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深渊的婚姻完整版(坠入深渊的婚姻)
车子开进一个小镇,停在了一幢两层楼的房前。辛蕙下车,抬头打量着眼前的房屋。绿瓦飞檐,带个小院,院内一棵绿植探墙而出,掩映着二楼的大阳台。这要是搁在城里,就是价值上千万的大别墅。
都说长三角的农村富裕,看看周围连成一排的小楼,辛蕙相信了。
她接过顾承亮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两瓶酒,不可避免地紧张,“这一看就是你帮我准备的,你爸妈会不会不高兴?”
顾承亮拎着她的包,合上后车盖,不知为什么语气有点不善,“看出来就看出来,这样至少他们知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趁早承认我们的关系。”
这话怎么听着都是一股火药味,辛蕙本来腿肚子就转筋,听了这话直接就失去了进去的勇气。
也许她不该这么鲁莽,而是应该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可是到都到了,难道能退回去?
婆婆这种生物,迟早是要面对的。她深吸一口气,跟着顾承亮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迎面过来一个中年妇女。顾承亮停住脚步,“这是我表姐。”辛蕙听他说起过,知道有个远房表姐在他家帮忙,她叫了声表姐,表姐一脸笑容,让她快进去。
顾承亮看她表姐要离开的样子,问道:“你不吃了晚饭再走?”
他表姐笑着说:“今天有贵客到,我不打搅你们一家人吃饭了。饭都做好了,还剩一个汤,婶婶自己在做,你们快进去吧,明天我再来。”
目送着他表姐出了院门,辛蕙一转身,就看见顾承亮的父亲在堂屋门口站着。
顾禾山个子不像儿子那么高,头发花白,微胖,脸却显得很年轻,显然这一年来养病养得不错。他主动和辛蕙打招呼,“来了?来来来,快进来。”
辛蕙上前几步,叫了声伯父,将手里的东西都拎了过去。
顾禾山接过酒,接过装着布鞋的纸袋,客气了几句,就将辛蕙让进了堂屋。堂屋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果真供着一尊观音,底下一个小拱桌,上面摆着香炉和几样水果。
旁边的偏厅里,一张红木八仙桌上已摆好了菜和碗筷。顾承亮这时候拿出布鞋,缠着他老爸试试鞋子。顾禾山还是挺高兴的,笑容满面,连连摆手,说:“41码,肯定能穿,不用试了,不用试了。”
然后他转过身来,问辛蕙什么时候到的,路上顺不顺利。辛蕙一一作答。
顾承亮的妈妈一直没出现,顾禾山和她聊了一会儿,就让儿子带她去洗手,准备吃饭。
辛蕙跟着顾承亮到了洗手间门口,他替她推开门,说:“我妈在厨房,我去叫她。”她点点头。在洗手间她又把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失仪的地方,这才走出去。
这一次顾承亮的母亲周翠云已经在堂屋里了。顾承亮在他母亲身边站着,不知为什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辛蕙没敢细想,快步走过去,喊了声伯母。
她和顾承亮的母亲不是第一次见面,以前见过一次。只是那次很不巧,他妈妈来江城的时候,辛蕙正在出差,等她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他妈妈要搭乘的航班只剩几个小时就要起飞了。
她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从机场赶到约好的地点,跳下出租车,顾承亮上来接过她的背包,看她神色慌张,抬手帮她整理一下刘海,说:“不用紧张,我妈没什么可怕的,就一家庭主妇,你用不着害怕。”
以后的很多日子里,辛蕙都在为那一次的草率后悔。她后悔自己不该穿牛仔裤,也后悔自己穿了件很随意的套头衫。每当想起这些,她都想吐血一次。
她怎么能就那样莽莽撞撞地出现在了未来婆婆的面前。她告诫唐晓月,“千万别犯我这种低级错误,头一次见家长,一定要慎重。”
唐晓月很同情她,“他妈不喜欢你?”
