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张图读懂保险(流着血的善与恶)
上帝,是掷骰子的孩童。
人类,从没能抵御命运。
虽然从不能扭转因果,但在历史长河里,人类凭借脆弱肉体对抗风险,也留下了许多群星闪耀的时刻。
0、埃及的神与人
公元前两千年,古埃及。
尼罗河的烈日照在三十六个抬石人爆鼓起的肌肉上。
领头的人喊着号子,他们抬着一个近3吨重的巨石缓慢龟行。
后人不会告诉他们,这样的石头,他们还需要230万块,而最后的成品,叫做金字塔。
法老跟他们说,有了金字塔,死后才能得安宁,而日夜修金字塔的人,也将获得福报。
一阵骚动,队伍中一名精壮的汉子倒下了。
在手忙脚乱的抢救之后,他们中的最长者宣布了他的死亡。
有人说,可怜人,倒下的汉子,家中的妻子年方23,一儿一女尚在襁褓。
他们三三两两掏起了口袋,凑出来的钱有金有银亦有铜。
他们说,
“我为人人,人人亦为我。”
在古埃及、古巴比伦、古迦太基、古罗马,相继诞生了保险的雏形。
他们是一群抬石工,是一群商人,是一群渔夫,是一群士兵。
古埃及抬石人团体中的互助组织,收取每个工匠的会员费,若成员遭遇不测,组织会支付丧葬及赡养家庭费用。
古巴比伦商队的也有互助组织,如果遭遇马匹死亡、货物被劫,全商队风险共担。
古迦太基,如果商船遭遇海难,损失会由船队共同承担。
古罗马军队中的士兵团体,则将会费作为阵亡士兵家属的抚恤金。
天地不仁,以万物作刍狗。
宏大叙事中不曾见到过普通人的身影,
但他们也有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有等待他们归来的眼神。
命运的无常让他们互相抱团,
团结起来去对抗天意。
知天命,而尽人事。
面对无常的命运,埃及的抬石人有3000个神明,以及一个朴素的互助组织。
1.海盗之国:海洋总是危险的。
飓风、冰川、暗礁,不及海盗残忍可怖。
大航海时代,每天都有人在怒海中迷失,魂归利维坦的怀抱。
但海面上,照旧桅帆猎猎。
地中海沿岸,“冒险借贷”已经悄然流行。
商船是脆弱的,无力抵御神出鬼没的海盗,商人和水手只能求助银行,规避风险。
用船和货做抵押,提前从银行拿到钱。
如果安全抵岸,货物赚取的利润可以还贷,“利息”相当于保费。
如果船失事沉没了,银行就会免去债务。
相当于由银行承担了航行的风险。
这就是“海上保险”的雏形。
16世纪,英格兰南岸。
弗朗西斯·德雷克,在加莱锚地迎击“无敌舰队”。
敌方的联军舰队由西班牙人、布列塔尼人、荷兰人,甚至英格兰天主教徒组成。
主力由西多尼亚公爵亲自指挥。
海上贸易愈加繁荣,两国在海上争斗已久。
为了利益,也为了证明自己是上帝的声音,这一战,是形势所向。
海风转向,正合沿海潮汐,又赶上天文大潮。
这一次,上帝站在了英国人这边。
德雷克嗅到了这个瞬间,雷霆出击,派出8艘武装帆船纵火冲向敌军舰队。
1571年,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授予德雷克私掠许可。
德雷克果然不孚众望:
次年袭击西班牙迪奥斯港,豪取2万英镑金银。
以海盗行径,被誉为“民族英雄”。
远征太平洋,洗劫西班牙运宝船。
取道好望角海峡,让圣乔治的旗帜高悬大西洋,完成了环球航行。
“无敌舰队”溃不成军,在英吉利海峡的飓风暴雨中几近覆灭。
德雷克面对远处海面上的余寇,喊出了那句:“Hoist the sails(扬帆起航)!”
