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小清河散文(胶东乡土风情散文系列之)
又到春暖花开时
文/赵月虹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空气夹杂着玉兰花的馨香从窗外飘来。我仿佛嗅到了和母亲一样的气息。
“等到春暖花开的日子”。这是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句话从童年对我们就有着无限的憧憬。然而,这一次,久病的母亲,没能再等到春暖花开的日子——1998年正月16日清晨,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临别前流到耳边的那滴泪,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那滴泪包含了母亲多少的不舍、多少的牵挂……抱着她渐渐僵硬的身体,泪水顺着我的头发流满了她枯瘦的脸庞,生命在那一刻逝去,心在那一刻窒息,记忆在那一刻停顿,只想就那样久久地贴着、看着母亲......
忘不了1997年腊月初五那个寒冷的下午,我接到消息,久病的母亲病情突然加重,我哭了一夜,黎明时,泪别了还在熟睡中不到两岁的女儿,乘上北京开往山东的列车,想着病重的母亲,眼前模糊一片......
辗转了一夜,终于见到了日思夜念的母亲。眼前的一幕让我吃惊,母亲头发凌乱,蜷缩在被子里,原先羸弱的身体更是枯瘦如柴。母亲似乎听见了我的叫声,睁开眼睛,木然地看着我,好久好久嘴角才动了动,说了声:“你是谁呀?”爸爸告诉我,母亲失去意识已有几天,几天前还叨念着我和女儿的名字。我俯下身去,抱住母亲,泪如雨下,可我明显感觉到了母亲攥紧了我的手,眼里闪动着泪花。
在陪伴母亲的那段日子里,每天为她梳头、喂饭、吃药、翻身,因为病久了的缘故,母亲身上长了很多褥疮,隔壁大娘告诉我,长了褥疮的人一般是活不久的。而我坚持每天给母亲清洗、消毒、上药,天真地认为,只要褥疮好了,母亲就能活下去。渐渐地,母亲神色好了不少。为了唤醒母亲的意识,我几乎每晚都让她躺在我怀里睡,边揽着边聊儿时的趣事及别后的思念,有一次,母亲突然下意识地颤抖着手去擦我眼角的泪水,那是怎样的一种冰冷的温暖啊!那一刻我已泣不成声。母亲看着我,似乎流露出一丝不解,只是一直重复着一句话“等春暖花开着……” 对于小学水平的母亲来说,这个词似乎久远了点,我却明白这里面包含了母亲多少的思念和期待,生命原本是这么神奇,心底最渴望的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重现。
在童年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花白的头发,瘦瘦的脸庞,忙碌的身影。母亲的话很少,不像一般农家妇女那样唠叨。在春天,山上的花儿开了,母亲会带着我们去山上采野花,告诉我们每种花的名字和用处,看着我们姐妹高兴的样子,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感叹:春暖花开的日子真好!在夏天的傍晚,母亲会把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将一领大席子铺在地上。那是我们姐妹一天最温馨的时刻,呼吸着夏夜里蔷薇花的香味,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听母亲讲牛郎织女,木兰从军的故事...那些如丝的往事已成为永久的印记定格在了我的生命里。
从小孤苦伶仃的母亲,9岁那年,父母就相继去世,留下她和7岁的舅舅相依为命,没有父母的孩子依偎着走过饥寒交迫的日子。为了能让舅舅吃饱,她经常饿着肚子。每到冬天,姐弟俩就扯着仅有的一条破棉被,冻得无法入睡,只好与舅舅相互抱在一起哭着睡去。到了春天,母亲就带着舅舅去山上挖野菜充饥,所以在母亲的心中,春暖花开的日子,是最奢侈的。
长大后的母亲,在嫁入有着“书香门第”之称的赵家后,并没有改变命运,而注定了更多的坎坷。照顾体弱多病的奶奶,伺候在外地教书的父亲,而我的叔叔姑姑们正在上学,一个家的重担全落在了母亲身上,母亲早起干活,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下缝补全家人的衣服,省吃俭用供叔叔姑姑上学,每到周末来回十几里去镇上给叔叔姑姑送饭。奶奶去世后,年近83岁高龄的爷爷,也卧床不起,叔叔姑姑在外地,照顾患病的爷爷也成了母亲的责任,记得那时候,爷爷戴着老花镜整天躺在床上看书,高兴了就给我们讲故事,遇到不合心意的事就大吵,有时,下酒菜热上几次才罢休,一到晚上,爷爷总是不肯睡,一会要喝水,一会要下床溜达。每个寒冬的夜晚,母亲几乎都是和衣半躺着睡,只要一听到响动,母亲就得赶紧起身。身体日渐衰弱的母亲,只能跪着给爷爷洗头,换洗衣服。每逢寒冷的阴雨天,半夜醒来,总会看见母亲在火炉旁给爷爷烘烤洗过的衣服,一边烘烤着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春暖花开就好了!
