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计划里最后的凶手(清白计划-最后的凶手)

“通常情况下作为嫌疑人妻子的证言确实不太可信,但这个案子不一样,受害人是我的母亲,我不可能为杀害我母亲的人作伪证,即便他是我的丈夫”,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天目计划里最后的凶手?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天目计划里最后的凶手(清白计划-最后的凶手)

天目计划里最后的凶手

“通常情况下作为嫌疑人妻子的证言确实不太可信,但这个案子不一样,受害人是我的母亲,我不可能为杀害我母亲的人作伪证,即便他是我的丈夫。”

此刻的我粗鄙无礼,面容枯黄,随意扎起的头发凌乱地坠在脑后,灰紫色的嘴巴一张一合:“案发当晚他真的没有出过门,我发誓!”

贾德坤警官坐在我对面,眼皮也没抬一下,不紧不慢地吹着白瓷缸里马尿色的茶水,嗦噜噜地喝一口,脸上的肥肉跟着颤了好几颤。热茶水将他本就紧凑的五官烫得愈发缩在一起,活像一个刚出锅的包子。他把白瓷缸子放在一边,漫不经心地整理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只是文件实在少得可怜,两三下就整理完了。手头没了打岔的托词,贾德坤这才抬了眼,眯眯地看着我。

“杨清,这些话你跟我啰嗦一年了,我也把它们一字不落地记录在案了。法院不采纳你的证言,我有什么办法?”

“那DNA呢,我母亲尸体上有两份DNA,一份是我丈夫吕超的,另一份是谁的,你们查了吗?”

贾德坤摆摆手示意我别说了:“那份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

“你们有什么证据?”我大声打断贾德坤的话,“一个6岁小孩的证言?一双谁都可能留在门口的脚印?还是只要打一巴掌就能落在指甲缝里的DNA?”

贾德坤对我的愤怒视而不见,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这是他敷衍我惯用的伎俩,让我所有的拳头都打在棉花上。

过招久了,我也有应对之法。他不冷不热,我就死缠烂打。

“贾警官,我知道我丈夫和我母亲一直有矛盾,但他绝不可能伤害我母亲的,案发当晚他——”

“能证明吕超没有作案时间的只有你一个。”贾德坤皱着眉头,渐渐变得不耐烦,“你又是他的妻子,所以你的证言不可信。”

“那6岁小孩的证言就可信吗?”我再次提高音量,忍着泪,满眼血丝地瞪着他。

贾德坤舔着舌头扭头“呸”了一下,一片茶叶的碎渣明晃晃地粘在地板上,像一只苍蝇。

“6岁小孩的证词怎么了,她是这起案件的幸存者,没有人比幸存者更清楚真凶是谁。”

“她说谎!”

“她是你妹妹的女儿,是你亲外甥女!”贾德坤的耐心耗尽,态度也强硬起来,“你母亲的指甲里有吕超的DNA,吕超左脸上正好有抓伤,法医验过,那伤就是案发当晚受的!案发前他和你母亲闹了矛盾,现场有他的脚印,幸存者指认他是凶手!你还想要什么证据?难道非得让他当着你的面杀了你母亲,重伤你外甥女,你才相信吗?”

其实贾德坤说得对,人证物证齐全,又有充分的作案动机,任谁都会相信吕超是凶手。可我不信,我永远不信他会杀害我母亲,至少不会亲手。

“案子都判了,别固执了。”贾德坤接了半杯温水放在我面前,“你已经为了他把亲友都得罪干净了。为自己想想后路吧。”

我还有什么后路,如果不能帮吕超翻案,我永远都是“杀人犯的妻子”。我才不要这样的后路,我要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地立于人世间。

“我不会包庇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烫在手背上,温热的泪瞬间变凉,泪痕渐干,紧巴巴地扒着皮肤。我没有伸手去擦,那是我最后的倔强。

贾德坤走到我身边,俯身贴近我的耳朵,压低声音:“可她不是你的母亲。”

我猛然抬头看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你早就知道,不是吗?”

