,收拾自己的衣衫,打成了个包裹。到第二日天蒙蒙亮,拜别楼掌柜,离开了店铺。
雪峰昨晚酒喝得多,醉得厉害,夜里发生的动静一点都不知道。天明了,还在问掌柜,植秋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来买包子的客人也在问。
几年间见惯了同一个伙计卖包子,突然换成了掌柜的妻子,人们多少会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几天后,就没人再问了。
毕竟,植秋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平常人也不风趣,无聊得很。
植秋走了,店里少了个人,忙了许多,可月棠的心情却很好。
她不想再暗示了,而是直接跟雪峰说:“你娶了我,我父亲自然会把做包子的秘方传给你。”
雪峰看着她那张满是雀斑的大饼脸,淡淡地说了句:“我配不上。”
然后就做事去了,没再理这事。
月棠不甘心,去央求母亲。
对于女儿的心事,范氏早就明了。她以前也考量过,女儿不是个貌美之人,性子又不太好,怕是以后不会招夫君的喜欢。
想过在雪峰和植秋两人中间选一个,心中的秤杆一度倾向于植秋,他话少做事又稳重。只是,女儿不喜欢他,再加上又出了那桩丑事,就更没办法选他了。
不过,雪峰也很不错,听话且勤快。这么想过之后,范氏就去跟楼掌柜说了。
楼掌柜起初没反应过来:“他是我们的义子啊,与月棠可是兄妹之称。”
范氏拿帕子的手拍了下他:“只是口头上这么叫,连张文书都没有。你想想,城南的李家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楼掌柜默然,思忖再三,答应下来。
当夫妇俩跟雪峰说起此事,雪峰仍是觉得自己不配。
范氏再三请求:“就当答谢我们夫妇二人对你五年的养育之情吧。”
雪峰这才点了点头:“听从母亲之言。”
半个月后,城中传来一个消息,前任知县周达良终于沉冤昭雪了。
周知县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两袖清风。五年前,他在举报一起上司贪墨案件中,反遭诬告,被投入牢狱。
不久,突然暴毙,死因不详。
据说,就连周知县在镇江的妻儿,也因此事受到了牵连,家破人亡。
如今冤情终于查清,贪官污吏全都受到了严厉惩处,该斩头的斩头,该抄家的抄家。而周知县,自然是恢复了他的清誉。
虽说他已故去多年,但老百姓的心里都念着他的好。自县衙门外贴出告示后,人们自发地买来鞭炮和香烛,在自家门前摆了香案,供上祭品,对着老天拜祭心中的好官。
月棠对此事本不关心,但她见雪峰好似很上心的样子,故假装很感兴趣地找他聊着此事。
说得兴起时,夜里还要去他房中说到很晚。雪峰催她多回,才恋恋不舍地回自己屋。
范氏看着女儿这么热切,就想早点让他们完婚。还没等她找人算出一个良辰吉日,楼家就出事了。
出什么事呢?夜里有鬼敲门!
起先第一回,听得店铺外有急促的敲门声。楼家的人被吵醒,雪峰爬起披衣去开门。
奇怪的是,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地上有一个包子。
摸摸包子,冰冰凉凉的。雪峰以为是别人恶作剧,不以为意,把包子踢远了。关上门,继续去睡。
过了没多久,又有敲门声响起,雪峰再去开。地上还是先前的那个包子,只是沾满了灰尘。
这回,雪峰没把包子踢掉,而是拿进来再关的门。
谁想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门口又有敲门声,又有个包子……
直闹到鸡叫过三遍后,才停歇。
范氏和月棠吓得不行,楼掌柜壮着胆子上前察看。
包包子的手法,粗看,与店里的如出一辙。但再细看,比店里的人包得还好。
正准备掰开包子看里面的馅,就见包子慢慢在变黑,并且发出阵阵臭味。
楼掌柜吓得一屁股就坐到地上了。
雪峰扶他起来,安慰道:“这可能是谁在开玩笑。”
月棠突然叫道:“肯定是植秋做的,他对我求而不得,被我们赶出去,心存怨恨,就想报复。”
雪峰的面上闪过一抹讥讽:“植秋是不可能对你有非份之想的。”
月棠不服,说道:“你又不是他,怎知他在想什么?中秋那晚他就想非礼我。”
雪峰仍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不清楚中秋那晚发生了什么,但我能很确定他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范氏听得有些不高兴:“你醉得厉害,睡得那么沉,哪里知道植秋做了什么,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雪峰笑了笑:“植秋是个女子,她怎么可能对同为女子的人,做出失礼的事情呢?”