一轮不落的太阳,就此冉冉升起。
200年后,他的“金鹿号”将被印上硬币,在整个英伦三岛流通,连童谣都唱道,只要英格兰遇到困难,敲响战鼓,德雷克永远都会归来助帝国渡过难关。
格拉沃利纳海战的胜利,让英国商人夺回了海上贸易权。
但大海,喜怒无常。
曾经帮助英国舰队击败敌人的波塞冬,也时常夺取英国商人的生命。
商船即便躲过了海难,也未必能躲过海盗的烧杀劫掠。
正因为风险高,所以为了避免损失,商船给货物投保几乎成为了一种风气。
随着贸易的繁荣,海上保险,这个脱胎自冒险借贷的经济契约,随着海上贸易的复兴,被这个靠海盗发家的国家发扬光大。
几十年后,东印度公司建成,英国“海上霸主”地位愈加稳固。开始向全世界提供海上保险服务。
女王特许,按照公司组织、创立了伦敦保险公司和英国皇家交易保险公司,专营海上保险,形成了垄断地位,英国逐渐成为了世界海上保险中心。
为更方便灵活地开展业务,保险经纪人制度也在此期间诞生。
2. 离乡的黑奴阿卜拉姆。
是玛塔索最常听见那个白皮肤的人对自己说的一个词。
玛塔索并不知道,今后20年、50年,这个词将是自己的名字。
他有名字,玛塔索,在斯瓦希里语,是“苦难”的意思。
他和300个族人待的房间暗无天日,久到忘记了时间。
玛塔索感觉像被驼在大象背上一样,颠簸摇晃,让他头晕恶心。
加上房间恶臭,鼻腔被灼得刺痛,眼球也红肿凸起,他的健康状况日益变坏。
返航的第73天。
黑奴当中又有一个快不行了。呕吐、痉挛,还出现了坏血病、脱水症状。
船队不可能去救治一个黑奴,大副直接命令船员“尽快处理”。
水手戴着面罩,还是难掩下层船舱的臭味。好在黑奴因为营养不良和长期挨饿,非常瘦弱,水手轻轻松松地提着他的脖子,跑回了甲板。
像扔垃圾一样,把那名黑奴扔进海里后,终于松了口气。
“阿卜拉姆”,大副划掉了这个名字。
玛塔索的主人,一位奴隶主,2个月后拿到了一笔理赔金。是他投保的海上保险,为了弥补航行中货物的损失而给付的。
而奴隶主这次损失的标的“货物”,就是死掉的黑奴。
随着美洲大陆的发现,地球上最后一片神秘的面纱也被彻底揭开。
欧洲各国陆续建立殖民地,买卖黑人。
黑奴只是财产,贩奴船的船舱环境也体现了这一点——基本和放货的船舱一样。
但这种货物非常脆弱,病死、饿死很常见。死一个,就会亏钱,奴隶主在这种时候会非常肉痛。
如果遇上传染病,大批黑人死去,那就是血本无归。
所以在奴隶主要求下,黑奴被加入承保范围。
海上保险,在欧洲人眼中,依旧只是保护财产的契约。
但由于战争、经商,水手和士兵的死亡率很高,所以很多船员也会为自己投保。
至此,海上保险第一次延伸到了“人身”的范畴。
后来,有些黑奴也为自己投保,如果发生不幸,远在家乡的亲人会拿到为数不多的一笔钱。
近代保险,艰难地从“保财”过渡到“保人”,浸透了黑奴和欧洲海员的血。
因为所有人,都将臣服于死亡。
3. 无间火狱1666年,伦敦。
瑞贝卡紧握着手里半个面包,蹲坐在巷子里。
从有家,有晚餐,有柔软的床铺,到流落街头,风吹雨打,瑞贝卡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黑死病带走了父亲、母亲和哥哥。
疾病就像空屋里的霉斑一样,在家人的肢体、面庞,和瑞贝卡的眼睛里蔓延。
她不会知道,300年后,同一个政府面对相似的疾病,依旧束手无策。
疯癫的教士手握圣经,推搡着驱赶他的苏格兰场巡佐,继续口颂关于末日的谬论。
瑞贝卡撕着面包,面无表情。
“失火了!”
人群从南面跑来,消失在北面。
浓烟从一家面包房升起,逐渐遮蔽了天空。
有好心人抱起瑞贝卡,带她一起逃命。
“轰!”