*

从警局出来,天已经黑了。我在江边大桥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憔悴的身形和凌乱的头发让身后的影子像一缕幽魂。我停下来,倚在护栏上,身后是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身前是缓缓流动的江水和无尽的夜晚。

浓云漫天,遮住了星星和月亮,黑暗劈头盖脸地朝我压过来。我想起母亲遇害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沉闷空洞的夜晚。

去年6月6号晚上,我妹妹和妹夫因为要上夜班,便把6岁的女儿言言送到了母亲那里。祖孙俩吃了晚饭,又玩了拼图游戏后,便各自回房睡了。

当时的天气虽已回暖,但还未到开空调的时候,母亲便把厨房和卧室的窗户打开,凉爽的晚风吹进来,二人很快睡着了。

凌晨一点左右,睡梦中的言言被一声尖叫惊醒,她小心翼翼地下床,光着脚丫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那是外婆的尖叫。

6岁的她还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想都没想便打开房门冲向外婆的房间。黑暗中,言言看见外婆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双脚。她顺着脚往上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扭头盯着她。

男人没料到家里还有个小孩,愣了两秒,转过身,玩味地盯着她,像一头灰狼盯着一只误入狼窝的小兔子,惊喜中透着杀机。小兔子意识到危险,迅速转身往自己屋里跑,小脚丫重重地踩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一串啪啪的声响。言言拼命跑,用尽全身力气关上房门,但记忆中的最后一幅画面,依然是一只挥向自己的拳头。

第二天清晨,言言醒过来,身上的疼痛和昨晚零碎的记忆让她怕得哭了出来。她跑到外婆房间,两只小手轻轻推晃着外婆早已冰冷僵硬的身体,不住地喊:“外婆,外婆。”她跌跌撞撞地爬到电话旁边,想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可翻遍了整个电话簿也没找到“爸爸”“妈妈”四个字。求生的本能让她哭着跑出屋子,去寻找她认为可以帮助她的人。于是,言言敲响了邻居金娜的门。

金娜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坏女人”,她美得让人嫉妒,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狐狸眼睛,只轻轻一眨,无需任何感情,便可以让男人心甘情愿为她摘星星捞月亮。没有人知道她做什么工作,只知道她从不缺钱。我母亲经常看见她白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门,晚上带回各式各样的男人。

我母亲爱挑事儿,也爱看热闹,经常故意问金娜那些男人是谁。

金娜不急也不恼,端端正正地翻个白眼,冷冷地丢给母亲三个字:“男朋友。”

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金娜却从未想过结婚生子,她说她讨厌小孩,觉得小孩是这世界上最残忍、最邪恶的生物。以至于当浑身是伤、满脸泪痕的言言站在她家门口的台阶下向她求救时,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汪即将干涸的死水,即便扔个石子下去,也溅不起什么水花。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在做早餐,先去把火关了。”说完,金娜转身,进屋,关门,连条毯子都没给孩子拿。

半个小时后,金娜穿着一身水蓝色连衣裙走出来,精致的妆容和一盈一动的波浪卷发让她整个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瞥了一眼蹲在台阶下哭泣的言言,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别哭了,走吧。”

金娜带着言言回到母亲家时,我妹妹和妹夫也下班回来了。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妹妹趴在母亲尸体上嚎啕大哭,失了理智,指着金娜的鼻子质问:“是不是你?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金娜冷哼一声:“你最好去边上哭,要是把现场的重要线索给蹭没了,你就证明不了我是杀人犯了。”说完,金娜扔下一个白眼,扭着屁股走了。

走到门口,金娜碰见了正在打电话报警的妹夫。

妹夫冲她微笑着点点头,以示谢意。

金娜本不想理他,可从他身边路过时发现,男人的那双单眼皮三角眼一直在自己身上游移,从脸到胸,再到腰,再到下面。可恨眼睛上没有长双手,只能看,不能摸。

金娜故意与他走近了些,冰冷的脸开始变得有温度,眉目传情。金娜学着男人的样子,眨了眨眼,点头微笑,我妹夫便失去了听力。

“什么?不好意思警官,我刚刚没听清——对,是华岩东路——什么?3号——哦,不对,13号,13号——啊,我在听,在听……”

金娜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很大方地送了他三个字:“狗男人!”