楼家人一听,大惊。
楼掌柜问他:“你知她是女子,为何早不吭声?还与她睡一张铺上。”
雪峰挠了挠头:“之前她从未在我面前换过衣,睡觉也是将衣裳捂得严严实实的,我没瞧出来。前几天,我无意中发现她这么大了,还没长喉结。有意试探她,她立即就慌张了。可能是因为我识破了她的身份,所以她才离开的吧。”
月棠的面子上过不去了,中秋那晚实不过是她自己演出来的戏,诬陷植秋。
心中觉得尴尬又慌乱,强作嘴硬地说:“她隐瞒身份到我们家,肯定是有企图的,我们得去报官。”
雪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刚来这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会有什么企图。”
月棠争辩道:“那她也有可能假装啊……”
楼掌柜被吵得头昏,挥了挥手:“这件事别再想了,做事去。”
大家瞧着他那明显有心事的脸,都不吭声了。
但是,事情不可能是你不想,它就不来的。
中间就平静了一天,第二天晚上,敲门声又起。
这回门口放着的是灌汤包,不过没有蒸笼,只是在松针上放着五只小笼包。做得很精致,比楼家包的手法好看得太多。
楼掌柜见了,脸变得霎白,喃喃自语:“他寻过来了……”
月棠不解,问道:“爹,谁寻来了?”
范氏瞪了她一眼:“别多嘴。”
月棠不满地说了声:“我早说了去报官,就是植秋做的。”
“他没有女儿。”楼掌柜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恍恍惚惚地蹲下身,拿起一只包子细看。
这回包子没有变色,他把皮揭开,汤汁流出,还能闻到里头的香味。
范氏说道:“会不会是同行想跟我们抢生意,故意在捣乱?”
楼掌柜没有回答,把包子扔下,一声不吭地去做事了。
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一整日的精神都不在状态上。
自这次事后,一连平静了几天。
就在大家以为没事了时,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这回,门口仍然放着的是灌汤包。外形与上回的有些不同,小巧玲珑,形如秋菊吐艳。
楼掌柜强装镇定,蹲下身,将包子皮戳破。顿时,汤汁流了满地,空气中传来蟹黄的鲜香味。
楼掌柜的面部开始变得扭曲,有些不可置信。用颤抖的手指蘸了点汤汁,放入嘴中尝了尝。
半晌,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转身回屋里了。
范氏不明原因,跟着用手指蘸了点汤汁,放入嘴里尝尝味。
不禁脱口道:“这蟹黄灌汤包,味道太好了。”
楼掌柜努力尝试了多年,始终做不出这么好的味道。
以为丈夫是被此事刺激到了,跟着进去安慰他。
月棠不屑地说道:“哼,我们家不做这个,生意照样能好得不得了。”
雪峰没理她,也回屋了。
这一天,楼家包子铺没有开门。
第二、三天,仍然没有开。
楼掌柜病倒了,卧床不起。
范氏为他请来大夫,大夫诊治过后,摇摇头:“他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治不了。”
几位大夫都是这么说,可楼掌柜有什么心病呢?