她沮丧地发个泪流满面的表情。
女人都有直觉。周翠云对她很客气,看她拘谨,还让顾承亮帮她夹菜。但辛蕙还是感觉到了顾承亮妈妈对她的疏远,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直觉。
也许就在不经意的一抬头之间,她的目光和顾承亮妈妈的目光撞上的时候,她的不安就这样降临了。
而那一次,她之所以那样匆忙地出现,也只是因为顾承亮第一次和她说起了结婚,虽然没有鲜花,也没有戒指,但毕竟,他在认真地考虑娶她了。
“过来坐吧。” 周翠云招呼她,脸上的笑容和她们上次见面一样,依然客气疏离。
辛蕙有点不自在,对于笑容的真假她还是辨得出的,顾承亮妈妈的笑容和他表姐的笑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样子。但她还是得坐下。
她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装着佛珠链子的云锦盒,双手奉着递向顾承亮的妈妈,“伯母,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黄花梨佛珠链子,伯母你别嫌弃。”
他妈妈迟疑一下才接了过去,顺手打开,他父亲也瞟了一眼,“既然是专门送给你的,拿去收着吧。”他母亲面无表情合上盖子,转身走开了。
辛蕙松一口气,接了就好,顾禾山招呼她,“来坐吧,都是家常菜,别客气,坐了这么久的车,也饿了吧,坐坐坐。” 辛蕙一直等到顾承亮母亲来了,才拿起筷子。
他们家是苏式菜,几乎没有辣椒,席间都是顾承亮父亲在和她说话。顾禾山不愧是做了十几年厂长的人,很善谈,也很会缓解气氛。
顾承亮却很沉默,从他坐下开始,就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只偶尔帮她夹一筷子菜,知道她喜欢吃玉米,帮她舀了几勺松子玉米。
而他妈妈则像是很忙,几乎没怎么停过,一会儿帮他爸爸倒酒,一会儿又给他爸爸泡茶,一会儿又去拿个勺子端个汤,一去厨房就很长时间。
顾承亮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辛蕙其实挺饿的了,在火车上她只吃了一个小面包,这会儿肚里早就空了,但她却吃不太进去,胃里总像有个东西被咯住了。
看见顾承亮的爸爸基本停了筷子,她也赶紧放下筷子,“伯父伯母,我吃饱了,你们慢吃。”
顾承亮立刻站了起来,说:“我带你到楼上去,看看你住的房间。”
他妈妈给他爸爸舀着汤,仿佛没听见似的。辛蕙坐着没敢动,直到顾禾山说:“去吧,上去看看吧。”她才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欠了欠身,站了起来。
到了楼上,顾承亮把她领到客房,说:“你先住这,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我让我表姐给你换过了。”顿了一顿,他又说,“你第一次来,我们还是分开住的好。”
她点一下头。
顾承亮还想说什么,但一看她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两人在房间里站着,半天谁也不说话。她终于问:“你妈是不是不欢迎我?”
顾承亮神情僵硬了一下,“你别想那么多,我爸不是和你聊的很好么。”
辛蕙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他妈妈刚才的神情她都看见了,她不想再多问。来之前她就想到了这个情况,但她还是来了。因为那是顾承亮的妈妈,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的妈妈,她必须去面对。
顾承亮又带她去看了他的房间,就在旁边,只是比她住的房间大,是个套间,带一个小书房。然后又带她去看楼上的卫生间。
很大的卫生间,带全封闭的豪华淋浴房,她试图缓和一下气氛,笑着说:“这里的条件比江城好多了。”
顾承亮也笑,“江城没法和乡下比。”就问她,“你要不要先洗个澡,天气热,你又坐了几个小时的车。”
她摇摇头,“火车上有空调,没出汗。”
顾承亮说:“还是洗一个吧,车站人挤人的,洗干净舒服点。”
她还是顾忌着他爸妈在下面,顾承亮说:“没关系,我给他们说一声,他们知道的。”
她这才点点头,说好。
顾承亮让她去拿换洗的衣服,他去帮她拿拖鞋。辛蕙回到客房,从包里拿出替换的衣服。回到卫生间的时候,顾承亮正在试热水。
看她进来,就指给她看那个是热水开关,又告诉她怎么调节水温,然后说:“那你洗一下,我先下去,等会儿再上来。”
她点点头,顾承亮转身出去了。她抱着衣服在浴室里站了一会儿,想着顾承亮妈妈刚才的那种神情,心里一阵阵发紧。
愣了一会儿,她回身锁上门,把替换的衣服放在洗脸台的大理石上,换了拖鞋,正准备换衣服。她有不算严重的洁癖,没到强迫症的地步,但也不习惯洗完澡后穿脱下来的不干净的衣。
于是她又开了门去拿。
从卫生间去到她住的客房要经过楼梯,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传来的说话声。是顾承亮妈妈的声音。她在说:“……你想让她在家里住几天,我也没办法,我知道你的意思,想让我们同意。
但你也要想想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左右邻居都不是瞎子,要不了两天整个镇上的人就全都知道了,你让我怎么走出去,别人问起来,我怎么说?”
