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老牌的牛角梳（沉淀着光荣与梦想的老宝贝）

福州有一个古老行当，叫牛角梳业，至少有700多年的历史。历史悠久只是标配，名人的赞赏才是核心竞争力。郁达夫曾经赞叹过，福州牛角梳是“宝物”，不知道送给了几位红颜知己。

作家郁达夫在福州呆过，他对福州的牛角梳情有独钟。他评判说，福州女子“美的水准竟高过苏杭女子数倍，像是希腊古代的雕塑人形”，而福州为什么美女多“格外标致”，主要原因就是用牛角梳。这是对美的赞赏，绝对不是耍流氓。

我们从一个民国时代的文学大家，对一件彼时流行的生活用品的评价，又形象、又动情，让人对牛角梳这个在时间的浸漫下有些褪色的商品，充满了时光故事里暇想。

郁达夫重现了一种福州旧时的时尚。这种时尚在今天，已成为一种旅游纪念品。市场之门，为老物件仅留下一道小小的门缝，令人唏嘘不已。

1976年福州北郊新店出土了一座南宋古墓，颇显高贵，随葬物中就有6支黑水牛角制作的角梳。这应该是目前有记录的，古代牛角梳痕迹。说明福州牛角梳的使用，至少已有700多年的历史。

在数百年的发展历程中，福州牛角梳也是沉沉浮浮，一路坎坷走来，但却从未被忽略。现在福州牛角梳，依旧是不少外地游客来福州游玩时必带的旅游产品之一。古老的东西能存续下来，人们常常会好奇其中的理由：一件商品为什么有这么久的生命力？

从前，几乎每户福州人的家中都会有一把，按现在的产业发展理解就是，有市场，比有投资重要；有生活，比有市场值钱。

一种生活方式，带动的当然包括商业生命力。而福州的牛角梳确实渗入到老闽都的生活，渗入消费群体中最黄金的一部分：女人。

波士财经对牛角梳这种福州坊巷老时尚进行了一番打量，发现福州的牛角梳色泽莹亮，光润如镜，更有古老的读图时代的重现：牛角梳上常刻有精美的图案，虎、豹、狮、象等10多种飞禽走兽和南国花草的图案花样，委实不一般的精巧。

福州是福建的省会，原来也是古老的闽越国首府，建城至今2200多年，而牛角梳的诞生，应当是先从奢侈品开始。显然，贵族对牛角梳是高度认可的，从南宋古墓里出土的那6支黑水牛角制作的角梳，完全可以证明：不仅仅是奢侈品，还是传世佳品。

此后，时光慢慢淌过，从贵族人家的欣赏中，来到草根民众的欣喜。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得到最广泛人们的认可的东西，嵌入生活模式的物件，总是有价值的。

据考证，到了清代，福州已有制梳行业。从清末到抗战前夕，是福州角梳业的兴盛时期。由于精美实用，造型小巧，福州的角梳业在民国初年得到了更大的发展。在20世纪初，福州角梳的风格代表——中式梳、京式梳就已经形成。主要是吸纳了常州黄杨木梳、上海红木梳款式之长，创制适合城市使用的样式。

一个最光荣的时刻随后到来。1933年，在美国芝加哥百年进步博览会上，“童牛牌”角梳与脱胎漆器、纸伞同获金奖，被并称为“福州三宝”。

上世纪30年代初，福州角梳业已经发展到89户980人，年产角梳278万支。作坊密布洋头口、斗中街、河上村、安淡村、洋柄村、泮洋村等数十处。特别是茶亭附近的河上、安淡等村落，更是达到了“十户人家半制梳”的程度。

鼎盛时期，福州角梳业曾出现过多达150家店号，尤以邹振记角梳庄的“飞鹰牌”、李厚记角梳庄的“航海牌”、润光厚角梳庄的“童牛牌”角梳最负盛名。

如今一提到福州牛角梳业，其中的邹振记都会被反复提起。

1935年前后，邹振记角梳庄的创办者邹元华研制成功第一台“电动锯角机”，重金聘请漆画工艺师朱庄，运用漆画工艺技法，在角梳齿路上方绘制虎、豹、狮、象和古典人物、山水景色，在国际性工艺品“小吕宋赛会”上获金奖。

这使得角梳一下子从家常用品中脱颖而出，开始跃居工艺品行列。首批创新产品“牛角花梳”问世后，轰动一时，外商和侨胞纷纷订货，供不应求。据说巨商胡文虎曾出价半斤黄金购买获奖的“牛角虎梳”（不上3两重），角梳价比黄金，一时被传为佳话。

1891年，邹振记创立福州角梳业第一块商标——“飞鹰”牌。民国初年，在美国、加拿大举办的万国博览会上，福州的邹振记角梳和沈绍安脱胎漆器等一同展出，并荣获金牌奖、金质奖。

从邹振记时代开始，角梳都是纯手工制作。后来为了满足市场需求，20世纪60年代初期，锯齿机、磨光机等机器的诞生使角梳厂机械化程度达到67%，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显著提高。

虽是如此，纯手工制作的牛角梳依然为少数人坚持着。在福州现存最古老的角梳工厂——罗源县牛头牌角梳厂里，80多岁的非遗角梳传承人程寿芳就仍然坚持在关键的工序上保持纯手工制作，在他看来，“有些手艺活是机械无法替代的”。

1983年，程寿芳创出了自己角梳的品牌——“牛头牌”角梳。1988年，由于企业改制，程寿芳决定承包角梳厂。他带领十几名工人迅速打开了国内市场，“牛头牌”角梳的名气一时间传遍全国。

虽然这几年角梳大量减产，可牛头牌角梳厂每年还要生产几十万把角梳。另外，该厂还是“谭木匠”的主要代加工企业。目前程庆安正在尝试结合网络销售，他希望能为福州牛角梳的发展探索出一条新的出路。

从贵族的赏品，到城市居民生活用品，再到现在旅游纪念品、工艺品，福州牛角梳在历史的河流中徜徉，不断寻找自己新的价值与定位，未来，它会再度创造出一个新的流行产业么？