大火烧了4天,直到士兵用炸弹炸毁了一整排房屋,制造出防火带。大火才止住。
瑞贝卡看着宛如炼狱的灾后伦敦,终于露出了笑容。
大火摧毁了房屋,让数万人倾家荡产,却也巧合地终结了鼠疫。
第2年,一位名叫尼古拉·巴蓬的牙医开办了世界上第一家专营火灾保险的商行。
建筑师雷恩爵士提出了伦敦市灾后修复方案,圣保罗大教堂、肯辛顿宫、汉普顿宫、大火纪念柱、皇家交易所、格林威治天文台拔地而起。
这些工程使伦敦的经济再次突飞猛进。
5年后,几乎所有曾流离失所的市民都入住了新居,人们用砖石房屋替代原有的木屋,并且更注重防火,也更有保险意识。火灾保险的业务飞速发展。
但是,因为灾难频发,疾病肆虐,民众的死亡率仍旧是谜。
无法被确定的事,意味着未知的亏损可能。因此也就没有哪家保险商行愿意承保民众的生命。
也是在同一时期,首次发现了那颗著名的彗星轨迹的天文学家哈雷,以西里西亚的勃来斯洛市的市民死亡统计为依据,制订了世界上第一张生命经验表。
这为寿险的保费定价提供了科学的计算基础。
这一开创性行为,也为后世其他人身险的发展铺平了道路。
1740年代,辛普森根据哈雷的生命经验表,以死亡率为变量,制作出费率表;
陶德森依照年龄差等,计算保费,提出了“均衡保险费”理论。
1762年,世界上第一家具有现代保险血统的人身保险组织——伦敦公平保险社在英国诞生。
人身险彻底进入科学普及时代。
伦敦,与保险一起,在火中涅槃。
4. 陆地兵险现代保险进入中国,是源于一段深重的灾难——抗战。
它的出现,一度改变了中国的样貌,护航了万万华夏儿女在九州大地的迁徙。
1937年10月,上海。
吴敬华从阿姐手里接过今天的《申报》。
阿姐是吴家的佣人,从小在吴家做事。
头版赫然是国军准备从上海全线撤退,准备长期抗战的新闻。
全国民众,同仇敌忾,全体将士,忠勇奋发…
吴敬华却没心思再看,吩咐阿姐今天不用早餐了,就直接去了工厂。
4个月后,巴蜀腹地,重庆。
防空警报第一次响起。
97式重爆击机在8000多米的云层里猝然袭来,地上的人只能听见它难听的怪叫。
机翼上两团红日,像孩童面颊上的腮红,盟军叫它莎莉(Sally)。
防空洞里挤满了避难的人,岩壁震动,嗡鸣伴着尘屑。
一甲子后,这些吸足了恐惧的阴冷洞子,会变成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火锅店。
吴敬华最终决定举家搬迁,他带上了工厂的设备和愿意一道走的工人。
国难当头,当不了辛德勒,也可量力而行。
迁都之前,国民政府就曾号召长江下游及沿海一带工厂内迁。并且,为了让工商界人士出发时能无后顾之忧,还开办了战时运输兵险。
行政院常务会议决定,财政拨款1000万元法币,委中央信托局保险部筹办战时运输兵线。
吴敬华生长了几十年的上海,正是运输兵险的中心。
承保范围包括途径上海,或由上海起运的内迁物资。
沿海一带,无数民族企业家就此离乡,旅居内地。
战时运输兵险,自1937年开办,至1945年结束,历时8年,是我国近代保险重要的一笔。
总收取保费4亿多元,赔款37450万元。年平均赔付率为78%。
乱世之中,这项保险事业,为无数响应号召的爱国人士保驾护航,而且竟奇迹般地保持了收益平衡。
不久后,上海沦陷,运输兵险业务转移至湘江、粤汉、广九铁路一线,包括香港。
同年,广州沦陷,武汉也处在失守的边缘。
而日军的飞机每天都会从重庆上空掠过好几次,投下炸弹。
不少人担心内迁后,辛苦运去的设备、新建的厂房会遭到轰炸,而不肯内迁。
国民政府财政部再次拨款1000万元给中央信托局保险部,开办战时陆地兵险。
有别于运输兵险,陆地兵险承保范围是国内后方有关抗战和民生的物资,包括3类:存栈货物、生产工具和建筑。
业务遍及两广、滇、贵、陕等地。费率从0.5%-1%,按建筑等级、占用性质、坐落地点科学定价。
虽脱胎自战乱,但特殊时期特殊需求,给无数企业家、工厂主提供了保障的陆地运输兵险和陆地兵险,是后方经济迁移的重要推动。
其科学合理的定价、切中需求的设计,更给我国近代保险起步开了个好头。
无数和吴敬华一样的工商界人士,在远离故乡处,为了抗战胜利继续奋起生产。
机轮转动间,是国之雄起的星火,是农、工、商、前线将士的希望。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离乡,热忱却未曾熄灭。
5、现代保险1935年,美国。
杰弗瑞坐在街边,把一个朗姆酒瓶举到嘴边。