顾承亮的声音显得很生气,“她来之前我不是和你说好了吗,你怎么又变卦了?”
“我只同意你领她来家里看看,又没同意她住家里。”
“她不住家里住哪里,在江城她就和我住在一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个女孩子,还没结婚就和男人同居,说出去都难听,你还一天到晚为了她和我吵架。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来气我的,是不是?”
“妈你是不是想让我也搬出去?”
“你翅膀硬了,可以威胁我了,你爸爸的身体还很差……”
“好了,别吵了!”这一声是顾承亮爸爸的声音。
辛蕙脸色发白,觉得手和腿都在颤抖。她想走开,不想再听下去,却又听见顾承亮妈妈的声音。“都是你纵容的他,当初同意他留在江城。
大城市有什么好的,自己家里有厂,还去给别人打工。这一次也是,你还帮他,要我笑脸相迎,我已经好酒好菜招待她了,还怪我脸色不好看。”
“人都已经来了,你就客气点。”顾承亮爸爸在劝。
辛蕙终于挪动自己的脚步,她想悄悄挪走的。才挪了两步,一只猫却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见到她似乎也吓了一跳。
往旁边一蹦,把墙边一个浇花的水壶给碰翻了,水壶是铁皮做的,“哐当”一声,砸在了过道的地板上。
壶里还有点水,顺着壶盖溢了出来,辛蕙急忙上前,把翻倒的水壶扶正。楼下的说话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传来上楼的脚步声。
她听着咚咚咚的脚步声渐近,浑身僵硬地站着。
然后她和顾承亮对视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也看不见自己的眼神。也许她该假装没听见刚才的那些话,对他笑一笑,然后蒙混过去,毕竟他背着她在和他妈妈吵架,只是为了她。
但她却笑不出来。再努力也笑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蕙终于让自己说出话来,她还是试图笑一笑,“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一只猫,把水壶撞翻了。”她停了停,又笑一下,“你没告诉过我你家里养了只猫。”
顾承亮凝固不动的面容似乎有了丝裂痕,他瞥开视线,仿佛不忍卒睹。
“猫闯了祸就跑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犹在说。
顾承亮几步上前,拉着她,就向客房走去。辛蕙踉跄了一下,才跟上他的脚步。一进门,他就放开了她,直奔她的旅行包。
辛蕙站在门口,看着他把她几分钟前才从包里取出来的充电器,牙刷,化妆包等等又一一塞回去,她拼命忍着,不想让眼泪滴出来。
每样东西都装了进去,顾承亮才抬起头,“还有没有?”