月棠问范氏,范氏也不知,去问自己丈夫。
都到这个份上了,楼掌柜还是不肯说出来。
夜里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没人敢再去开门。
可不开,这声音就一直不停歇。
月棠怕极了,嚷着要去报官。楼掌柜不肯,还把她骂了一顿。
没法子,范氏让雪峰去清道观请玄诚道长过来驱邪。
玄诚道长来了,四处瞧了瞧,说这宅子干净得很,没必要做法。
范氏不信,留他住下。
有道士在,夜里的敲门声倒是没有了。可他一走,又来了。
楼家的人被折磨得心力交悴,范氏自觉就要撑不住了。
无计可施时,月棠不知从哪打听到城里来了个游医。人称“鬼见愁”,医术精湛了得,住在悦福客栈。
于是,范氏亲自登门去请人。
第一回没请到,只见到了他的弟子。三请四请后,还是没请到。
最后,“鬼见愁”的弟子看不下去了,说:“我先替师父去看看吧,能治便治,不能治,我就把病人的情形告知师父,让他心里也有个谱。”
这位弟子自称姓周,名文博,长得气宇轩昂,相貌堂堂的,不像是个胡乱说话的人。
范氏想想,答应下来,带他一起来了楼家。
周文博进楼掌柜的屋子时,才踏了一步,就把脚给收回来了。
皱眉说道:“屋里的阴气为何这么重?”
这话说到范氏心坎里去了,她一直认为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当即把请了玄诚道长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问他:“你懂法术吗?”
周文博很老实地说:“我只会看,不懂法术,这事还得我师父来。不过,他这两月都忙得很,要他上门来恐怕很难。”
范氏很失望,央求道:“就没有法子可想吗?”
周文博摇了摇头。
雪峰在一旁插嘴问了句:“既然你师父没空上门,那我们抬病人去你们那,总是可以的吧?”
范氏连忙附和:“是啊,你帮帮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的大恩,我们会铭记在心的。”
周文博很为难,低下头想了想,道:“师父喜欢在戌时喝杯香茗,你们这个时辰来吧,到时我再跟师父说说。”
范氏大喜,赶紧给他道谢。
晚饭过后,范氏叫上雪峰,又请了几位邻居,把楼掌柜抬去了悦福客栈。
这回果然见到了“鬼见愁”,是位精神矍铄的老者。
他看了眼楼掌柜,道:“阴气太重,都被围满了,他手上大概有十七条人命吧。”
范氏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我丈夫从来没有做过恶事。”
跟来的邻居也道:“是啊,他是我们城里的大善人。”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此时躺在门板上的楼掌柜在被子里哆嗦得很厉害。
“鬼见愁”瞟了他一眼,对范氏淡淡地说道:“既然不信我的话,那么就请抬他回去吧。”
范氏虽然不喜欢他说的话,可哪敢赌气把人带回去啊。
立即给他跪下了:“我的丈夫真的没有做过坏事,还请你救救他。”
“鬼见愁”将袖子甩了甩,走到一旁,冷声跟周文博说道:“送客。”
周文博不敢违命,只能过来赶他们走。
他低声埋怨范氏:“你想让师父救人,却不肯相信他,之前又何必让我来求师父呢。”
范氏不肯走,一个劲地苦苦求“鬼见愁”。
雪峰也跟着跪下,给“鬼见愁”磕了一个头。
“母亲不清楚父亲的事情,而父亲又不肯说。您能不能问问父亲身旁的鬼魂,到底是因为何事流连在此不走。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人?”
范氏觉得此话甚为有理,也跟着请求起来。
“鬼见愁”冷哼了一声:“本人只会治病,要请道士,去清道观。”
邻居见他此番作态,有些相信他说的话了。能一眼瞧出楼掌柜身边围了鬼魂,还能知道有多少个,肯定不简单了,遂也跟着求情。
“鬼见愁”有些不耐烦,还要让周文博赶人。
哪知周文博也替楼掌柜求起情来:“师父,徒儿也听过楼掌柜善人的名声。恐怕围着他的这些东西,真的是搞错了人。”
“鬼见愁”捻须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吧。”
他盘腿坐在床上,叩齿作法,揑诀念咒。
半晌过后,下了床,指着楼掌柜骂道:“这厮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啊。”
周文博好奇地问他:“师父,他们怎么说?”