由于我母亲睡前已将窗户打开,所以现场没有任何强行闯入的痕迹。门口台阶旁的草地上,有一只浅浅的脚印,43码,花纹与某个大众品牌的帆布鞋一致。在我们这里,穿这个牌子的帆布鞋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因此案件最重要的突破口,便是尸体指甲里的DNA。

我母亲身上有多处骨折,头部最重,明显是被人殴打致死,而指甲里的DNA很可能是在挣扎的过程中划破了嫌疑人的皮肤。奇怪的是,DNA有两份,一份是我丈夫吕超的,另一份不知道是谁的。

当警方询问了言言之后,另一份DNA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言言指证了凶手就是吕超。而门口的那只脚印,也能和吕超对上。

*

“我还以为你要跳江呢。”身后一个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来。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方正律师。

这一年来,方律师为吕超的案子付出了不少心力,他也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相信吕超的人。

他背着身后的万家灯火走到我身边,与我面对同一片黑暗。我抬起头看他,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怎么会呢。”

方正把银灰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我,示意我披上:“晚上还是冷的,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我见他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没有接外套,只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方正愣了一下,而后不着痕迹地将外套收回去,语气中略带遗憾:“真羡慕吕超,有你这样爱着他。”

我回以微笑,没有说话。其实,我并不爱吕超。

吕超是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如果硬要在他身上找点特殊之处,应该就是那两道眉毛,浓密锋利,棱角分明,与他老实巴交的面容实在不相称。高中毕业后,吕超进了一家锻造厂上班,上了整整10年,职位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摘掉了“学徒”的帽子。至于当初我为什么会嫁给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赌气。

我们一家都是高知,父母也一直希望我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变着花样让我相亲。有时他们叫我回家吃饭,可等到了家后我才发现,那是一场相亲局。

后来我遇到了吕超,想着这个男人足够尊重我,足够爱我,也就可以了。至于我对他的爱,日子久了总会有的,跟谁过不是一辈子呢。可结婚后我才发现,我错了。在我生活中日益增长的,不是对吕超的爱,而是做不完的饭,干不完的家务,日渐消减的自我,和永远也说不到一起的话。为了避免吵架,我们尽量少说话,谈论最多的话题是“今天吃什么”和“明天吃什么”。我想过离婚,但吕超并无错处,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不应该被伤害。

就这么消磨着过吧,再坏也不过是个平淡。

只是,平淡的日子也不是想过就能过的。我母亲始终不喜欢不求上进的吕超,从未给过他一天好脸色。好在两家住得远,平日交往不多,即便我母亲有心刁难,吕超忍一忍也便过去了。

案发前五天,,我母亲过60岁寿辰,所有的亲友都在场。饭桌上,老太太当众指责吕超不思进取。吕超好歹是个成家立业的男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过碍着大伙儿都在,倒也没吭声。可母亲竟然不依不饶,唠叨了近一个小时。我尝试劝阻,她连我也一起骂,而且骂得很难听。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永远都不会相信这么肮脏的词汇是出自我母亲之口。

我心里明白,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母亲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只是找不到理由冲我发泄。今天她见到吕超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她骂吕超,其实是在骂我。

吕超心里又何尝没有气呢?听到母亲骂我后,他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上面的碗筷都跟着颤抖。吕超横着眉毛,指着母亲的鼻子呵斥:“你有完没完!我忍你很久了,你再这样羞辱我们,别怪我不客气!”吕超咬着牙,踢开身后的椅子,拉着我走了。

“同样,”方正还是把外套披在了我身上,“他也很爱你。”

温热的外套上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那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方律师,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帮我弄一份嫌疑人的DNA样本。”

“这个不难。只不过你想用它干什么?”方正问。

“我要用它来确定真凶。”

“这茫茫人海,你去哪——”方正咽回后半句话,“你已经有了嫌犯人选。”

“这要感谢贾德坤。”我歪头看着方正,脸上有些得意,“要不是他提醒,我都快忘了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见方正面有疑色,我继续解释说:“你还记得‘西克曼宝贝’吗?”