她想起放在卫生间的衣服,说:“还有,在卫生间。。。”
话还没说完,顾承亮已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她呆呆地站着,只觉得麻木冰冷。不到一分钟,顾承亮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她的衣服和刚才为了洗澡换下的凉鞋。将凉鞋放到她脚边,他转身将衣服塞进她的包里。
等他回过身来,辛蕙还是呆呆地立着。他走到她跟前,“穿上鞋子,我们走。”
辛蕙这才仓促地低头换鞋。厚底凉鞋,比一般高跟鞋穿着省力。她仓促地把脚伸进去,之前一脚就能进去的凉鞋,忽然有一只脚就进不去了,她只好弯下腰去整理。
金属搭扣的鞋带,只要解开再扣上,她却半天找不准扣眼。顾承亮拎着她的旅行包,在她身边一声不响地等着。等她终于直起腰,他抓起她就向楼下冲去。
他步子大,走得又快,一路下楼,辛蕙很努力地跟着他,才没让自己在楼梯上踉跄。
下到堂屋,顾禾山和周翠云还在桌边坐着,看见顾承亮拽着她下来,顾禾山站了起来。
“承亮,你干嘛?”
顾承亮理都不理他父亲,拽着她只管向外走。顾禾山在身后又叫了他一声,顾承亮只当没听见,甩手重重地关上了院门。
坐到顾承亮的车里,辛蕙还是木然的。第一次上他家的门,就这样结束了。亏她想了很多种情况,做了很多的心理预设,还是没想到会这样从他家里走出来。
早知如此,她还会来吗?
怎么能不来,她问自己。
她想起在归真寺挑选佛珠时的慎重小心。穿着僧衣的店员拿出各种各样的佛链给她挑选,说这是沉香,这是菩提子,这是小叶紫檀,这是越南黄花梨。
她左挑右选,就是拿不定主意。店员都被她磨得没脾气了,最后问她:“你是要送给谁的?”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男朋友的妈妈,未来的……”
店员恍然大悟,转身从身后的博古架上取下一个楠木盒子。“这一般都是预定的,开过光,真正的花梨鬼脸珠子,识货的都是当收藏买回去的,我看你心诚,卖你一串吧。”
那种小心翼翼的诚惶诚恐,只有她自己明白。
一路上她和顾承亮都没说话,只听见轮胎滚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到了镇上的一家宾馆。小镇的宾馆,楼不是很高,但和周围的其他建筑一比,已显得很有档次。
他们一进去,大堂里迎面过来一个年轻男人,看见顾承亮,就咦了一声,“承亮,你怎么来了?”一眼看见顾承亮手里拎着的旅行包,再看见跟在他身后的辛蕙,顿时明白过来,“家里来客了?”
顾承亮侧一下身,把辛蕙让到身边,“我女朋友。”年轻男人愣了一下,然后便笑起来,“噢,噢。”
“还有房间没?给我开一间,她要在这住几天。”
年轻男人立刻去向前台,“把四楼那个一直留着的房间给他。”顾承亮掏出钱包,被他按住,“你女朋友来住,就让我做个东,下次打牌的时候,你多输我两把就行了。”
顾承亮笑着说好,收起了钱包,这才对辛蕙说:“这是我发小,阿飞,宾馆是他们家自己开的。”
阿飞热情地伸出手,辛蕙笑着和他握了一下。
顾承亮心里有事,和阿飞说了一两句话,拿了房卡,就带着辛蕙上楼。阿飞像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喊住他,“承亮,你等下要不要下来,小光他们都在二楼的台球室,你要不要一起来?”
顾承亮停住,“今天算了,改天再聚吧。”
只是他们刚进房间,阿飞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还是叫顾承亮下去聚一聚,他又婉拒。手机才放下,接着又响起来,这次换了个人打来电话,这一次似乎推不掉了,辛蕙看出他有点烦躁。
“有个朋友刚从外地回来,非要让我下去见一面。”
辛蕙知道他这是非去不可了,嗯一声,“那你赶紧去一下吧,免得他们一直叫。”
他似乎更烦躁了,恶劣的心情在脸上显露无疑,还尽力克制着,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她摇头,“我想洗个澡,今天真有点累了。”刚才在他家那个澡没洗成,这会儿她真的想赶紧冲一冲。
顾承亮在房里站了半天,终于说:“我去应付一下,等下就回。”
等他一出门,辛蕙全身的力气顿时像被抽光了似的,仿佛一口气,从他家里一直撑到现在,到这会儿终于撑不住了。她慢慢踱到椅子旁,打开旅行包,看着里面被顾承亮一股脑儿塞进来的衣物,只是发呆。
等顾承亮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下了,还有了朦朦胧胧的睡意。可还是醒着的,听见他开门落锁的声音,又听见他踩着地毯走近的声音,她背对着他,没有动。
顾承亮在床边站了一下,转身去了卫生间,不久传来哗哗的水声。
辛蕙闻着他呼出的熟悉的气息,久久地停留,她还是觉得不够温暖。
许久,顾承亮才说:“对不起。”三个字,就让她湿了眼眶。
但她还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你妈妈这么不喜欢我,我们怎么办?”