七年多的时间里,母亲一如既往地伺候着爷爷,直到1993年冬天,爷爷去世,母亲也因劳累过度积劳成疾。
我的爱人是一名军人,常年驻守在部队,结婚后我和母亲住在一起,父亲特别忙,照顾母亲成为我理所当然的责任。而每年的节日,我会去部队和爱人团聚,离开母亲,如同生死别离般难舍。母亲总笑着说:“不要惦记家,放心去吧!”最后一次的告别,母亲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我走了一程又折回,看见母亲落寞地坐在大门口的石凳上,哭成了泪人,母亲对我又好像对自己说:去吧,春暖花开时,你们就回来了!
也正是在春暖花开的日子,母亲卧病不起了。只是嘴里一直叨念着,山上的花开了没?山下的那块地种了吗?那个春天,爱人休假在家,我们每天陪伴着她,在院子里种菜、栽花。暖阳普照时,爱人就把母亲抱到院子里,给母亲泡脚、修脚,母亲枯瘦的脸笑成了一朵花,逢人便说我们孝顺。
而我亲爱的母亲却最终没能等到再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就如同我再也不能接受母亲深切悠长的呼唤那样——母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每个思念母亲的日子,母亲就会走进我的梦里来,仿佛母亲在抚摸我的脸,闭上眼,我静静地陶醉着,泪水却流到了腮边,透过氤氲的雾气,仿佛看到了母亲枯瘦的身影,听到了她临别时的呻吟。母亲,您还是梦中女儿见到的样子,只是脸上多了两行泪滴,那是思念的泪啊!女儿是那么想念您,多少次,泪水浸透您的照片,您却无声无息,听不到女儿的呼唤;多少次,梦里想见到您,您却若隐若现,让我无法靠近您。每当看到夕阳下说笑的老人,我会停下脚步,听一听是不是有您的声音;每当经过医院病房,看见床上的背影,虽然知道那不是您,可我还是忍不住走过去看上一眼;每当走在大街上,我会在过往的人群里努力搜寻您的影子,可是我已经找不到您了,永远找不到您了……
带着思念,我独自来到儿时留下无数欢乐的山上,采一束您最喜欢的石竹花,放在墓前,让花儿告诉您,女儿爱春天,更爱这春暖花开的日子,我会把这样的时光播撒给身边所有的孩子,让您的爱流淌在每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
作者简介:赵月虹,网名“月落红尘”,幼教,业余文学爱好者,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日照市作协会员,日照诗词学会会员,《日照诗歌论坛》编委,《黄河文艺》微刊副主任兼主编,散文、诗歌、诗词散见于《中国作家在线》《首都文学》《中国名人名家》《新时代诗典》《古诗词专刊》《世界经典文学荟萃》《当代美文杂志》《天下文学传媒》《西部散文》《南国红豆诗刊》《中国网友报》等国家、省市级报刊、杂志、媒体平台,征文、绘画、摄影、创意设计多次获奖,人生观“用爱心呵护孩子,用文字撰写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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