三十二年前,我父母刚结婚,和许多年轻的小夫妻一样,他们一直憧憬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可整整三年过去了,母亲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于是他们想到了领养。孤儿院的领养条件太高,有房有车有存款是基本条件,刚结婚的小两口哪里有这些家底。

眼见领养无望,母亲的同事给她指了另一条路。

在A市远郊的一家私人医院里,有领养中介服务,领养条件比孤儿院低很多。这家医院临近矿场,服务对象也主要是矿工及其家属,这类人群工作忙,收入低,供养一个孩子已实属勉强,可偏偏他们不注重避孕,因此在这个区域,经常有婴儿被丢弃,医院的负责人西克曼便做起了领养中介服务。

西克曼医生是美日混血,但显然亚洲基因占了上风,小眼睛,扁鼻子,又厚又大的嘴唇占了半张脸。不知是在这矿区里待久了,还是他的欧美基因来自于黑人,西克曼医生的皮肤比矿工还要黑许多,而且又糙又厚,仿佛皮肤之下的血肉都是黑的。

我父母联系上西克曼医生后,从他那里挑选了一个女婴,然后按照医生的要求,拿着3万块钱的产妇营养费来到医院,前门进,后门出,以最快的速度抱走女婴,离开A市。当然,那个女婴就是我。

随着我一天天长大,这件事情也渐渐没了水花。可越是平静的海面下,往往都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两年前,一个女孩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并非亲生,而是通过西克曼医生领养的。女孩脾气倔,非要找到亲生父母问个清楚,为什么要抛弃她。于是,女孩开始找记者,开发布会,暗地走访调查,终于找到了亲生父母。而亲生父母给出的答案犹如一记惊雷,震动了所有人:女孩的亲生父母从未想过要抛弃她,是西克曼医生告诉他们,孩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

这件事情一经曝光便引起了众怒,民意沸腾,警方介入调查后发现西克曼在10年里,总共卖掉了347个孩子。媒体把这些孩子称作“西克曼宝贝”。

老天无眼,西克曼在事发前就早已去世,当地还以“慈善家”的名号为他举行了葬礼,矿场周围的居民几乎都来吊唁,没人想到当初那个眼含热泪,满脸遗憾地告诉那些夫妻“孩子夭折了”的医生,竟然是个人贩子,还是一个享受了荣华富贵,寿终正寝的人贩子。

凶手已死,可民众积压的怒火总需要一个出口,那些养父母自然就成为了目标。因为在领养孩子的过程中,几乎人人都知道里面有猫腻,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罢了。

那段时间,母亲每天都会接到辱骂或恐吓电话。她频繁更换号码,搬家,媒体却始终不依不饶,堵着门让她谈对这件事的看法。母亲被逼急了,骂了记者一通,结果第二天,报纸头条上就刊登着母亲破口大骂的照片,标题是:“西克曼宝贝”领养人大骂记者,人性沦丧,宝贝何时才能回家?

报道发布后不到一个月,母亲就遇害了。

“所以,你怀疑某些情绪过激的民众?”方正问。

“对。”我堂而皇之地将头发散下来,在晚风里抖了抖,“我找出了12名怀疑的对象。”

方正没说话,默默地看着我。

我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弯下腰,借着他皮带扣的反光薄薄涂上一层,抿了抿嘴唇,再起身时,我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一丝暧昧和悸动。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方正愣了一下神,清清嗓子说:“不管怎样,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或许我们可以联手。”

临走前,我将外套脱下还给他。当他伸手去接时,我却没有松手。那是我的手离他最近的一次,中间隔着外套。

“方律师,你真的相信吕超是清白的,对吗?”我问。

“不,我相信的是你。”

我紧闭双唇,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得轻轻松了外套。

“还有,”方正将外套搭在胳膊上,“别再跟警察撒谎了。”

“什么?”

“案发当晚,吕超去过现场,对吗?”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别害怕,也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以现在的情形,撒谎对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处。”说完,方正转身,朝着繁华都市走去。

我站在黑暗里望着他的背影,漫漫长夜,被他硬生生地劈开一道光。

*

镜中的女人妆容精致,眼底两条浅浅的眼袋非但遮掩不住她的光彩,反而让她愈发楚楚可人。

好多人都说我长得漂亮,我之前从未觉得。如今用心打扮一下,顿时看到镜中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人们说得对,我确实是个美人。只不过我美得含蓄,不似金娜那般锋利。可不管怎样,无论何时何地,美貌对女人来说都是一把温柔刀,拼起命来也是会见血的。

我穿着黑色锦缎修身双肩抹胸小礼服,坐在“夜色”酒吧里,里面的彩虹灯晃得我眼睛疼。我来到吧台,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点上一杯纯饮威士忌,等待猎物出现。

这只猎物我盯了整整七个月,名叫谢钰泽,35岁,银行高管。他是在“西克曼宝贝”事件曝光后,第一个给我母亲打辱骂电话的人,也是打得最多的一个。他贪财好色,喜欢以金钱和权势压人。每周五晚上,他都会来这里猎艳。今天周五,他照例来了。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我的目光便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被别人盯着看久了,再迟钝的人也会有感觉。第三次眼神交汇的时候,他径直走过来,坐在我旁边,语气绅士却又让人觉得恶心:“小姐,一个人喝酒吗?”