顾承亮显然已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照咱们之前说好的,你先安顿下来,我做我爸妈的思想工作,要是做不通,我就和你一起搬到城里去住,反正从市区回来也只要半个小时,我这么大的人了,不可能什么都听他们的。”
辛蕙闭了闭眼睛,眼泪无声地淌过眼角。
顾承亮虽然没看见,但仿佛知道一样,抱住她,又道歉,“对不起。”
然后又说:“你先住到我家市区的那套房子里去,房子没卖出去之前,还可以住一住,以后我们再租一套。”
辛蕙流了几滴眼泪,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工厂的情况很糟吗?”卖房是为了筹钱买设备,这件事她知道。
“厂里的老设备一定要换,不换工厂只能关门。”
辛蕙老早就听他说起过,他们家的工厂是在濒临倒闭的时候被他爸爸买下来的,以前是个镇办集体企业,所以那些老设备用了将近二十年,如果不是德国制造,只怕早就不能用了。
“买全新的设备成本太高,风险也大,所以我爸一直下不了决心。我在考虑一个折中的方案,看能不能买比较新的二手设备,这样至少可以省四到五成的成本。
只是这样的设备太难得,除非机缘巧合,有工厂倒闭,或者有人因为某些原因想转让才有可能遇到。”
他闭着眼睛,想必也是头疼。
“我这半年来一直在跑这个事情,要是能买到这样的设备,再跑跑销售,把原来丢失的订单逐步争取回来,那工厂就可以和原来一样运转了。”
辛蕙也替他着急,“那这种二手设备找的到吗?”
“正在找。”
顾承亮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转身说起了别的。“前几天我见到沈宏光,他儿子已经快一岁了,整一个小肉坨。”他把自己躺平了,絮絮叨叨给她描述那那孩子的可爱,又说自己怎么把那孩子搞哭。
辛蕙听得笑,“你虐狂啊。”
听到后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两个人就那样安静了下来。
毫无预兆的,他忽然又说一声对不起。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三次对她说对不起了。
这一刻她不后悔。
即使未来不明朗,被他父母所反对,也许说不定有一天他们会真的被迫分手,但只要此刻他们还在一起,在顾承亮凝望着她的眼里,她能看见他十二万分真心爱着她的眼神,那这一刻,她就愿意为他奉献所有。
一晚上纠缠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两人都睡过了头。辛蕙先醒来,一看时间,她就慌了,急忙推醒顾承亮,“快起来,九点了,你赶紧上班去。”
顾承亮翻一个身,眼睛都不愿睁开,反而抱住了她,嘟囔着,“再睡会儿,今天不想去了。”辛蕙急了,使劲推他,“快滚起来,昨晚你没回家,今天要是连班都不上了,那你妈不止是不欢迎我,只怕是灭我的心都会有了。”
连哄带推,总算把顾承亮从床上赶了起来。他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看见辛蕙手上拎着他昨天脱下来的衣服裤子,眉头一皱,又躺在了床上。
“衣服皱成那样,还能穿?”