“鬼见愁”叹了口气:“这十七人都是镇江王家的人,原也是开包子铺的,后来又开了酒楼。因有做包子的祖传秘方在手,故在当地,此生意唯他一家独大。”
说到这里,又指了指楼掌柜:“六年前,这厮跟贼人勾结,灭了王家满门,抢了他家做包子的秘方,来了此地做生意。他快活了这么些年,可那十七人死得冤,不肯入轮回,执意要他偿命呢。”
楼掌柜听了,吓得就差没昏过去。他瑟瑟发着抖,紧紧咬住被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鬼见愁”顿了顿,又道:“其实不止这十七个鬼魂,他们说,这两日还有十个也要过来,一起索了他的命走。”
周文博问他:“这又是为何?”
“鬼见愁”摇摇头,一脸的悲切:“是前任周知县的家人。他们的死,虽与王家隔了大半年,但究其缘由,也是因为这厮才被人暗杀的。”
那几个邻居对“鬼见愁”的话是深信不疑的,顿时气愤起来。
“什么?周知县一家被人杀害,原来罪魁祸首就是楼掌柜?”
“周知县对老百姓那么好,楼掌柜怎么忍得下心来害他?!”
楼掌柜怕那十个鬼魂来找他,翻身从门板上滚了下来,趴在“鬼见愁”面前。
“周知县的事与我无关,我根本不知道他家人的事。”
“鬼见愁”冷冷地问他:“那王家十七人的死,总该与你有关吧。”
楼掌柜急急地辩解道:“是刘二良拿我妻女的性命威胁我,我才打开后门,放他们进入王家的。”
这话说完,“鬼见愁”半天不语。
楼掌柜不禁抬头看他,越看越觉得此人眼熟。
细细辨认过后,大惊:“原来是你,你没死……”
“鬼见愁”冷冷地说道:“阎王爷不收我,让我为王家人讨个公道。楼大春,你以为改名叫楼善良,就真的成了善人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妻女的命,是命。难道王家人的命,就不是命吗?你在镇江欠人钱财,被地痞打得奄奄一息时,是老爷救了你,又留你在王家做事。你这贼倒好,恩将仇报,要了老爷一家人的命。”
范氏再不知丈夫的事,也多少知道自家做包子的秘方来路不明。但从未想过是这么得来的,当下瘫倒在地,起不来了。
雪峰倒是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楼掌柜。
这时,有几人从屋外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当地知县。
周文博和“鬼见愁”朝着他,拱手作揖:“蔡大人。”
蔡知县回了个揖:“周大人,此案到此,已再明了不过。”
周文博点头:“余下的事,就有劳蔡大人了。”
蔡知县恭敬地回道:“请放心,您父亲一直是余等之范。此案件,本官不敢草率,定会依法处置。”
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有当差的上来,拿了枷锁套在楼掌柜身上。
“鬼见愁”拉着雪峰一起,在蔡知县和周文博面前跪下。
“谢谢两位大人,给王家申冤。”
说罢,“鬼见愁”就要给他们磕头。被周文博制止,扶他起来。
“丁伯,谢谢你当年拼死为王家留了一条后。你救了奕飞,奕飞又救了植秋。算过来,应是我感谢你们才对。”
在场的几位邻居,见此情景有些懵。
楼掌柜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雪峰,但没人理会他。
很快,他就被衙差拖走了。
蔡知县与周文博等人又聊了些事,这才告辞离去。此次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前任周知县的案件,之所以能沉冤昭雪,是因为他的长子周文博被圣上点了状元后,当即在殿堂之上告了御状。