我略带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摆弄着手中的酒杯。

“哇哦,纯饮威士忌,看来小姐是常客,酒量不错。”

我挑起唇角微微一笑,浅酌一口,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滑过喉咙,唇齿间瞬时芳香弥漫。我伸出手指将酒杯轻轻推到他面前,杯口处的红唇印在灯光下格外魅惑。

“要尝尝吗?很烈的。”

谢钰泽得意地挑眉,对于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他是不会拒绝的。

他拿起酒杯,对着我的唇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皱着眉头强忍下烈酒的呛味儿,眼睛被呛得通红,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呵,男人。

“还不知道小姐叫什么名字。”

我调皮地冲他笑:“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阿清!”一个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来这里喝酒!”方正大步朝我走来,高大的身躯将我笼罩在他的影子下,“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就算不顾及我的面子,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一吵架就跑来喝酒,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我噘着嘴别过头,不理他。

方正看了看旁边的谢钰泽,点头致歉。

谢钰泽还算守规矩,见我已经有了伴儿,便不再纠缠,转身去舞池了。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冲方正点头微笑。这是我们惯用的方式,我负责引诱猎物出洞,方正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临走前,我假装不经意打翻了那只酒杯,顺手拿走了带有唇印的碎片,上面有谢钰泽的DNA。

这样的事我们合作了不知一次,我频繁出入各种酒吧、会所,与形形色色的男人打交道,只要猎物一出现,他们绝不会有机会跳脱出猎人的陷阱。

为了搜集12个人的DNA,我学会了抽烟、喝酒,学会了如何在接吻时不经意地咬破对方的嘴唇。当男人的唾液和血液沾到我嘴上时,那个感觉,比亲吻一块生蛆的烂肉还恶心。

这些事情我并不打算瞒着吕超,他吃惊又强忍嫌恶的反应也在我的预料之内。

吕超穿着深蓝色的囚服坐在玻璃窗的另一边,监狱的生活让他清减了不少。入狱七年,他的头上已添了些许白发。

“你变了。”他说。

“你也变了。”我回。

一阵沉默。

“这几年……”他小心措词,尽量不去触碰我的自尊,“你……应该……不好过吧。”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

确实不好过,我花了6年的时间搜集到12个人的DNA,却无一匹配,六年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

“抱歉。”我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以前我俩就没什么话说,现在更没有可聊的了。

“是我连累了你。”吕超的声音很小,言语间尽是愧疚。

我不需要他的愧疚,我需要真相。

“这么多年,我一直相信你,甚至从来没问过你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我已经无路可走了,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凶手?”

“不是。”吕超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那指甲里的DNA和门口的脚印,你怎么解释呢?”我看过警方的卷宗口供,可我还是想听他亲口告诉我,告诉我一直以来我的坚持是对的。

“我知道,我没本事,配不上你。”吕超扬起苦涩的笑容看着我,“可你既然做了我的妻子,我就想尽我所能保护你。那天在寿宴上,她骂我也就算了,竟然连你也骂,那样恶毒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回家之后,你先睡了。我一直在厨房里喝闷酒。后来酒气上头,我也不知怎么的,就跑到她家门口,找她理论。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好像刚睡下,起来开门的时候还穿着睡衣。她闻见我身上的酒气,没让我进屋,而是站在门口指着我骂。我控制不住情绪,冲她大吼,质问她既然瞧不起我,为什么还允许你嫁给我。我歇斯底里的态度激怒了她,她抬手重重地打了我一巴掌,指甲划破了我的脸,我一个没站稳,踩到了旁边的草地上。”

“后来呢?”我问。

“后来你母亲不再理我,关了门,回去睡觉了。”

“那你呢?”

“我在附近小花园的椅子上,坐了一整夜。”

“言言为什么会指认你?”