辛蕙直接叫他大爷。
“大爷,你将就一下吧,从这里开车到你家也就几分钟,你回家换一下衣服,然后赶紧到厂里去看一看。别让你妈觉得我是祸国殃民的妲己。”
他在床上笑,“你已经是了。”
辛蕙跳上床去打他,被他抱住,两人闹了一会儿,顾承亮还是乖乖地走了。临出门嘱咐她,“等着我,我去看一看,没事我就回来带你去吃早餐。”
结果不到半小时,辛蕙就接到他的电话,说来了个客户,他要陪着,中午还要陪吃饭,估计下午才能忙完。辛蕙让他安心,说自己会照顾自己。
她上街去找了点吃的,又在街上转了转。小镇就一条街,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她刚想回宾馆,就接到沈宏光打来的电话,开口就兴师问罪,“辛蕙,你到了G市,也不给哥哥来个电话。”
她笑起来,“快带你宝贝儿子来见我。”聊了几句,辛蕙才知道是顾承亮不放心她,特意通知了沈宏光,让他有空的话来陪陪自己。
她暗暗叹了一声,就回了宾馆去等沈宏光。
两人一见面,她就愣了一下,沈宏光升级当了奶爸,人比原来胖了一圈。她向他身后找人,沈宏光和他老婆是从小的青梅竹马,他是班里结婚最早的男生,几乎是一出校门,就当了新郎。
“你儿子呢,怎么不带来?”
沈宏光喜滋滋地掏出手机,“在这里呢。”看见辛蕙翻白眼,他哈哈大笑,“下次吧,这次陪你好好说说话。”
辛蕙很高兴,毕业以后她留在了江城,沈宏光直接回了家乡,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联系从没断过,所以对彼此的近况也很了解。她拿出一件迟到的礼物送给沈宏光,是一个足金的长命锁,是给他儿子准备的。
沈宏光嗷嗷叫了两声,一点没客气地收了下来。然后打量她住的客间,“这应该是镇上最好的一家宾馆了吧。承亮怎么没带你住他家里去,他家房子那么大。”
开口就聊这个,沈宏光真是个乌鸦嘴啊。辛蕙保持着笑容,说:“昨天到了先去的他家,吃了晚饭才到的这里。”
沈宏光瞥她一眼,微微发福的脸比原来显得敦厚多了,但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八卦。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去。” 辛蕙很感激他没有接着问下去,否则她脸上的笑容大概就挂不住了。
两人没走远,就去了宾馆对面的一家餐厅,在二楼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了下来。沈宏光拿起菜单,也不问她,直接就点了几个菜。
同窗四年,辛蕙和班里的其他男生都走得不太近,唯独和沈宏光,关系近似于闺蜜。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顾承亮。
她是在沈宏光的生日宴上认识顾承亮的。那一次是沈宏光的二十大寿,精力过剩的校园里,任何理由都可以成为狂欢的借口,何况是这样一个整数生日。
他大张旗鼓地请了不少人,在饭店里包了两桌,除了班上的同学,他还请了一些他的老乡和朋友。
辛蕙那天到得有点晚,她来的时候,班上的那一桌已经坐满了,她只好坐在了另一桌上。坐下去的时候也不是有意的,那么凑巧,她就坐在了顾承亮的身边。
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男生,看她走过来,马上站起来帮她挪了下椅子。
辛蕙就多看了他一眼。一眼误终身,她后来总是拿这个自嘲。顾承亮听了每次都笑。
从那一天开始,她和沈宏光变成了好基友。
一个女生,总追着一个男生问,“你今天去那里玩?”“你和谁去啊?” “你老乡也去?”