当年,周知县家人遇害时,周文博正好在外求学,躲过了此次祸事。等他回去,将家人后事全都料理完毕,他就失踪了。
曾有传言说,他也死了。直到此次殿试,他以另一姓名中了状元,冒死告御状。人们才知,他原来就是周达良的长子周文博。
五年间,周文博不仅仅只是读书,还想方设法搜集到了充足的证据,揭发了那些贪官污吏的罪恶。
圣上爱他才华,对他甚为怜惜,命人将周达良的案件重新彻查,周知县这才有了沉冤昭雪的一日。
周文博来到慈溪,本是为了处理父亲的后事。无意中在楼家包子铺门口,看到一个长得很像自己妹妹的少年。又听到别人喊他“植秋”,心中更是诧异万分。
周家遇害的人,是被人纵火烧死的。因为被烧得近乎成了焦炭,周文博以为他们全都身死,从未想过自己的妹妹还活在世上。
他不明白的是,这长得极像妹妹的人,名字为何也叫植秋,又为何是个男子。
周文博想弄清此事,有意到楼家包子铺几回,试图跟植秋搭话,可植秋的言语极少。
无奈,他想出了一个法子,扮为乞丐,捡了客人掉落的包子吃。
在植秋十岁时,因母亲依父亲之命,将她与王家之子奕飞定了亲。她气得不行,把王家送过来的肉包子,一个个拿去打狗。
正好文博在家,瞧见后狠狠训斥了她一顿,并对她说出了“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的话语。
果然,此次试探让植秋听后心中有触动。又拿了一个包子给周文博,还轻声说了两个字“大哥”。
这时,周文博很确定她就是自己的妹妹了。后来,他在楼家外面守候,植秋端饭出来分他一半,两人边吃边悄悄说些话。
才吃了两顿,他就被一个老乞丐拉到了一旁。
老乞丐跟他说:“这城里就算是乞讨,也是要讲地盘的。”
周文博看了他半天,突然笑了:“丁伯。”
见老乞丐发愣,赶紧告诉了他自己是谁。
周家与王家是世交,周达良还在镇江时,常会带着家人去王家吃饭。筵席一般是管家丁伯安排的,故周文博对他熟识。
丁伯感慨万分,不仅将王家的遭遇告诉了他,还告诉他楼家包子铺的雪峰,就是如今王家唯一的后人王奕飞。
六年前,奕飞的父亲王江勇,在自家酒楼捡到客人无意间遗落的一封信件,里面是有关知府尹向荣贪墨的证据。
他深知此事重大,偷偷让丁伯送去给在慈溪当县令的好友周达良。
当夜,王家遭了灭门之祸。
丁伯是第三天回来的,得知消息后,没有立刻现身,他怕坏人还在明处。
夜里,偷偷进了王家,察看有无生还的人,意外的在地窑里找到王奕飞。
王家在拼死抵抗时,王江勇让儿子奕飞躲藏在那里。
丁伯连夜把奕飞带出了王家,重又回到慈溪找周达良。
周达良将他二人安置好,怀疑这件事跟尹向荣有关系,便暗中查探。
两地地界不同,周达良只是一个小知县,但他这人很正义,在查到证据后,毅然地向上司举报尹向荣贪墨,并且为了灭口杀害王家的事情。
只可惜,上面是官官相护,周达良反遭诬陷,被扒了乌纱帽,投入大牢。
丁伯设法去看过他一回,他告诉丁伯,王家还有个人没死。这个人叫楼大春,他与王家被灭门一案有很大的关系。
周达良还告诉丁伯,如今形势很险恶,让丁伯先不要想着报仇,带着奕飞先躲藏起来。
丁伯回去后,立即带着奕飞搬了家。说也凑巧,没过几天,邻居有个小孩在家门口吃大肉包。闻到香味,丁伯心中一动,就去打听了一下。
那孩子的祖母说,街上有家开了一段日子的包子铺,那家的包子味道特别好,说是家传的秘方。包子价钱也没比别家的贵,大家都爱去那买。
丁伯乔装成乞丐,到那家包子铺去看了。掌柜就是楼大春,但却改了名,叫楼善良。