“我不知道。”

吕超说的这些太过牵强,可我别无选择,必须相信他。因为夫妻一体,他身上的任何污点,都会弄脏我的羽毛。

“我再去找言言谈谈。”

“可你妹妹一家不是……”

“这是你最后的希望!”我咬着牙打断吕超的话,“也是我最后的希望。”

*

上次来这里还是六年前。

蓝白相间的房子在尚未复晴的天空下显得有些亮眼,门口的紫薇花被刚刚的暴雨打落不少,来不及躲藏的蜜蜂拖着重重的身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艰难爬行。别着急,等太阳出来,它还能重新飞起来。

我站在门口犹豫许久,爬满牵牛花的铁门曾目睹了我太多的狼狈——被泼热汤,被推搡,被谩骂。我不记得来过这里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是战战兢兢地来,灰头土脸地走。

今天,我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情景呢?

我伸出食指小心地按响门铃,冰凉的触感烫得我瞬间将手指缩回来。只这一下,我已浑身冷汗。

开门的是我妹妹,她一身浅灰色棉质家居服,没有化妆,但气色很好,人也比之前胖了些。看得出来,她这几年过得很好。

我站在原地,想着她即将要开口骂我,质问我为什么又来烦他们,或者直接转身,给我一个闭门羹。

“姐姐。”出乎意料的,她开口叫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双与我并不相像的眼睛里,苦涩与怜悯代替了往日的恨意,我甚至还察觉出一丝愧疚。

“你来找言言吗?”她温柔地问。

我咬着嘴唇,“嗯”了一声。

“先进来吧,言言马上就放学了。”

我木木地跟她进去,木木地换鞋,木木地坐在沙发上。她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接过来喝了一小口,然后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玻璃杯底和茶几碰撞出清脆一响,我们两个人都低着头,心跳漏了一拍。

“外面要晴了。”我先开了口,总有人得打破沉默。

“啊?”

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说,谢谢你让我进来。”

“哦,应该的。”妹妹尴尬地笑了笑。

又是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终于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妈,我们晚上吃什么呀?饿死我了。明天周六,我约了同学去公园野餐,你能帮我……”

言言一边说一边低头换鞋,并未注意到我。当她抬起头,目光与我交汇的一刹那,我明显看出她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姨……姨妈。”

“言言,好久不见。”六年过去,小姑娘长高不少。

言言站在离我四五米远的地方,咬着嘴唇,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泛白。

“言言,你姨妈是过来找你的。”妹妹说这句话的时候,冲言言使了个眼色。

言言皱着眉头,没理她。

“我……我想问你……”我脑海中思索着合适的词汇,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更婉转的措词。我今天来的目的她们应该清楚,既然愿意让我进门,也就说明她们默许了我接下来的举动。还是直截了当比较好。

“我想问你,案发当晚……”

“不是姨父。”言言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坚定起来。

“什么?”

“凶手不是姨父。”言言一字一顿,“当时,我并没有看清凶手长什么样子,只能确定他是个男的。后来警方拿出姨父的照片让我辨认,问我凶手长得和姨父像不像。我说我不知道,可他们一直鼓励我,说我可以回忆起来。在那个小屋子里,我不知道被问了多少遍凶手是谁,确认了多少次姨父的照片。我脑子越来越乱,慢慢觉得凶手和姨父长得越来越像,所以……”

当时警方已经确认了吕超的DNA,门口的脚印也对得上,吕超又没有不在场证明,案发前还和我母亲闹了矛盾。这些加在一起,任何人都会怀疑到他的头上。而言言当时年纪太小,警方怕她当面作证会受到嫌疑人的影响,便将她放在一个单独的隔间里询问。

逼仄的空间,不容喘息的询问,带有象征性的暗示,六岁的言言根本招架不住。

“你是怎么发现凶手不是吕超的?”我问。

言言从电视柜最下层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家庭相册,翻出一张照片拿给我看。

那是言言刚出生时拍的照片,我抱着言言站在卧室门口,吕超在一旁伸出手指去碰言言的小手,眼中尽是爱意。当时妹夫觉得温馨,便将这一幕拍了下来,还催我俩也赶紧生一个,好跟言言做伴。

“这张照片是在外婆家里拍的,对吧?”言言问我。

“对,当时你妈妈在你外婆家坐的月子。”

“外婆住的是老房子,门框也比较低一些。照片里姨父的身高并没有门框高,但是凶手闯进我房间的时候,额头磕到了上门框。所以,凶手比姨父高很多。”

我呆呆地盯着手中的照片,眼中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

“什么时候?”