再不就是故作大方地主动请客,“嗳,听说了没?学校后门的那家KTV正在打折,一个大包一晚上只要六十块,这个周末我们去唱歌吧,我请客,我叫几个人,你也叫几个人。”
然后才说到重点,“别光叫你们寝室的那几个,唱歌难听死了,把你老乡也叫来吧,他们挺会唱歌的。”
一次一次的,她试图接近顾承亮。
刚开始沈宏光不知道她的目的,但几次之后,就明白了过来。那段时间辛蕙特别喜欢找他聊,在她又一次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顾承亮的时候,沈宏光终于受不了了,“给我冲一张魔兽点卡,我帮你搞定顾承亮。”
她立刻照办了。
她和沈宏光的友谊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最后她能追到顾承亮,沈宏光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然那段时间她也做了不少蠢事。
比方说,她曾经想用一只超可爱的小白兔引诱顾承亮。
她的剧本是这样的:灯光球场,她拉着唐晓月,在场边给一帮打球的男生看守衣物。这帮男生当然是沈宏光组织的,等他们打完球后,大家喝水聊天的时候,她就把兔子放出来卖萌。
目标自然是顾承亮。她会把兔子从笼子里拿出来,放在他面前,这时候他多半会伸手摸摸兔子。然后她马上大方地表示,“你喜欢的话,就送你玩一下吧。”
这一点,她已经做过试验,几乎没人能抵抗得了这只兔子的可爱。
接着继续大方,“给你玩一天吧,记得不能给它洗澡,也不能给它喂萝卜,它太小了,只能吃草。”然后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牛奶草给他。
之所以叫牛奶草,当然是因为这种草的叶子一破就会流很浓的白色汁液。这种锯齿状的草校园里到处都是,一下雨更是疯长,学名究竟叫什么,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兔子爱吃。
这一切达成以后,第二天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以兔子为借口和顾承亮见面了。顺便还能交流一些养兔子的经验
剧本设定得很好,沈宏光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帮天天刷游戏的男生带到了球场,可等她把兔子从笼子里拎出来的时候,兔子却以兔子的速度,迅速地钻到了旁边的矮树丛里。
然后她完美的剧本就变成了一场找兔子游戏。
只要是游戏,大家都会玩得很高兴。就听见小树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
“在这里,快来人啊!”
“拦住它,别让它跑了!”
“我看见它了。。啊啊啊,跑了。”
至少有四五对情侣被从树林里赶了出来,有一对还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
兔子最后是被虞柏谦抓到的,他也是G市人,是沈宏光的老乡。平时看着衣冠楚楚的,今天为了打球,也是一身运动装。
他把兔子扔到她怀里,真的是扔,不是送,就那么往她怀里一丢,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一把抱住。
一群人都围了过来,这已经是个固定的小团体,所有男生的称谓都带哥,什么谦哥,南哥,亮哥,强哥,光哥,还有伟哥。都以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为准。
这是一帮混合了同学、老乡和游戏基友的小团队,经常一起组队吃吃喝喝,今天是一起刷了兔子。
剧本没能照预定的进行,辛蕙也没了心思再去引诱顾承亮,但她还是很高兴。因为接下来大家要一起去喝茶。
喝茶是虞柏谦提出来的。在辛蕙看来,大多数人其实都更想去吃烧烤,但摆明了是虞柏谦请客,所以他说去哪儿,也就没人反对了。况且茶吧里也有吃的,各种各样的点心,什么三明治,蛋糕,松饼,还有果脯瓜子之类的。
虞柏谦不是第一次带他们来这里了。茶吧就在校内,靠近教职工住宅区,临着马路,很小的店面,里面只能摆四五张桌子,但是外面很宽敞。
他们人多,只能坐外面。
大蓬伞下,玻璃圆桌,高背藤椅,一壶铁观音,一壶花茶,也有咖啡。花茶一般是给女生点的,用的是玻璃器皿,能看见里面的花瓣,配套的小盅玻璃杯,不知用了什么工艺,隔热,捏着不烫,但是非常保温,里面的茶水很可能是滚烫的。
第一次喝的时候辛蕙不知道,凉了一凉,以为可以了,结果一口茶入嘴,烫得她吐也吐不出,脸瞬间扭曲了。放下杯子,就看见大家一脸的同情,顾承亮在她对面憋着笑,忍得很辛苦。
她心里那个郁闷啊,很想掀桌。
回过头她就问沈宏光,那里认识的高端人士,喜欢把他们往这种地方带。茶烫得要死,点心也贵得要死。明显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沈宏光说,老乡啊,还是他爸爸的学生,遇见了就要抓住。你没看见自从谦哥加入以后,我们出去唱歌吃饭都有人埋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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