没敢打草惊蛇,丁伯假意说自家孙子也喜欢吃包子,拿了个碗,请求邻居帮忙买肉包和灌汤包。
包子买来后,他尝了尝,虽说味道比不上王家做出来的包子,但他能肯定,楼善良用的就是王家的秘方。
王家的事,丁伯清楚的很。说是秘方,其实是丁伯与王江勇一起研究出来的。细节之处,他们做过调整。
也就是说,王家后来做出来的包子味道,是在这张方子上有改良的。是以,味道更加的好。
但这调整,没有谁在方子上注明过,故楼善良做出来的包子,就是王家最初做包子的那种味道。
丁伯把这些发现跟奕飞说了,奕飞当时没有吭声。但是过了大半年,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取得楼善良的信任,突然给他当义子。
丁伯非常生气,大骂他是认贼作父。
奕飞说,楼善良当年只是个专门包包子的人,并没有见过自己。自己躲在这里,永远不知道他是不是杀人凶手。只有接近他,才有可能知道真相。
事已至此,丁伯只能由着他,但让奕飞万事要小心。
又过了半年,奕飞居然在雨中救起了植秋,但植秋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奕飞本想将植秋放在丁伯那儿,可丁伯有时需回镇江查访线索。他想到楼善良不认识植秋,故求他将植秋收留下来。
楼善良答应了,既得善人的名声,又得了一个免费的长工,他何乐而不为呢?
后来,植秋一直在奕飞的小心保护下生活着。过了两年多,才开始慢慢恢复记忆。
她说周家被人纵火前,已经有贼人进来砍杀她们。混乱之时,母亲为了救她,被人杀死。奶娘往她脸上抹了把柴禾灰,带着她从后院逃走了。
她们并不清楚周达良已经在牢中被人害死,只想一心找到慈溪来。一路上,奶娘把植秋扮成少年的样子,以乞讨为生。
但到了慈溪后,才知现实更为残酷。奶娘不小心受了风寒,没钱医治,又吃不饱肚子,最后死在了路边。
植秋是醒来后,才发现奶娘死了。这些日子的打击,让仅有十一岁的她承受不住,疯颠起来。
有几个好心的路人凑了点钱,草草地将奶娘埋葬了。但对于植秋,只有同情,爱莫能助。
周文博找到植秋后,奕飞对他本是有怀疑,但后来听丁伯解释,也就相信了他。
中秋那日,周文博不放心植秋,让她不要喝酒。可植秋不但喝了,还凑巧出了月棠陷害她非礼,把她赶出包子铺的事情。
周文博见妹妹安全了,也就没什么顾忌,把自己的计策告诉了丁伯。要想套出楼善良的话,就得先攻心。
丁伯同意了,把计划告诉奕飞,让他来个里应外合。这就有了后面的鬼敲门,以及游医“鬼见愁”的事。
慈溪的事情了结之后,周文博带着妹妹与奕飞、丁伯又赶往镇江,去处理那边的事情。
等一切都办妥当,周文博要回京城了。
他问植秋:“你是跟着我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与奕飞一起?”
王家做包子的秘方,全在丁伯的脑海里。他和奕飞商量过,要重新把王家铺子做起来。
以前两家长辈都在世时,让植秋和奕飞定亲。那时两人年纪都小,经常在一起打架,故不仅植秋不乐意,其实奕飞也不乐意。
听周文博这么问,奕飞很紧张。
他看着植秋,说道:“我又不会欺负你。”
植秋抿嘴一乐:“那倒是。”
这么说,她就是同意和奕飞在一起了。
周文博和丁伯爽朗地大笑起来,此时他俩的心中,犹如重石放下般那么轻松。
黑暗过后,迎来了黎明,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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