酒瓶底朝天,许久,才有一滴酒液流进了他的嘴里。
烂醉是种堕落。但连醉去的资格都没有,对杰弗瑞来说更是折磨。
总统第4次炉边谈话已经过去2年了。
银行复业,证交所锣声再响。不少重拾信心的人,相信“让美国再次伟大”指日可待。
可惜,不是每个失意的投资者都有东山再起的雄心。
在酒精和药物的麻痹下,杰弗瑞只想浑浑噩噩地了此余生。
晚上9点,多数人家已经吃过晚餐。
拖着瘦弱的双腿,他走进附近街区,希望今晚少翻几个垃圾桶就能填饱肚子。
是夜无眠。
睡梦中的杰弗瑞不知道,自己正见证着美国历史上绝望与机遇并存的一页。
保险随着历史步入了现代化,不论富人,穷人;华尔街精英、农场主,保险在各个层次都获得了发展。
第二天早晨,杰弗瑞醒来的时候,发现街上的流浪汉都在往一个方向走。
连问了几个老乞丐,都问不出个所以然,身为风光一时的投资者,杰弗瑞干脆自己去买了份报纸。
“总统颁布《社会保障法》”,杰弗瑞咀嚼着这几个大字。
长期泡在酒精和毒品里,曾经能飞速计算各种复杂财会数据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杰弗瑞跟上流浪汉大军,去往新落成的救济中心。
1933年以来,美国缺乏政府力量监管的金融市场,经历了建国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大萧条。
全国银行库存黄金不到60亿,却要应付410元的存款。
9000多家银行倒闭,1300万人失业,3400万人没有任何收入。
罗斯福总统临危受命,他宣布就职的那一天,美国金融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1935年,罗斯福总统签署的《社会保障法案》,极大解决了全社会面临的失业和老年问题。
这也是人类历史上首次提出“社会保障”的概念,是世界上第一部完整的社保法。
此次改革,使社会保障从形式到内容都更加完善、统一。
80年前,“让美国再次伟大”如果出自罗斯福总统口中,那将不是一句可笑的妄语。
放弃金本位、贬值美元;大兴土木、以工代赈;
让社会保险负责“从摇篮到坟墓”整个一生。
所有这些政策都帮助美国捱过了最刺骨的寒冬,经济生活的血液重新流动,那颗濒死的心脏再次开始了有力的搏动。
市场回暖,资本的积雪下,巨星已经悄然开始萌芽。
1956年,一个名叫沃伦的年轻人创办了一家纺织厂,命名为伯克希尔·哈撒韦。
曾经救世的保险,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成为了人身、财产的保障,和投资工具。
8年后,纺织厂濒临破产。沃伦不断调整投资方针,成立投资俱乐部,也是后来的私募基金的雏形。在股市高歌猛进、及时止盈,沃伦已经是个成功商人。
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也开始涉足保险领域。
2014年,在本土市场大获成功之后,哈撒韦公司成功取得新加坡保险牌照,大举进军亚洲市场。
到2015年,《财富》杂志公布的世界500强中,金融企业106家,保险公司共51家占51%。
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雄踞第一。
当初那个创办公司的年轻人,也已然成了传奇。
而世人更习惯以他的姓氏称呼他:巴菲特。
保险救人于水火,同时也缔造了无数造富神话。
1990年,全球保费收入约1.4万亿美元;
2014年,全球保费收入超过4.8万亿美元。
2004年印尼海啸、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这些世界级的大灾害中,都能看到保险的身影。
保险,已经是现代社会重要的一份子。
保险,始于人的善念,是为不致孤寡老弱冻饿而死,是为保住财富,却有一丝贪欲隐匿其间;
也因为人的恶念,发扬光大,黑奴为之流尽了鲜血,却也有士兵、商人,为家为国的勇气,在其中闪闪发光。
人类,始终逃不出上帝的手掌;而保险,也与人类愈加密不可分。
而这,便是保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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