“啊?”言言没明白我的意思。

“姐,对不起。”妹妹哭着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我们……”

“我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真相的?”我一把甩开妹妹的手,心中仅存的一丝亲情在刚刚消磨殆尽,无法打动我了。

“三年前,我翻看相册的时候。”言言低着头,声音很小。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摔在照片中吕超的脸上。

“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们还是一个字都不打算告诉我,对吗?”

“姐,你也知道,言言她花了很长时间才从那件事里走出来,我们的生活也刚刚恢复平静。”妹妹低着头,弓着背。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能看到,她的身体是颤抖的。之前,我来她家请求言言说出真相时,身体也会这样颤抖。

“所以,你们就要毁掉我的生活,毁掉吕超。”我擦干眼泪,声音平稳的让人有些害怕。

“不是的,不是的。”妹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越来越多。

我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这几年我在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即便我们并非亲生姐妹,但好歹一起长大,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看着我……”后面的话我不想再说,只想问她一句:“现在呢?你们还是不愿意还吕超清白,是吗?”

“不,姨妈。”言言站出来,“以前是我小,不懂事,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可我现在长大了,分得清是非对错,我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任。”

“不可以!”妹妹拦住了言言,“你刚刚……”

“妈!”言言打断她母亲的话,“别再自私了。你难道要让你女儿冤死一个无辜的人吗?你想让我也成为杀人凶手吗?”

*

阳光和煦,微风轻拂。公园的广场上一对小情侣在喂鸽子,女孩雪白的裙子在阳光下发着光,男孩举起相机,宠溺地拍下女孩提着裙边跳舞的瞬间。一只半大的小灰狗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打滚,滚了几圈之后,扭着屁股跑到主人身边,从主人嘴里抠了半根火腿肠,吃完舔着嘴巴,撒开腿继续往远处跑。

我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眼前温暖安宁的一切,突然间,我想去死,我想让全世界都去死。

两天前,我们以证人撤销证言为由提起上诉,法院以证人撤销证言是受到我的威逼利诱不可采纳为由,驳回了上诉请求。

无路可走了。

我闭上眼睛,眼前的美好与温馨瞬间变成冰冷的黑暗。

“叮——”

电话响起,是方正打来的。

“杨清,你来我律所一趟,案子或许还有转机。”

方正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我却不敢轻易点燃希望。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转机呢?不过听方正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还是过去看看吧,无论什么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方正把一份旧报纸放在我面前,头版头条上刊登着一起国外政界丑闻,我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左翻右翻,始终没找到与吕超有关的新闻。

“你想让我看什么?”我问。

方正啃了一口三明治,他中午经常来不及吃饭,只能在忙完后找一些简单方便的食物充饥。他把报纸翻了个面,指了指右下角。

这里记录了一起普通的案件:犯罪嫌疑人吴兴科因为殴打老人被判刑,7年前的6月3号假释出狱。

“虽然他的出狱时间距离我母亲被害只有三天,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呢?”我有些想不通,“我母亲根本不认识叫吴兴科的人,打恐吓电话的名单里也没有他,既不认识,也无仇怨,他跟我母亲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方正把剩下的半个三明治一股脑儿塞进嘴里,差点噎死他。拍着胸脯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他的女朋友,是金娜。”

“金娜?”我母亲的邻居,案发后,言言曾向金娜求救。

方正喝了两口水,气儿总算顺了:“我们都知道金娜不喜欢孩子,冷漠些也正常,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她。可你仔细想想,再怎么讨厌孩子的人,面对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孩的求救,第一反应都不应该是回家关火,还关了半个小时。至于这个吴兴科,他当初殴打老人是因为老人骂了金娜。他假释出狱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猜,他很有可能就住在金娜家。言言去求助的时候,金娜并不是回家关火,而是在帮吴兴科拖延时间。”

“你猜?”我苦笑,“方大律师破案也需要靠猜了吗?”

方正没理会我,他知道我在开玩笑。

“吴兴科在你母亲去世半年后,曾因酒驾被截停。一般来讲截停酒驾的交警不过两三个人,可那天是世界杯决赛,喝酒看球的人多,交警自然也加派了人手。当五个警察同时围住他的时候,吴兴科的第一反应不是酒驾,而是事情败露了。”

“怎么证明?”我问。

方正打开电脑,播放了一段警察截停吴兴科时的录音。

警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和驾驶证,然后下车。”

吴兴科翻找证件、下车的声音。

吴兴科:“你们是因为杨老太太的案子来抓我的吗?”

“之后,吴兴科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警方也只当他是喝醉了,并未对内容进行深究。”方正关掉录音,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我咬紧牙关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吴兴科又因为抢劫被判了刑,服刑的监狱和吕超所在的监狱是同一个,而且就住在吕超隔壁。”

他再次停顿,想看我的反应,我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开始沸腾。

“我已经让吕超弄到了吴兴科吸过的烟头,和你母亲指甲里的另一组DNA做了比对。”

我的双手在桌子底下偷偷握成一个拳头,我耐心地盯着他,等待审判。

“匹配成功。”

*

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一对新人正手挽着手,满面笑容的从我们身旁走过,周围的阳光都因他们的爱意更暖了几分。

吕超望着那对情侣的背影,略带遗憾地说:“希望他们能一直牵着手走下去。”

我想起我和吕超领证那天,我们谁都没有牵彼此的手。

婚姻这条路太难走,如果一开始就不想牵手,又怎么走得下去呢?

“我们……还是朋友吗?”吕超捏着离婚证,指尖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当然,我们永远是朋友。”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能挺过来,不是因为爱我,而是你心中那份对真相的执着。你有你的信仰。”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

吕超把离婚证塞进口袋,很郑重地对我说:“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你的天地比我广阔,往前走吧,希望你平安喜乐。”

“保重。”我忽略掉他眼中的泪花,转身,昂起头,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去。

与吕超分别后,我来到一所女子监狱门口,今天是我可以探监的日子。

金娜穿着一身深蓝色监狱服,肩膀上有排一指长的白色条纹。她的头发剪短了,只留到耳根。说实话,这个造型并不适合她,但好看的人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她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谢谢你,愿意出庭作证。”每次都是我先开口。

我们对吴兴科提起上诉后,金娜站出来做了人证。当晚,吴兴科作案后确实躲在她家,言言向她求救时,她也确实帮吴兴科拖延了逃跑的时间。

金娜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屈起右手手指摆弄着光秃秃的指甲,眼皮也没抬一下。

“你能说点别的吗?”

“你还缺什么吗?我下次给你带来。”

她翻起眼皮,白了我一眼。

好吧,这句话也是我每次来看望她时必说的。其实我能帮她带的东西有限,她也从未跟我要过什么,但是我还是想能帮到她一点。

“你不用这样。”金娜又开始玩左手的指甲,“帮吴兴科逃跑是我自愿,出庭指证把他送进监狱也是我自愿。”

“为什么?”我不理解,人为什么这么矛盾呢?想当坏人,又不愿意坏得彻头彻尾,想做好人,却又压制不住心中的恶念。

金娜的回答简单得让人无法反驳:“烦了,不想跟他玩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吴兴科为什么要杀我母亲吗?”

金娜眯起眼睛,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我。

“因为你母亲嘴欠。吴兴科来我家的时候,老太太看见了,她闲得肉疼,就开始在院子前叨叨,说我不正经,说吴兴科不是好人,这啊那啊的。吴兴科听烦了,急眼了,就把她杀了。”

听上去有些难以置信,仅凭几句谩骂就杀人,似乎说不通。可这世界上,又有几件事是完全说得通的呢?

“还是谢谢你,最后拦住了他,救了言言。”

我诚恳地向她道谢,她毫不在意地冷笑一声,然后突然坐直身子,手肘撑在桌子上,上身往前倾,脖子向前伸,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小声说:“你知道吗,那天,你那个废物男人,在你老娘家门口站了一夜。”

监狱外面,骄阳热烈,一团厚重的乌云压过来,阳光从缝隙间喷射而出。我抬起头望向太阳,不过两三秒,我的眼睛就熬不住了。

不要去挑战不该挑战的东西,太阳永远是太阳,即便被乌云遮挡,依旧不可直视。

(根据国外真实案件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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